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皇家陰私,隆興帝自是要屏退在一旁服侍的所有內侍,太後見狀微微皺了皺眉,倒也沒有說什麽。(.無彈窗廣告)隻是下人們還未退盡,睿郡王莊煜便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聽到小太監在門外高聲通報:“睿郡王求見……”太後的臉色便又陰沉了幾分。


    太後冷冷看了皇後一眼,沉聲問道:“此時宮門未開,老五如何竟在宮中?”


    皇後淡淡道:“昨夜煜兒出了點小意外,皇上和妾身都不放心,便讓他留在懿坤宮,若有什麽事情傳太醫也便宜些。”


    太後皺眉問道:“出了什麽小意外?”


    “太後,此事說來話長,何不叫煜兒進來再細細的說?”隆興帝也是極疼莊煜的,自不舍得讓他在外頭受凍,便向太後緩聲說道。


    太後臉色越發難看,隻冷冷的哼了一聲,莊煜深得帝後寵愛,卻從來都不是太後喜歡的孩子,太後真心疼愛的隻是吳王父子。


    隆興帝高聲宣莊煜進殿,莊煜一進來,帝後二人的目光便同時落到了他的臉上,見莊煜臉色好多了,已經沒了昨天晚上的蠟黃憔悴,眼中也有了神采。皇後暗暗鬆了口氣,心裏踏實了許多。


    莊煜先向太後問安,太後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對隆興帝說道:“老五這不是挺好的麽?”


    隆興帝知道太後的言外之意,微微皺眉說道:“這是煜兒的造化大,若非昨晚搶救及時,隻怕今日就難……”


    皇後心疼兒子,見太後如此質疑,心中便有了怒意,她隻說道:“昨晚恭嬪私藏於宮中的惡道以盅蟲加害煜兒,是煜兒有造化,才及時解去盅蟲之毒,要不然煜兒隻怕已經被那盅蟲吃盡了。”


    太後大驚,莊煜中盅之事她真的不知道。隻愕然道:“竟有此事,昨晚為何不報與哀家知道?”


    莊煜躬身道:“不敢驚了皇祖母的清靜,萬幸已經沒事了。”


    太後皺皺眉,也不好再說什麽,她對幾個皇孫不親近是內廷外朝都知道的,莊煜有個什麽不去慈安宮也是正常之事。


    太後不欲在莊煜之事上多說什麽,便轉了話題問道:“皇帝,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隆興帝便將昨晚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太後聽完之後竟然憤憤叫道:“哀家就知道那萱華郡主不是個好的,你們偏不信,非要將她指為老五的王妃,現在可倒好,為個女人兄弟相爭,還有什麽皇家的臉麵?”


    隆興帝與皇後還有莊煜都用驚愕憤怒的眼神看著太後,太後這說的叫什麽話,怎麽能把這些事情都賴到季無憂的身上,她有什麽錯!分明是恭嬪莊烴母子心懷叵測做出這等惡毒之事!


    莊煜最聽不得別人說無憂不好,他一時壓不住自己的火氣,大叫道:“皇祖母,這與無憂有什麽關係,分明是六皇弟不知廉恥欲奪兄長之妻。怎麽能怪罪無憂!”


    “放肆!誰允許你這樣頂撞哀家!哀家就知道那萱華郡主不是個好東西,看把好好的孩子給迷成什麽樣子,皇帝,萱華郡主德行有虧不堪為睿郡王妃,速速下旨廢了她!”太後把椅子扶手拍的啪啪直響,叫的聲音比莊煜都要響些。(.)


    隆興帝臉色鐵青,皇後氣的身子直顫,莊煜更是雙眼冒火的瞪著太後,一雙拳頭攥的哢哢直響,若非還有最後一絲殘留的理智,莊煜必能一拳打到太後的臉上。


    皇後顫聲道:“太後,世人皆知一家有女百家求,無憂德容言工無一不全,這樣的好孩子誰不想求娶?若以太後所言,隻要有兩家想求娶的姑娘便是壞女孩,那天下除了醜如嫫母性惡如豺的姑娘,便再沒有好姑娘了!何況皇上已經下旨為煜兒與無憂賜婚,無憂便是六皇兒的王嫂,六皇兒還做出如此逆人倫喪人性的醜事,太後非但不說六皇兒有錯,反而將汙水都潑到無憂的身上,太後,您可知道女兒家的清譽是頂頂要緊之事,您這般詆毀無憂的清白,到底想要怎樣?”


    自從隆興帝登基之後,對於太後雖然不親近,可該給她的體麵都給足了,皇後對太後也是敬重有加,就算心裏不願意,可麵上皇後也不能說過一句重話。如今為了無憂,皇後徹底發作了,她越說聲音越高,情緒也越來越激動。而太後的臉色則越來越黃,她抄起手邊的粉青釉小蓋盅便狠狠砸向皇後。


    莊煜怎麽肯讓最疼愛自己的母後受傷,他飛身閃至皇後身邊,用身子護住皇後,一把接住太後砸過來的粉青小蓋盅,沉聲道:“皇祖母仔細些,別再滑了手!”


    “你……你個無法無違逆人倫的東西,皇帝,你就眼看著他們忤逆哀家麽?”太後氣的渾身亂顫,指著隆興帝尖叫起來。


    隆興帝雖然心中很是讚賞莊煜對皇後的保護,可他不能再火上澆油,便沉聲說道:“煜兒,太後責罰你母後,你就該替你母後承受,這才是孝順之道,豈可如此大膽無禮,還不快給太後賠罪。”


    莊煜倒也乖覺,他立刻在距離太後一丈開外之處跪了下來,並沒有多少誠意的磕頭道:“孫兒護母心切,還請皇祖母原諒。”


    這罪賠的還不如不賠,太後氣的渾身的血都往頭頂上湧,身子晃了幾晃,萬幸沒有跌倒。


    隆興帝雙眉緊皺,沉沉喝了一聲:“煜兒,還不扶你母後退下。”太後也是有了年紀的人,若真在懿坤宮正殿被氣出個好歹,隆興帝也沒有辦法麵對悠悠眾口。畢竟大燕提倡以孝治國,隆興帝必得將麵子情做足了才行。


    莊煜立刻扶皇後退下,隆興帝則快步走到太後麵前躬身道:“太後,煜兒這孩子性子直不會說話,您別與他計較,朕替他給您賠罪了。”


    太後無力的揮了揮手,對隆興帝說道:“皇帝,哀家老了,這陣子哀家總是夢見吳王世子,打那年哀家見了他一回,心裏便喜歡的不行,皇帝若真是有心,就讓吳王父子進京給你賀壽,你給吳王修座府第,讓他們回京吧。”


    隆興帝心中暗暗冷笑,回京,他當然要讓吳王父子回京,讓他們留在京城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總比放到蜀中讓人心裏踏實,現在隆興帝其實已經反悔把登基之時把吳王封到蜀中之事了。如今太後以此事來暗暗威脅隆興帝,卻正中隆興帝下懷,他豈有不允之理。


    “母後,朕封筆之前就已經發了上諭,著吳王一家開春後立刻進京,至於府第麽,內府正在選著,開筆之後便能選好。”隆興帝直起身子淡笑著說道。


    “真的?”太後驚喜的站起來,盯著隆興帝問道。


    隆興帝笑道:“朕金口玉言豈會有假。太後既然喜歡吳王世子,等吳王一家進京之後,太後可接吳王世子到慈安宮小住幾日,這個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蕃王之子年過十歲便不可在宮中居住,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隆興帝連這個都肯通融,在太後看來已經是讓步許多了。太後一想到吳王父子就要到京城了,心中便歡喜的很,滿懷怒意也消減了許多。


    至於還被關押在慎刑司的恭嬪莊烴母子,太後其實根本就不關心。恭嬪母子早在失寵之時便已經成了太後的棄子。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親孫子,隆興帝怎麽發落他太後都不會在意。太後隻想立刻回到慈安宮去清點庫房中的好東西,好在吳王一家進京之後賞賜下去。


    太後急急站了起來,對隆興帝笑著說道:“皇帝,哀家這便要回宮了,恭嬪母子之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隆興帝微笑頜首道:“好,朕恭送太後。”


    太後一擺手道:“皇帝事情忙,不必送了,忙你的去吧。”說完太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隆興帝看著太後的背影,心中生起一股子說不清的疑惑。太後對吳王父子的關心似是有些太過了。隆興帝仔細回想一番,他不記得太後對其他任何人這麽關心過,甚至就連當年太後還是皇後之時,對他的父皇都沒有這麽緊張關心,若說這裏頭沒點子蹊蹺,隆興帝是給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太後走後,皇後和莊煜才重又回到正殿,隆興帝看著莊煜笑罵道:“煜兒如何可是有本事的很哪。”


    莊煜笑著回道:“父皇,兒臣知道錯了,可是若有下一次,兒臣還會如此行事。”


    隆興帝皺眉道:“明知錯了也還要為之?”


    莊煜斂了笑容,點點頭道:“回父皇,若要兒臣看著母後受委屈,兒臣寧可犯錯也要保護母後。”


    皇後含笑看著兒子,眼神溫柔慈愛,還透著一抹欣慰,她真是沒有白疼莊煜,這些年來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回報。


    隆興帝瞪了莊煜一眼,笑罵道:“臭小子,就你知道孝順!”莊煜嘿嘿一笑,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隆興帝對皇後笑道:“皇後,你發現沒有,煜兒自從定親之後,這臉皮可是越來越厚了!”


    皇後知道隆興帝在開玩笑,便輕輕捏了捏莊煜的臉,笑著說道:“皇上真真聖明,果然比從前厚了一些。”


    一家三口說著說著便都笑了起來,經過了昨天晚上的千鈞一發之後,現在的輕鬆便越發顯的極為難得。


    正說笑著,太子太子妃帶著皇孫莊晟前來請安,見禮之後,說了一小會兒閑話,皇後便帶著太子妃退下,而莊晟一聽說師傅季無忌在懿坤宮,便一溜煙兒的跑到東配殿去了。


    正殿之上隻剩下隆興帝與太子莊煜父子三人,隆興帝斂了笑容沉聲說道:“耀兒,煜兒,你們認為朕應該如何處置恭嬪與莊烴?”


    太子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道:“回稟父皇,若是按律處置,恭嬪與六皇弟都是遇赦不赦的死罪,然而……處置恭嬪容易,可是六皇弟……卻讓人很是為難。”


    隆興帝點點頭,看向莊煜問道:“煜兒,你怎麽看?”


    莊煜一想到莊烴的所做所為便怒火中燒,依著他的本心,他當然想把莊烴一刀剁為兩截。可是莊煜並沒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也不能這麽說。


    “父皇,兒臣極惱六皇弟,可他到底是父皇的骨血兒臣的兄弟,兒臣……兒臣認為還是要留六皇弟一命。”


    隆興帝見莊煜說的極為艱難,便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大燕皇帝沒有殺手足子侄的,朕不願破這個例。”


    此言一出,隆興帝便等定下了對莊烴議罪的調調,莊烴該死,可是不能殺。太子和莊煜其實都想到這一點,除非是犯下謀逆之罪的皇子王孫,否則是不能處以死刑的。他們的父皇又是個極為愛惜名聲之人,斷斷不會背負殺子惡名。


    見兩個兒子都表示理解讚同自己的意見,特別是身為當事人的莊煜,他遲疑的態度反而讓隆興帝更加滿意,這樣的態度才最真實,若然莊煜想都不想直接替莊烴求情,隆興帝反倒要懷疑了。


    “父皇,還審恭嬪與六皇弟麽?”太子忽然問了起來,昨天晚上隆興帝雖然曾說過要讓馬大人來審,可是這到底涉及皇家陰私,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經曆最初的震怒之後,隆興帝冷靜了許多。他反問道:“耀兒,依以之見以為如何?”


    太子皺眉道:“父皇,兒臣以為最好不審。”


    隆興帝挑眉道:“怎麽說?”


    太子道:“父皇,其實審與不審,恭嬪與六皇弟犯的事都已經很清楚了,此事也不能按律處置,免得影響了皇家聲譽。隻是暗中處理。而且父皇早就發了明旨,定下六皇弟成親的日子,若橫生枝節難免會讓百官心生猜測。如何處置父皇已經有了決定,這審與不審便沒什麽區別了。”


    隆興帝點點頭,他的確是已經有了決定。恭嬪會突然身染重疾不治而亡,至於莊烴,還是讓他照常成親,不過在他成親的第二日,便會得到恭嬪病死的消息,然後隆興帝便可下旨將莊烴圈於郡公府中守孝。至於三年孝滿之後再如何處置莊烴,隆興暫時還沒考慮的那麽長遠。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安排,暗地裏隆興帝會將莊烴死死的看住,若他死性不改還想興風做浪,那隆興帝自有收拾他的手段。


    之所以對莊烴做出如此寬容的處置,隆興帝其實是為了順寧公主莊嫣,若莊嫣生母和親哥哥都沒了,她就算是皇帝的女兒也愁嫁,皇家公主最大的用處便是聯姻,隆興帝心中已經有了成算,等順寧公主及笄之後,便打發她遠嫁至東南交止國,以徹底實現當年他與季之慎一起定下的遠交近攻之國策。統一四海從來都是任何一位帝王的最大心願。


    “煜兒,恭嬪謀害你和無憂,朕絕計不會放過她,你隨朕去慎刑司,親眼看著她服下噬魂。”當日查抄靖國公府,從小佛堂下的密室之中抄出三粒噬魂,都已經送入隆興帝的私庫存放,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場。


    隆興帝命陸柄取來噬魂,帶著太子莊煜一起去了慎刑司,他當著太子和莊煜的麵將噬魂放入茶水之中,命人送去被關押著的恭嬪。


    恭嬪一夜滴水未進,正渴的要死,一見有太監捧著水碗進來,便立刻捧著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也顧不上看看送水之人是誰。這正是渴時喝水水似蜜,恭嬪一氣將加了一粒噬魂的水喝了個精光,還急促的喘氣叫道:“再給我一碗。”


    前來送水的太監冷冷一笑,尖聲道:“恭嬪娘娘,就這一碗水,再沒多的了。”


    恭嬪抬頭一看,見前來送水的竟然是崔平,她立時大驚失色,恭嬪如今知道崔平是隆興帝身邊很受重用的太監,他來送水,難道是……


    “皇上……皇上您在哪裏呀,妾身冤枉啊,你見見妾身,容妾身說個清楚啊……”恭嬪立刻放聲大叫起來。


    隆興帝與太子莊煜都在一牆之隔的房間中透過暗窗觀察,聽到恭嬪大叫,隆興帝不由冷哼一聲,這恭嬪真是死到臨頭不自知,都已經證據確鑿了,她還想狡言抵賴。


    已經親眼看著恭嬪將加了噬魂的水喝的涓滴不剩,隆興帝便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他帶著太子與莊煜去了隔壁的房間,在那裏能觀察到莊烴的動靜。


    隆興帝父子三人看見莊烴被綁著手腳歪在地上,眼神時而狂亂時而渙散,他的口中反反複複隻在念叨著兩個字:“春花……”


    直把隆興帝氣的七竅生煙,他真恨不得一腳踹死莊烴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太子和莊煜看到莊烴如此,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暗想,似這樣活著,倒比死了還要受罪。


    降興帝隻看了一眼便看不下去,立刻帶著太子和莊煜離開慎刑司,重新回到陽光之下,剛才在慎刑司的陰寒之感方才消失。隆興帝對崔平說道:“回頭將恭嬪接回錦棠宮,這一個月你先去錦棠宮當差,一個月後再回勤政殿。”


    崔平立刻跪下稱是,他雖然不知道噬魂之事,可是猜也能猜出幾分,隆興帝以一月為期,想必那恭嬪也就隻有一個月的壽命了,一個月後,他的仇總算能徹底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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