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七王妃了!”


    正值墨柔然心中驚喜難抑,激動得滿臉鼻涕,一個陰森聲音自背後冷不丁響起。墨柔然與弧月回頭,四王爺幕月一臉似笑非笑的站在院子裏。


    大喜的日子裏見到這張臉,墨柔然輕哼了聲“晦氣”,冷冷道:“四王爺可真會不請自來!”


    幕月挑了挑眉,身子微朝後偏轉了下,低頭一笑:“那後麵這位呢…”


    墨柔然順他身後瞧去,隻聽得一聲長呼道:“國王駕到——”,便見皓月鑾駕逶迤而來。


    這滿腹陰險的兄弟二人同時來到她幽禁清閑居來,怕是不會有什麽好事…想起皓月竟突然許了她這個敵國細作回國,墨柔然不禁心中惴惴。


    “不知陛下要來,有失遠迎了!”鑾轎落下,皓月走了下來,墨柔然微上前了步,麵上淡然,亦不曾施禮。


    “怎麽?”皓月見墨柔然一臉的冷淡,看了眼邊兒上弧月,“七弟不曾告訴你這個好消息麽?”


    墨柔然冷睨他道:“陛下視我為細作,放我歸國,豈非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放虎歸山?”幕月不禁哧笑,“七王妃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是麽?”墨柔然月眉一挑,轉瞧向身前皓月索性將話挑明,“那陛下呢?不怕然兒將在掬月這數月探聽的一切,回稟給了龍祈天子麽?”


    皓月心頭一震,劍眉立時一鎖,然待見墨柔然一臉譏諷之色,隨即緩和笑道:“七王妃說笑了,掬月乃龍祈屬國,年年納貢、歲歲稱臣,素來尊守小國本份。又豈會有什麽害怕七王妃回稟聖聽的。”


    墨柔然眸鋒淩利:“既然掬月恭於龍祈天子,又謹守本份並無策反之心,那身為友邦子民的莫然兒,又何以得陛下以‘細作’相稱?”


    “這…”皓月一時無言以對,心道,好個莫然兒!他若咬定她是細作,便說明對龍祈皇朝懷有敵心。終究是這最後一批馬不曾上貢,否則…


    皓月隱忍了下來,抑著心火訕訕賠笑道:“孤王那日與太尉一句玩笑話,不想竟傷了七王妃了。的確是孤王的不是。”說著,瞧了她身邊弧月一眼。


    弧月會意,拉過墨柔然笑嗔道:“然兒。你這也太小心眼兒了些,王兄若真當你是細作,又豈會許你回國省親?”


    墨柔然亦知不可逼之過盛,因低頭繞著手中絹子撅嘴道:“然兒是似小人般難養的女子,又不是君子。自然小肚雞腸,沒那麽虛懷大度…”


    皓月聽著向弧月打趣道:“瞧瞧七王妃這張俐嘴,孤王倒真為七弟你捏一把汗呢。”


    弧月笑笑,心中卻著實為墨柔然暗捏了把汗。若她就此與王兄將臉撕破了,隻怕日後越發有得罪受…


    “其實王兄亦為上次失言之事心中自責,生怕委屈了七王妃。這不…”幕月又堆一臉笑指著皓月身後兩位粉裝宮女續道,“明日王妃歸國,王兄便特意自華璨殿裏挑了兩位伶俐宮女隨行。叮囑她們一路上要好生伺候七王妃呢…”


    幕月話方說完,皓月身後跟隨的兩名粉裝宮女已上前對著墨柔然款款一拜:“奴婢爾曼、爾淳參見王妃!”


    墨柔然笑盈盈受她二人拜必,向皓月道:“陛下費心了!”她心知推辭不過,便也不費這口舌再與他爭鋒相對。


    皓月笑眯眯點頭,又負手瞧著弧月與墨柔然道:“聽七弟說。王妃初來掬月時曾水土不服,身子多有不適。明太醫是宮裏的老太醫了。為人忠肯,醫術也過得去,孤王已命他準備好隨你夫婦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孤王也可放心。”


    他麵上極為和順,話聲亦親切自然,不明其意之人定然羨慕他們兄弟悌睦。隻是墨柔然這一次再憋不出笑來,瞪大了眼睛驚愕瞧了瞧皓月,又瞧向身邊同樣吃驚的弧月。明太醫麽?他這又是何居心?


    皓月又絮道:“還有,你爹爹身子未痊愈,若跟著你們再一路顛簸隻怕老人家吃不消。孤王已命人另擇宮舍以便老人家安心休養,並指派了人好生照顧起居。待他日七王妃歸來,孤王定然還你一個身強體健的莫老爺。”


    他最後一句語聲堅定而不容回絕,墨柔然麵上漸變得蕭索蒼白。


    皓月洋洋笑看著墨柔然兩渦笑靨凝滯臉上,麵色一點點變得鐵青,張大了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緩緩退了步,很是快意的向後道了句:“擺駕回宮——”


    “陛下——”弧月隻身攔住墨柔然衝上前去。


    “爾曼、爾淳…”見墨柔然一派癡愣,全然不似方才盛氣淩人,幕月抱著雙臂笑聳了聳高聲道,“留下來好好照顧你們的七王妃,可別叫她高興的暈過去了!”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辰。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軒窗前,墨柔然望著窗外陰暗夜空裏漸露出的半邊殘月,心境蒼涼。她又何嚐不悔?又何嚐夜夜安枕過?倘若當初不曾一意孤行,或許她便不用似今日這般,步步受製於人。


    望著窗外,墨柔然語聲幽怨:“離開了又能如何,最後不還得要回到這裏?便似那牽著線的風箏,無論飛得多高多遠,不也照樣控製在他人掌心麽…”他們以無風性命作要挾,她又能走多遠?


    “你不必顧忌什麽,這小小一座王宮困不住我的,所以你明日一早安心起程回國吧!”背後響起無風溫和寬慰聲。


    墨柔然回頭看向他,突然不明白:“倘若我真一走了之呢,真就不管你死活呢?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對我這般好?”


    無風眸中淒傷:“傻丫頭,我…我是你爹爹呀…”


    墨柔然微微一怔,思道,瞧他這副模樣兒,定然曾有過失女之痛,方才會這般視她如已出。於是,展顏牽就道:“是!您是我爹爹…”一時心底竟湧上幾絲感傷,想她離開龍祈數月,不知龍祈天子,自小撫養她長大的相公爹爹,心中可曾掛念過她?


    無風眸中黯然,許久,抬頭道:“那國王口蜜腹劍,要那位明太醫跟去,想必是為了七日瀞血草。然兒,你這一路可要小心與他周旋!”


    墨柔然點頭,咬牙道:“我斷不會讓他們得到…”


    “王妃殿下——”廂房外忽響起兩聲女子嬌語,隻聽得一人軟語道,“夜已深了,請王妃回屋早作安歇,明日可還要起程呢。”


    墨柔然微一咬唇,一臉厭惡對著屋外雙雙侍立的爾曼爾淳重道了句:“知道了!”回頭看向無風低聲道,“這兩個丫頭已將我隨行之物通通翻查了遍,隻怕那玉哨我明日無法隨身帶走。”


    無風道:“你且回去休息,我自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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