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沒有坐,就這樣站在穆公子的麵前,將自己此番的先後遭遇原原本本的一一道出。


    穆公子坐在椅上,安靜的聽著,始終皺著眉頭。雲嫣講述完後,穆公子仍然沉思不語,似有滿腹的心事。


    房間安靜無聲,隻有窗外偶爾掠過的一兩聲鳥鳴。雲嫣靜靜的注視著穆公子,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抱著希望,還是應該趁早死心。


    良久,穆公子終於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了看雲嫣,隨即緩緩起身,向她道,“莫姑娘,你的事我都聽明白了。隻是這件事要怎麽去處置,我還要想一想。這幾日就隻好委屈莫姑娘先住在這裏,這裏的一切我會安排,莫姑娘放心就是。”


    他還要想一想?想什麽呢?莫非是擔心爹爹會不相信他傳的書信?還是心疼自己‘花’的大筆銀子最終落了空呢?


    雲嫣剛想詢問,卻見穆公子已經打開房‘門’走出去了。


    ‘門’外立刻傳來千日紅諂媚的笑語聲,“哎喲,穆公子,怎麽這就走了?我方才已經吩咐為公子備下好酒好菜了,公子再坐一坐吧。我們臨江仙是新人,還沒經曆過人事兒,也不懂得怎麽服‘侍’,穆公子可要好好調教她才是。”


    穆公子語氣平淡,隻道,“不必了,改日吧。”


    說完便徑直下樓去了,千日紅跟在後麵好話連篇萬般挽留。


    到了樓下,幾個隨從模樣的人見穆公子下來,忙迎了上去。穆公子向外走了幾步,忽的又停下來,轉身向千日紅道,“往後幾日我不得空兒過來,銀票我會繼續派人每日送來,你可要照顧好臨江仙。她的各‘色’吃穿用度皆要最好的,切記不準讓她見別的客人,也少些拋頭‘露’麵,但也不必太約束了她,再過幾日我自有安排。”


    千日紅聽了無不依從,一口一個“是是是,全憑公子吩咐”。


    穆公子走後,果真四五日再無音訊,沒有什麽人找來這裏救雲嫣,隻有銀票每日不錯時的有人送來。看在銀票的分上,千日紅倒也不敢怠慢,隻把雲嫣留給穆公子一人。


    一品樓裏每日指名要見臨江仙的客人不計其數,因為穆公子的原因,都被千日紅擋了回去。看著雲嫣,千日紅時常歎息道,“這哪裏是個青.樓的姑娘,倒像是公府的千金小姐、豪‘門’裏的大家閨秀!”


    雲嫣呢,卻隻有苦笑而已。


    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她何曾做過一個小姐或閨秀啊!


    曾經在家中時,她是縣尉的庶‘女’,雖不千金倒也是小姐。可是呢?除了她柔弱的母親,何人把她當過小姐對待?她不過是個名叫“二小姐”的使喚丫頭罷了。


    如今在一品樓,她錦衣‘玉’食,有人服‘侍’著,再也不必做活計了。可是呢?她依舊不是什麽小姐或閨秀,她不過是個賣了大價錢的青.樓‘女’子罷了。


    想必這就是虞美人說的,是命罷了。


    想起虞美人,雲嫣心中始終有一件事放不下。於是這一日,她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又一次闖出一品樓的大‘門’。


    因有了穆公子的‘交’待,千日紅這次倒也沒有阻攔。她安排了一頂轎子讓雲嫣坐了,又讓那兩個粗壯‘侍’‘女’再加上兩三個小廝跟著,並嚴令不許走遠,且逛一逛片刻即回。


    雲嫣坐了轎,按照虞美人告訴她的地址說了,一行人抬著轎子向一個方向行去。


    走了許久來到了一條較為偏僻的街巷中。雲嫣透過轎窗向外看去,隻見一連幾間破舊的泥瓦房子,有些房子連房頂都長出草來。她沒有想到,在京城裏也有這樣寒酸的民宅。


    眾人抬著雲嫣繼續向裏走去,一邊走雲嫣一邊透窗數著人家。


    還沒走到巷子深處,便聽到從前麵傳來許多人的說話聲,七嘴八舌像是在議論什麽。繼續往裏走,議論的聲音更加大了。巷子轉了一個彎後,便看到一戶人家‘門’前聚集著好多人,都正伸長了脖子向屋裏張望,同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是了!就是那裏!那正是雲嫣要找的地方__虞美人的家。


    看到眼前這個情景,雲嫣心中又升起不祥的感覺。


    一定是出事了,莫非……


    雲嫣下了轎子走過去,‘侍’‘女’和小廝們在後麵跟著。剛行至這戶人家‘門’前,人群忽然閃開了一條路,就見兩個男人抬著一口紙棺從裏麵出來。


    “呸!喪氣!一出來就遇見這個。”一個小廝低聲啐道。


    另一個小廝較為機靈,他向身旁一個正看熱鬧的老者問道,“老丈,請問這戶人家出了什麽事?”


    “哎,詹家的老太太,今早被人發現死在屋裏了。前幾日還見她倚在‘門’口兒盼她‘女’兒來,可這幾日竟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幾個街坊覺著奇怪,便進她家裏瞧瞧,不成想卻原來死在屋裏了。據說她家裏柴米全無,她眼睛又看不見,也不知死了幾日了。”


    “這詹家老太太一個人過日子啊?”


    “是啊,她家本是種田的農戶,不是京城人氏。她男人死了,後來兒子也死了,家中隻剩‘女’子種不得田,她便跟她‘女’兒來了京城,後來她‘女’兒進了青.樓,她便一個人在家。正為這個,大夥兒都不願管她們家的事兒,怕跟風塵‘女’子扯上關係,名聲兒不好聽啊!”


    那小廝聽了不再言語,偷眼看了看雲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雲嫣喃喃的道,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虞姐姐,我對不起你,我來晚了。”


    雲嫣強忍心中悲痛,將懷中的包裹遞給那個老者,含淚道,“老丈,這是些釵環首飾,麻煩老丈同幾個鄰舍將此變賣了,為詹老太太置辦一口像樣的棺木,讓詹老太太入土為安吧。”


    那老者愣了一下,沒敢接包裹,打量了雲嫣一下,問道,“不知小姐是何人?與這詹家老太太有什麽關係呢?”


    雲嫣咬了咬下‘唇’,不知該如何說。若說是虞美人托付她來的,這老者和街坊鄰裏們會不會也為了名聲而拒絕接受雲嫣的錢財呢?


    想了想,雲嫣道,“我是詹老太太的舊鄰,一直失散沒有來往。今兒才找到這裏就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一個‘女’流也不會‘操’持什麽,就請老丈和大家做主吧。”


    那老者這才半信半疑的接過包裹,又歎道,“這幾日也不見她‘女’兒來,我們又去不得那種地方找她,不知這墓碑上可如何落筆?”


    雲嫣心中揪痛,哀聲道,“不必找她‘女’兒了,這碑上就寫‘女’兒敬立便是。”


    出了這巷子,‘侍’‘女’和小廝們再不敢讓雲嫣四處‘亂’走。何況出來的時辰也不短了,幾個人便抬著雲嫣匆匆往一品樓趕。


    雲嫣被賣入一品樓後,這是她第一次出來呼吸外麵的空氣,也是她第一次有機會看看京城的麵貌。


    繁華京城,天子腳下,富庶之地。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酒樓杏簾高掛,茶館聞香下馬,各種店鋪更是鱗次櫛比,街上華美的轎子或考究的馬車來來往往,此種繁華絕非小小的濟陽縣可比。


    可雲嫣卻沒有心情看上一眼。


    虞美人的母親,詹老太太的慘死帶給她的傷痛和內疚,纏繞在她心中久久揮散不去。她既覺得自己深深愧對虞美人,同時又對自己的命運感到無能為力。


    雲嫣在轎中哀痛傷心,可轎外那幾個小廝卻興致勃勃的看著街景。想是平日在一品樓難得有機會出來,今兒得了這個美差使可以出來逛逛,自是興奮無比。


    隻聽一個小廝向那個機靈的小廝道,“哎?你有沒有發現今兒街上的‘女’子好像特別多,每個人還好像都興興頭頭的。而且那些裁縫店啊、首飾店啊、脂粉店啊好像生意全都特別好,簡直是客似雲來,比咱一品樓的生意都興旺,這可真是怪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是你孤陋寡聞罷了!”那個機靈的小廝道,“你沒聽吳大官人來咱們一品樓時說的嗎?選秀之期就要到了,皇上要大選秀‘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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