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素步入營帳,轉眸,看向一直垂首立於一側的采蓮,淺聲問道,“你與上官複很熟?”


    “是,太子妃,奴婢兒時與他一同流亡,也算是經曆過生死的至交。”采蓮低聲回道。


    “嗯,他心中的仇恨太深,但,還是心存善念,若是你能助他,便助他一助吧,方可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葉錦素認為上官複不是什麽奸險狡詐之輩,不過是因為當年親眼目睹親人慘死,緊接著顛沛流離了這麽多年,磨了心性,才會成這般,若是有人能在一旁開導的話,日後自然會想開,以他的才能,這西南能夠讓他守著,必定是萬無一失的。


    “奴婢知道該如何做了。”采蓮垂首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葉錦素看向采蓮,又看向上官綦,“你身旁的人也都是這麽玲瓏剔透之人,采蓮與青峰的事?我是不是做錯了?”


    上官綦看向葉錦素,“感情的事情,是她要自己做決定,你如今這麽做,也是給她一個做決定的機會罷了。”


    “知我心者夫君也。”葉錦素溫柔淺笑,抬眸,看著遠方,“上官儀,我終究是欠他的。”


    “我也是。”上官綦看向葉錦素,“不過,這世上怕是獨獨隻有他看的如此透徹,什麽皇位,什麽權利,也不過是過眼雲煙,隻有能跟心愛之人長相廝守,那才是最幸福之事。”


    “可是,我終究是負了他,負了整整兩世。”葉錦素心中對於上官敬的愧疚,是任何人都無法能體會的,上一世,她為了上官敬負了他,這一世,她為了上官綦負了他,可他卻依舊守在自己身旁,從未有過半分的怨言,將自己的心思隱藏起來,這份胸襟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上官綦伸臂,將葉錦素攬入懷中,“如今我們做的,便是尊重他的選擇,這也是他最後的尊嚴。”


    葉錦素點頭,是啊,如今的她還能做些什麽?若是以愧疚之心麵對他的話,他或許會更加的不自在,還不如以知己來麵對,他是她兩世的知己。


    上官綦是慶幸的,若不是早先遇到了他,或許,她的心也不會跟著自己走。


    帳外,采蓮自行回到營帳,收拾著包袱,鳳錦與鳳秀、秋意、秋雨圍著她,不知她要做何事?


    “采蓮,你這是要去哪?”鳳秀連忙上前,看著她問道,她覺得自從采蓮自精河縣回來,變得奇奇怪怪的。


    “去精河縣。”采蓮抬眸,看向她們說道。


    “為何要去那裏?”鳳錦不解地問道。


    “那裏有我需要照顧的人。”采蓮的眸光是堅定的,如果,之前她還在糾結著到底該選誰的時候,適才太子妃的話,已經讓她心中有了抉擇,那個人已經早早便住在了自己的心裏,即便是分開了這麽多年,可是,他依舊活在自己心中,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那麽,青峰呢?”秋意連忙擋在采蓮的身前,直視著她。


    “這一世我隻有有負於他。”采蓮抬眸,看向秋意,垂首說道。


    “采蓮,你怎麽可以這樣?”秋意的聲音變得激動,看向采蓮,“你可知這些年來他對你的付出?他對你的好?你為何要如此傷他的心?就因為那個上官複嗎?”


    “秋意,你不明白的,這裏便交給你們了。”采蓮說罷,提著包袱頭也不回地向帳外走去。


    “你不許走。”秋意連忙擋在采蓮的麵前,冷冷地說道。


    采蓮看向秋意,“秋意,似乎這件事情與你無關吧?即便是攔我的,那也是青峰,你為何如此生氣?”


    “那是因為,你太過分了,你怎麽可以如此對待青峰?”秋意眸光一閃,揚聲說道。


    “我會跟他說清楚的,秋意,如果你真的懂得愛一個人是什麽滋味,你便知曉,這些年來,我雖與他分開,可是,我的心中一直有他。”采蓮的話是在示意著秋意,讓她自己做好決定,“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當初沒有說出口。”


    “秋意,你讓采蓮走吧,我明白她的選擇。”秋雨上前將秋意拉了過來,看向采蓮,“我懂你,你去吧。”


    “恩。”采蓮淺笑著點頭,抬眸,看向鳳錦與鳳秀,“這幾日,這裏便交給你們了。”


    “好。”她們的心中都藏著一個深愛之人,從未說出過口,也從未表達過,故而,在這一刻,看到采蓮是如此堅定地離開,她們知道,也許,她們正在錯過著什麽。


    采蓮走出營帳,徑自向葉錦素和上官綦拜別。


    “采蓮,我尊重你的選擇,不論你在哪裏,你都是我與夫君的親人。”葉錦素上前,將采蓮扶起,溫聲說道,“能夠用心做出選擇,我知曉你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太子妃?”采蓮眸光含淚,抬眸,看向葉錦素,又看向上官綦,“屬下多謝閣主救命提攜之恩。”


    “你又不是不回來,去做你想做之事,若是想回來便回來。”上官綦上前,笑看著采蓮。


    采蓮點頭應道,隨即便轉身離開。


    精河縣府衙內,上官複負手而立,眸光淡淡,不似以往的陰沉,而是透著淡淡的憂傷。


    當一道身影落下,立於他麵前時,他一掃先前的陰霾,驚訝中夾雜著欣喜,呆愣原地,看著眼前的人,卻不知如何是好。


    采蓮清秀的容顏上,鍍上一層燦爛的柔光,“怎麽,才離開一會,便不認得我了?”


    “不是,你怎麽會?”上官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不是已經有了選擇了嗎?”


    “嗯,我有了,所以回來了。”采蓮站在他的麵前,並未上前挪動一步,“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的話,那我回去便是。”


    采蓮說罷,轉身欲走,卻在刹那間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將她緊緊攬入懷中,“不,不要走,求你。”


    采蓮轉身,抬眸,與他四目相對,“這些年可有想我?”


    “朝思暮想。”上官複猛地點頭,伸手,撫摸著她的容顏,“每日都在想,你如今過得可好?可有在想我?不知你變成什麽模樣?可還活著?”


    采蓮靠在他的懷中,是啊,他想的,便是她每日在想著,對於青峰,她心存感激,可是,對於眼前的這個人,他是萬萬不能放下的,她環抱著他,“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


    “隻要你不離開我的身邊,我們便永遠不會分開。”上官複雙手捧起她的臉龐,低頭,吻上那柔軟的唇,這是他多少個日夜魂牽夢縈的人,思念的疼痛深入骨髓,可是,現在她卻真真實實地在自己的身邊。


    夜已深,葉錦素徑自坐與一片空地上,抬頭仰望著星空,如此的夜色,他們還能賞多久?這樣的平靜,又能持續多久?


    上官綦坐與她的身側,“在想什麽?”


    “你說謙兒如今在做什麽?”葉錦素此刻很想兒子,他是他們的牽念和深深地掛念。


    “在想我們。”上官綦溫聲說道,“明日結束之後,我們便啟程回京。”


    “好。”葉錦素點頭,回京之路怕是危險重重,他們若是能過了這一關,那麽,離安逸便又近了一步。


    翌日,葉錦素與上官綦帶兵入城,水患已經控製,城內的水已經退下,道路還是有些泥濘,但是,百姓們卻已經住在自己屋內,此刻,看著自京城前來的人,而且,還是當今的太子,便是好奇不已,紛紛立於街道兩旁,夾道歡迎。


    葉錦素與上官綦並肩騎馬走在最前麵,百姓們看著眼前二人絕美的容顏,華貴的氣質,忍不住地暗自讚歎。


    上官複已經出來迎接,采蓮立於一側,依舊是那般的恭敬,葉錦素與上官綦雙雙下馬,徐步上前。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上官複躬身行禮道。


    身側的手下隨即跪下,上官綦上前,將上官複扶起,“起身吧,你我亦是叔侄,無需見外。”


    上官複抬眸,注視著上官綦,對他早有耳聞,卻並未見過真人,如今百聞不如一見,暗黃色太子錦袍,端得是玉蓋華致,俊美無儔的容顏,卻有著不怒而威的氣質。


    在未見到他之前,也許他還有些其他的心思,可是,如今見了人,卻覺得自己之前那多餘的心思簡直是可笑,像這樣的人,難怪會成為上官敬的宿敵,故而,也不便多想,如今的他,隻想報的大仇之後,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便是,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采蓮恭敬立於一側,葉錦素抬眸,看向采蓮,複又看向上官複,“如今有美在懷,當真是不一樣了。”


    “太子妃又何故取笑與我?”上官複抬眸,看向葉錦素,許是經過昨日之事,彼此間親切了些,故而淡笑道。


    葉錦素挑眉,采蓮此刻已經麵色緋紅,抬眸,嗔了一眼上官複,幾人便入了府衙,上官綦上座,“日後,我便喚你複兒吧,若是無人,你便喚我十皇叔。”


    “是,十皇叔。”上官複也不客氣,徑自喚了起來。


    上官綦溫聲道,“如今,西南免去一場戰事,也算是欣慰,我便命你為西南太守,鎮守西南,這西南一處,日後便托付於複兒了。”


    “十皇叔盡管放心,侄兒必定盡心盡力,看顧好西南之地。”上官複恭敬應道。


    “如此甚好,此次前來,還有一事,不知西門的令牌可在複兒這處?”上官綦低聲問道。


    上官複抬眸,看了一樣上官綦,而葉錦素身側赫然立著一名女子,他眸光一冷,“令牌確實在侄兒這處,不過,這女子殺了侄兒親近之人,侄兒發過誓,要替她報仇,故而,這令牌不能歸還與西門了。”


    “上官複,你別忘了,那女子當日要殺我,故而,我才出手的。”冷無霜連忙上前,看向他,“而且,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豈不是做了對不起采蓮之事?”


    上官複抬眸,看向冷無霜,繼而轉眸,便看到采蓮眸光一暗,這才記起,那夜若不是冷無霜攔著,怕是真的鑄成大錯,但,媚兒一直跟在他的身側,這些年來,亦是守在他的身旁,他又怎能言而無信,“話雖如此,但,我既然應承了要替她報仇,便不會食言。”


    “那你想如何?”冷無霜冷聲問道。


    “以你的血祭奠她的亡靈。”上官複說話間,腰間的長劍已經刺向冷無霜。


    冷無霜麵色一沉,連忙飛身躲開,上官複足尖輕點,追了出去,二人便在院中打了起來。


    葉錦素與上官綦端坐於廳內,看著外麵的情況,采蓮更是抬眸,一臉的緊張之色,這二人莫要上了彼此的好,想著上官複身邊竟然有其他女人,她心中著實有些不自在,但,複又想想,她的身旁也有過青峰,故而,不再氣惱。


    二人不到片刻,便停了下來,便聽到冷無霜氣惱地語氣,“喂,你做什麽?”


    上官複並未理會她,而是伸手,將一邊的茶碗吸入掌中,冷無霜的手指此事已經被割破,緊接著便看到她手指的血跡滴入上官複的碗中。


    待滴落半碗之後,上官複便點開冷無霜的穴道,轉身,行至後堂,來到媚兒的牌位處,將那一碗血祭奠在她的麵前。


    冷無霜連忙追了上去,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低頭,看著自己微紅的手指,冷聲道,“瘋子。”


    上官複抬眸,看向冷無霜,手中已經甩出一塊令牌,冷無霜隨即接住,看到乃是西門令牌,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著轉身離開。


    采蓮行至他的身旁,轉眸,看向靈堂內的牌位,“她就是那個女子?”


    “嗯。”上官複自知多說無益,他知曉,她能懂。


    采蓮步入內堂,點香祭拜,轉身,看向他,“走吧,日後,除了我,可不許為其他女子做這等事情。”


    “好。”上官複笑應道,牽著她的手,行至前廳。


    上官綦與葉錦素二人看著冷無霜陰沉的臉,瞪著入內的上官複,低笑一聲,“妹妹,令牌世子已經歸還,你何時啟程?”


    “我隨姐姐一塊動身,還有陪姐姐一段路程。”冷無霜斂去心中的怒氣,轉眸,看向葉錦素。


    “今夜,十皇叔與十皇嬸便在此處歇息,明日啟程如何?”上官複上前,詢問道。


    “如此甚好。”葉錦素本就如此打算。


    上官綦笑應道,這一夜,府內甚是熱鬧,這也是這近一個月以來,難得如此安逸的用一頓豐富的晚膳,看著一桌子的菜肴,眾人皆是不論主仆,坐與一處,顯得其樂融融。


    上官複看著眼前的景象,想起父王在世時的溫馨,轉眸,看向采蓮,握緊她的手,他突然覺得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楚,換得這一晚的溫情,亦是值了。


    采蓮知曉上官複的心思,如今的他,變了許多,可是,內心依舊渴望著的是家人的溫暖和關懷,而上官敬給不了他,因為,隻有心中存著愛意的人才能給得了。


    “自京城快馬加鞭來到西南,如今已近一個月,許久未如此坐在一處用膳了。”上官綦不免說道,“今夜,我們多飲幾杯。”


    “難得我們能夠相聚在此,是該好好多飲幾杯。”葉錦素想著若是上官儀晚些離開的話,今夜會更熱鬧。


    上官綦看向葉錦素,“下次,我們親自去六哥那裏,與他暢飲幾杯。”


    “好。”葉錦素抬眸,看向上官綦,他總是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就是因為這樣,他們之間不會存在任何的誤解,有的隻是心心相印。


    翌日,上官綦與葉錦素便帶著眾人離開了精河縣,沿著回京的路返回。


    上官複與采蓮立於城樓上,看著那遠遠離去的隊伍,“太子說,上官敬會對你不利,這些日子,我們也要多做防範才是。”


    采蓮轉眸,看向上官複,笑吟吟道,“上次被你的手下抓住,我可很不服氣呢,這些日子,我可要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對付你。”


    上官複伸手,將她攔腰抱起,“那還不簡單,我們現在便去好好研究。”


    京城皇宮內,上官敬鳳眸冷厲,揮掌將身側的書案劈成兩半,厲聲道,“上官儀如今在何處?”


    “在回西北的路上。”暗主低聲回稟道。


    “朕竟不知,他竟然能查出當年之事。”上官敬眸光一暗,“給朕好好教訓他,即便是死不了,也要讓他有所損傷。”


    “是,皇上。”暗主領命,卻是大氣不敢出,這一局,皇上是徹底地敗了。


    “上官複那處膽敢背叛朕,那就要承擔背叛朕的後果,當年,朕能讓無形門滅門,今日,亦是能讓無形門徹底地消失。”上官敬厲喝道,“此事,便交給鬼魅。”


    “是,皇上。”暗主如今除了領命,別無他法。


    “火鳳那處可妥當了?”上官敬緊接著沉聲問道。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暗主連忙應道。


    “好,那朕便看看這一關,他們如何能過的了。”上官敬眸光一暗,陰寒的冷眸中碎出一抹殺氣。


    ------題外話------


    嗷嗚……上官儀和上官複要有危險鳥……綦綦和素素也是危險重重啊……該腫麽破捏?


    補昨天欠的二更,還會有一更,嘿嘿……


    祝親耐噠們聖誕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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