穎兒怕百裏清塵留下的巨額銀票招賊,第二日一早便拉著楊瑞一同去了鎮上,將銀票全都存入了錢莊裏,一張都沒有兌換成銀子。


    穎兒心裏不是不清楚,等楊瑞送聘禮的時候,除了交給程喜娘的定金之外,到時候還要花些銀子。到時候,除了把新娘子風風光光的迎回來,還要在家裏大擺宴席,這些都得花錢。但是,她心裏卻堅持,那是百裏混蛋的銀票,跟她們一家人都沒有關係。


    所以,那錢――不能動!


    一家三口進城買了些必須品,經過豬肉攤的時候,竟然沒看到劉清河賣肉,穎兒心裏頓時有些納悶兒。


    “大哥,劉大哥今天不在呢?”穎兒挑了幾根肋骨,割了幾斤瘦肉,遞給屠戶,順便嘮了兩句嗑問道。


    胖臉屠戶接過肉,迅速放在秤盤裏稱重量,但一點沒耽擱說話的道:“妹子不常來鎮上吧,清河啊,他快半個月沒來了。聽說是半夜回去摔倒腿了,大夫說必須躺在床上慢慢養。聽他爹前幾天說,至少得休息一個月!這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運…”


    “家裏偏遠,不常來!”穎兒笑嘻嘻的應了一句,對劉清河的遭遇充滿了同情。


    穎兒心裏突然閃過一個片段,不對…百裏混蛋信裏說什麽來著?而她在心裏算了算日子,劉清河怕是從她家回去那天夜裏摔的,那劉清河的腿傷很可能就不是…


    這個該死的百裏混蛋!


    穎兒心裏咒罵了一聲,麵兒卻保持著尷尬的笑,付了屠戶的銀錢,將瘦肉和排骨放進了菜籃裏,才帶著豆豆和楊瑞告辭離開。


    屠戶在穎兒走後,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這種既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清河那個憨小子哪裏能追的手?唉,怕是一腔熱情又要付諸東流了!


    “姐,這排骨肉少,還貴,咱們銀錢不寬裕,買排骨吃不劃算!”楊瑞看著菜籃子裏的幾根排骨,心疼的緊,這買排骨的錢,能買四斤豬肉了!


    穎兒笑著搖搖頭,說聲道:“排骨有排骨的營養價值,肉有肉的營養價值,兩種東西的營養營養價值都不一樣,怎麽可以相提並論呢?再說了,我們今天下午回去的時候,我順路帶豆豆去學堂報名,晚上得替他慶祝慶祝,理應得吃頓好的!”


    “娘,我們今天就要去學堂嗎?”豆豆吃著手裏的糖炒栗子,仰著小臉,聲音糯糯的問道。


    穎兒抬手愛憐的摸了摸豆豆的小腦袋瓜子,笑嗬嗬的道:“是啊,豆豆今天去見了夫子,說不定明天就可以上學了。那樣,豆豆每天就可以和新朋友一起玩耍了!”


    “好耶!”


    “走,娘去買綠豆回去燉湯,清熱祛暑的綠豆排骨湯,美味至極喲。”穎兒捏了捏豆豆的小臉,牽著豆豆往米店裏去。


    楊瑞跟在他們身後,突然頓住了腳,前麵那抹紅衣的背影好像她,他心裏一喜,但前麵哪裏還有那抹影子?他心裏突然有些發慌,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除了滿街的大老爺們和買菜的婦人,哪裏還有什麽人?


    “瑞兒,怎麽還不跟上!”


    “哦,來了!”楊瑞應了一聲,又看了看正前方,暗惱了自己幾句,早上睡眠不足,都產生幻覺了!


    穎兒在米店裏買了兩斤綠豆,又買了十斤精米、十斤糙米,五斤麵粉,將重重的米袋子丟給楊瑞扛著。一家人又去了趟魚市,買了一條新鮮肥美的大鯉魚,才說說笑笑的往家走。


    穎兒路過田家村的時候,把菜籃子扔給了楊瑞,讓他先回家把魚肚子給清理了,再把排骨洗幹淨了剁成塊兒,等她回去再煮。


    楊瑞接過重重的菜籃子,右肩上扛著米袋子,顫悠悠的往家走。


    穎兒牽著豆豆進了田家村的村口,可是三個方向四條路,她們母子倆要走那一條路?


    穎兒牽著豆豆在路口徘徊了半天,終是下不了決心走哪一條路,想等個人問問路,可是半天不見人出村。還好今日太陽不大,要不然肯定在太陽下曬中暑。


    “娘,有人來了!”豆豆個子小,但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一個挑著菜籃子的大漢從村裏出來。


    穎兒心裏一喜,總算是遇到一個熟人了。


    她幾步走上前去,禮貌的給對方打了招呼,笑著問道:“大伯,我是楊家村來的,想把家裏的細伢子送到你們村的學堂來上學,但是不知道該走哪條路進村,所以想請問你一下。”


    大漢大概四十多歲,長得虎背熊腰的,黝黑的皮膚像是滾了一層油似的。聽見穎兒問路,駐足放下了菜籃子,兩隻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穎兒,又看了兩眼豆豆,歇了半響才沒好氣的說道,“俺們村的學堂學費可貴呢,不是哪個村哪家的細伢子都能來上的!”


    穎兒隻當是這個大伯歧視外鄉人,也沒多去想其他的,賠笑著說道:“我家條件一般,恰好能供細伢子上學,所以句送過來了。不知道我們現在該走哪條路近一些啊?”


    “你們想走捷徑的話,就走上山的路吧。翻過這邊這個小山坡,下個坡就到了!”漢子伸手指著最左邊的那條小路悠悠緩緩的道。


    穎兒看了一眼最左邊那條小路,雖然路上有些野草,路邊上有些荊棘,但是行人還是可以的。


    不待她反應,漢子又道,“那條是山路,離學校最近,但是路上有些荊棘怕是難走;若是你們不趕時間,你們可以從大路進去!走大路得繞小半個時辰的路!”


    穎兒還想去劉家村看看劉清河呢,能有捷徑走,一個來回能省下不少時間,當然選擇走捷徑了。


    穎兒向大漢道了謝,低頭對豆豆道:“豆豆,我們走小路過去,去完學堂我們還要去劉家村一趟呢!來,娘背你!”


    “不,豆豆是小男子汗,我要自己走!”豆豆立即推開穎兒的手,搖了搖腦袋懂事的說道。


    穎兒會心的一笑,又向漢子道了謝,才拉著豆豆朝山路上走去。


    等她們走遠了,那漢子眼裏才泛著幽幽惡毒的光芒看向二人已經消失的背影,哼,想去學堂上學,滾去山裏喂狼吧!


    “田菜農,你怎麽才走到這兒啊?讓你等等我你非不肯,這不還不是讓我追上你了!”又一個挑著菜籃子的老漢走近,喘著氣兒對田菜農埋怨了幾句。


    田菜農聽見田二爺的聲音,連忙收回了視線,轉頭扯出一個笑看著田二爺道,“二爺,我這不是在這裏等你了麽?”


    田二爺放下膽子,將扁擔橫放在兩個菜籃子上,自己坐在半點上歇腳。他抽出旱煙袋,塞滿了煙絲,瘦骨嶙峋的手才擦燃了火柴點燃了煙絲,一股旱煙的兒立即彌漫在空中。


    田二爺抽了幾口後才緩緩的說道:“你的心思我還不了解?你不就是嫌棄二爺我腿腳不如你利索麽?等你到了二爺我這把年紀還能挑著擔子往鎮上跑,二爺就服了你了!”


    “二爺,你說的啥話這是,侄子哪能嫌棄你不是?歇夠腳了嗎?咱們走吧!”田菜農眼裏閃過一抹厭惡的光芒,這個死老頭,怎麽時候時候來了。要是被人發現他胡亂給人指路,這老頭肯定得回村裏告他一狀。


    “再歇會兒,二爺這袋煙才剛剛點燃呢!”


    田菜農此時恨不得將這老頭給殺了,真是煩人的要命。這死老頭,專門礙他的事兒…


    而穎兒和豆豆剛轉過山坳,路上的雜草越來越深,根本不想平常有人經過的地兒。穎兒心裏突然劃過了一絲不詳的預感,她們母子肯定是被人騙了。


    但是,那個大漢她又不認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沒必要騙她啊?再說了,他騙她們上山有什麽目的不成?


    穎兒突然想到電視劇裏的情景,山裏麵一般都藏著山賊,剛才那挑菜的不會跟山賊一夥兒的吧?把她騙上山,為的就是把她抓回去當壓寨夫人,或是賣到青樓裏麵去換錢。


    穎兒渾身一哆嗦,尼瑪該死的大漢,等她安全下去,非打掉你的門牙不可!


    “娘,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豆豆細皮嫩肉的,已經被荊棘割傷了,吹了吹小手,慘兮兮的問道。


    穎兒看了豆豆一眼,對他點點頭,我們不是走錯路,而是被人故意騙來走這條路了。


    剛才那大漢肯定是看出她很急,然後又欺負她們人生地不熟的,才有此一騙,要不然怎麽可能一下子就鎖中了目標?


    “豆豆,我們…”


    “嗷嗚――”


    穎兒的話剛剛開了個頭,就聽見一聲狼叫,聽聲音,離他們一點兒不遠!


    豆豆聽見狼叫,嚇得渾身一哆嗦,上次驚險的片段立即浮現在腦海裏,猛地張開雙臂撲進了穎兒懷裏,小身板瑟瑟發抖。


    穎兒心中哀嚎,她們是不是跟這裏的狼結下孽緣了,怎麽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能遇到狼,要麽健壯的大狼,要麽結群的小狼。這種運氣,怕是別人修十年也修不來。


    “娘,我怕!”


    穎兒知道,豆豆是被上次她和狼決鬥的時候在心裏留下陰影了。就連家裏的兩隻小狼崽豆豆也不喜歡,更別說這種山林裏的野狼了。


    “豆豆乖,豆豆別怕,有娘在呢!趁狼還沒走近,我們趕緊往回去走!”穎兒將豆豆背在背上,轉身就往山下跑,她可不想再和狼大戰一次。


    “嗷嗚――”


    一頭灰狼突然從前麵的一叢荊棘裏穿出來,精壯的身體橫站著攔住了穎兒的去路,眼裏泛著冰冷的眸光。


    “嗷嗚――”


    穎兒身後又是一隻狼叫,她的小心髒跳的“砰砰砰”的,一隻狼還能僥幸對付,麵對兩隻成年的狼,她承認自己敗了。隻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東邑國的狼是不是跟原來那世界的狼不一樣,怎麽都成群結隊的在白天出來了?


    “娘,它們走近了,它們走近了…”


    豆豆睜大了眸子,驚恐的看著前麵朝靠近的大灰狼,哭的嚷出聲兒來。


    穎兒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精神高度集中的轉了一下身子,眼尾的餘光正好可以看清兩隻朝她們走近的狼。


    就在兩隻灰狼要發動進攻的時候,突然,隻聽見“嗖”的一聲,一隻利箭破空而來,“鈍”的一聲,那箭頭正中山腳方向的那隻狼肚子,一箭貫穿狼肚子,灰狼隻是“嗚咽”了一聲,便重重的倒地,氣絕身亡。


    坡上的那隻狼見同伴被射死了,“嗷嗚”兩聲,立即往回跑,竄進了荊棘叢,朝樹林深處跑去。


    穎兒和豆豆看著前一秒還齜牙咧嘴準備撲向她們的惡狼,下一秒就死翹翹了,母子倆同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濕了背脊。


    上一次是百裏清塵救了他們,那這一次呢?又是誰?


    “娘,我們快走吧,快點!”豆豆才不管誰救了他們的性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這裏,他害怕。


    穎兒恍然大悟,拍了拍腦門兒,背著豆豆朝山下跑去。這時候哪裏還管誰射殺了那隻狼救了她們,現在主要任務是逃命,以免逃跑的狼喚了同伴。而下山後的任務,便是去找那大漢,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頓,在抓去衙門見官!


    大漢的做法在現代已經屬於謀殺,而在這東邑國,怕是罪名也輕不到哪裏去!


    “二爺,你倒是走不走啊?”田菜農手持著扁擔,氣衝衝的朝田二爺吼道。


    這死老頭今天是抽什麽風?挑著菜籃子在這裏都坐了快半個時辰了。若是那小賤人和那兔崽子被狼吃了還好,若是活著下來,那還不找他麻煩?不行,得趕緊離開。


    田二爺冷眼瞪了田菜農幾眼,冷哼了幾聲,在扁擔上拍打著煙杆,碎了幾口道:“你小子趕著投胎也要不了這麽急吧?走吧走吧,再不走非得被你念叨死!”


    田菜農見田二爺終於舍得走了,心裏微微送了一口氣,這老不死的終於肯走了。他看了一眼山路那兒,不見穎兒和豆豆的人影,心裏雀躍起來,敢打他田菜農的妹妹,就要知道有此一報!哼!


    田菜農和田二爺剛收拾好擔子,把扁擔搭在肩上,山路上便衝出一個人影兒,大喊道:“惡漢,竟然敢騙我們進樹林,想讓我們母子葬送狼肚,你心肝兒都是黑的,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田菜農和田二爺皆是一愣,田菜農是被嚇的,而田二爺卻是被穎兒的罵聲給驚的。雖然老眼昏花,耳朵不太靈光,但剛剛這姑娘說的什麽他還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難怪這田菜農今天一直催著趕路,原來是做了見不得人的虧心事兒。哼,看他不回去告訴族長,讓族長當著族人的麵處罰他!


    田菜農還未從震驚回過神來,穎兒背著豆豆衝到他麵前,已經毫不猶豫的踹了他一腳,田菜農捂著腿骨,瞬間就撅了下去!


    “豆豆,站遠一點!”穎兒把豆豆放下,背對著他吩咐了一聲,豆豆立馬聽話的退後了幾步。


    穎兒怒氣衝衝的視線恨不得將田菜農燒出幾個洞來,這個可惡的凶手,差點把她們變成狼的晚餐,她今兒不使勁兒的揍他,她就不叫楊穎兒!


    “楊穎兒,你個小賤人,竟然還踢大爺我?你知不知道大爺我是誰?知不知道大爺衙門裏有人,哼,敢踢我,等著吃衙門的官司吧!”田菜農艱難的蹲在地上,一臉凶神惡煞的瞪著穎兒吼道。


    不對,這王八蛋怎麽知道她的名字?他是誰?想了半天,穎兒隻是覺得田菜農有些眼熟,但是卻沒啥印象。心裏一想,管他是誰,隻要敢威脅她的人都得挨揍!


    威脅她?哼,那他就犯了一個更愚蠢的錯誤,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她!


    “我管你是誰,衙門裏又有什麽人,難不成你還跟我說你爸是李剛不成?哼,我今天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你就不知道本小姐不是吃素的!”


    穎兒話音落下,伸出左手抓住田菜農的衣襟,右手猛地揮起一拳砸在田菜農的左方顴骨上,隻聽見田菜農悶哼了一聲,穎兒下一拳又招呼在了他肚子上。


    田菜農虎背熊腰的身體在穎兒麵前完全成了殘廢,隻有挨打的份兒,毫無招架還手之力。臉上緊接著又挨了一拳,兩邊的顴骨腫的一樣高,嘴角溢出了血跡。


    “我讓你欺騙我們,我讓你心術不正,我讓你做壞事…我打死你個混蛋,你不是很牛叉嗎?你威脅我啊?你接著威脅我啊?怎麽不說話了?”穎兒一邊打,一邊罵,這黑心的王八蛋就是犯賤欠踹!


    穎兒打累了,才伸手放開田菜農。田菜農瞬間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兒,鼻青臉腫,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田二爺站在一旁,見穎兒把田菜農揍得直叫喚,心裏是舒坦極了。這個太菜農平日裏仗著身強力壯,沒少埋汰人。今天可好了,惡人自有惡人磨,活該他倒大黴。


    “楊穎兒,我要到衙門裏去告你去,告你非法傷人!”田菜農捂著肚子捂著腿,哪裏都痛,兩隻手根本忙不過來,兩眼惡狠狠的盯著穎兒道。


    “你還想惡人先告狀?哼,那我再附送你幾腳,到時候讓你給縣太爺好好的秀秀你的傷口!”穎兒聽見這人死不悔改,竟然嘴硬的還要先去衙門告她,她心裏剛剛才消散的那股怒氣又“噌噌噌”的往外冒。


    叔可忍,嬸兒不能忍!不把這混蛋踢得半身殘廢,他就不知道有些人不能隨便惹!


    穎兒抬起腳對著田菜農又是一頓亂踹,田二爺見田菜農的樣子已經慘不忍睹了,心怕搞出人命來,才躬著背上前拖住穎兒道:“妹子,別打了,搞出人命來就不好了!你隨我一起進村,把緣由說與族長聽聽吧,讓他替你斷公道!”


    穎兒收回懸在半空的腳,回頭看了一眼田二爺這個瘦老頭,心裏暗歎道:這老頭挺陰險的啊,她把人都打成這樣了,他才看夠了戲來勸架,看來這王八蛋跟人結怨的人還不在少數。


    “田菜農,你做了啥虧心事兒你自己清楚,你也甭去鎮上送菜了,跟二爺我一同回村裏找族長吧!”田二爺笑嘻嘻的看著地上的田菜農幸災樂禍的道。


    穎兒聽見“田菜農”這個名字,眼前突然一亮,腦海裏瞬間飄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兒來。原來是田氏的大哥田菜農,現在她算是明白為什麽田菜農要騙她了!


    田氏被穎兒整治的不輕,後來楊虎又打了她幾頓,還把她像畜生一樣關在家裏,田氏的報應雖是罪有應得,但總有人喜歡挑事兒給田菜農偷偷報了信。田菜農去楊虎家兩次,楊虎和楊劍都攔著不讓他進屋,還以這是他楊家的家務事把他趕了出來。後來他一打聽,才知道是楊穎兒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是她把她堂哥迷得神魂顛倒,又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把楊虎也給騙住了,所以楊虎一家才敢違背他。


    田菜農去過穎兒家幾次,但是都是大門緊閉,人不知道去了哪兒。屋子破爛的他都不忍直視,去過兩次之後沒找到穎兒算賬,又正值春耕,他也就把這茬兒給忘了。


    誰知今天老天開眼,竟然讓他在田家村村口看見了楊穎兒和她的病兒子,見她們母子沒認出他來,他便生出了歹心。


    其實,一切都是田氏咎由自取,而田菜農把他妹子看的太重,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犢子。虧得穎兒跟豆豆今日沒事,否則,等百裏清塵知曉事情的經過,別說是田菜農,就是楊虎一家也要受田氏那個蠢婦的牽連。


    穎兒見有人比她更希望田菜農受罪,她就把這個順水人情送掉吧。反正她已經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四肢不便了,她心情舒暢了,便不想在跟著瞎摻和了。


    “這位老爺爺,我就不跟你去找族長了,這人心術不正,心思歹毒,就有勞你把他交給族長吧。”穎兒一臉的笑意完全有刻意討好之嫌,笑嘻嘻的接著說道,“我本是帶兒子來上學堂的,不料走錯了路,不知老爺爺可告知正確的路?”


    田二爺見穎兒有心討好,而他有巴不得將田菜農“捉拿歸案”,這種你情我願的事實在是太好不過了。菊花臉笑成了包子褶,聲音喜悅的道:“這細伢子天庭飽滿,將來定非池中之物。學堂沿著右手邊這條大路進去,大概一刻鍾的時間就到了!”


    “多謝老爺爺!”


    穎兒臉都笑的有些僵硬了,自己謝過了田二爺還不算,還拉著心神未定的豆豆向他道了謝,才牽著兒子朝右手邊的大路走去。


    幸虧有人暗地裏救了她們,要不然,指不定她們母子倆已經葬生狼腹了。


    田二爺見穎兒母子走遠了,才伸腿碰了碰太菜農,一臉幸災樂禍的道:“大侄子,要二爺攙著你走嗎?”


    “哼,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田菜農不屑!哎喲…”田菜農坐在地上,惡狠狠的又瞪了田二爺兩眼,結果動作幅度過大,牽動了傷口,痛的他齜牙咧嘴。


    “哼,都被打成這樣了,嘴巴還這臭,真不是知道你這輩子是不是吃茅坑裏的屎過的日子!”田二爺冷嗤了田菜農兩句,挑起了擔子往回走。


    “田菜農,你還不快點跟上,是不是想罪加一等啊!”田二爺都走出好長一段了,見太菜農還坐在地上沒動,菊花臉立馬拉了下來,氣衝衝的吼道。


    田菜農又揉了揉火辣辣的腿,暗罵了穎兒幾句,聽見田二爺又在喚他,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去挑菜籃子。


    穎兒出手快很準,每一下都打在或是踢在田菜農的關節處。田菜農挑著菜籃子一瘸一拐的跟在田二爺身後,一路詛咒著穎兒往回走。


    穎兒和豆豆走到學堂時,正好碰見學生下課,三五成群的在空地上玩耍。


    豆豆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細伢子,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之前的陰鬱瞬間被欣喜替代,小臉含笑,兩眼泛著興奮的光芒。


    穎兒來這裏以後,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多細伢子細妹子,或者說的準確點,是第一次進古代的學堂。


    空地上玩耍的細伢子細妹子見有陌生的細伢子來,紛紛放下手裏的玩具,朝豆豆跑了過來,友好的圍著豆豆問東問西。


    “我叫王齊,是學堂裏中一班的學生,你是來學堂上學的嗎?你多大了?你叫什麽名字啊?”這個叫王齊的細伢子長得很清瘦,但五官很端正,有兩個漂亮的小酒窩。


    他自我介紹的時候,穎兒見他上顎的門牙缺了兩顆,心道這細伢子已經在開始換牙了,難怪他說話的時候有點漏風,唾沫都濺到她手背上了。


    “我學名叫百裏晨曦,小名叫豆豆,你們可以叫我豆豆!”豆豆很專業的報了自己的學名,然後又爆了自己的小名!


    百裏晨曦這個名字,豆豆也是在昨晚上才知道的。穎兒憑著楊穎兒的記憶,把豆豆的名字從埋藏很深的心裏找了出來。


    穎兒從楊穎兒的記憶中知曉,她的丈夫也就是肅王爺,在跟她成親的第二天早上便猝死了。老太妃悲痛欲絕,指責是楊穎兒克死了肅王爺百裏清塵,在她得知肅王爺死訊的同一時刻,被老太妃禁足到了一座偏離肅王府主殿的院子,任其自生自滅。


    可是沒想到,兩個月後,楊穎兒被下人發現暈倒在院子裏,下身還有點見紅,急忙稟報了老太妃。老太妃心裏有些不樂意的請了郎中替楊穎兒診脈,發現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老太妃推算了日子,心裏一喜,知道兒子還有血脈留下,便把楊穎兒接回了肅王府的另一座院子裏住著,派了下人伺候著。


    楊穎兒生產之時,正是黎明破曉之時。豆豆“哇”的哭出聲時,地平線下的太陽冉冉升起。


    因他出生在晨曦之時,老太妃便替他取名百裏晨曦。


    後來,豆豆又患了肺癆病,怎麽治都治不好,太醫也束手無策。楊穎兒每日在府裏守著豆豆哭哭啼啼,老太妃心裏的那股恨意在被挑唆之後,又爆發出來。她見豆豆也沒有了活下來的希望,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母子二人趕出了肅王府。


    從此以後,百裏晨曦這個名字便被深埋在楊穎兒的記憶裏。


    還是前幾日,穎兒考慮著豆豆上學不能用豆豆這個名字,準備給他取名字時,她才從內心深處挖掘出了百裏晨曦這個名字,這個本該屬於豆豆的真名。


    “哇塞,豆豆,你姓百裏啊,我們東邑國的皇族就姓百裏呢!你真幸運!”一個細妹子驚叫出聲,看著豆豆的小臉滿是崇拜之色。能跟國家的君主一個姓氏,那是多麽值得自豪的事情啊!


    “豆豆,我叫劉思媛,你可以叫我媛媛!”


    “還有我,還有我,我叫田大光!”


    “我叫何小同!”


    “我叫田源!”


    “還有我、還有我…”


    …


    豆豆還沒見到學堂裏的夫子,也未成為這裏的學子,但已經結交了一大片的新同學和新朋友!


    穎兒拍了拍手掌,然後讓身邊的細伢子細妹子安靜下來。細伢子和細妹子們見到穎兒這麽漂亮的阿姨,小臉都笑開了花,連平日裏最調皮的細伢子也安靜下來,安靜的看著穎兒!


    “小朋友們,你們想不想和豆豆一起上學啊?”


    “想!”


    小朋友們異口同聲的答道,開心的又蹦又跳!


    “那楊阿姨現在帶豆豆去找夫子,請夫子收他為學堂的學生好不好?”


    “好!”又是一陣整齊劃一的喊聲。


    豆豆對大夥兒友好的笑笑,咧著嘴開心極了。


    穎兒問了學堂夫子現在在哪兒,細伢子們又同時指向學堂。穎兒向他們道謝了,牽著豆豆去找夫子。


    學堂裏的夫子田旭水是田家村的一個秀才,考到秀才之後,在學業上便停滯不前,多次名落孫山。他心裏鬱結難消,便回了田家村過清苦的日子,想就此了結一生。


    後來,田家村辦學堂,族長考慮到他是田家村唯一的一個秀才,便特意去他家下帖子請他,想讓他出一份力傳授這些細伢子的功課。


    起初的時候,田旭水並沒有答應。他一直為自己多次名落孫山耿耿於懷,鑽進了死胡同裏鑽不出來。田族長不忍他就此埋沒,便三顧茅廬,苦口婆心的勸慰了他一番。


    他既然還有入世為官的願望,自己又達不到,為何不等將來桃李滿天下的時候,被那些考上舉人的老爺們喚他一聲夫子呢?看著名滿天下,這樣的胸懷不是更寬廣麽?


    田旭水豁然開朗,解開了胸中的鬱結,特意上門感謝族長的勸慰,然後出任這所學堂唯一的夫子!


    田夫子聽著外麵吵吵嚷嚷的,便站在窗口探頭查看。所以,當穎兒牽著豆豆進教室找他的時候,他一點沒有驚訝之色。


    穎兒的外貌很出眾,足以引起陌生人忍不住多看幾眼。豆豆小小年紀,也是長得俊俏可愛的很,在細伢子堆裏也是出類拔萃的一個。而田夫子的目光卻沒在她們母子臉上停留超過三秒鍾。


    “夫子,你好,我是百裏晨曦的娘親,聽說這學堂收四歲以上的細伢子,並且也收外村人的細伢子,所以我今日特意帶來他報名!”穎兒露出一個得體的笑意,把來此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


    田夫子點點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小眼睛瞄著豆豆道,“你可會識字?可會背詩?”


    豆豆看了穎兒一眼,見穎兒對他鼓勵的點點頭,他回頭看向田夫子點點頭,朗聲道:“我除了會識字,會背詩,還會識藥名,識藥材,背藥方子!”


    田夫子有些意外,這細伢子一點不怯生,光是這一點便贏得了他的好感。花白的胡子隨著他動嘴,一抖一抖的,略帶驚喜的道:“哦?這麽厲害?那夫子我考考你可好?”


    豆豆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點點頭,“請夫子出題!”


    田夫子見他這麽懂禮貌,心裏對豆豆更是滿意。這樣既不怯生,又懂禮貌的細伢子,倒是不像是村裏的來的。剛剛這年輕的妹子說他叫什麽百裏晨曦,百裏…百裏…難道他是皇族中人?


    田夫子在心裏計較了一番,真不知道這細伢子姓“百裏”是不是偶然。他怕收了流落在外的皇親貴族將來替田家村惹來麻煩,但讓他拒絕這麽聰敏伶俐的細伢子,他又有些舍不得。


    這細伢子將來絕非池中之物,必定飛黃騰達!


    “你既然會背詩,那你就隨意的背一首。若是令我滿意,夫子我就收了你這個學生!”


    “謝夫子!”豆豆連忙見縫插針,嘴巴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你現在還沒通過測試,還不是這個學堂的學生,所以你還不能叫我夫子!”田夫子搖了搖手裏的戒尺,嚴肅的道。


    豆豆會心的一笑,自信滿滿的道:“我一定會成為這裏的學生的,然後可以很大聲的叫你一聲夫子!”


    穎兒在一旁連連點頭,滿眼都是讚賞的的表情,果然是她的兒子,無論是天賦還是長相,那都是一等一的!


    “豆豆加油,豆豆加油…”


    “豆豆加油…”


    “豆豆…”


    …


    那些細伢子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圍在了門口和窗戶邊上,一聲聲的喚著豆豆,替他加油打氣。


    豆豆露出一個自以為最迷人的笑容環視了眾同學一眼,然後回頭看著田夫子,朗聲問道,“夫子,你可是說話算話?”


    “放肆!”田夫子佯裝一怒,戒尺敲打在課桌上,動了動嘴皮子道:“夫子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隻要你背出一首詩,夫子便收你為徒!”


    外麵的細伢子見田夫子沉著臉,嚇得一窩蜂的跑了。他們一驚替豆豆加油打氣了,他肯定能留下來的。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豆豆一字一句的念完,每一個字都咬的清清楚楚,卻把田夫子給聽呆了。


    好詩!好詩!


    這是哪位大家的佳作,足以流芳百世啊!


    “不知這首佳作是哪位大詩人的佳作啊?”田夫子驚喜的出聲問道。


    他讀過那麽多古籍,拜讀過那麽多大家的佳作,但是絕對沒有見過這首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豆豆嘿嘿的笑的出聲兒來,夫子竟然問誰做的這詩,他怎麽會知曉?不過,他娘肯定知道,是他娘教給他眾多詩中的一首而已!


    “難道是你自己作的?”田夫子見豆豆傻笑不回答,誤以為是豆豆所做,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


    穎兒看了一眼豆豆,也將田夫子激動的表情全部納入眼底,若是她在不吭聲,這田夫子指不定把她兒子給吃了。


    “田夫子,這詩是一名隱士流傳下來的,不被人熟知。這位隱士流傳下的手稿也極少,所以,可能你不知道而已。這詩並不是豆豆所作!”


    “隱士?”田夫子一臉震驚,究竟哪位隱士有如此才情啊?真是遺憾,他不能聽聞他的名諱。


    “夫子,我可過關了?”豆豆拉住田夫子的寬大的袖子撒嬌的搖啊搖,露出小虎牙問道。


    田夫子從震驚中回神,看了豆豆兩眼,連連點頭道,“過關了,明日便來上學吧!但是,你可是要記住了,千萬不能遲到,否則,戒尺伺候!”


    “知道啦!娘,我通過了!”


    “嗯,豆豆真棒!”


    “哦,豆豆通過了,豆豆通過了…”


    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沸騰之聲,細伢子細妹子們不知道又從哪裏鑽了出來,手牽手的拉在一起,歡喜的在外又蹦又跳。豆豆向穎兒請示了一聲,得到允許後便加入了他們,一陣陣歡歌笑語從學堂裏傳出,久久不散…


    ------題外話------


    為了能一早發文,兔子緊趕了一晚上稿子,手都快廢掉了,求支持~求支持~別再點下架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醫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逸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逸弦並收藏農門醫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