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月命降珠帶了墨柔然找了處宮舍梳妝換衣,自己便往華璨宮找皓月先將事兒訴清,以免一會兒太過唐突。


    初冬日黃昏漸來得早了,已是日落,可華璨宮外卻很是熱鬧。


    “諸位小姐們請先排好了隊,要待奴才核對完名冊之後,方可入殿參選。”


    花枝招展,脂粉香濃的貴府小姐們懷抱著各類樂器比肩繼踵立於殿外,隻待著執侍太監一點芳名,便迫不及待的踏進殿去。


    “公公――”


    “喲~七王爺,可好幾日沒見著您了!”那太監顯得很是熱情,一見到是弧月,便扔了冊子迎了上來。


    “公公這是…”弧月指著眼前這一番盛況,看向那太監不解。


    那太監嗲著聲道:“哦~是陛下啊,今夜裏要選後立妃呢。”


    “選後立妃?”弧月愕然,“王兄不是說要為父王守喪三年,三年之後方才會行大婚之禮麽?”


    “嗨~”那太監回頭往最後邁進大殿的女子瞧了眼,翹著手指湊到弧月跟前低聲兒嬌道,“陛下雖有心盡孝,可這朝中有人等不急啊…”


    “哦?”


    “王爺您若再沒什麽吩咐,奴才就進殿忙去了。”


    “等等公公,我這有事要見王兄,勞煩你給通報一聲。”


    那太監衝弧月一笑:“您就是有天大的事兒,也得等到明日不是?”


    “明日怕是就來不及了!”弧月急道:“勞煩公公了!”


    “那…奴才試試去――”


    那太監扭著屁股進殿去了,不一會兒便走了出來,朝弧月招手道:“王爺好大的麵子,陛下叫您進去幫忙選妃呢。”


    弧月一怔。


    “七弟,你來了――”


    弧月一進殿,皓月國王便招呼著他至身邊。


    “王兄――”


    弧月微微作揖,卻一眼瞧見殿中央懷抱琵琶。坐於首座的冤家――石大小姐,不禁出了身冷汗,忙轉過臉!


    曲譜都已擺放在各位小姐身前,皓月一伸臂指著曲譜,向麵前各執樂器翹盼奪魁的貴小姐們道:“還是依孤王平日鬥曲的規矩,隻是這次的彩頭是這後宮之主的位子。”


    皓月說著,目光掃向前排首座手執琵琶的石大小姐:“隻要誰的樂聲能在這百人之中脫穎而出,先引得弧王與七王爺注意,孤王就將這後位賜給誰!”


    弧月往那邊石蘭小姐偷瞧了眼,見她麵上淡然。一副胸有成竹,誌在必得模樣兒,心中越急了。她今夜若真當選為後。(.)那還不…


    “王兄,我…”


    “七弟,你不必推卻,就在這裏同孤王一起品評。”


    “呃…”


    話說這鬥曲,可不是鬥蛐蛐兒!


    它是皓月國王少時獨創,並很快在都城附庸風雅之士中盛行而起的樂技比賽。好比之前盛行的賽馬。通常鬥曲所選曲目難度較高,唯有樂技高超且耐力非比尋常之人最終方能脫穎而出拔得頭籌。


    隨著執事太監立在殿中央喊了聲“起――”華璨宮內立時響起百人合奏的悠揚樂聲。


    弧月一看這場麵,想起平日皓月在府中鬥曲,一鬥就是好幾個時辰,估計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停不了。


    “王兄…”


    “七弟,你看今晚這場鬥曲。是誰會贏?”


    弧月方一開口,皓月便打斷他饒有興趣打量著眼前這許多貴族小姐,偏頭問道。


    “這…”弧月微偏頭往石大小姐看了眼。低頭道:“臣弟不知!”


    “哈哈…”皓月國王仰頭一笑,側身湊至弧月耳畔輕語:“是孤王!”


    “王兄?”弧月雙眸疑惑。


    “哼!他們想逼孤王立石蘭為後,孤王偏不讓他們得逞!”


    皓月國王不等弧月失聲驚訝,麵對著眼前個個凝神撫曲的小姐們,微揚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道。“這裏麵…有孤的人…”


    弧月一怔,不懂他為何要將這些告訴自己。又未料到他竟然不願立石蘭為後,心中不解…


    宮外一直傳言三王子皓月之所以能繼承大統,全是仰仗石太尉功勞。而冊封太尉府待字閨中的大小姐為一國之母,自然成了石太尉為其效命的唯一條件。


    可我們這位皓月童鞋當了國王之後,卻似乎並不很樂意兌現這承諾。他石家已霸占著他半多個朝堂了,而今連後宮也想霸著,門兒都沒有!


    於是,他便想了這麽個替父守孝三年的由頭,以將立後之事緩上三年,待他設法掌權之後。


    可人家太尉大人也不是愣頭青啊,豈不知他這點兒伎倆?再說了,有哪個正常爺們能憋得住三年不偷腥的?到時若再偷出個娃兒來成了長子,豈不麻煩!


    於是,太尉大人便率著大臣們跪在朝堂上痛哭流涕了:陛下啊,天地交合乃是大事,為了龍體,也為了江山傳承,請您早點兒立後吧,別太虧著自己了!


    皓月國王麵笑心怒。


    想讓孤王選那潑辣貨做老婆,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吧!都擔心孤王太苦著自己是吧?好!擇日不如撞日,孤王今夜裏就選個陪床的給你們瞧!隻不過,是不是那潑辣貨,就看她本事嘍…


    鬥曲,誰有他這位開山鼻祖厲害!皓月國王早在參選女子中安插了五位琴藝高超絕倫的自己人,任她石蘭再有本事,以一比五,都輸定了!


    想著這由朝堂一直蔓延至宮庭的明爭暗鬥,弧月不禁在心中感歎:“這鬥的不是曲兒,是城府啊!”


    可他心裏終惦記著墨柔然安危,哪裏有心情同皓月講城府論心計,更沒心情坐在這裏品評誰樂技高超。


    “王兄…”弧月又一次開口。四哥若發現馬車裏的是卓爾,還不自床上飛進宮來捉莫姑娘。


    “七弟!”皓月回頭看他眉宇間焦色牽縈,拉了他手臂歸座道,“便是有天大的事,稍後再說不遲。”


    弧月聽此,隻得忐忑著心跟著他一起坐下品賞。可是,既然連結果都已經知曉了,誰還有心再觀看這過程。


    弧月偏頭看了眼身邊王兄一副全神貫注欣賞模樣,不由心中感歎。也隻有這作戲的人,還能這般靜下心來,耐著性子將明知道是何結局的戲全神貫注的再看下去。


    或許,這對於皓月來說不是看而應當是欣賞,他醉心欣賞著自己所設計的一切。隻是,結局,真會如他所設計的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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