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雙胞胎洗三的日子。


    洗三用意洗滌汙穢,消災免難,祈祥求福。


    何家出席是何富國、小陳氏夫婦,以及本來就算常駐大荒地的何有梁和何蓮兄妹。


    按照習俗作為洗三禮主客的外家何家是要送禮的。何富國遞上籃子,裏麵裝著二十個雞蛋,一斤紅糖。他有些尷尬地搓搓手,他也想給女兒準備一份厚禮,可惜手中無權,就這點東西還是他“據理力爭”後大周氏才不甘不願地拿出來的。


    爭論的後果大周氏還狠狠地說了一句:“嫌我的禮薄,我還嫌他們招呼不到位,不去了。”


    二房本來就是可來可不來的,大周氏放話不去了,作為她忠實的跟班小周氏自然是無條件跟隨的,就打著要準備何有田和新媳婦王瓊花三朝回門禮的幌子一個也沒來。


    傅石和何桃根本不在乎什麽禮物,自己的家裏雞蛋都吃不完的,紅糖隻有何桃大姨媽來的時候才會喝上一點。傅石反過來安慰嶽父禮物厚薄都是心意嘛,熱情地招呼嶽父坐下喝茶。


    何富國喝了口茶才帶著歉意解釋為啥家裏就隻來了四個人,當然,理由都是他加工整理過的。


    “家裏剛辦完喜事,好多東西都還沒收拾,桌椅板凳也要還回去,又要幫忙準備新媳婦回門禮。她二叔二嬸忙著呢。大兒媳婦娘家出了事,有棟就去嶽家幫忙去了,你奶奶得留在家裏要照顧明哥兒。”


    “大舅子嶽家出啥事了?”,傅石明知故問。


    當著現任女婿咋好說前任女婿家裏的事情?何富國說起來就有些遮遮掩掩的,怕女婿心裏有了疙瘩。


    傅石也猜出何富國的顧慮,若是以往他才懶得聽媳婦前夫家的事情,可眼下麽,自然是要了解得一清二楚才能放心的。


    “要是有啥我們能幫得上的,讓大舅子千萬別客氣。”


    何富國一聽就拍了下桌子:“幫啥幫!管他們張家人去死!”


    他好好的閨女嫁過去,受盡打罵,給磋磨得沒了個人樣,若是可以的話,他巴不得張家所有人都死絕了!


    閨女順利生產的消息和張大死了的事情一起傳來,他覺得是雙喜臨門,昨天還不顧大周氏的勸導喝了整整一斤白酒呢!


    “張家到底出啥事了?”,傅石繼續問。


    “張家的大兒子死了。”


    “病死的?”,傅石不動聲色地追問。


    話說開了,何富國也就大大方方地講起自己知道的。


    “摔死的,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跑山裏去了,聽說可能是從山坡上滾下去。他們村進山打獵的人發現的。有棟本來是陪大媳婦回娘家拿東西的,去了遇到這事就不好不理,張家老的老,殘的殘,也沒個人主事。有棟兩口子隻能留下來,給張大操辦葬禮……”


    傅石定了心,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原本他是打算把人拖進大青山埋了的。可是山裏野獸多,這馬上就要入冬了,食物也少了,埋山裏最後估計也就是成了野獸的腹中餐。張大實在是太可恨,傅石是很樂意讓他死無全屍的。但是如果屍體一直沒有被發現的話,張家人估計會猜測他在外麵出了啥事,說不清會不會就牽扯到何桃身上。他這才連夜將屍體扛到了七裏村附近的山上,選了進山的人容易看到的地方偽造了失足滑下山坡的現場。


    下葬了就算是過去了,傅石鬆了一口氣。


    小陳氏一進門就拉著何桃的手又哭又笑的地說了一大篇:“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娘可擔心死了,生怕你就有了個好歹的……幸好,幸好,老天爺保佑,苦盡甘來了!我見兩個孩子都小,你可要好生照看他們,千萬不能大意......”


    看著屋裏沒其他人又開始跟何桃“掏心掏肺”道:“你可要上點心,雖說你能生,一次就生倆,可畢竟沒有兒子。生兒子才是女人在婆家立足的資本……”


    何桃原本還算好的心情,被小陳氏一攪和得一塌糊塗,幸好,吳氏領著大堂嫂唐文妹上門了,隨後作為收生姥姥的成老太也到了,打斷了小陳氏的長篇大論。[]


    關於洗三,傅石和何桃兩個人都是稀裏糊塗的。一則是儀式很複雜,要用的東西非常多,二則是,何桃本人對這個習俗並沒有什麽認同感,事情就全權交給了為雙胞胎接生的成老太。


    成老太有條不紊地料理起來,先在產房外擺上香案,上供痘疹娘娘等十三尊神像,恭敬地上香叩首後就開始了洗三的序幕。


    因為天氣轉涼,何桃怕寶寶受寒,傅石在屋子裏特意燒了好幾個火盆,屋內熱烘烘的保證兩小被剝光光也不會覺得冷。


    先是“添盆”,小陳氏、吳氏、唐文妹輪流著都往裏添了一勺清水,成老太就在旁邊念“長流水,聰明靈俐”,接著在場的眾人又往裏放了些吉祥物件,小陳氏放了紅棗、栗子,成老太便跟著說“早兒立子”,吳氏加了桂圓得了一句“連中三元”,唐文妹加了蓮子得了一句“連生貴子”,何蓮則叮叮咚咚了扔了十幾個銅板進去,成老太就說了一句“富貴吉祥”。


    添盆後,成老太就拿棒槌往盆裏一攪,一邊攪動一邊唱念:“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這時候才開始給兩小洗澡。冬枝先來,沾到涼水冬枝都哼哼唧唧地哭起來,這哭就是所謂的響盆,是吉兆。不過,因為是雙胞胎早產,本來就比一般小孩要體弱,所以響盆的根本不夠響。何桃也不在乎這些,隻一個勁地用眼神示意成老太加快速度,早點讓孩子們脫離苦海。


    成老太卻不慌不忙念叨著“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的吉祥話,手上的動作也是不慌不忙的,慢騰騰地沾了清水給冬枝擦了身子,又點了艾葉球,用生薑片做底托,放置在冬枝腦門,象征性地炙一炙,又用雞蛋在冬枝臉蛋上滾來滾去,最後才將冬枝擦幹捆好,用大蔥在她身上打了三下,然後讓何蓮把蔥扔到房頂下去。接下來又是秤砣又是鎖片地朝冬枝身上比劃,近十道程序做過來,每一段的吉祥話都不一樣,哪怕是連著看了兩遍,何桃也一句話也沒記住,因為她的心思全在“啥時候結束啊,寶寶冷啊”上麵。


    兩小先後完成了生命中的第一個重要儀式後,還有一件事等著她們,她們就要留生平的第一滴血了――穿耳洞!


    對於儀式兩眼一抹黑的何桃,直到成老太拿出穿著紅線的繡花針對著冬枝的耳垂比劃,事到臨頭了才知道還有這個程序。


    “破傷風”“鐵鏽”“感染”“聽力下降”等等負麵詞語充滿了她的腦袋,她抱著孩子不肯鬆手,一再確認:“真的沒問題嗎?這麽小可以穿耳洞嗎?要是傷了怎麽辦?孩子這麽小!真的沒問題嗎?一定要紮嗎?”


    “所有女孩都要是在洗三的時候穿的耳洞!不信你問問你娘。”,何桃不鬆手,成老太又不能去搶孩子,隻能一再地保證,最後問小陳氏:“桃丫頭是不是也是洗三的時候穿的耳洞!”


    “對的,桃兒你聽成奶奶的沒錯。”,小陳氏訕訕地點頭――何桃根本沒辦過洗三,大周氏沒舍得為身為賠錢貨的孫女花這個錢。何桃的耳洞還是她出了月子後,自己用繡花針穿的。


    何桃這才鬆了手,眼睜睜地看著成老太用穿好紅線的繡花針給冬枝、冬葉紮了耳洞,孩子被紮疼了哭鬧個不停,她也跟著一起哭,她一哭,小陳氏也開始哭哭啼啼的。


    房間裏頓時一片愁雲慘淡,成老太第一次在何桃麵前黑了臉,怎麽搞得她就跟老妖婆要吃小孩似得!


    傅石一直待在外麵陪著何富國吃茶聊天,猛地聽到屋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騰地一下就站起來往屋裏衝去:“媳婦,你咋啦?”


    “我……”,何桃癟著嘴可憐巴巴地看著傅石,覺得自己又委屈又傻叉,最後哇的一下哭得更厲害了。


    傅石傻了眼,到底咋回事啊?!


    “石哥兒家的,可別哭,月子不能哭的!”,吳氏趕緊勸何桃,又扭頭對小陳氏說:“親家母。你咋也哭了,快勸勸你閨女啊!”


    小陳氏一聽,覺得吳氏是在責怪她,可憐兮兮地看了吳氏一眼,哭得更厲害了。


    吳氏氣得倒抽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似乎是恨不得扇上小陳氏一巴掌。


    何桃將他們三人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眼淚一下子收了回去,低頭用額頭分別觸碰哭得起勁的倆小,心想自己絕對是被小陳氏就近影響了,不然今天怎麽會這麽矯情?


    到這裏,洗三就隻剩下收尾工作了,要把之前供上的痘疹娘娘等娘娘神像、敬神錢糧還有香根請下來,然後送到院子裏焚化,一邊焚燒一邊再念一段吉祥禱告語,洗三儀式就此結束。


    何桃鄭重其事地向成老太道謝,並且道歉:“成奶奶,今天多虧你了,我跟傅石啥都不懂,要不是您肯定不能這麽順利。您別生我氣,我就是不懂,所以剛才才會……”


    她姿態做到位了,原本就是一時之氣的成老太自然是雨過天晴,親親熱熱地拉住她的手說:“我不生你氣,你這麽心疼孩子說明你是個好娘親。”


    何桃不好意思低下頭,哎,做個好母親談何容易啊!


    不過,有小陳氏這個對比在前,她還是有些安慰的,總不能比小陳氏差吧?


    等客人們都走了,傅石才有空問何桃:“你剛才到底哭啥啊?”


    何桃指了指冬枝冬葉耳朵上的紅線圈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就是看到他們疼,我也覺得疼,他們哭,我就沒忍住。”


    傅石默默地將何桃摟進懷裏,媳婦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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