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原本眾人應該萬萬聯想不到我有功夫,但是一旦被枕頭這樣刻意引導,難免對剛剛的變故心生懷疑,我心中惴惴,幹笑兩聲才字斟句酌地開口,所幸舌頭還算利落。


    “巧勁而已,加上小有準頭,投壺,在家時常有投壺,熟能生巧……”


    枕頭拉長了音調“哦”了一聲,狹長的眼中精光閃動,麵上多少有點失望,低下頭不再多言。


    這就偃旗息鼓了……我剛剛現編的一肚子鬼話還沒等發揮坑蒙拐騙的使命便宣告徹底作廢,化為致命的精神毒素遊躥在四肢百骸,讓我一陣不爽,又不禁深感狐疑,枕頭剛才沒頭沒腦那幾句到底有何用意?


    大庭廣眾之下暗示我會武,我漏洞百出地解釋一句他就悻悻作罷,難不成……枕頭訛我?


    思及此處,我頓時大怒,陰沉著臉盯著枕頭,恨不得這就去回風院找大胡子廢了他。


    小樣兒,原來你根本才是門外漢,裝模作樣的便敢放出話來試探本小姐,還說的煞有介事,我萬一不小心自亂陣腳豈不是正中你下懷,你當姑奶奶我是幼兒園小班的啊,容你連哄帶騙,豈有此理,他令堂的!


    我火冒三丈,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一盞薄荷涼茶一盞木樨清露猶不能壓下火氣,眼瞄著窗外的雪花隻覺得眼饞,嚇得皇後趕緊吩咐人把我案上的飲品通通換成熱羹濃湯。


    我歎了口氣,隻得望雪止渴,室外雪落依舊,雪花紛揚如席,而天空卻漸漸透亮明晰了許多,梅林間暗香浮動,紅雲繚繞,一行三人踏雪而來,一人提燈引路,一人擎傘相隨,中間一道孤寒料峭的身影步履匆匆,揉眼細看,原來是姍姍來遲的大哥。


    大哥見禮之後便連連告罪,許是剛剛行路頗急,此時聲音略顯沙啞,不過好在溫水淨麵過後,絲毫未見倦怠之色。


    “太子殿下盛情,在東宮多耽擱了些,微臣自請三杯,還望陛下娘娘體恤擔待。”


    “君澤不必介懷,君子以大事為重,此等芥末,無傷大雅。”皇帝和顏悅色地擺擺手,指了團龍案上兩道菜吩咐給大哥端去,“戶部改製的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


    大哥神色一凜,小心斟酌道:“一切按照計劃有條不紊,請陛下放心。”


    皇帝點點頭,和顏道:“難為你了,這裏頭水太深太混,若是遇到什麽阻礙也再正常不過,太過順利反倒蹊蹺,萬不可大意,戶部改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澤被千秋萬代,君澤你費心,朕與君同心協力,不讓梟小之徒有丁點可乘之機。”


    大哥整整袖口俯身一禮,正色道:“微臣年少曆淺,陛下破例委以重任,微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謝陛下知遇之恩。”


    “好好好,後生可畏,我天朝人才輩出,後繼有人啊。”皇帝龍顏大悅,側頭朝皇後笑道,手下有意無意轉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轉了半圈,忽然伸手指指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樓思源。


    “數藝中興,代數萌芽,當下可是改製千載難逢的時機,如此說來,思源還是改製的貴人呢,若不是思源那篇大名鼎鼎的《數藝新論》為馬前驅,阿拉伯數字平空出世便迅速發展盛行,以至後來深入人心,改製這等傷筋動骨的大事也不是想辦就辦得了的。”


    樓思源本已醉的迷迷糊糊,麵色潮紅,滿頭大汗,灌了醒酒湯後勉強靠在宮人身上才不至於醉趴下,誰料一隻狗耳朵隱約聽到貴人二字,仿佛觸電一般,忽地一把推開宮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陀螺似的原地轉了好幾圈才終於尋得首席方向,好容易堪堪站穩,迷瞪著眼睛咧嘴一笑。


    “陛下有所不知,若論貴人,水小姐才是微臣的貴人,若不是水小姐惠賜奇書,斷沒有微臣今日,所以說貴人二字,隻有小姐擔得,隻是……”


    樓思源酒後口齒不太利落,不過雖然拖著長音,吐字卻是毫不含糊。


    “微臣無能,小姐的後兩道題微臣潛心鑽研數載,至今卻仍舊毫無頭緒,臣無能,實在愧對陛下厚愛。”


    樓思源唉聲歎氣,幾欲當場捶胸頓足,恣意激狂,呆性大發,禦駕麵前實在有失體統,雖然大帥哥酒醉憨態十分養眼,而此刻我隻覺得哭笑不得。


    不過皇帝似乎對樓思源的放肆無狀絲毫不以為意,看向他的眼神中反而不掩激賞器重,幾個宮人七手八腳地把樓思源連哄帶拽地架回席位,皇後又吩咐貞姑姑再給樓思源灌兩盅濃茶。


    “君澤莫不是也得了令妹的指點了吧。”眾人安置好樓思源,皇帝好像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陛下聖明,舍妹的確惠贈微臣手稿作為入仕賀禮,微臣改製諸多想法實為化用舍妹靈犀。”


    大哥……我惶然抬頭,怎麽能把我祭出來呢,直接自己領了多簡單,現在這樣弄不好你妹妹就要擔個女子幹政的罪名了,大哥那麽狡猾,怎麽能夠想不到呢?心髒瞬間蹦到了嗓子眼,黃有黃蜂不知何時也正一臉嚴肅地盯著大哥。


    卻見皇帝忽然笑了,神情舒展,仿佛改製根基出於何人之手都全然沒有關係,反而頗有興致地打趣大哥,眼睛卻似笑非笑地瞟著我,那神態,和黃蜂簡直一模一樣,老狐狸……


    “君澤啊,殊不知近水樓台先得月乎,不過令妹似乎對你這個當大哥的不甚滿意啊,要不然為什麽那麽多玄奧詭妙令妹都吝於出言解惑呢,而君澤你隻得閉關獨自冥思苦想?”


    皇帝連這等細節都知道,那莫非我贈書於樓思源和大哥的始末內情全都了然?!那剛才貌似無心的話便是……試探!皇帝刻意的調侃我絲毫不覺得幽默,隻覺得驚悚,老早知道水家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監視之下,皇帝扶持重用水家,同時自然也要防範水家不受控製地一味做大甚至成為第二個蔣家,可惜當事實暴露在眼前的時候還是難免覺得震驚,皇帝太可怕了,不動聲色中便奪魂攝魄,剛才的問話若是回答地不夠坦蕩,勢必讓皇帝對水家多了一分猜忌。(未完待續推薦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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