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衛們團團包圍,孫由由已經打定主意,蘭陵王真敢用強行的手段將她帶走,這麽多百姓看著她不好動手,但是一旦到了人少的地方,她保證會讓連同蘭陵王在內的這一隊人馬自此從世上徹底消失。


    眼看著孫由由就要被侍衛們押解上馬車,突然街道的另一頭突然出現一對人馬,直奔人群方向而來。領頭的是個身穿深色錦袍年輕男子,五官也是罕見的俊美,尤為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角微微上翹的桃花眼,眸光流轉,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多看幾眼便會讓人情不自禁淪陷其中。


    “還請蘭陵王手下留情,勿強人所難,強搶有夫之婦不該是蘭陵王如此尊貴之人所為!”光看眼前的情形,燕西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他沒料到事件的主角竟然會是她?厲王妃,那個他無意中得見卻忍不住生出興趣,甚至打算在她和離之後求娶為妻子的女子。


    “你是誰?多管閑事。”梅瑟斯斜斜地打量了來人一眼,瞧見對方竟是個麵如冠玉的年輕男子,同性相斥法則的威力之下,本能地對對方生出排斥和厭惡。


    “在下燕國公府燕西,我朝陛下聽聞蘭陵王的車隊一刻前抵達我南華都城,念及蘭陵王乃第一次到我南華,人生地不熟,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故皇上特讓我前來引路。”男燕西說著環視了人群一眼,又看向蘭陵王的車隊,接著道:“所以接下去的路程各位隻要跟著我走就好了。”


    一個本國國公府的小公爺,奉了本國聖上的口諭前來為一個別國王爺引路,這麵子給的算是相當體麵的了。


    “哦,對了,”想起什麽,燕西補充道:“馬車上是否北越國的信陽王也在?我朝陛下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北越行宮,信陽王隨時可以放心入住。”


    “南華陛下果然消息靈通,本王一路上嫌少露臉,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南華陛下的火眼金睛。本王原本還想低調些,也好賺幾日閑適日子在南華遊玩一番,如今看來這個願望是要落空了。也罷,總歸最後還是免不了要進宮一趟拜見南華陛下,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謝過南華陛下如此熱情周到的安排。”這回梅瑟斯沒有說話,答話的顯然是馬車內另一位男子。


    孫由由站在旁邊,聽見這番對話才知道男子果然身份很不一般,隻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從蘭陵王的做派,她還以為對方的身份會是玩物的可能性居多,沒想到對方會是個皇族,還是國力還算強大的北越國的王爺。


    對於這個世界孫由由的了解並不多,目前來說都是僅限於前身的記憶。前身的記憶中並沒有關於信陽王信息,對於北越國所知也甚少。隻知道三年前北越國發生了一次朝野上下的變更,這一次事件導致很多北越皇族因此喪命。好不容易新君即位,可據消息傳出登基的皇帝還隻是雙十出頭,這樣的年紀就算育有子嗣,最大也不過十歲左右,那麽小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封王。


    可她剛才那一眼的觀察,這個信陽王歲數倒是和北越皇帝相當,直覺地孫由由不認為這會是個藩王。莫非這個信陽王還是個皇叔級別的?不對,如果是皇叔級別的親王,北越皇帝又怎麽會允許在自己在位期間有那麽一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嫡親皇族存在?除非那是個庸才無能之輩,否則就會對他的皇位構成威脅。隻是,很顯然這個信陽王並不是個草包。那麽,信陽王是親王的解釋又不怎麽說得通。


    腦子裏想得亂糟糟的。哎!孫由由不由地暗自吐槽了自己一句,想那麽多幹嘛?是親王還是藩王都跟她沒關係,除了今天這偶然一瞥,她不認為自己會和對方有什麽交集。


    相反的,那個名叫燕西的小公爺,好像是和她認識一樣,知道她是有夫之婦的身份。可是,無論孫由由怎麽搜腸刮肚,都找不到任何關於這位小公爺的記憶。難不成是對方知道自己,她卻根本沒留意過對方的存在?隻是好像也不對,燕國公府可是燕太後的娘家,燕太後又那麽寵愛前身,這種關係之下,前身應該會多多少少和燕國公府的人有所接觸,如此就不可能會不知道燕西這個人。


    還有,蘭陵王這號人物,前身也是半點記憶也沒有,否則她也不至於落到這個進退困境。


    孫由由越想越覺得理不順頭緒,心裏不由地就有些煩躁。不過,很快轉瞬一想她又釋然了。還是那句話,想那麽多幹嘛?這些人身份再尊貴,於她而言也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過了今天,誰又還會記得誰?她初來這個世界,想活得自在活出自我,要忙的事還多著呢。眼下和渣王爺和離這事,就夠她費腦子的,她才沒空去記得這些人。


    很顯然,燕西這個代表南華帝的官方人物的出現,適時地解除了孫由由的危機。梅瑟斯不知是顧忌燕西還是孫由由有夫之婦的身份,最後到底沒有堅持要孫由由跟他走。


    其實,梅瑟斯沒有堅持的原因不是因為有所忌憚,至於他不堅持的真正原因隻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馬車上,斜靠在軟榻上的梅瑟斯一改眾人麵前自戀不可一世的形象,妖媚的臉上一本正經。“諾,怎麽樣?我這眼睛長在頭頂上,不可一世的皇族形象是不是越演越像呢?為了降低那個人的戒心,這個障眼法還真就是個很好的護身符。”說著,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也不知道我這高調的做派,能不能支持我取得最後的勝利。”


    北塘諾頭也不抬的,涼薄的雙唇勾起一抹譏笑:“這麽做就算最後不能百分百取得勝利,也總比夾著尾巴低調做人強,起碼不用活得那麽憋屈。”北塘諾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前世的他活得夠低調,尾巴夾得夠緊的了,還不是一樣被人步步算計步步緊逼,最後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所幸上天垂憐讓他有幸得以重生回到年幼時期,那個時候他就發誓這一世他再也不要藏首藏尾,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夾著尾巴生活。這一世他告訴自己,與其活在暗處被人打壓,不如活在明處為人忌憚。最終他做到了,如今放眼整個北越國,就連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不也得要看他臉色行事做人嗎?


    想起小時候像個奴才一樣看人臉色過活的日子,再想起後來在北塘諾的指點和幫助下,自己如今過得生活,梅瑟斯很是受教地點了點頭。“諾,你說得對,低調隻會讓人像豬狗一樣毫無尊嚴地活著,高調也許性命會受到威脅,但是起碼可以活得自我活得有尊嚴!……諾,你說這一次的放手一搏我能成功除去那個人嗎?”最後一句話問出的時候,梅瑟斯的妖眸從未有過的深邃。


    “成功與否,你自己心裏不是早就有所計較了嗎?”北塘諾依舊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玉笛,專注而溫柔的眼神仿佛他注視的不是死物,而是他最為心愛的女子。“瑟斯,自信些,那個人他的心計和手段就那樣了,他玩不過你的!”


    仿佛一個等待大人認同的孩子一般,梅瑟斯嚴肅的神情在聽見北塘諾的回答之後一下子變得無比輕鬆,忍不住勾起唇角:“也是,那個草包。”


    話題到這,車廂內的氣氛再次輕鬆起來,梅瑟斯看著北塘諾又在把玩玉笛,那時刻不願離手和專注溫柔的眼神,看得梅瑟斯酸得不行,忍不住扭頭看向車外。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不知怎麽的忽然又想起剛才遇到的那個絕色的女子。


    “諾,剛才遇到的那個女子”梅瑟斯忽然抬起頭,帶著遺憾的語氣說道:“說實話,我有些後悔就這樣放走了她。”


    “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女人而已,還是個有夫之婦,即便有一副好皮囊,也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子。瑟斯,你又何必太過認真?”北塘諾漫不經心地答道。


    北塘諾對女人的那一套說辭,梅瑟斯顯然很不讚同。“諾,別怪我覺得你不懂風情。認識你這麽多年,你的身邊一直都是親信侍從,從來沒有見你有過紅顏知己。我不得不說,諾你對女人的表現真的好冷淡!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女人入得了你的眼進得去你的心嗎?”


    這一次北塘諾沒有說話,他的頭依舊低著,隻是修長的五指無意識地輕撫著手中的玉笛,指尖感受的清涼讓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飄遠。


    那是一個純白沒有雜色的冰天雪地世界,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受了重傷,渾身是血地躺在雪地上。救援未到,身上的傷口又缺乏處理,過多的失血讓男孩的生命備受威脅,視線漸漸一片模糊。


    忽然間,額頭一陣暖意傳來,一隻柔軟的小手覆在上麵。男孩艱難地睜開眼,視線中是一張還未褪去嬰兒肥的小女娃的臉蛋。那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粉色的衣衫紅色的狐裘,梳著兩個包包頭,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粉嫩嫩的,整個人就像是瓷娃娃一樣無敵可愛。


    男孩不知道小女孩是打哪裏來的,也不知道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生在高門大戶的小女孩為什麽沒有被他渾身是血的樣子嚇到,反倒是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軟糯糯的語氣說道:“大哥哥,你身上流了那麽多血一定很痛了。大哥哥,你喜不喜歡聽曲子?我吹給你聽,我娘教了我好些曲子,可好聽了。我娘說音樂最是可以治療傷痛了,你喜歡聽的話我吹給你聽,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痛了。”


    就這樣,冰天雪地裏出現了那樣的一幕場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跪坐在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旁邊,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笛橫在唇邊。


    一時間,寂靜的世界,天地間隻有一個聲音,也唯有那個聲音。天籟一般的聲音。


    既像是在雲端深處無意墜落的仙樂,純淨悠揚,不染纖塵,訴說著凡人讀不懂的幽寂與孤獨,滌蕩著沾染塵埃的靈魂。又仿佛清冷的暗夜裏,聖潔的雪山上綻開一朵晶瑩的白蓮,彌漫幽香的花瓣悠悠地飄揚,一直飄到被洗禮得透明的心底,灑下一路雋永的馨香。又如銀月的清輝,在夜幕中揮舞著朦朧的羽翼,輕靈而飄逸,浸入安恬的夢中。


    那輕柔如羽、優美如詩的笛聲,訴說著不屬於凡世的動人之美,縱使用最精致唯美的語言去描述,也是望塵莫及。因為,那是天籟之聲。


    而天籟,是唯一能闖進靈魂深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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