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間還有一句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就是所謂的百密一疏。何海波什麽事情都想到了,連十字路口的監控都知道清洗,以為就此一了百了,捂得住,5月6日當晚發生的事情可以就此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何海波就是沒去想,當晚在現場的群眾近千,群眾的手裏一般都有一樣東西,手機,在那近千台手機,大多數的隻能打電話發短信,拍彩照,但也有好些手機升級換代,比較高檔,不但可以拍照,還可以攝像,雖然像素不高,晚上拍出來成橘黃色,但效果還是一樣,還是可以把何剛張牙舞爪,專橫跋扈,耀武揚威的嘴臉拍得清清楚楚,可以把現場的情況記錄在手:何剛東倒西歪,一看就是喝高了;何剛毆打婦道人家;何剛叫囂“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是何海波!”;還有何海波指揮篤定,平息事態的大無畏精神;何剛當著警察的麵煽人耳光“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的得意之態,手機都一一拍了下來,清晰可辨,還原事實真相,不能任由市公安局顛倒黑白,為所欲為。


    這能算是證據嗎?這證據有用嗎?這就看你怎麽用。要是送到公安局,人家一不小心按了刪除鍵,那就沒用了。


    群眾不會那麽傻。


    也許群眾有些懼於何家的勢力,不敢仗義執言,但也不是沒有任何作為。原來群眾喜歡把什麽都往電視台送,現在不用了,不必那般麻煩。現在不是有論壇麽,不是還有個什麽豆的視頻網站剛剛成立麽,把照片掛到論壇上,把視頻放到視頻網站上,讓全國人民都欣賞欣賞,讓全國人民都看看何家父子的嘴臉,認識一下“我爸何海波”。讓大家評說評說會通到底是誰的天下,110是誰家的?共產黨的?還是何家的?這世間到底還沒有“公平”二字?群眾是社會閑雜人員,何剛就真是公子?不是流氓了?還有必要發動全國人民查一查,何剛一個官二代,怎麽開得起上百萬的跑車。


    一時風雲突變。5月6日晚上的事情在一個月後爆發。成了輿論關注的56事件。


    這能怪誰?要怪就怪現在的科技太發達,電子產品的更新速度幹嘛要那麽快,手機怎麽能變成大路貨,人手一部,要是還像楊誌遠當年那樣,動輒就是幾萬,還是磚頭手機,隻可以通話不可拍照攝像多好。何海波想捂著也就捂住了,何來百密一疏,何來什麽56事件。


    5月6日那晚的事情就此發酵,終於演變成了56事件,至7月1日全麵爆發。


    七一是建黨節。會通各界這天都在歡慶黨的生日,誰會想到,會有一個《記住了,我爸是何海波!我叫何剛!》的視頻在網上突然火爆起來,幾天的時間,點擊率就衝上了第一位,跟帖留言數十萬。


    我爸是何海波!我叫何剛!一時成了網絡上最熱的口頭禪和話題。


    這天,何海波在台上正襟危坐,市公安局全體黨員都在市局的大會議裏歡慶黨的生日,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開始一切正常,但慢慢的,台下的黨員都不安分了,都在不停地翻看手機,也不知是公安局內部的哪位好事者最先從網上看到了視頻網站上有關何氏父子的視頻,這不是咱何海波局長和何衙內麽,怎麽有這麽一段視頻傳到視頻網站上去了,這可是咱會通市公安局的重大新聞,有好戲看了。有必要讓大家看看。於是從視頻網站截圖,發彩信,給局裏的同事看。市公安局自然也不可能是鐵板一塊,也會有對何海波的所作所為看不慣的幹警,一收到這樣的彩信,都覺得有必要讓其他同事看清何氏父子道貌岸然的真實麵目,順手就轉發,一時之間,你傳我,我傳你,不斷累加,就到了會場。幹警們兜裏的手機,‘嘀嘀’響個不停,都在接收短信。


    這個短信,何海波自然收不到,什麽醜聞,作為當事人往往都是最後一個得知。何海波在台下聽到下麵手機‘嘀嘀’響個沒完。敲了敲桌子:“注意會場紀律。”


    一本正經,道貌岸然。


    台下的與會人員,也有當晚參加了行動的防暴支隊的成員,一看彩信,暗叫:大事不好,出事了!


    是出事了。


    因為與此同時,不僅楊誌遠知道了,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也都從不同的渠道知道網上有那麽一段視頻,點擊率第一,是本省今年曝出的最大醜聞。


    七一,市委市政府在市委的會議室裏舉行慶祝建黨N周年的茶話會,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領導班子成員,郝兵他們這些退居二線的老幹部都在座,大家品嚐著瓜果,就黨風廉政建設暢所欲言。


    這時楊誌遠的手機響了,是安茗的短信:上某視頻網站去看看,有一條事關會通的視頻!


    楊誌遠一看,安茗特意給自己發上這麽一條信息,就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小不了。他附到戴逸飛的耳邊:“我借你的辦公室用一下,網上有一段事關會通的視頻,我得看看去。”


    戴逸飛問:“什麽情況?”


    楊誌遠說:“情況不明,但肯定不小。”


    楊誌遠起身,朝戴逸飛的秘書陳珂招招手。坐在會場一角的陳珂趕忙跟了上去。楊誌遠打開戴逸飛的電腦,點開視頻一看:何剛專橫跋扈的視頻豁然在目。


    就在這時,省委趙洪福書記的電話也打到楊誌遠的手機上來了:“網上有那麽一段事關會通的視頻,你看到了沒有?”


    楊誌遠說:“剛得到消息,現在正在看。”


    趙洪福說:“是時候將何海波拿下了!這事就交給省公安廳來辦,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楊誌遠說:“明白。”


    楊誌遠指示陳珂,去把逸飛書記請過來,就說有事,趙書記有指示,很重要。


    陳珂趕忙跑步出去。


    一會,戴逸飛就進來了。陳珂乖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書記市長肯定有事相商,守在秘書室,沒有跟進來。


    戴逸飛一看楊誌遠坐在自己的電腦前,鐵青著臉,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問:“看來事情不小?”


    楊誌遠說:“沒法說,但對會通的聲譽肯定影響不小。”


    楊誌遠讓了座:“逸飛書記不妨看看。”


    戴逸飛同樣是鐵青著臉看完。他看著坐在對麵的楊誌遠:“這是什麽?何衙內?”


    “網上都這麽說。”


    “趙書記什麽指示?”


    “停職,接受組織調查。”


    “立即宣布?”


    楊誌遠說:“趙書記的意思,由省公安廳來宣布。”


    戴逸飛心領神會,趙洪福書記考慮的還是盡量不引起其他人的警覺,市公安局局長屬雙重管理,由省廳來處理也很正常。


    楊誌遠說:“其實我一直都在考慮怎麽將何海波不動聲色地調離,我一直都在等待一個順理成章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我反而輕鬆不起來,我情願這個機會沒有出現,何剛如此大言不慚‘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是何海波!’,一個市公安局局長的兒子就敢如此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像何剛這樣的紈絝子弟,依仗父輩有權,把普通老百姓不當回事,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公然蔑視法律、踐踏法律。而有錢的人呢,也是視尋常百姓如草芥,到處惹是生非,出了事情之後,開口就是,沒關係,老子有的是錢,大不了賠它個二三十萬,多大的事。在他們的眼裏法律算什麽,有權有錢無所不能。今天是七一,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何剛的專橫跋扈,這不是對我們的黨員幹部一種莫大的譏諷麽。沒有何海波的肆意縱容,何剛敢這樣?何海波這是在幹什麽?有這麽包庇子女的嗎,說他利用公權是輕的,說他助紂為虐一點都不為過。可悲的是,咱會通還不僅僅隻有一個何海波,也不僅僅隻是一個何剛。其他的事情咱們可以暫且不談,但現在到了嚴肅警風的時刻,有必要讓會通的公安成為一支真正的人民公安隊伍,而不是某個人的私人衛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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