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徑直回府,一路上笑得腸子打結,所謂認賊作父大概就是如此了,咳~什麽亂七八糟,當我沒說,我正帶領著人民群眾在康莊大道上大踏步前進。


    路過樓二家的豆腐店,不期然想起我那本代數秘笈,也不知道樓思源同學有沒有好好學習,好歹是我一筆一劃辛辛苦苦寫的,可別辜負了我的小心血啊。


    樓二的店依舊生意興隆,看樣子一天的流水可是不少,卻不知道利潤幾何,黃豆價格不高,家族企業勞動力成本忽略,這個投入產出比例還真難算呢,我打量著進進出出的人群,暗忖。


    想到利潤,心中忽然一動,他們如何記賬?


    在家雖然偶有參與管理,但也不過是出謀劃策,對於具體操作過程全然是門外漢,至於賬本,更是從來沒摸過,故而記賬方式不才一無所知,一個主意在腦海中悄然孕育,當即快步回府,足下生風,倒像是火燒眉毛一般。


    漱芳閣內書房中,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窩在黑漆嵌螺鈿圈椅上,麵前擺著一本新製的線裝書,封皮上正楷“代數”二字閃爍著溫潤的墨色。


    此書正是我泣血之作的底稿,至於給樓思源的那本,嗬嗬,略有刪減,稍作保留,想我筆耕多日,豈有不留手跡的道理,沒準以後都是文物,能拍出大價錢滴……


    現在這本書在大多數人眼中不過是廢紙,幾乎沒人能正確意識到這本書的價值,十分理解,該書雖然引入全新的思維係統,有跨時代的意義,但是目前尚停留在理論階段,與實際生產距離甚遠,難以發揮潛在優勢,用之於民。


    不過,嗬嗬,如果稍作改動,便是一場數字革命……


    擎一支玳瑁管大霜毫筆,我埋頭奮筆疾書,很快薛濤箋上千言洋洋灑灑,科學記賬法在延彰二十三年仲夏悄然誕生。


    這回所寫的內容和給樓思源的那本書一脈相承,但是各有側重,後者代數思想是重點,前者則主要以解釋阿拉伯數字體係為基礎,詳盡介紹簡便易行的記賬模式,以及先進的統籌結算方法,用以處理複雜的財務問題,必將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不起眼的改變將能加倍提高效率,也算我力所能及為永旭朝做點小貢獻吧,至於推廣問題,我勾起唇角,誰獲益誰便出力,自然有人效勞,何必我來操心。


    有之前的書作為參考,這本東西寫起來得心應手,不消幾天便大功告成,我一得閑無所事事,府中就大有雞犬不寧之危,不過這回幸甚,鑒於大哥的閉關備考著實勾起我的“美好”回憶,深受感染,一時腦門子發熱,不期喚醒性格中叫做“執著”的那部分,一心想要找尋當年的感覺,居然就煞有介事地潛心讀起書來。


    手捧墨香馥鬱的書卷,學生時代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間在眼前交替紛呈,沒有期待中的感傷,心頭縈繞著的卻是欣悅和釋然,好像在看一場溫情脈脈的大戲,劇情和自己無關,所以放鬆而淡然。


    驀然一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不是原來的親朋,原來的生活嗎?回頭想來,新生十餘年,對現代的思念越來越淺,對這裏的依賴越來越深,深深淺淺之間,我樂而忘憂,逐漸將過往封存,真正融入了跨越千年的古代。


    其實這種變化未嚐不是幸事,雖然我的到來不由自主,但是明天確確實實把握在自己手中,悟以往之不諫,知來日之可追,既然無能為力改變生活,那就主動調整自己,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盡管我一向不是隨遇而安之人,保持樂觀的心態,積極麵對生活還是明智之舉,好歹穿一回,就要玩他個風生水起,否則怎能對得起一眾穿越無門同胞的殷殷期望。


    對著書本發呆良久,連水滸進屋也未曾察覺,(隻要水滸有心,就算我全神戒備也是沒用)直到水滸躬身將一顆蠟丸托到眼前。


    “哇塞,有消息了耶。”我伸手接過來,笑道,“怪不得魔教這兩年勢頭如此強勁,就憑輩出的牛人,糟老頭想耍帥玩低調都難。”


    次日一早,我又出現在賀老三家門口。


    我踱著方步走過去一看,燒壞的半扇門板已然煥然一新,門口赫然杵著兩位侍衛模樣的人物,都是一副在人堆中毫不起眼的麵孔,倆門神直挺挺地站著,麵無表情,一眼看過去平凡無奇,不過稍一矚目便能發現眼中含而不露的精光。


    大胡子從哪尋摸來這倆人才,略有嫉妒,我又小小腹誹一把,許諾賀老三的侍衛明是保護,實為監視,再坦白點就是看押,這個差事相當不易,對人要求極高,不僅做事沉穩而老道,給賀老三全家強烈的安全感,還能不著痕跡地掌握甚至操控賀老三的行動,做人難,做侍衛更難。


    我在門口背著手來回走動,倆門神的眼珠子也跟著晃來晃去,過了好半天,侍衛甲忍無可忍,揚聲道:“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悶葫蘆終於吱聲了,我整整衣冠,徑直上前,朝二人露出八顆牙齒,森然一笑,“幹卿底事。”二人忿然作色,正欲發作,我忽地勾唇一笑,也不多言,衣袖輕翻,在身前翩然掃過,無視二人驟然恭肅的臉色,款款推門而入,身後留下一句朗笑,“眾位辛苦了。”


    院中雖然一片蕭條,卻是整齊幹淨,全然看不出烈火熏灼的痕跡,四下寂靜無聲,但我深知但凡出現一點突發狀況,這裏就會瞬間冒出無數個腦袋。


    袖底生涼,觸手之物正是之春長老的令牌之春令,指間緩緩劃過繁複交錯的花紋,貪念滋生,本是借來當作身份信物的,現在突然不想還了,擔心惹來無妄之災,聖女朱華令不方便隨意亮出,之春令卻毫無顧慮,而且京城這片地角歸屬之春長老管轄,他的信物就相當於聖旨,有了大胡子的令牌,為非作歹就少了許多後顧之憂,咳~沒準哪天我就要感慨今日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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