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著小調從坤寧宮溜出來,我心情大好,剛剛蔣德妃帶著一副新製的牙牌來皇後這兒串門子,正巧我一邊偷偷打哈欠一邊和另外兩個嬪妃陪著樂此不疲的皇後拉大車,蔣德妃見狀掩著嘴一笑,嗲嗲地湊趣說不如兩副牌混著一起“拉”,聽得我酥到骨子裏,立起一身雞皮疙瘩,實在沒有和榮耀尊貴的德妃娘娘共“拉”的興致,忍住一身惡寒,保命似的丟出雙升的玩法,皇後四個上手很快,見四個中年美婦聊得眉飛色舞玩得漸入佳境,皇後一時沒心思搭理我,尋個借口便飛也似的撤了。


    許是在宮中待得,潛移默化之下人也變得敏感了,下意識便開始尋思起蔣德妃這一趟的來意,找皇後打牌?牌桌倒是交流感情的好地方,看似一團和氣,實則暗潮疊湧,比心機,拚運氣,鬥狠絕,驗聯縱,誰說一張牌桌不是偌大後宮的縮影,隻不過相比之下抽象一點,溫和一點,此外便沒什麽兩樣,而從真刀真槍的宮鬥衍變為笑裏藏刀的桌鬥,雖然不再刀刀見血的命運,卻仍難逃至死方休的結局,不知蔣德妃領銜的這一回合誰能笑到最後。


    一搖三晃地走下丹陛,我深深吸了幾口氣,靈台通透,頓覺心情大好,可惜好心情這種東西半衰期太短,眨眨眼的工夫便蕩然無存,一抬頭,遠遠便看見一道天藍色的身影朝這邊飄來。


    蕭祁又來幹嗎?


    蕭祁這廝這幾天有事沒事便來坤寧宮請安,偶爾還湊把手摸兩下牌,整個一遊手好閑的混混,拽得要命不說,奈何帥得神人共憤,絕對的妖孽一隻,偏偏皇後開放式教育,任由皇家幼苗淪為有文化的小流氓,動輒調戲宮女,沒事欺負生人。


    “女人,幹嗎呢,半天不見怎麽就變成塊望夫石似的直挺挺地幹杵著,眼巴巴地望穿秋水,還一臉怨婦狀,這是盼誰呢,慢著別說,讓小爺我猜猜,我四哥?”蕭祁的眼睛閃著賊光,大老遠嚷嚷了一路,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死孩子,說什麽呢,下點巴豆你就歇菜了,清清楚楚聽見磨牙霍霍的聲音,想到蕭祁病懨懨的樣子更一臉猙獰,糟老頭那些稀奇古怪的藥我可帶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呢,難道你小小年紀便有獻身天朝生化事業,並且準備好隨時以身試法驗證臨床功效作用不成。


    蕭祁走近站定,笑吟吟地立於同一階丹陛上,我側頭瞥他一眼,腦袋轉動九十度後還得仰望,這廝小小年紀卻愣是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身高矮了一截好像連氣勢也弱了三分,二話不說我先往高處邁了兩階,引來蕭祁一陣誇張的嗤笑。


    “叫姐姐。”假裝沒聽見,我笑得一臉燦爛,卻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小樣兒,比我小一歲,還敢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女人女人呼來喝去的,沒大沒小。


    蕭祁大大哼了一聲,好像嚇了一跳,眼皮閑閑一挑,曼聲道:“叫你什麽,姐姐?!”


    “哎,好弟弟叫姐姐什麽事。”我趕緊應了一聲,眯著眼睛快要笑翻了,從一條窄縫中瞄見蕭祁一臉鬱悶,笑得愈發開懷。


    “……”蕭祁狂翻白眼,怎麽有怎麽不要臉的女人,她就是母後盛讚的乖巧可人,聰慧賢淑?乖乖,那普通女人還得成什麽樣子,嗚呼哀哉。


    我得意洋洋地站在高階上居高臨下的鄙視蕭祁,不怕死地繼續惹事,“乖弟弟不要害羞的嘛,有事情盡管開口,不必跟姐姐我客氣。”


    “女人,閉嘴。”見來來往往的宮人皆是一副隱忍的模樣,不遠處更是有一大隊巡邏的侍衛步履鏗然,蕭祁臉色漲紅,氣急敗壞地吼道。


    吼什麽吼,撇撇嘴,朝甩袖而去的蕭祁做個鬼臉,再回頭時,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一眾侍衛領頭之人的身上。


    一襲斜襟窄袖袍襯出來人挺拔高大的身材,鯊皮包鞘的寬刀係在腰間,腳蹬黑色厚底皮靴,步履沉穩,眉目堅毅,正是在府中曾有數麵之緣的潤禾,輝娘的弟弟,絳蕊的老公,虎頭的老子是也。


    潤禾顯然也看到了我,微微一怔,隨即回頭草草交待了幾句,快步走了過來。


    “見過小姐。”潤禾行了一個家禮。


    “不敢不敢。”我笑著側身錯過,掃了一眼潤禾藏藍色滾銀邊的副統領服侍,朝著黑鴉鴉的一眾帶刀侍衛努努嘴,揶揄道,“統領大人也不怕在屬下麵前掃了顏麵。”


    潤禾何時從玄武隊長高升為禁軍副統領了,平步青雲啊,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我揉揉眼睛。


    潤禾微微赧顏,成熟剛毅的臉龐竟然浮現出少年一般的窘迫,咧嘴憨憨一笑,“小姐說笑了。”


    “絳蕊和虎頭還好,嫁了如意郎君做了夫人,絳蕊最近可是愈發拿大了,連府裏都回得不比以前勤快了,你姐姐老念叨他們母子呢。”我歪著腦袋欣賞潤禾的無措,隻覺得好笑,堂堂禁軍副統領,笑起來還像孩子一般單純。


    “有勞小姐記掛,他們都好。”談起妻兒,一個大男人臉上蕩漾著溫馨甜蜜的笑容。


    絳蕊是個有福之人啊,我點點頭,“既然統領大人當值我便不耽擱大人工夫了,請轉告絳蕊有空帶著虎頭回府玩。”


    宮中幾日無所事事,除了陪皇後消遣,或者和瑞恩喝茶,基本可謂逍遙,皇帝平均每日一遊,有一回來了興致還上桌打了兩把升級,我一邊戰戰兢兢地充當臨時帝師,一邊琢磨不動聲色地讓皇帝贏得自然,不過未曾想到一圈下來事實證明我白操心了,皇帝大BOSS老奸巨猾,算牌比誰算的都準,喝著參茶轉著扳指,淡淡的視線偶爾在我身上逗留一會兒,再不著痕跡地移開,就這樣漫不經心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另外倆妃子鬥趴下,甚至剃了兩回禿頭,害得對家的我小心翼翼配合著放牌,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一不小心壞了老狐狸的布置謀劃。


    太子****晨昏定省,和老狐狸照過一次麵,態度謙恭有禮,卻是疏離客套,大有公事公辦的架式,而老狐狸也是不冷不熱,不過父子關係僵硬中還有一絲淺淺的微妙是旁人看不懂的。


    蕭鄭和黃蜂在宮外開衙建府了,這幾日倒是沒有碰過麵,而妖孽蕭祁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三頓飯賴在坤寧宮,似乎是對於跟我找茬鬥嘴極有興趣,雖然屢戰屢敗然而屢敗屢戰,卻是樂此不疲,大有越戰越勇之勢,而我開始比較提防,慢慢也就見怪不怪了,有一個十四歲的小帥哥陪著逗悶子也挺好不是,幾日下來和蕭祁倒也難得的相安無事,除了不大不小的齟齬,比如說我偶爾逞一時口舌之快。(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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