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看出一些門道來,低聲嗬斥了一聲,“還沒炸呢,冷靜點。”


    生死一瞬間,真要冷靜,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就連千尋,也是麵色微微一驚。


    她料到肖家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但沒想過會迫不及待地選擇在飛機上動手。這麽多無辜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裏就如同草芥一樣,說不氣憤那是假的。


    是不是窮途末路之徒,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消失怠盡。


    也是,他們早就毫無人性可言。


    輕輕一聲歎息,自擴音器裏傳出來。機艙裏每個人或醜或美的麵孔,白無邪透過視頻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這航空公司的安全管製還真的是嚴重不及格啊,紀,有沒有興趣把它收過來自己做?咱們地上爬的,海裏遊的都有了,就是沒這天上飛的,要不要,也試試?”


    收購一個公司,在他的眼裏,就好像到菜市場去買點小菜一樣。


    紀君陽也是眉頭不眨,淡淡地說,“隻要你願意打理,我便沒有問題。”


    白無邪不樂了,哼道,“為什麽又是我,你天天摟著嬌妻俏女在懷,享盡人間清福,老子忙得團團轉,連談個戀愛的時間都沒有,老子不幹,老子非得把它買下來不可,到時候送給你的寶貝女兒做生日禮物,怎麽著,在她成年之前,你這當爹的,也得給她親自打理才夠父愛深重,別忘了,在她的生命裏,你曾經缺失了好幾年。”


    這便是損友,揭朋友的短,紀君陽輕輕一笑,“你當叔的不管上一半也不夠誠意是不是?”


    兩人當著顧亦恒的麵相互調侃,全然視他不存在,他手裏舉著的微型搖控就像一個無用的道具。


    乘客們麵麵相覷,他們不懂,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裏開玩笑。


    那白衣女子暗暗感歎,強人就是強人,危急時刻還能談笑自如,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顧亦恒的臉色很難看,在他多年的殺手生涯中,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唯獨這次心中無底。紀君陽和白無邪,無論哪一個,於他,都是一種挑戰,現在兩人聯手,事情早已超出了他可控的範圍。


    他所有的伎倆均被識破,所有的安排和布署如同透明,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隊伍裏是不是出現了叛變之徒,要不然,紀白兩人何以清楚他的一舉一動,如同忩中捉鱉一樣地讓他全軍覆沒。


    可是,眼前被抓起來的人裏,並不見少了哪一個。


    顧亦恒一時半會來不及辨別到底是誰存了異心,白無邪在擴音器裏哈哈笑道,“誠不誠意咱留著以後討論,還是請大家先回到座位上係好安全帶,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


    這個消息叫人振奮不已,乘客沮喪的神情裏露出驚喜和希望的光芒。


    顧亦恒本來想大嗬一聲不許動來唬住這些貪生怕死之徒,但是白無邪也不忘戲謔他一句,“顧亦恒,你手舉了那麽久,也不嫌累得慌嗎?那些你準備在飛機上的降落傘,看來是用不上咯。”


    原本顧亦恒的計劃是,若不能迫使紀君陽乖乖就範,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機毀人亡,這也是肖秋堂的意思。


    肖秋堂想拿回那些對他不利的證據,若是拿不回來,狗急了會跳牆,來個魚死網破誰也撈不著好處。


    那些降落傘,是顧亦恒準備給自己和同夥逃生時用的。


    忽然咕嚕幾聲,幾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滾落在他的腳邊。有人看清楚那是炸彈的模樣,雖已悄再驚叫,但仍免不了倒抽一口氣。


    白無邪的聲音依舊在擴音器裏,“顧亦恒,定時炸彈就在你麵前,你要不要試試你的搖控器是否還能生效?”


    顧亦恒不是傻子,心知自己最後的一點籌碼已被毫無懸念地丟了出來,他手中已無所倚仗。(.)


    “白無邪,有種的你就站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麽英雄好漢。”


    白無邪笑得好不歡暢,“對不起,顧先生,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個英雄,充其量也許能夠得上是個奸雄。而且我這人低調慣了,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露麵,你若想見我,等下了飛機,咱們有的是機會。”


    紀君陽拍了拍顧亦恒的肩膀,“別忘了,你的承諾。”


    飛機落地,艙門徐徐打開,驚魂未定的乘客均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有的,連隨身行李都忘記要拿了,隻想趕緊離開這個窗息的空間。


    可是,逃出了死門的他們很快發現,飛機所落之地既不是歹徒所說的荒島,也不是他們要去的江城。


    這是一個圍牆鐵網高築的陌生地方,飛機四周森嚴地站滿了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個一個都身著迷彩服,雙手扣在背後,站得筆挺,腰間鼓起的地方應該是別著槍支。每個人都戴著墨鏡,臉上塗滿了彩繪,看不出本來的真麵目。


    看他們的模樣,像軍人,又好像不是。


    眾人麵麵相覷,看著歹徒一個一個地被推下飛機,然後由一群人押著消失在空曠的坪裏,受傷的乘客也被擔架抬走,紀君陽在另一路保鏢的護送下,牽著妻子抱著女兒上了旁邊的直升機,但包圍他們的迷彩服們並未散去,反而是更緊一圈地靠近了他們。


    “這是哪啊?”


    “我們不會是剛從狼窩出,又掉進虎口了吧。”


    “別亂說話。”


    “他們這是要哪樣啊?”


    ......


    迷彩服中走出個為頭的,舉著一個擴音喇叭清了清嗓子,人群頓時安靜。


    迷彩男說,“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問,但是很抱歉,我一個也不能回答你們。我隻能告訴你們的是,因為某種原因,必須請大家配合二十四小時,在這二十四小時裏,大家不能離開指定的範圍。當然,我們會負責你們吃好住好。但是,你們不能與外界取得聯係,在這裏,所有的手機和無線信號都是被屏蔽的。”


    有人聽出個意思來,上前一步質問道,“你們這是要軟禁我們嗎?”


    “不是軟禁,隻是請大家配合一天的時間。”迷彩男神情雖冰冷,脾氣倒是挺好。


    那人神情有些激動,“這不是軟禁是什麽,你說配合就配合,我們還有工作,還要轉去別的城市出差,你說怎麽辦?”


    迷彩男說,“所有將會給大家造成的損失將由我們承擔,所有需要向你們老板、妻子,女朋友,甚至是情人解釋的話,我們也可以替你們做。”


    白衣女子覺得,這些人雖然神秘,不知是正是邪,但看上去還算有禮貌,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徒,不知為何,她願意去相信他們,不由自主上前問了一句,“這位大哥,你確定隻有二十四個小時?就能保障我們安全地離開這裏?”


    “當然。”迷彩男很肯定地口氣。


    杜其旺卻不信,“他說賠就賠,說那麽好聽,還不是跟那些人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這叫非法拘禁,大夥別信他的。”


    白衣女子提醒他,“別忘了剛才在飛機上是他們的人救了我們,要不是他們的人,我們還活著下不了地。”


    大部分人還是表示讚同。


    杜其旺卻道,“甜甜,別忘了,若不是那姓紀姓白的,我們怎麽可能招這無妄之災,他們隻是救他們自己而已。”


    這話同樣地也讓很多人默默點頭,這讓杜其旺變得有底氣起來。


    “所以,我們的損失本來就是他們該負的責任,現在還要非法軟禁我們一天,有沒有天理了。”


    迷彩男也不惱,淡淡地說,“這位先生,你就直接說了吧,要怎麽賠你才滿意。”


    杜其旺捋著自己沾了血跡的手臂冷笑著,“怎麽賠?我們的誤工費,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一樣都不能少。”


    迷彩男也笑,隻是那笑意怎麽地也抹不開臉上的那些彩繪,“那麽,先生,你覺得你應該賠多少合適。”


    杜其旺略作沉吟,裝作思考的樣子,“因為你們,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個合同也簽不了,怎麽的,也得陪個百八十萬吧。”


    白衣女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道,“你瘋了。”


    百八十萬,人家又不是開銀行的,人家能在危急的時候還想著讓手下不要讓歹徒傷著了乘客,已經很講義氣了。


    自他們身後,走出一保鏢,冷冷地睥睨了杜其旺一眼,“杜先生,你不過是一個十來個人的小工廠的小老板,全年收入也不過四五十萬,這次之所以在飛機上之上,是因為跟你的女朋友旅遊,你想趁火打劫,還不夠資格。”


    “你怎麽知道的。”杜其旺驚得張大了嘴。


    而白衣女子則是燥得滿臉通紅,仿佛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他們倆。


    她其實已經認出,那就是歹徒砍向她時替她擋刀的那個男人,而彼時,說要好好愛自己一輩子的男友卻急著避開甚至將她推了出去。


    人心真的經不起考驗,那一刻,心已寒。


    保鏢男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他自然不會告訴這個齷齪的男人,飛機之上,他就坐在他身後位置,一字不漏地聽到了他對他女朋友的吹噓,要如何地將那從父親手裏繼承來的小作坊在一年之內員工增至一百人,收入破千萬。可惜了那麽漂亮勇敢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會跟著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草包。


    迷彩男對他點了點頭,“天哥。”


    原來他叫天哥啊,白衣女子暗暗記住,卻沒想到男人的手忽然指向了她,心裏不免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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