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吾麵色仍然猶豫,法意一拍額頭,“這樣吧,你聽我的話,先把它封起來,有什麽話等你大師叔回來你當麵跟他問清楚不就行了,封起來它也不會死,就是暫時不生長就是了,你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


    西吾終於點頭了,法意鬆了口氣,看見他冥頑不化,她著急。而且無硯怎麽回事,他在做什麽,之前和簡娘鬼鬼祟祟地失蹤,現在又叫她發現西吾這件事,沒想到他看上去溫和守禮,實際上卻有這麽多她根本想不到的一麵。就說這件事吧,如果不是今天老妖怪找,她能看見西吾嗎?如果西吾沒跟她提起帶東西的問題,她能知道無硯還偷偷摸摸地做下這種事嗎?


    都說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無硯到底還藏著什麽秘密?不過不管做什麽,也不能拿一個這麽信任自己的傻大個當猴耍吧,看西吾剛才一直維護他,他是怎麽好意思的呢?一人淳樸憨厚,一人陰險狡詐,當真是高下立現,以前她還覺得無硯隻是有些心計,不容易看透,現在倒覺得他是嚴重的人品有問題了。不過也是,幹她什麽事,不管他想做什麽,離她遠點就行,法意對無硯又多了一層惡感。


    第二天一早,她再三囑咐角震在家不要闖禍才出發,雖然她的一切都在小空間裏,但她還是像模像樣地把一些平常用的尋常東西都打包在背上的獸皮口袋裏。應君壁還不知道她也要出去,昨天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想了想,法意順道去他那瞧了瞧,正趕上他禦劍回來,滿身露水,好像一點靈力也沒用似的。和應君壁告了別,叮囑他幫忙留心些事,法意急急忙忙地趕往集合地點。


    歸真真人今天的打扮倒是特別。一身月白的常服很襯他抱貓的陰柔氣質。怪了,這年頭的妖獸是不是都賊精,一個比一個會看人臉色,這隻像貓不是貓的妖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漸漸脖子上的毛就紮起來了,眼仁也變成一條豎線,好像下一刻就要過來咬她一樣。


    歸真看了眼法意,“你是那個短時間就提升好幾層的弟子吧?火玲對你可是讚不絕口,不過我的兔妖你是怎麽惹著它了,叫它這麽生氣。”他撫撫那隻“兔妖”的後頸,那家夥炸起的毛就慢慢落了下去,眯起眼睛很舒服的樣子。


    法意一臉無辜,“弟子剛剛來到,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罷了罷了。我這隻兔妖性子差,亂發脾氣也是有的。”仿佛是響應他這句話,那隻“兔妖”嗷的一聲躥上了他的肩膀,一根身上長的粗尾巴鋼針一樣地紮著,對著歸真的耳朵憤怒地叫。聽上去有些像“圖兒呦、圖兒呦”。


    “兔妖,下來。”歸真真人拉下臉來,“說你還不高興了,真當自己是獸仙了嗎?”法意恍然大悟,所以“兔妖”這個詭異的名字是這麽來的麽!


    相比於火玲真人人高馬大,一臉凶相,歸真的確很柔。就連那有點掐腰的月白小袍,都穿得很有風致。


    她不喜歡穿道服,幸好一直也沒人強迫她穿,還是常服比道服好看,瞧瞧歸真真人就知道了。法意都有些羨慕,一個男人。舉手投足,吝地有些風情。他半分扭捏也無,又沒十分女性化,因此一點也沒讓人覺得突兀,反而不由自主有些欣賞。法意還有點慚愧,連應君壁都說她是個沒女子風情的女修,八成連歸真這點韻味都趕不上。


    歸真溫和地點了人,就從懷中摸出了一把折扇,不知道他念了什麽咒,折扇迎風見大,穩穩地浮在空中,通體閃著銀光。歸真率先登上扇子,一揮手叫他們,“都上來吧。[.超多好看小說]”


    等他們都上來了,歸真右手食指一點,一道銀光一閃,扇子就往前飛去。


    這把折扇搭他們十一個人正好,頂多還能再裝下三個人,地方委實不算大。扇麵上畫的是一幅秋窗風雨圖,看痕跡原來應該還題了字,不過不知道被誰抹去了,隱隱約約留點痕跡,沒有落款印章。


    他們十個人一共有六個築基,四個煉氣,除了西吾,和那個茄子臉的男修,其他人她印象都不深了。不過那三個煉氣弟子一看西吾能和一位築基七層的女師叔關係說得上話,還很親密的樣子,不由得都有點羨慕。


    築基弟子和煉氣弟子之間的修煉鴻溝是巨大的,地位差距也是巨大的,就算築基師叔把鼻孔翹到天上去,煉氣弟子也會覺得人家有驕傲的資本。


    天雲門女修向來鳳毛麟角,法意長得又挺好看,他們也不覺都在留心這位女師叔的言行,不過聽了一會,感覺言語並沒什麽突出之處,不活潑,不潑辣,不溫柔,不多話,便漸漸覺得無趣,慢慢丟開手去,自作自的事。


    西吾麵帶感激,“昨晚我沒飼養它,按小師叔交的法子把它暫時封上了,今早起來果然覺得神清氣爽,多日不見的力氣好像又回來了,我又有精神了。”


    法意聽見西吾很聽話沒再亂堅持也很高興,“這就對了,你自己覺得出不同來就好,不然別人就是說一百句,你也不見得放在心上。什麽也比不上你的命重要,幸虧你是遇上了我,換做旁的人,未必能瞧出那東西好賴。”


    “嘿嘿”,西吾十分不好意思,“多虧小師叔救了西吾的命”,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不過無硯師叔對我是真的好。小時候我家裏窮,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有一天我在街上偷窩窩頭,被一個小子抓住了,他說男人大丈夫怎麽能偷食為生,我見你有些根骨,想不想跟我走去碰碰運氣,不過你可要知道,若是成了,你才能留下,若是不成,我是不能送你回來的,你要是想回來,隻能自己走回來了。”


    還有這事?法意目露狐疑,西吾瞪著眼睛,“是真的,我沒騙你。他當時的神情和語氣我一輩子都記得。他還給了我很多銀子,他說,看在你是個孝子的份上,這些銀子你拿去給你娘置屋買田,三天之後寅時三刻,我還在這裏等你。”


    “所以他帶你回了天雲門?”


    “對,當時我才七歲,無硯師叔十六歲,我走在他後邊,覺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神一般的人物,專門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救我的。”


    西吾的神情十分溫暖,法意一時啞口無言,他拍拍手說,“所以,就算無硯師叔真的是想拿我的命來養那盆東西,我也是肯的。隻是我要向他問個清楚,隻要他說要我的命,我西吾絕無二話。”


    法意拍拍他的肩膀,她從前倒不知道,西吾有一顆這樣知恩圖報的心,這顆心的光芒太熾烈,晃得她所有的猜疑和告誡都融化在溫暖之中。


    “你有一顆美麗的心,但願無硯配得上你如此待他。”法意目露讚許。


    西吾嘿嘿地笑了,“心不是都長得一樣嗎,還有美不美麗的區別嗎,不過我聽出來這句話是讚我的,很少有人讚我,小師叔,你和無硯大師叔一樣,都是頂好頂好的人。”


    法意哭笑不得,弄了半天,她還和無硯一樣了。


    這把折扇越升越高,兩側漸漸有雲濤浮動,穿行在雲朵之中,看金烏將白雲漂色,法意心中驚豔不已,天地之美,總是如此動人心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越往高處越覺得冷,他們早就需要運功禦寒了,這點寒冷她還不放在眼裏,但幾個時辰之後,西吾漸漸有些扛不住了。


    他修為不低,煉氣九層按道理是能支撐的,但被那盆植物盜泄了根氣,就有些底氣不足了,時間一長嘴唇就有些發紫。


    西吾正冷得受不了,忽然覺得背上一股暖流湧進了身體,回頭一看,正是小師叔,潔白的雲濤襯得她越發唇紅齒白,倒比平時的清麗更多了幾分精致。


    “小師叔,你真好看。”西吾這個呆子,說話從來都是直腸子,法意沒想到他連這話也直說,倒出左手來狠拍了他的肩膀,“接著運功!我幫你驅寒,你抓緊調理,”西吾嘿嘿笑著,打坐運功起來。


    法意也笑了,也就是這個呆子,在這裏男修和女修之間很保守,旁人若是說這麽意味不明的話,她早惱了,敢調戲她,不給點教訓怎麽能輕易放過。


    連飛了四天,歸真才驅使扇子向下落去,從高空向下看,天道宗的地界果然不一般,這股鍾靈毓秀的山川靈氣比天雲門得強一倍,恐怕這就是整個煙雲最好的地界了,怪不得紫穀山想推翻天道宗,太容易理解了。


    折扇在山門前緩緩落下來,水晶所製的山門大氣恢弘,還有一千多級水晶台階斜向下延伸,足見天道宗在臉麵上的確沒下凡筆,而且效果還不錯,瞧瞧自己師門那些弟子一臉的驚豔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不知道歸真有沒有事前通知天道宗的人,山門前除了兩個守門的弟子倒是一個旁人也沒有。法意眼尖地看見歸真皺眉了,“你們平淵真人呢?還不速速與我通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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