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過一場小雪之後,天越發的冷了,宮中女史將趕製的過冬衣裳送至清閑居來,墨柔然又專挑了了件紫袍留下,身邊降珠一看不高興了。


    “姑娘怎麽又挑了這個色的,難道還嫌惹得陛下不夠麽?”說著,將紫袍又塞回那女史懷中,嗔責道:“你們也是,明知陛下最不喜歡紫色,卻還製了來與姑娘穿!”


    自被迫下詔答應立後以來,皓月變得性情躁暴,時時動怒,眾人知國王“厭屋及烏”,都小心避諱著,可偏墨柔然最不識趣,但凡宮中有個宴會什麽的,隻要是一逮著機會,便著一身與石大小姐相似的行頭,裝傻充愣的跑到皓月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每每氣得皓月吹胡子瞪眼,她卻看著笑彎了腰:


    “陛下啊,瞧您那猴急的樣子!這再過兩個月呀,您就能和將石大小姐喜結連理、白頭到老、百年好合、百子千孫了…您甭著急啊,甭著急!”


    “孤王猴急?”皓月國王氣出內傷,恨不得將眼前這幸災樂禍的丫頭一指頭給抹死了去。


    “他不喜歡又有什麽關係,隻要石大小姐喜歡這個色就行…”


    墨柔然說著又將那紫袍搶回,衝降珠撅嘴:“這是我要的,你又何苦為難她們!”話畢,塞了一袋銀子與那女史打發道,“姐姐們辛苦,請回吧。”


    “我的姑娘哎――”降珠見那女史拿了銀子走人,叉腰對著墨柔然鼓著腮幫,“現如今連石大小姐都不喜歡穿紫色了…”


    “那她最近喜歡穿什麽色?”墨柔然連聲問道,待看到降珠杏眼圓瞪,一副要發功模樣,忙又收斂了笑,撅著嘴嘟囔道:“我又不是他的妃子。何必非要討他歡心!”


    她總想著,皓月越討厭她,他日她便越易找著脫身之法。


    【華璨殿】


    一連陰了幾日,難得見著夜空晴朗,星辰明亮。燈火寂靜大殿之外,一個黑影晃悠悠上了玉階,飄入內殿…


    “王兄…”


    “四弟?”


    座上,正手支著額頭煩神的皓月國王抬頭看著眼前黑影緩緩摘下頭上鬥篷,微有些愕然:“你腳傷全愈了麽,如何這麽晚進宮來?”


    “臣弟聽聞陛下兩月後要立石蘭為後…”在府休養了近一月腳傷的四王爺幕月雙眉緊團道。


    “連你也知道了。”皓月國王無奈一笑。


    “太尉府前又是鞭炮又是鑼鼓的。喧鬧了近一月,臣弟又豈會不知。”


    皓月聽罷越發無奈:“孤王那日被那老頭子逼迫在朝堂之上,沒得半點周旋餘地。隻得下旨…”


    幕月一雙陰深幽瞳探向皓月,道:“其實即便王兄已將立後之事詔告天下,隻要您心中不肯,她石蘭縱有再大的本事,也坐不上這王後之位!”


    皓月搖頭:“孤王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想過法子。隻是那老東西手握重兵,若稍有不慎便會引得國中內亂,孤王心中不得不忌憚。”


    幕月低頭咬唇略思了下,抱拳請命:“王兄若放心,此事便交與臣弟來辦,臣弟定要那老頭子再沒臉提及立後之事!”


    “交由你辦?”皓月微疑。“你要如何去做?”


    幕月眸中寒星一閃:“臣弟聽聞,後日,石夫人要攜女去城外月神廟敬香還願…”


    “你是想…趁機殺了她?”皓月想到此不禁瞠目。斷喝道,“萬萬不可!此間石蘭出任何事,孤王都難脫嫌疑,到時豈非要招來大禍?”


    “王兄放心,臣弟知道分寸。斷不會動她一根毫發!”


    “那你要如何做?”


    幕月抬頭,壓低了聲道:“臣弟。與她有些舊情…”


    他竟然將這事給忘了…皓月腦中恍然明了,緩緩偎靠入座,束縛身心數日的那一道枷鎖隨著幕月這一句話瞬間打開,周身立時變得輕鬆了許多。


    “王兄隻管等著臣弟的好消息就是。”幕月說了這句,複戴好鬥篷,退身大步走出殿外。


    殿外,冷風拂過,一隻衣襟自殿柱之後翻飛而出,接著,一對清影自柱後緩緩移出,相對靜望著殿階下那很快又隱於夜幕之中的黑影…


    “弧月,你可聽清楚他們說什麽了?”


    “嗯…沒…沒有…”弧月微微搖頭。


    “怎麽會?連我都聽出他們是要對付石大小姐!”墨柔然嘟著朱唇不信,思索著,“不動她一根毫發…我倒十分奇怪,幕月這魔頭要以什麽法子對付那位石大辣椒…”


    耳畔回想著方才殿內那一番言語,孤月心中微懼:“他到底要幹什麽…”


    其實,孤月心中很是清楚,三王兄雖繼任大統,可軍事大權卻為太尉所掌控。如今掬月王族與石家,明裏雖還是君君臣臣,暗裏卻恨不得將對方的骨頭卸了下來熬湯喝。而他此番回國之所以能受到王兄如此禮待,兄弟們前所未有的恭敬,一來,是因為他身上有他們想要知道的秘密;二來,他畢竟亦是王族親貴,他們害怕他會被太尉府拉攏了去,泄漏了某些不該泄露之事…這才是為何自己會被王兄找借口禁留宮中的真正原因。


    “可若…可若石家一族沒了,軍權重回到王兄手中…”


    孤月難以想象那之後自己又將要過上怎樣一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到時即便他身上還藏有他們所要知道的秘密,怕也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自小嚐盡了各種淩辱,或許可以忍受,可是莫姑娘呢?孤月回頭看著身邊已身在險境卻猶不自知的墨柔然,麵色蒼白。


    “孤月,你這是怎麽了,凍著了麽?”墨柔然伸手摸了摸孤月變得蒼白麵頰,不由的慌了。


    “我沒事…莫姑娘,我們回去吧。”孤月拉了墨柔然匆匆下階。


    眼下,他麵前這兩股勢力相當,相互製衡,也因此他尚可以自保其身,亦尚可護著莫姑娘。可若這雙方有任何一方贏了,他都別想再與莫姑娘安然度日。


    他要想辦法,要想辦法…孤月拉著墨柔然越走越快。這一次,他一定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等著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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