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大地白茫茫一片,顯得甚是空曠;鐵灰色的興義城蟄伏在遠處,仿若一頭倦睡的異獸,趴在已經被凍得通紅的太陽下。(.好看的小說)


    “嗬啊??????”


    就著和暖的陽光,高幸懶洋洋的伸平了雙膊,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披著灰黃色的草蓑衣,戴著一頂略顯破敗的竹鬥笠;騎著一匹怪模怪樣、姑且能稱之為馬的東西,駐立在一個被白雪覆蓋的小山丘上,俯看著不遠處的興義城。


    從小山村蒗?蒿出來後,沿著那條據說貫穿整個中洲的青石板道走了近一個月,經過一路風霜雨雪,他卻愈來愈激動興奮;駐立於這個小山丘上,看到那座村中長輩提及多次的興義城,心中更感覺騰的一下,燃起熊熊熱意。


    回看一眼身後被積雪覆蓋的山林,想著那個被自己封進冰塊裏的人,高幸嘴角一動,掛上一個壞壞而得意的笑容。


    他雙腳猛的一夾,身下的怪馬發出一聲剛睡醒般的哼哼,絲毫沒有被高幸的豪氣萬千感染,慢吞吞的邁動四蹄踏著積雪,朝興義城走了過去。


    鐵灰色的城牆下,圍著數十個人,都盯著那上麵貼著的一張嶄新布告。一個悠長的聲音正在那抑揚頓挫的宣讀:


    黔國轄屬興義城示:


    近日,有武賊韋複朱,出沒於興義城側龍脊山中,過往客商人等,可緩日通行;此等險情已上報玄部,不日將下派玄軍前來緝拿。


    另,如有路經玄者,有意緝拿、擊殺此賊,可至城守府中,共議對策。


    附:武賊韋複朱,彪悍凶惡,為玄部一星級通緝武賊,賞金一萬玄幣。


    下麵還有一張圖影。


    被身前的人群阻擋,高幸試探了幾次,也沒能看清那圖影,但心裏還是頗為興奮:“昨天,被自己協同那些村民封進冰塊裏的人,所作所為,也真稱得上是彪悍凶惡;難道那人就是武賊韋複朱?那自己豈不是要獲得這一萬玄幣的賞金!”


    想到這裏,他伸手往前分開那些堵在身前的人群,口裏喊著:“勞駕,讓我看看那武賊的模樣。(.)”


    “幹什麽!幹什麽!”身前被高幸碰到的人,不耐煩的回頭朝高幸嚷嚷。


    “啊呀呀,快看!快看!這小子騎的是什麽啊!”那些回過頭的人,一下都被高幸的坐騎吸引了過去。


    這一路走來,隻要看見高幸的人,都會一下被他的坐騎所吸引,盡管如此,淡淡的尷尬感覺還是隨之升起。


    他的坐騎,一眼看過去,輪廓和小馬相似;但是那一身足有一尺長的青毛,立即會否定它是一匹馬這個結論。這樣青的顏色,在植物裏甚是平常,但換到一匹動物的身上,就透露出一絲滑稽;當然,由於興義城臨近龍脊山,那山中的異獸也不少,這種顏色倒也並不是它引人注目的主要原因;極難得的是這種青色長毛之外,它竟然還耷拉著一對長長的耳朵,那耳朵如此之長,以至於,接下來肯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應該是一隻青毛的兔子。


    “這是一隻兔子吧!”隨著一個人大聲的下結論,那些本來被布告吸引的人,都轉過頭來,紛紛開始猜測高幸的坐騎,到底是什麽東西。


    “胡說,哪有那麽大的兔子,我看應該是匹馬!”


    “馬!你家馬長這樣,看那對耳朵,我敢肯定是兔子!”


    “這麽青色的毛,難道這兔子是從土裏長出來的!”


    “不是,不是,你眼睛瞎啊!它的尾巴是光禿禿的,我看沒準是頭變異的青毛豬!”


    “什麽!變異的青毛豬!你眼睛才瞎了,這東西頭頂上還長著拇指那麽長的兩隻角,我看該是一頭青毛牛才對!”


    “青毛牛!怎麽可能,看這東西瘦骨伶仃的模樣,你怎麽不直接說它是隻青毛瘦猴子得了!”


    “青毛瘦猴子???”


    “扔個桃子試試,沒準還真是隻青毛瘦猴子!”


    這些人紛紛的議論著,都完全忽略了還騎在上麵的高幸;少年咳嗽了好幾聲,才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哎,小子,你騎的這是什麽東西啊?”那人盡管朝著高幸開口,關心的卻還是他的坐騎。


    這一路走來,每逢村鎮,自己去購置食物的時候,都會引得一群人這樣討論,高幸有好幾次,都衝動得想把這坐騎直接拋棄,但是礙於離開時父親的囑托,才屢次打消那個念頭。


    “這應該是一匹馬吧。”高幸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為這些人所關注的問題,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馬!怎麽有這樣難看的馬!”


    一個人隨即高聲驚訝了一聲,完全不顧及高幸和他身下那匹“馬”的感受。


    “不對,不對,肯定是隻兔子,找根胡蘿卜來試試!”另一個人迅速打斷他的話。


    高幸哭喪著臉,那個想法又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找個合適的機會,一定要把這頭怪模怪樣的畜生扔掉!”自然而然,離開蒗?蒿山村時,父親的囑托又響起在耳邊:


    “孩子,十五年前,在你出生的前三天,你老子我在蒗?蒿山中打獵。天上突然風雲變幻,雷霆大作,暴雨如瀑布一般落下,我隻好到一塊巨石後避雨;就看見那些雷電都好像匯聚一般,轟擊到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身上。當然,像你老子我這樣勇敢的人,是無所畏懼的;至於和那頭怪物大戰的情形,以後再詳細的和你說。反正我最後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那頭怪物已經不見,我卻身處一個石洞之中,一匹小馬駒子顫抖著縮在我身下;像你老子我這樣勇敢的人,當然毫不驚慌的四下一看,稍一尋思,立即明白:那石洞肯定是怪物的巢穴,這頭小馬駒,肯定是怪物虜回來的食物。


    救助弱小這種事情,你老子我這樣勇敢的人,肯定是義不容辭的了;抱著小馬駒,你老子我用那一貫無所畏懼的勇氣和絕無僅有的智慧,逃出了怪物的石洞。因此,孩子,你要記住,這匹叫著‘青焰’的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說是你的哥哥,它和你一起成長,你應該愛它、安慰它、尊重它、保護它,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它生病或是健康、衰老或力壯,始終善待它,直到它自然的離開這個世界。”


    “哥哥?”高幸低頭怨恨的看了一眼身下的坐騎,那頭畜生懶洋洋的衝自己翻了一下白眼;對於這樣的引人矚目,這匹叫著“青焰”的馬顯得很享受其中。


    想著那一萬玄幣的賞金,高幸急於確認昨天被自己封進冰塊裏的人是不是武賊韋複朱,也就顧不得那些紛亂的議論,趁著人們都被自己坐騎所吸引圍過來的空隙,探頭朝那副圖影看了過去。


    那是一副用玄者術訣描出的圖影,十分動態逼真:


    圖影上,一個滿臉絡腮胡須的大漢,正怒目盯著自己,一臉橫肉微微抖動。


    高幸一陣失落:昨天被自己封進冰裏的那個人,身材肥胖,光光的腦袋,一臉油膩膩的白皙肥肉,和這個武賊韋複朱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不過布告上的最後一句話,還是一下再次點燃了高幸心中本來已經熄滅的希望:另,如有路經玄者,有意緝拿此賊,可至城守府中,共議對策。


    高幸暗想:盡管他現在還不是一個玄者,但是昨天替那些村民懲罰的那個惡人,沒準也是一個武賊;依照那惡賊的貪婪好色,沒準是個比這韋複朱賞金還要高的二星級武賊。一想到這裏,他心中再次燃起強烈的希望。


    一群人還在近距離觀摩青焰,以確定它真的是一匹馬;高幸騎在那瘦骨伶仃、怪模怪樣的馬上,俯身拉住一個看樣貌應該比較忠厚的人詢問:“城守府怎麽走?”


    那人似乎這才注意到青焰的背上還騎著一個人,因為在青焰那獨特的模樣吸引下,很少有人再分心注意到騎在它背上的高幸。


    “啊!”那人幾乎以為是青焰開口講話,在看清是高幸後,才喘了一口氣:“哎呀,我還以為這怪模怪樣的東西會說話呢!”


    這一句話頓時傳了出去,外圍的人更加驚愕:


    “什麽!那隻青毛兔子還會說話!”


    高幸騎在青焰的背上,更加的尷尬;那人穩定下心神後,才朝身後一指:“沿著這條青石板道,一直前行;到了城中心的那座噴泉,正對著噴泉出水口的那座府邸,就是興義城守府了。”那人回答完高幸的問題,又趕緊追問:“這東西,真的是一匹馬?”


    高幸踢了一下青焰,朝那人指引的方向走去;無奈的回應了那人一聲:“本來我很確認這家夥是一匹馬的,但是依照這一路的情形來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是一條青毛長耳狗!”


    “啊!原來是狗啊!”


    眾人恍然大悟一般,卻又迅速的質疑起來:


    “有這麽大的狗?”


    那些人看著青焰馱著高幸慢慢的朝前行去,通過那種行走的方式,終於確定了下來:“這怪東西肯定不是兔子,因為它沒有蹦蹦跳跳的走路!”


    聽都這個決論,高幸差點從青焰背上一頭栽下來,有些怨恨的加重力度踢了青焰一下;這頭怪模怪樣的馬隻是懶洋洋的叫了一聲,完全沒有一點加速的跡象。


    沿著青石板道,慢悠悠的行走在這黔國西南邊陲唯一的大城中,高幸眼中充滿了新奇;當然,伴隨一路的依舊還是那些議論青焰的聲音:


    “哇!見過騎狼的、騎虎的、騎羊的???今天竟然見到騎兔子的了!還是青毛的兔子!”


    “這難道就是城外那些人傳言的:會說話的青毛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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