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向著秋葉館而去。


    見石蓉繡此刻也似有些六神無主,慕容予桓禁不住又出言勸太後,


    “母後已在繁謝宮走了多時了,好好兒的一個上元夜何必要浪費在這裏?何況夏氏得了瘋病,瘋瘋顛顛的,怕驚到了母後,兒子還是陪母後去別處走走吧。”


    太後一邊走一邊道,


    “皇帝不是一向很**愛這個夏氏嘛?哀家聽說皇帝時常會來繁謝宮探望夏氏。今兒是上元夜,皇帝怎麽反不願去看她了?她得了瘋病,倒也是怪可憐的,更應去瞧瞧她了。”


    太後轉頭看了看一旁的石蓉繡,又道,


    “夏氏是蓉兒的表妹,就算皇帝不想去看她,隻怕蓉兒也想去瞧瞧妹妹呢。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蓉兒想。”


    說完,又向石蓉繡問了句,


    “蓉兒,你說是不是啊?”


    石蓉繡一愣,隻好尷尬的笑了笑。


    到得秋葉館門外,慕容予桓忽然攔住太後道,


    “母後,我們還是隔窗看看便罷吧。夏氏病得瘋瘋顛顛的,又對蓉兒懷恨在心,見了蓉兒難免又要大鬧起來,倒是麻煩!”


    太後聞言,回身看了看石蓉繡。石蓉繡麵色尷尬,勉強微微一笑。


    太後點點頭,道,


    “也罷,那蓉兒就在門外等候吧,哀家和皇帝替你去看看表妹。出來後將她的情形告訴你,你也可放心。”


    “這……”


    慕容予桓錯愕了一下,石蓉繡卻似放下心來。(.好看的小說)


    這時,太後扶著陶安人已推門進了秋葉館,慕容予桓來不及思慮對策了,連忙跟了進去。


    秋葉館內一片昏暗,一個小內侍正倚在門邊的一張席子上打瞌睡。


    聽到有人進來,小內侍猛的驚醒過來,連忙起身去看。借著月色看到竟是太後和皇上駕到,小內侍被驚得魂飛天外,慌慌張張的就跪倒請安接駕。


    太後命這小內侍平身,去點起一盞燈來。小內侍慌忙去了,半晌,點起了燭台上的一盞燈。


    借著這微弱的燈光,太後環視了一下秋葉館內。隻見館內的家什陳設一如她上次所見,並無什麽變化。夏蘭香依舊蒙了被子睡在**上,倒還安穩,而屋裏除了那個點燈的小內侍外再無一人。


    慕容予桓也在東張西望四處環顧,可仍然沒有發現雲嫣等人。


    太後轉頭看向那小內侍,剛要說話,卻發現那小內侍的臉上竟裹著一圈圈厚厚的白紗,整張臉隻露出眼睛和嘴,麵頰處的白紗上還隱隱透著血跡。


    太後怔了怔,指了指他的臉,疑惑的問道,


    “你的臉怎麽了?”


    聽太後發問,小內侍瞟了一眼睡在**上的夏蘭香,扁了扁嘴,頗有些委屈的道,


    “回太後,奴才這臉是給夏常侍抓傷的。夏常侍得了瘋病,每每發作起來總要打人撓人,可怕得很!奴才這臉都快被夏常侍給抓爛了,血肉模糊,鮮血直流!太後要不要瞧瞧?”


    說著,伸手就要去解臉上的白紗布。


    陶安人見狀,忙阻止道,


    “大膽!也不怕汙了太後鳳目!”


    “是是是,奴才失察!”


    小內侍忙停住手,俯身低頭認錯。


    太後見狀歎了口氣,向那小內侍道,


    “倒是委屈你了。夏常侍患了瘋病,要照看她確實不容易。”


    太後說著,轉向慕容予桓道,


    “皇帝啊,記得回頭宣個太醫好好兒給他瞧瞧那臉,再重重的賞他便是。”


    慕容予桓應了。


    那小內侍也忙跪下叩謝太後和皇上盛恩。


    太後又看向**上,夏蘭香麵朝裏蒙著被子睡著,隻有一頭漆黑零亂的長發散於被外。太後瞧了幾眼,竟抬步走了過去。


    站在**邊,太後打量了一下被子中的夏氏,忽然一俯身,伸手就要去掀被子。


    “太後娘娘,萬萬不可啊!”


    方才那個小內侍見太後要去掀夏蘭香的被子,竟忽然跪倒在地並出聲阻攔。


    太後一驚,轉過身子詫異的問道,


    “哀家想瞧瞧夏氏,為何不可?”


    那小內侍俯在地上奏道,


    “太後容稟,方才陶安人所言極是,殘損的麵容有汙太後鳳目。夏常侍的臉早前就已被毀,傷痕斑斑十分猙獰,比之奴才的臉更加慘不忍睹!為免驚嚇著太後,還是請太後不看為妙!”


    太後聽了小內侍的話,回身又看了看夏蘭香,終於收回了手,點了點頭,道


    “也罷。見她還能睡安穩,又有你們照看著,想榮貴妃也能放心了。”


    太後又對慕容予桓道,


    “皇帝,既然夏氏睡著,把蓉兒叫進來見見她這妹妹吧。”


    慕容予桓為難的蹙了蹙眉,道,


    “母後,兒子覺得還是不見為好。一來夏氏的臉不好見人,二來蓉兒失憶,上次楚氏誑她來時就已令她受了刺激,若是驟然再見怕她會再受刺激,還是等夏氏的病略好一好時再見不遲。”


    太後想了想,也隻好作罷。


    風拍窗欞,夜色已深,太後終於決定回去了。


    出了秋葉館,慕容予桓和石蓉繡扶著太後,陶安人跟著,一行人離開繁謝宮。


    一走出繁謝宮,他們便又置身於宮裏燦爛的燈海之中。


    沒走出多遠,太後停了下來,轉身向慕容予桓道,


    “皇帝啊,哀家乏了,和良芝先回慈安宮了。你還是回宏寬殿再跟她們樂一會子吧,隻別飲多了酒傷了身子。”


    說完,又搖頭苦笑道,


    “哀家這一把年紀,今晚上也任性了一回,竟在上元夜拉了皇帝去冷宮裏逛,大節下還對皇帝好一頓說教。這可能是因為這一年朝廷人心不穩,邊境也不安寧,哀家盼皇帝建功立業的心太盛了吧。哎,人老了,心裏也擔不住事兒了,一過節便想起先帝,心裏多愁善感的。”


    太後神情落寞,慕容予桓寬慰太後道,


    “兒子深知母後望子成龍的苦心,母後教誨兒子本就應不分時間和年節的。”


    太後欣慰的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慕容予桓道,


    “夜色已深,還是兒子送母後回慈安宮吧。”


    太後擺了擺手,微笑道,


    “不必了,有良芝跟著哀家就夠了,皇帝還是帶蓉兒回宏寬殿自去過節吧。你們年輕人一處玩玩笑笑,哀家在那裏,你們難免拘謹,況且哀家也乏了,要回去歇著了。”


    太後看了看石蓉繡,忽然蹙了蹙眉頭,又左右望了一下,問道,


    “喜蘭那丫頭哪兒去了?好像方才就沒見著她了。”


    石蓉繡眼珠兒轉了轉,笑著回話道,


    “回太後,此刻更深露重,臣妾覺得夜涼風冷,就打發喜蘭回去為臣妾取風氅了。”


    太後聽了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轉身和陶安人回慈安宮了。


    太後一走遠,慕容予桓立即看向石蓉繡,神情急切,剛要說話,石蓉繡就先笑道,


    “皇上別急,隨臣妾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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