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輕塵目光漸漸沉了下來,雙目緊盯著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府醫,將他所有反常的反應看在眼中,揮手讓府醫退到一旁,自己親自為孩子把脈問診。


    隻是,隨著玉輕塵深入的檢查,眉間細致的肌膚卻漸漸皺了起來,孩子脈搏正常,就算用銀針也測不出他血液內是否帶有毒素,到底是這幕後之人手段太多厲害,還是說孩子僅僅隻是普通的發燒?


    一時間,玉輕塵麵色凝重地望著躺在床上揮舞著四肢哭鬧的孩子,目光漸漸幽深,讓人看不出她此時心中所想。


    “當初你就不應該自作主張將這孩子帶入相府,如今孩子生病,這麽小的孩子若是夭折了,對相府可是毫無益處。輕塵,你當初為何逞強?就因為與杜明雪不對盤,便不管後果地拉著相府陪葬?好狠心的丫頭,就因為這些年沒有養在相府,你便這麽恨我們嗎?你就這麽見不得書瑤好嗎?”宋夫人見玉輕塵抿唇不語,又見她同樣對哭鬧不休的孩子束手無策,宋夫人心頭暗恨不已,厭棄的目光射在玉輕塵白玉般的側臉上,咬牙切齒地罵道。


    玉輕塵卻是充耳未聞,隻見她伸手將床上因為哭鬧而漲紅臉的孩子抱了起來,卻發現孩子突然小小地咳嗽了幾聲,喉嚨中似是噎著東西,這才導致呼吸不暢憋紅了小臉。


    發現異樣,玉輕塵將孩子抱在懷中,讓孩子趴在自己肩頭,一手輕拍著孩子的後背。


    伴隨玉輕塵的輕拍,孩子漸漸挺直了哭泣,隻是喉間那渾濁的聲音卻越發清晰,玉輕塵下手的力道微微加重,依舊不停地拍著孩子的後背。


    “咳咳咳……”過了好半響,孩子猛地咳了幾聲,一口黑色的血卻從他的口中吐出,噴在了玉輕塵的肩頭。


    “小姐!”見玉輕塵的肩頭染上了黑色的毒血,水綠神色一變,忙要上前為玉輕塵清理幹淨。


    玉輕塵卻隻是對她搖了搖頭,又繼續拍著孩子的後背,直到孩子呼吸順暢,一張小臉恢複了平常的顏色,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將孩子交給水綠,讓其抱著孩子,自己則給孩子細細把脈。


    說來奇怪,孩子吐出喉間的毒血後,原本發著的高燒也漸漸褪去。難受的感覺消散,孩子也隨之挺直了哭鬧,隻是經過方才那一番折騰,孩子精力始終有些不濟,此時正乖巧地窩在水綠的懷中,聽話地讓玉輕塵為他檢查身體。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大小姐,您可知這是怎麽回事?為何這孩子會吐出黑血?”一旁的府醫見玉輕塵竟讓孩子吐出黑血,眼底不禁劃過震驚之色,忙走近那孩子,想要接手玉輕塵替孩子把脈。


    “你如今是相府的府醫,沒有本事,父親豈會用你?連你都檢查不出的病因,我又如何知曉?”玉輕塵卻始終輕握著孩子的小手腕,動作輕柔地為孩子把脈,同時微抬頭,冷冽的目光射向走近的府醫,警告提醒他如今的身份,使得府醫剛剛邁出的步子被迫停在了原地,隻能看著玉輕塵為孩子檢查完畢。


    “姐姐,既然是你醫治好了這孩子,那就告知我們他到底生了什麽病?這大半夜的也不讓人好過,累得母親與我在此擔憂了大半個晚上。”宋書瑤見玉輕塵如今將她們母女晾在一旁不理不睬,秀眉微皺、眼中露出冷芒,帶著一絲埋怨地開口。


    玉輕塵見孩子渾身皆被汗水打濕,低聲囑咐乳娘為孩子換下一身濕透的小衣服,又命水綠抱好昏昏欲睡的孩子,這才轉而看向宋書瑤,淡漠地開口,“母親與妹妹比我來得早,難道沒有絲毫發現?我如今也隻是誤打誤撞讓孩子吐出了黑血,其餘的事情就勞煩府醫稟報給父親。(.)今日之事看似隻是一個孩子生病,但卻不能排出這是有心之人嫁禍給相府,亦或者是這孩子為我們在場眾人擋去了一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既然母親與妹妹嫌他太吵,那這幾日便讓他先在我的宋園歇下吧。”


    語畢,玉輕塵不給宋書瑤母女阻攔的機會,直接領著水綠與乳娘踏出屋子,極快地離開了此地。


    宋夫人氣得麵色漲紅,這些年宋培臣對她雖不是寵愛有加,卻也從未讓任何人欺辱於她,府內眾人包括族人們皆對她十分尊敬,卻不想今日竟當著一屋子奴才的麵被玉輕塵幾番頂撞無視,怎能不令她惱羞成怒。


    養尊處優的身子猛然站起,凶狠的目光死盯著玉輕塵離開的方向,宋夫人抓起手邊的茶盞便要往地上摔去,口中更是有所疏忽地對著玉輕塵的背影罵道:“這個野……”


    “娘。”眼瞧著宋夫人當著眾人的麵即將失態,宋書瑤忙站起身,雙手高高抬起握住宋夫人抓著茶盞的手,將茶盞從宋夫人的手中奪了過來,顧不得擦拭手上沾到的茶水,宋書瑤麵色平靜地寬慰著宋夫人,“娘,府醫還在此呢。”


    說著,宋書瑤握著宋夫人左手的手稍稍用力,示意宋夫人稍安勿躁。如今父親偏疼玉輕塵,母親若是與玉輕塵鬧僵,父親定會先穩住玉輕塵,皆是吃虧的將是她們母女。


    宋夫人得到宋書瑤暗示,又見女兒不住地對自己使著眼色,心頭不禁發上一陣悲涼,緩緩放鬆了手上的力道,整理好情緒這才看向垂首立於一旁的府醫,溫婉道:“相爺那邊,就有勞你告知一聲。”


    “是。”府醫目睹相府內各位主子之間麵不和心不合的一幕,早已聰明地低下了頭,此時得宋夫人叮囑,忙應下,隨即轉身退了出去。


    看著府醫離開,宋書瑤卻扶著宋夫人重新坐下,同時對身旁的人下命道:“都給我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屋內眾婢女見宋書瑤冷下了一張俏臉,又瞧見宋夫人臉上並未浮現不滿之色,於是紛紛躬身退出內室。


    “書瑤,你這是?”宋夫人不解,自己的女兒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遣退所有的人?


    “娘,您還不願說實話嗎?您對玉輕塵的態度,實在不像母親對女兒應有的態度。”宋書瑤抬眸看向宋夫人,美眸深沉平靜卻透著一抹聰慧,用隻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聞言,宋夫人麵色一怔,滿是震驚的眼底卻隱隱劃過一絲痛楚與恨意。


    許久,宋夫人深深地歎出一口氣,聲音略顯疲倦地開口,“你想知道什麽?”


    見宋夫人鬆口,宋書瑤斂目沉思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娘親,低聲問道:“玉輕塵到底是不是相府的小姐?”


    幾人跟著玉輕塵回到宋園,玉輕塵稍停下腳步,立於院中抬頭看向閣樓,隨即側身接過水綠懷中的孩子,低聲道:“你帶著乳娘下去休息吧。”


    語畢,玉輕塵獨自抱著孩子走入閣樓。


    內室尚未點燈,銀灰色的月光卻透過木棉窗灑入內室,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內室。


    玉輕塵腳步清淺地走入內室,抬眸往前看去,果真見一抹挺拔的身影端坐在圓桌旁,此時見她回來,那抹身影立即起身朝她走了過來,極其自然地伸手接過她懷中的孩子,卻湊近玉輕塵聞了聞,低聲道:“身上有血。”


    玉輕塵卻並未立即出聲,轉而走到燭台前打開火折子點燃紅燭,罩上燈罩這才返身回到床前,小聲問著開始為孩子把脈的簡玨,“什麽時候來的?”


    “你們前腳離開,我後腳便到了。孩子並沒有中毒的跡象。”簡玨收回手,目光怔怔地盯著孩子的睡顏看了許久,這才轉而看向玉輕塵,視線隨即落在玉輕塵肩頭的黑血上,接著道:“想來是已經將體內的毒吐了出來。”


    順著簡玨的目光,玉輕塵側頭看了看肩頭被黑血弄汙的肩頭,隨即走到屏風後換下一身髒了的衣裙,待走出屏風時,卻依舊抱著染有黑血的衣裙,低頭聞了聞衣衫上的黑血,玉輕塵皺了皺眉,“除去血的味道,聞不出任何的味道。”


    說著,玉輕塵將手中的衣衫遞給簡玨,示意他仔細聞一聞。


    簡玨仔細地識辨後緩緩開口,“的確沒有。看來這毒藥無色無味。隻是……”


    說著,簡玨轉頭看向床上已經熟睡的孩子,劍眉微皺了下,這才開口,“這麽小的孩子,若真中毒怕早已沒命,卻能夠逢凶化吉將黑血吐了出來,倒是稀奇。”


    玉輕塵聽出簡玨話中肯定的語氣,不由得眉梢微挑,轉目看向恢複平靜安然入睡的孩子,問道:“你知道孩子的身世?早前哥哥前往北方,曾暗地裏打探這孩子的身世,卻沒有太大的收獲。”


    “有些猜測,卻還不能完全的肯定。”簡玨視線落在孩子稚嫩的小臉上,眼底卻泛起一抹柔光,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似是很喜歡這個孩子。


    “如何說?”瞧出簡玨對這孩子的不同,玉輕塵輕聲問道。


    “這孩子,長得像某人。”簡玨開口,含笑的眼底卻劃過一抹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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