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建設完畢,我攏衣端坐,耳邊響起大哥悅耳的嗓音,卻在氣定神閑地睜著眼睛說瞎話。


    “當年若水橫空出世,高中傳臚,本該前程似錦,隻可惜天妒英才,突如其來便大病不起,其疾來勢洶洶,連進士賜宴都不得已抱憾缺席,無奈之下飲恨回鄉靜養,以待他日東山再起,自此音信全無,我和舟山一樣,都記掛得很呢。”


    “既然連澤也不知道若水下落,哎,難道此生當真緣盡?想當年,若水在鹿鳴宮嬉笑怒罵,盡顯本色,那份瀟灑坦蕩讓我由衷折服,讓我不由誠心想要相交,隻可惜萬萬沒想到,隻有一麵之緣,從此天各一方,竟無緣相見。”枕頭深信不疑,低著頭長籲短歎良久,一副如喪考妣的臉色,聽得我聲聲揪心,死枕頭,總惦記著我幹嗎。


    “那位傳臚在鹿鳴宮嬉笑怒罵?大比耶。”瑞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太瘋狂了,佩服。”


    “換成別人倒是稀罕,不過惜公子如此卻不足為奇了,可惜如此一位絕妙之人,卻因病所苦,不得以歸隱民間,我也深感遺憾痛惜,十三年的大比是二哥主持的,二哥可見過惜公子?”許久不吱聲的黃蜂忽然冒了個泡泡,泡泡飄飄蕩蕩直接鑽入我肚裏,冷不丁“啪”地破裂,嚇得我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過去,卻見黃蜂優哉遊哉地抬袖祝酒,桃花眼中溢滿了笑意。


    “嗬嗬,沒有。”蕭鄭低低一笑,話鋒一轉,醇厚的嗓音中藏著微不可察的戲謔,倒和黃蜂如出一轍,果然不愧是親兄弟。


    “不過……有幸耳聞惜公子講了幾則玄妙高深的笑話,字字珠璣,出其不意,恕我孤陋寡聞,之前聞所未聞,備感耳目一新。”


    什麽?我怎麽沒看見蕭鄭!小心肝頓時揪緊,急忙回憶當時的情況,細想之下,不由得大驚,原來是他!


    當年在鹿鳴宮曾經掃到過一瞬而逝的華貴料子,再加上離開時遠遠看到的威儀的背影,看來必是蕭鄭無疑,他親自目睹了我的囂張始末,後來派侍衛為備受擠兌的陸考監解了圍,神啊,明明呼之欲出的東西,當年我怎麽就沒想到,否則也不會那麽肆無忌憚地鬧場了……


    而剛才梅林裏我又不知死活地給蕭鄭講笑話,簡直是自尋死路,我倉惶後怕,老天爺保佑,蕭鄭千萬不要將兩次笑話聯係到一起啊,以後切記管好把門的,笑話這種東西是別人的精神清涼油,卻是我的毒藥,還是少碰為妙。


    我隻覺得身上忽冷忽熱,心中時鬆時緊,折騰得幾近精疲力竭,趁著喝水的工夫用袖子擋著大半張臉,小心翼翼地揣摩蕭鄭的神色,所幸蕭鄭未顯出不豫,反而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輕輕噓了口氣,宮中一日,民間一年,這一天我就像坐過山車似的,小心肝戰戰兢兢的顫悠,而且現在的情況尤為詭異,聽著一幫帥哥以閑聊一位舊友的口氣談論自己,當事人還得裝作與己無關聽聽熱鬧的樣子,這滋味……簡直是煎熬。


    “瑞恩不是一直想要微服出宮去書場聽關於兔子的笑話嗎,據說那些笑話乃從鹿鳴宮流出,說書人將惜公子尊為祖師爺。”黃有吩咐內監為女士添上一道甜湯。


    “噗!”


    “竟有此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配合得天衣無縫,驚呼的自然是瑞恩,而噴了的則是……大哥。


    事出突然,等到內監手忙腳亂地上前服侍之時,大哥已然起身離座,朝太子和主人告了罪,轉身去偏殿更衣,臨走之前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死丫頭,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呢,回頭收拾你,現在自求多福吧。


    眼睜睜地看著大哥修長如雪鬆的背影,心底在絕望地呐喊,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幾位殿下也和若水是舊識?”枕頭和我一樣無盡悵惘地目送大哥遠去,然而下一秒,仿佛想到了什麽,眼睛忽然一亮。


    黃蜂好像今日心情格外愉悅,不知何時起一直樂得眉開眼笑,桃花眼閃耀著勾魂攝魄的流光,開出灼灼的萬頃桃花。


    “算是,當年曾在酒樓偶遇,惜公子一曲將進酒繞梁三日,自此引以為摯交。”曼聲而道,桃花眼卻好像漫不經心地飄了過來,若有若無地停在我頭上,笑意愈發深邃。


    捂臉,埋頭,呼氣,吸氣,年少輕狂啊,我苦笑,一個混蛋惜若水不過曇花一現,前後總共鬧出多少麻煩,偏偏還有不要face的家夥對銷聲匿跡之人窮追不舍,好奇心泛濫,煩死了。


    抓過一杯美酒,徑自仰頭一飲而盡,顧不得品嚐滋味,隻想洗盡滿心煩惱,嗚嗚,我要回家。


    “溪兒妹妹,豪飲傷身,嚐嚐這盞珍珠芙蓉羹,冬日最是滋補。”耳邊響起蔣詩嬌柔嫵媚的聲音,關心誠摯,收放有度,蹙眉含嗔,濃淡適宜,讓人拒絕不得。


    我隻好扯出一絲笑容,謝過接了過來,象征性抿了一口便擱下,滿嘴甜膩,渾然記不得味道。


    “今年的梅花格外精神,林子有些看頭,剛才便是在林子裏耽擱了些。”蕭鄭忽然淡淡開口,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大好銀,大好銀,我對蕭鄭的感激已經上升到崇拜的程度,笑容不自覺蕩漾開來,卻見蕭鄭臉色一僵,不自然地轉過頭和太子談笑。


    我撇撇嘴,不至於吧,這麽冷傲,大冰塊還是大冰塊,哼。


    “二哥所言極是,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不負如此景致。”黃蜂附和道,臉色卻有點陰沉,臭臭的顯然不爽。


    一醉方休大多數時候是客套話,祝酒之詞,不足為信,可是今日除外,眾人興致盎然,美酒又足有十一種,除了宮中十大佳釀悉數在此,居然還有一大壺歸去來,美酒後勁十足,底蘊綿長,每一樣嚐上半盞,不多會兒便醺醺然。


    “樓思源吟詠的那首詩的頭幾句來自東宮,十多年前的事了……”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見這一句。(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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