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琨如遭雷擊,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手中的玫瑰花跌落滿地,飄零的是花瓣,揉碎的是人心。


    炎琨怔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伊百合,卻又突然大笑了起來。


    “嗬嗬嗬嗬,伊百合,你可真有本事啊,我要為你鼓掌,你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是不是,你故意接近我引起我的注意,又讓你的朋友混到我爸爸身邊,扮情婦竊取資料,你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我,現在事情做完了,就幹脆一腳把我踹開。伊百合啊伊百合,我可真是要為你鼓掌了。嗬嗬嗬……”


    “我沒有讓莎莎……”


    伊百合想要解釋,莎莎接近炎廷恩跟她無關的,可是炎琨已然不相信她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沒有騙我的?我父親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是你跟那個女人一起合謀要陷害我們炎家,包括那場火也是你自編自導自演的吧?”炎琨憤怒的伸出手,鉗住她的下巴,目光陰邪又冷蟄。


    “我沒有……”伊百合掙開他,下意識的反駁。


    “伊百合啊伊百合,現在看到我傻傻的愛上了你,你一定在偷偷笑吧?你當然要得意了,看一個傻瓜被自己玩弄在孤掌上一定很得意很高興吧,嗬嗬嗬嗬,真是高興啊,我給你鼓掌!哈哈哈哈……”


    炎琨笑地張狂,絕望,一個勁地笑,一個勁地鼓掌,啪啪的掌聲直敲到伊百合的心裏。


    “炎琨……”


    “你告訴我……”炎琨突然衝上來一把抓住了伊百合,一直守在旁邊的單冰亞剛要上前,卻被伊百合的眼神止住腳步。


    “單哥哥,讓我跟他單獨談談,好嗎?”伊百合的語氣裏充滿了懇求。


    單冰亞見此場景,眼眸深邃,他點點頭:“我在外麵等你!”


    炎琨兩手一直抓住伊百合的肩膀,雙眼充滿紅絲,直直盯準她的眼睛,好像想努力望到她的心裏。


    “告訴我……你究竟……究竟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啊?”他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的問。


    伊百合冷冽的答:“……沒有……”


    “不,可,能!”炎琨的瞳孔一陣收縮,慘白的麵容,恍惚間,似乎又白了幾分,“你敢說,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們在一起那麽久,難道你對我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伊百合麵色肅然,冷冷的盯著她,淡淡的說道:“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全部都是你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炎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企圖從她眼中看到一絲說謊的痕跡,可惜沒有,一點都沒有,她是真的在欺騙他,根本就沒有愛上他!


    頓時,喉頭像被一個尖銳的東西梗住,心中的妒意與濃濃的悲哀,幾乎將他擊垮,他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


    炎琨不肯相信,他沉聲吼道:“你在撒謊!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


    伊百合直視他的眼睛,眸中露出一絲同情,“何必呢?如果你想聽假話,我可以滿足你!”


    炎琨心頭一震,麵容慘淡下來,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真的很可笑。他的確是個傻子,為了一個從來不愛自己的女人,居然荒唐的萌生出娶她的念頭,可笑的想要跟她一生一世。


    初見她時,她的膽識跟魄力深深震撼了他,以後一次次的見麵,她漸漸打入他的心房。他想方設法的得到她,可是他也知道,得到她,並非因為她對他心生愛意,隻是男歡女愛、身體需要。


    往後的相處,親密的接觸,都是他一再的強迫她,而每次回應他,她都是極為的隱忍跟不耐煩。


    她經常消失,常常不待見他,就算她對他笑,那笑容也很假很勉強,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說明,她根本就沒有對他產生絲毫的情愫,一切,都隻是他自作多情。


    可是不甘,憤怒,心痛種種負麵情緒,漲滿了整個心房快要炸開怎麽辦?他快要無法呼吸了!


    他是誰?情場上無往不利的炎琨大少爺。從來都是他不要女人,何時輪到女人來拋棄他?更何況是被人利用,從一開始接近他,他就被她玩弄!


    現在她玩膩他了,就要將他一腳踢開,還在他準備向她求婚的情人節這天,當麵說拋棄他?!


    要他顏麵何存?要他如何接受?要他怎麽能夠輕易放過她?!


    伊百合定定的看著炎琨,他此時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她的心,微微的刺痛。


    但是她別無選擇!這是她跟他爺爺達成的協議。


    何況伊百合並不認為,她這樣狠心的拋棄他,對他來說就一定是件壞事。


    炎惡少囂張跋扈這麽多年,隻要他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在他的觀念裏,這世上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或許炎老爺子是對的,現在是時候讓他嚐嚐苦頭,受點挫折,經受人生風吹雨打的曆練,否則他永遠都會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少爺,永遠不會變得成熟,更加不會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


    “炎琨,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也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男朋友,請你以後不要來糾纏我,我跟你之間到此為止!”伊百合麵容冷凝,淩厲的目光射向他。


    她絕情的一句話,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刺入炎琨的心中,他的心髒,像被千刀萬剮後,扔進了萬丈深淵……


    炎琨的麵容,漸漸扭曲,內心的痛苦煎熬,無望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住伊百合那張絕情的臉,死死的咬著牙,不讓巨大的悲傷決堤。


    她狠狠的傷害了他,心痛、憤怒,漲滿了整個心房,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她拋棄。


    “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炎琨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會像一個女人卑微地乞求愛情,他笑著笑著,眼睛充滿了血絲,天地間好像隻剩下了紅色,什麽都看不到了,隻有眼前這個無情的女人。


    突然間他一把抱過伊百合,猛烈的吻上她冰冷的唇,舌尖輕輕舔噬著。


    他吻得好用力,瘋狂在她的口中肆虐,舌尖纏繞,仿佛要奪走她的一切,帶著壓抑的憤怒,恨不得要將她揉碎了,嚼進肚子裏。[]


    “嗚……”


    伊百合的唇角被他咬破,她拚命的想要推開他,卻掙脫不開。


    炎琨雙目變得赤紅,嘴角泛起自嘲的笑容。


    伊百合,你居然能讓我如此心痛,那我也要拉你在這痛苦的泥沼深陷,一同感受我的煎熬,你休想,抽身事外。


    教堂裏突然刮起了一陣寒風,身體越發的冷,而炎琨的唇卻愈發的滾燙熾熱,讓每一個吻落下時,都猶如烙印一般。


    伊百合的身體,微微發顫。分不清,到底是熾熱多一點,還是寒冷多一點。


    良久一吻結束。


    伊百合吃痛的皺眉,血,順著她的唇瓣滑下,開出絢爛的血花。


    炎琨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伊百合的臉頰,手指抹去她唇上的血漬,放入自己的嘴裏品嚐。


    “嗬嗬,味道不錯,伊百合你的血味道真是不錯呢,不過我還沒嚐夠,怎麽辦呢?哈哈哈哈……”


    炎琨大笑著,聲音顫動,眸中滿是痛楚,眼眶泛著紅霧。


    是劫數,是痛苦的根源,是甜密的負擔,是靈魂深處,發出的渴望,深究不了。


    也許,從第一眼開始,他就已經深陷其中,直到無法自撥。


    伊百合用力的推拒他,“放開我!炎琨,我跟你之間的遊戲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你以為我會這樣放過你嗎?你敢背叛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炎琨臉色僵硬,低頭凝視她的眼眸,眼裏掠過一抹決然的恨意。


    伊百合隻是淡然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生不如死是嗎?好啊,我等著,我等你來報複我!”


    炎琨驚怔,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


    他雙手握拳,胸口起起伏伏,不斷的吸氣吐氣,半晌,反常的收斂起渾身的戾氣,桀驁的問:“伊百合,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離開我?”


    伊百合甩開了他的手,冷漠回望:“炎琨,如果你還想在我心裏保留最後一絲好印象的話,就像個男人一樣的放手,不要再跟我糾纏不清!”


    炎琨渾身震顫,聽著她絕情的話語,他的心,如同刀絞。


    全身的感覺,隻刺下胸中的堵寨,那種錐心之痛,無法宣泄的悲傷,漸漸的壓抑成無聲的悲鳴……


    “伊百合,你給我聽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炎琨發誓,這輩子,一定會讓你嚐到背叛我的代價!”如魔咒般的聲音破空而出,像是來自地域煉火中陰冷的死神。


    妒火如毒蛇般咬噬著他的心。


    他最愛的女人拋棄他了!


    他的心,真的好痛。


    猶如胸口裂開了一道口子,溢出了猩紅的鮮血。


    唯有化這悲憤為恨意,才能讓他的心好受一點。


    伊百合看著炎琨受傷的表情,眸中寒光瀲灩,終是一句也沒說,漠然轉身,攜手單冰亞轉身離去。


    她的背影,帶著決然和無情。


    “妞兒……”


    炎琨驚慌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然而,指間隻有冷洌的空氣劃過,他整個身子,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微微的躬下身去。


    他輕輕的閉上眼睛,任心痛而湧出眼眶的淚水,凍結成冰,灼痛自己每一根神經……


    驀地,他大笑起來,冷冷的笑聲,在寂靜的教堂裏,聽上去格外孤冷讓人心顫。


    為什麽會有這樣悲傷的心情,她不好,並不該讓他喜歡的,他該喜歡的,是有著和煦的笑容,像是太陽一樣溫暖其他人的女子。


    像伊百合這樣,不溫柔,不體貼又冷漠無情,攻於心計的女人,不該這樣牽動他的心的。可是為什麽,眼角怎麽會有冰冷的液體流了下來,好象從前他從不曾這樣痛苦絕望過!


    遠處傳來車門被關上的撞擊聲,炎琨似有感覺的抬起頭來。


    隻見單冰亞已經將伊百合放入車中,副駕駛的座位上,一把關上了車門。


    炎琨惱怒的握緊了拳頭,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他一把將伊百合從車子裏扯了下來,順帶把她握著單冰亞的手,也撥了下來。


    伊百合感到腳下有些騰空,不禁驚呼一聲,轉過頭,不解的瞪著他憤怒道:“你還想幹什麽?放開我!”


    炎琨麵容青白,眸中泛起陰森凜洌之色,發出一聲暴吼:“跟我走。”


    單冰亞隻身擋在了伊百合的麵前,警告的口吻說道:“炎琨,請你放尊重一點,百合是我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單冰亞,你有什麽資格擁有她?”炎琨黑眸狠眯,眼中一片陰蟄,他轉頭望向伊百合,強自鎮定:“百合,是不是他威脅你離開我的?這不是你的本意是不是?”


    他還想上前,奪走伊百合,伊百合卻擰緊眉心,冷冷的甩了他一個耳光,“炎琨,你清醒一點,為什麽你到現在還不肯麵對現實?我跟你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們完了!”


    炎琨驚怔,心,猛烈的抽搐了起來……


    他雙手緊緊的握拳,狠咬牙關,眸中一閃而過的痛苦讓他幾乎窒息。


    伊百合麵無表情的看了他最後一眼,拉開了轎車的門,重新坐回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吩咐單冰亞開車。


    車子發動,炎琨眼睜睜的看著她,決然的離他而去。


    他氣得渾身發抖。


    從未有過的羞恥,盈滿了他的心頭。


    他劇烈的咳嗽,臉色發白。


    “伊百合,遊戲還沒有結束……嗬嗬嗬嗬……”


    伊百合坐在單冰亞的車子上,望著身後不斷倒退的教堂。


    那個蹲在地上的受傷身影,離她越來越遠。


    伊百合心裏感到有些愧疚,可卻並不認為這樣做錯了。


    炎琨前半輩子太過順境,從現在開始,他也該經曆人生的挫折。


    這個情傷是她帶給他的,或許他會嫉恨她一輩子。


    但是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成長、變成真正強大的成熟男人。[.超多好看小說]


    有生之年,他跟他的親生母親,才有機會相認。


    他會報複她嗎?


    她不知道……


    隻是現在,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伊百合最後望了遠處那抹孤寂的身影一眼,放下窗簾,垂眸掩下眼中的迷茫,輕輕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這歎息從何而來。


    炎琨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轎車離去的方向,忽然笑了。


    隻是那笑容,那般的慘淡,那般痛苦,疼痛如湘水般蔓延開來,彷佛,那水中竄出千萬奈毒蛇,在心內亂竄。


    她的絕然如刃閃著寒光,剜著心肺,灼傷人腸……她走了。


    就這樣拋棄了他,選擇了別的男人。


    說不恨她是假的,但恨多半是來源於愛。


    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算經過這件事,所有人把他當成笑柄,他也不在乎。他要的一直是她的心,隻是她從來沒給過他。


    他有預感他們還會見麵,他不會讓任何男人得到她的,更加不會讓她跟任何男人幸福的在一起。


    他一定要報複,報複她這樣殘酷無情的拋棄了他。


    既然不能幸福的在一起,那就陪他一起痛苦的下地獄吧。


    他們誰都跑不掉,誰也別想幸福。


    *


    伊百合回到家裏,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麵前漆黑的夜色,徑自從口袋中的女式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點燃。


    她深吸了一口,在這吞雲吐霧中,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噩夢。


    夢境並不是十分的清晰,隻是一些零散的片段,然而貫穿整個夢境的卻都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像是一望無際的血海,又像是被熊熊大火燒紅了的天空。


    伊百合從噩夢中醒來,滿身都是濕滑的冷汗,她記不清之前究竟夢到什麽,眼前隻是一片血紅。而她的心跳聲,卻是那樣的倉促有力,每一下都仿佛要彈出胸腔,痛得她幾乎窒息。


    哎,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炎琨憎恨的眼神,傷心失望的表情,他眼裏彌漫的血霧跟她夢境裏的血紅色是一樣的。


    伊百合總是反反複複的夢到炎琨盯著她猩紅的眼眸……


    他手裏拿著玫瑰花,花掉落在地,他瘋狂地笑,瘋狂地吻自己,然後發誓要報複她,這一幕幕……始終在伊百合心底揮散不去。


    她回到家之後,就開始坐立不安,入夜後好不容易喝了點酒睡著了,又做噩夢驚醒了過來。


    唯有香煙,能夠麻痹自己,幫她打發這難熬的淩晨時分。


    “怎麽了,還不睡?”熟悉的低沉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的響起。


    “睡不著,剛做了個噩夢。”伊百合換了口氣,將香煙掐滅,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裏。


    “是什麽樣的噩夢?”單冰亞的身子從後麵籠罩過來,修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有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說給我聽聽。”


    伊百合詫異的轉頭,沒有開燈,室內的光線很暗,根本看不清他有什麽表情。


    她目光從他模糊如剪影般的輪廓上掃過,伊百合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說:“沒什麽,記不清了。”


    單冰亞並沒有再追問,隻是更加的抱緊了她,一雙大手開始在她的身上來回的遊走,連綿細碎的吻也緊接著侵襲而來。


    伊百合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片刻之後卻放鬆了身體,任由單冰亞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烙印。


    他熟悉她的身子,了解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總是能輕易的喚醒她內心的渴望。


    可是這一次,單冰亞卻突然停下了動作,隻是輕輕的抱住她,低低的說:“我知道你累了,睡吧。”


    然而伊百合卻睡不著,望著黑沉的夜色,遲遲沒有移步,再上床睡覺。


    “百合,你還好嗎?”單冰亞看著她此時的模樣,眉頭不由的皺起。


    伊百合此時的臉色真的很不好,慘白的透明。


    “我沒事!”她漠然的搖頭,突然轉過頭去,眉色糾結的望著他:“單哥哥,對不起,我今天……”


    “百合……我們,在一起吧。”


    單冰亞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沒有一絲一毫的重量,卻又一字一句清晰得不見分毫雜質地傳入了伊百合的耳中。


    伊百合的心忽的一緊,睜大眸子,滿是驚疑的望著他。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她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狼狽,尤其是得罪了炎琨,後果未必是她能承擔的起的,可是她不需要他施舍,尤其是感情。


    “百合,跟我在一起,你什麽都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單冰亞自是明白她的心思,他緊緊的擁著她,給她以溫暖。


    伊百合閉上眼睛,背後貼著的是那樣熟悉的溫度,可是一顆心卻仍像浸了冰塊似的透著寒意,她睡不著,一動不動,隻是悄悄握緊了拳頭。


    心突然好痛、絞著難受,痛到不能自己。


    這些年每每夜深人靜的醒來,想到一些揪心的事,她的身體總會本能的做出反應。


    是老毛病了,伊百合想著忍一忍就過去了。


    單冰亞也感覺到伊百合的身形在顫抖,他連忙抱緊她,急聲問:“你怎麽了?”


    伊百合的臉色蒼白,她緊咬著下唇,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眸子裏掙紮著痛苦,額間甚至有細汗滲出。


    單冰亞緊緊將她抱住,急切地將她翻過來查看,卻見她身形都有些抽搐,便忙抬起她的頭,低聲喝道:“百合,看著我,深吸氣。”


    伊百合隻不過是一時陷入夢靨之中,仿佛看見炎琨痛苦的眼裏彌漫的血色,他緊緊的掐住她的喉嚨,高喊著要報複她,幾乎讓她窒息。此時聽到單冰亞低喝聲,自己也拚命搖了搖頭,努力甩掉之前的記憶,於是順著他的命令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幾次吸納下來,伊百合的臉色逐漸恢複,身子也不再那麽僵硬了。


    單冰亞心疼地看著她,將她輕輕環住,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


    伊百合眯眸靠在他胸膛前,低低地喃道:“單哥哥,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現在該怎麽辦?”


    單冰亞身子一僵,他呼吸仿佛凝滯了那麽一刻,然後將她猛地抱住,抱得很用力,抱得她胳膊發疼。


    伊百合無力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在他的懷裏輕輕地打了一個寒顫。


    單冰亞緊緊地抱住她,閉上眸子,將臉埋到她的頸項間吸取著她身上的味道,低聲喃喃地說:“你不要胡說,你活得好好的,怎麽會死?”


    伊百合虛弱地苦笑了下,“可是,人都是要死的……”何況炎琨也不可能會放過她。


    單冰亞的心在一點點被揪緊,仿佛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向他靠近。


    他猛地搖了搖頭甩掉那些不知名的恐懼,然後緊緊擁著她,堅定地,仿佛告訴她,也仿佛告訴自己:“百合,你會沒事的,有我在你身邊,炎琨他休想傷害你!”


    伊百合掙紮著抬起頭,卻看到單冰亞一向堅定冷酷的眸子裏閃過的那絲慌亂。


    她笑了,她的單哥哥果然還是在乎她的,即便她之前利用了他,去打擊炎琨,他也沒說什麽。


    “單哥哥,你送我出國吧,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我想去法國找藤哥哥,順便散散心。”伊百合深吸一口氣,喃喃道。


    “我會送你出國的,為了避免炎琨對你不利,你繼續留在這裏會很危險,我會安排人貼身保護你。”單冰亞慎重的說,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雖然以他的勢力,並不怕炎琨,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炎琨那個人發起瘋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伊百合今天敢如此得罪他,他必定不可能善罷甘休,他還是盡早將她送去國外,暫時由藤南川照料著,放心些。


    伊百合點點頭,調整心情,閉上了雙眼。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單冰亞將伊百合抱到床上躺下。


    他自己則在床沿坐了下來,沉默地凝視著她的容顏,心卻飄得很遠。


    窗戶沒有全部關上,寧靜的月色透過雲層再次麵向人間,在這個無眠的夜晚透露著心事,它用自己從太陽身上得來的光反饋在大地上,讓幽幽的銀芒如水銀瀉了一地。


    單冰亞靠坐在那裏,不時地低頭看看床上的人兒,依舊深冷。


    蹉跎了這麽多年,已經夠了。這個讓他刻骨銘心了這麽多年的女人,他跟她已經錯過了太久,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過她了。


    單冰亞就這樣靜靜凝望了伊百合很久,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指撫上了她微微有些蹙著的眉心。伊百合動了一動,可是卻並沒有醒,眉頭還好像有些舒展開來。單冰亞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淡淡的微笑,索性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伊百合低低的呢噥了一句,丟開抱枕,摟緊他的腰,依然睡的很深沉。


    一室靜溢……


    單冰亞靜靜的擁著伊百合,天地之間,好像就隻剩下他們兩人,而紛繁俗世也再不能打擾他們。


    第二天,陽光暖暖地照在柔軟的床鋪上,陽光太過刺眼,伊百合才剛睜開來就馬上眯上,慢慢地適應了之後她才睜開眼來,下床,來到落地窗前,懶懶的伸了個懶腰。


    看著外麵陽光正好,伊百合忍不住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又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她決定現在就下樓,趁著沒人,花園裏也清淨些。


    清新的空氣中帶著泥土特有的氣味,一株紅色的木芙蓉正開的熱烈。湛藍的天空,芬芳的空氣,滿目五彩繽紛的花朵。


    站在木芙蓉前方的那個男人,清晨的陽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圈淡金色的光芒,襯著滿樹火紅的芙蓉花,這畫麵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伊百合有些恍惚的看著他,從這個方向望過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子和堅毅的下巴,映著晨光的側臉看上去極是俊美。


    微風揚起他的黑發,隨風飄落的花瓣落在他的肩頭,修長的手指捏住那片柔弱的花瓣,他慢慢的轉過頭來――


    今天的單冰亞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修長的指正勾在寶石藍領帶的結上,白色襯衫黑色西裝長褲顯得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愈加高峻,眉目酷寒,眼微微地眯著在看她。


    “你起來了?”


    伊百合收回了有些恍惚的心神,淡淡的回答:“嗯。”


    一問一答都那麽隨意又自然,仿佛他一直在等著她,而她會來也是因為要赴他之約。


    這樣的兩個人,有時候離得那麽近卻又感覺那麽陌生,可有時候在某些方麵又是那麽的契合,就算是隨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彼此都能心領神會。


    伊百合的心中有些微的混亂,她從來都看不懂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可某些時候卻又覺得自己非常的了解他。


    就隻是片刻的恍惚,單冰亞已經走到了身邊,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麽穿的那麽少?”語氣中有著一絲責怪的意味。


    伊百合怔怔的還未回答,就已經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男性氣息環繞著她,讓伊百合不自覺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單冰亞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他會保護她,要她跟他在一起。


    她很想追問清楚,可是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


    或許,他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想要哄哄她的吧,畢竟那樣的情況,他也沒有辦法,所以才會說那樣的一句話。


    炎琨說要報複她的話,曆曆在目,何況炎惡少一向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她還是應該多花點精力,想著怎樣應付炎琨接下來可能會做的事。


    突然,單冰亞伸過手去捋了捋她垂在臉頰邊的長發,俯在她的耳邊道:“不要擔心,炎琨的事情交給我。”


    伊百合沒想到他能看穿她的心事,驚訝的抬眸看著他。


    他也在看她,英挺的臉麵向陽光,在光線的投射下依舊俊朗得無懈可擊,單冰亞的目光深邃似海,炯炯地凝視著她。


    “昨天的話,是真的。”


    好像早就已經探知了她的想法,他連續兩句話都說到了她心中最裏麵的那一層。他明白她的不知所措無從依歸,他明白她對他昨夜的話心存疑慮,他明白她心裏每一個最細微的想法。就像伊百合對炎琨說的那樣,他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年!彼此相互了解,無人能及!


    “單哥哥……”伊百合抿著唇,欲言又止。


    “你很討厭我?”單冰亞微微挑眉。


    “沒有……”伊百合搖搖頭,目光坦然的迎上他的:“你不需要擔心我的,雖然我拒絕了炎琨,以他的個性一定會報複我,但是我也是早有準備的。我自有應對之策,昨天謝謝你站在我這邊,但是你不需要擔心我,才跟我在一起。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你以為我是擔心你,才說要跟你在一起?”單冰亞居高臨下地眯著眼睛看她,冷冷地笑了笑:“百合,我已經不止一次跟你求過婚,如果不是我想要的,就算是全世界逼迫我我也不會要!”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是他想要的人,所以他才一再的提出,要跟她在一起?不是因為擔心她,也不是因為要幫助她,而是因為喜歡她?


    “百合,我們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在一起試試呢?人這一生中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另一半不容易,我在年少輕狂的時候已經錯過了你一次,如今讓我再次遇見了你,我知道、也清楚你就是我想要一起走完這一生的人,在遇見你之前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遇見你之後我才發現我無法勉強自己順應生活而將就,所以我選擇跟藤子婷離婚,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或許是單冰亞這輩子說過的最長,最煽情的一段話,他低頭親吻她的發際,語氣輕柔而深情。


    空氣中積蓄著壓抑的沉默,看著仍是無動於衷的伊百合,單冰亞隻覺得胸口中已經消失了很久的悶痛又重新占據了他的身體,發熱的身體卻抵不過心中的涼意。


    他緩緩地放開了伊百合,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好,我不逼你了,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那麽,再見,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


    他不是炎琨,他太了解伊百合的個性,如果逼得她太緊,她就會像當年一樣,情願選擇嫁給喬翊升,也不會接受他了。


    所以他決定放手一搏,轉身準備離開伊家花園――


    “喂,單哥哥!你昨天才給我戴上戒指,不會這麽快就反悔了吧?”伊百合朝他的背影問道,輕輕地笑了起來,眼角微微上挑。


    單冰亞身形頓住,她的話好像在某一瞬間進入了他的血管,一下又一下地推動衝擊著他的血液,衝得他全身的血液快速地流動著,撞擊著心髒。


    他迅速回過頭,重新來到伊百合的麵前。


    背後的陽光在他身上圈出了一個圈,明媚地在他身上跳躍著。


    下一秒,伊百合就被拉進了那灼熱的懷抱,單冰亞把她箍得緊緊的,緊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百合,謝謝你!”


    他冰封的心霎時間像是被灌注了溫泉,暖洋洋的,緊繃了許久的心情舒展了開來,如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兩人在伊家一起用完早餐後,單冰亞將伊百合帶上了車。


    伊百合在車裏小眯了一會,醒了後才驚訝的問道:“為什麽來市區?我以為是回單宅。”


    “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跟我回家了?”單冰亞微微的笑了起來,漆黑的眸子溢滿了笑意。


    “誰說的?”伊百合嗔了他一眼,問道:“你來市區幹什麽?”


    單冰亞淡淡的答:“我要去公司一趟,今天上午有董事會要召開!”


    “這樣啊。”伊百合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那你待會讓司機在伊氏門口停下,我也順便去公司看看。”


    前麵正好碰到紅燈,司機將車子停了下來,單冰亞轉頭來問她:“你去伊氏有什麽急事嗎?”


    “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不過,你既然要去公司開董事會,我也順便去公司看看。”伊百合轉頭望著單冰亞,輕輕的說:“畢竟,我在場不太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單冰亞笑了起來,柔和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伸手幫她撩起散亂的發絲,低聲說:“傻丫頭,以後你就是單夫人了,難道還沒有資格出席單氏的董事會嗎?難道到現在我還不相信你,擔心你還會出賣我?”


    “那可不一定,”伊百合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說不定我就是隱藏在你身邊的奸細呢。”


    單冰亞微眯著眼睛看著她,嘴角卻噙著一抹幽深的笑意:“那你是嗎?”


    “你猜呢?”伊百合眨了眨眼睛,有些似笑非笑的說:“要不要猜猜看我是不是奸細?”


    前麵的信號燈已經由紅變綠,司機重新發動了車子,單冰亞眯著眼,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再次停下時,才淡淡的說:“就算你是,可我相信到了最後,你還是會在我的身邊。”


    伊百合微微轉過頭去看著車窗外,嘴角抿出一個嘲弄的笑容:“還真是自信啊!你怎麽就能保證所有的人都不會背叛你?”


    “我當然不能保證所有人都不背叛,而且我也知道有很多人都恨不得我死,但是我有信心你不會是那些人其中的一個。”單冰亞微勾了唇角,漆黑的眸子中閃著一點動人的星芒:“因為――你是愛我的不是嗎?”


    伊百合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他,眸色清亮的眼睛中,仿佛熒光流轉,過了片刻,她才淡淡一笑說:“單哥哥,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如此相信愛的人。”


    “是啊。”單冰亞幽深的眼眸中滑過無法捉摸的光芒,“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


    伊百合定定的看著他,低低的問:“你以後會為了今天這樣的想法――後悔嗎?”


    單冰亞靜靜的看著她,眉宇間浮動著溫暖的愛意,片刻後,他才慢慢的開口:“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後悔,但是……”


    他將目光停留在伊百合的臉上,仿佛看的十分仔細,微頓了一下,才又一字一句的說:“此刻,我甘之如飴。”


    就在此時,伊百合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接起來一聽,是洛天痕打來的:“不好了伊總,公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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