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宮金鑾殿。


    平治帝端坐龍椅,望著殿上站著的群臣,見無人出列稟報要事,出聲道:“今日午時,宋相與齊王五皇子將前往城外迎接匈奴使臣,若沒有要事,退朝吧。”


    “回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平治帝話音剛落,原本立於群臣隊列中的禮部尚書手持一本奏折走出隊列,一麵舉高手中的奏折,一麵朗聲道:“皇上,您五十大壽將至,今年正是整壽,不知皇上有何示下?”


    聽著禮部尚書的提醒,平治帝嚴正的臉上劃過一絲恍然大悟,似乎這才想起過不久將是自己的五十大壽,又見禮部尚書已擬好了奏折,便對身旁的陸公公點了點頭,示意陸公公取過奏折。


    陸公公會意,提著前擺快步走下玉階,雙手捧過禮部尚書手中的奏折折回平治帝身旁,恭敬地將奏折輕放在龍案上。


    平治帝伸手打開奏折,龍目快速地將奏折上的內容掃了一遍,微沉吟片刻,這才開口,“今年年初,大夏與匈奴一戰,已是勞民傷財了,朕的壽辰是小事,還是如以往一切從簡吧。”


    此言一出,朝臣不禁麵麵相覷,均沒有料到皇帝對於自己的壽辰竟如此馬虎。


    禮部尚書立於大殿中央,一時間尚沒有想好如何開口,不禁微微側頭看向立於左側的宋培臣。


    宋培臣見之,稍稍沉思後邁步走出隊列,麵色沉穩地開口,“皇上,今年是您的整壽,且匈奴使臣前來京城,微臣認為應當向匈奴展現我大夏繁榮。而且微臣剛收到八百裏加急,西北邊關傳來消息,女國日前已向我朝遞交了通關文牒,前來賀壽。”


    語畢,宋培臣從衣袖中掏出通關文牒,由陸公公轉交給平治帝。


    殿上群臣聽到這則消息,更是心頭一震,原本因為平治帝壽辰之事的不知所措瞬間轉變為震驚。


    女國是大夏西北邊界的小國,雖是小國卻物產豐富,且地形極好,易守難攻,這也是這麽多年凶悍的匈奴為何遲遲拿不下女國,就連大夏這樣的泱泱大國亦是暫時沒有對它舉兵侵犯。


    隻是,女國卻因為當年之事,早在十幾年前便與大夏斷絕了來往。這十幾年來,女國不但與大夏毫無來往,與周邊部族鄰國均是沒有半點聯係,儼然是閉關鎖國。


    突然間,女國竟遞交了通關文牒,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明所以。


    “皇上,當年女國與我大夏斷交,如今又突然示好,事有反常即有妖,還是應小心為上。且經過這十幾年,女國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我們無從得知,必須嚴防他們作亂。”沐清一突然站出列,朗聲分析著如今各國之間的關係。


    隻見他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微側頭看了眼立於大殿右側的湛然,微微淺笑了下,這才接著開口,“女國位於大夏西北邊,湛王府亦是鎮守大夏西北邊界,不知堯郡王有何看法。堯郡王常年呆在湛王府中,想必對西北邊界的形勢很是清楚吧。”


    沐清一的提醒,讓眾人紛紛轉目看向始終靜立於大殿之上的湛然,隻見他在聽完沐清一的詢問後,隻淡淡一笑,隨即步履從容地離開隊列走到大殿中央,止步於沐清一身旁,對龍椅上的平治帝行完禮,這才不慌不忙地開口,“誠如清郡王所言,湛王府的確位於西北邊。隻是,湛王府卻也是大夏子民,即便是微臣出界,也是需要上報朝廷的。又如何知曉女國的事情。女國雖在西北方向,但卻更偏向北邊,據微臣所知,當年女國太子出使大夏,亦是從北方入境。[]不知寧郡王是否知曉一二?”


    頃刻間,湛然將話題引到了簡玨的身上,眾臣目光不由得自湛然身上轉向簡玨,就連平治帝亦是轉目望向下麵的簡玨,淩厲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深思與考量。


    簡玨卻並未看向任何人,隻沉靜地走出列,拱手回道:“回皇上,微臣年幼喪失父母雙親,僅剩祖母相依為命。這些年,匈奴略略進犯我大夏北方疆土,微臣的注意力盡數集中在對抗匈奴上,實在是無暇分身探知女國之事。還請皇上恕罪。”


    語畢,簡玨麵上浮現一抹慚愧之色。


    平治帝見狀,微微一笑,沉聲道:“寧郡王何罪之有?是女國閉關鎖國在先,大夏這些年的精力全部放在匈奴,自然不會去理會一個有心與我大夏斷交的小國。知曉它安分守己沒有過分的行為,大夏泱泱大國又豈會與他們為敵?既然女國如今有心緩解兩國之間的關係,我們自然也不可太過小氣。隻是這護送女國使臣……”


    說著,平治帝目光漸漸掃過湛然簡玨沐清一等人,卻並未立即開口下結論,而是在心中細細揣摩、慢慢思量,從中挑選著最為恰當的人選。


    “皇上,微臣還有一事稟報。”簡玨卻仿若沒有看到平治帝眼底的思量,徑自開口道:“微臣祖母年事已高,這些年身子越發不好。微臣僅剩這一位長輩,恰巧微臣此時人在京城,想請皇上開恩,讓微臣將祖母接到京中調養身體,便於尋著京城的名醫為祖母看一看雙腿。”


    說完,簡玨從衣袖中掏出那道由他親自書寫的奏折。


    陸公公得了平治帝的同意走下玉階接過奏折交給平治帝。


    平治帝攤開奏折,認真地看完奏折上的字句,平靜的目色中閃過一道暗芒,緩緩闔上手上的奏折輕放在龍案上,手指輕點著奏折,不緊不慢地開口,“簡王妃已有二十年不曾進京了。”


    “回皇上,是。祖母最後一次進京,是父王母妃去世那年。祖母先是進京看望生病的兄長,第二次進京便是為父王母妃送葬。從此之後,祖母身子便日漸虛弱,這些年不再進京。”簡玨開口細數簡老王妃這些年進京的次數以及進京的緣由,此時他麵色雖平靜,但往日裏冷漠的音色中卻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沉重。


    簡玨的陳述卻勾起了大殿上許多大臣沉睡的記憶,二十年前當真是簡王府的噩夢。當時的簡王與王妃雙雙遇難,養在京中的簡王世子也遭人毒手變成了活死人,偌大的簡王府隻剩下一名年老的老王妃與尚未斷奶的寧郡王,王府內發生這樣的巨變,偏偏當年匈奴來勢洶洶,簡王府險些挺不過去。


    而簡老王妃也在兒子媳婦雙雙離去後,一夜白了黑發,深受打擊之下竟癱在了床上,這二十年來竟再無踏入京城。


    這段令人唏噓的曆史,如今被簡玨用冷靜的話語提起,眾大臣頓時噤聲不敢言,更是低下了頭不敢看向上麵坐著的帝王。


    湛然聽之,俊挺的劍眉不著痕跡地一皺,沉思片刻後,這才斟酌地開口,“簡老王妃年事已高,寧郡王怎忍心讓她老人家來回奔波。不如待尋到名醫送去簡王府為老王妃看病,這豈不更好?”


    “堯郡王有所不知,祖母隻想在有生之年再看兄長一麵。”語畢,簡玨麵上閃過一絲哀痛。


    眾臣均是瞧得仔細清晰,想起那躺在床上二十年的簡王府世子,均是暗自搖頭。


    平治帝視線射向簡玨,平和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凜冽,卻發現簡玨麵現哀慟,眼簾不禁微斂看向指尖下的那本奏折,反複思量過後,這才緩緩開口,“寧郡王一片孝心,朕自然不會阻攔。”


    “謝皇上。”見平治帝鬆口,簡玨高聲謝恩,“微臣會妥善安排接送祖母一事。”


    “皇上,既然寧郡王需要安排老王妃進京一事,那女國使臣之事,不知皇上屬意誰護送?”宋培臣目光自簡玨身上轉開,既然平治帝同意簡王妃進京,此事便不用再議,更重要的是女國一事。


    平治帝目光一覽大殿中所站的眾臣,略過湛子慕與湛然,掃過長孫逸陽與許炎周,最終落在沐清一與沐靖一的身上,手指始終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麵,細想了片刻,才沉聲開口,“女國雖是小國,但也不可小覷,靖世子與清郡王身份貴重,此時就交由你們二人,不可有半絲疏怠。”


    “是,微臣遵旨。”沐清一與沐靖一相視一眼,均猜出平治帝心中的顧慮,這才選了他們兄弟二人。


    “既如此,朕大壽之事便由宋相與禮部尚書負責,此時時候不早了,想必匈奴使臣已到,宋相與齊王五皇子速去城門外吧,退朝!”見早朝所議之事均有了結論,平治帝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下旨退朝。


    陸公公見平治帝離去,立即小心地捧起龍案上堆砌起來的奏折趕緊跟上。


    眾臣恭送平治帝離去,這才三三兩兩地離開金鑾殿。


    宋培臣轉過身看向殿外,靜望著簡玨與湛然相繼離開的背影半晌,卻又轉頭看向背後的那張龍椅,目光微微一閃。


    “宋相,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出宮吧。”此時,齊王與五皇子走近宋培臣,低聲開口。


    宋培臣微點頭,麵色沉穩道:“王爺、五皇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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