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刮著樹枝,已進入冬吹來的冷風格外的刺骨。


    寒冷的夜覆蓋了這座繁華的帝都,巡邏的侍衛來回走動在沉寂的萬俟府內。


    揚氏從馬車踏出,將風帽揭下,微微仰頭看著“萬俟府”三個燙金大字,表情十分的複雜。冬天的夜總是黑得如此快,剛過黃昏,不過片刻就已經是整片的黑暗了。


    “夫人。”侍女手拿著大裘站在揚氏的身邊,隨著她的目光看上去,表情上是滿滿的擔憂,夫人為了大少爺的事情,已經有許多日沒好好休息了,現在整個人仿似老上了許多數,保養得好好的人也開始飛快的老化了。


    侍女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揚氏身子顫了顫,想起墨台秋赫的話,心頭更是複雜。可是現在她已經不管這麽多了,兒子才是重要,不管對方要什麽,她都會應允,隻要兒子能好過來。


    “夫人?”侍女見揚氏站在冷風中發愣,再度提醒。


    揚氏在心底裏深吸了一口氣,當年之事她也知曉,要怪就怪她好了,就是不要牽及到靖安,隻要兒子能好好的,讓她做什麽都不會猶豫。


    邱桑容正縮在屋裏,點著燈看醫書。


    “叩叩!”


    “進。”邱桑容想也知道,府中除了兩個人,是沒有誰會來敲自己的門。


    果然,歸允筆直的走了進來,稟明來意:“邱姑娘,是墨台大夫人要見您,是見還是不見。”


    邱桑容看書的動作一頓,順著抬頭看向打開的門,冷風吹刮進來,吹散了她還沒有紮起的暴發,亂散在肩頭上,麵前……


    聽到墨台家的人來,邱桑容毫無半點反應。


    歸允慢慢地退了出去,知道了邱桑容的意思。


    當歸允正前去稟報王爺時,邱桑容突然推開了房門跟著他身後走了出來,歸允愣了一下,“邱姑娘?”


    “請墨台大夫人進來吧,天氣這麽冷,讓一個長輩站在外頭吹風不好。”邱桑容幽幽地說道,麵上仍是清清淡淡,看不出半點表情變化。


    歸允應下離開。


    揚氏見到邱桑容的時候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一下,麵前的少女看起來與一年前有著極大的轉變,光是看那份氣質,就讓忍不住感慨時間的神奇。


    隻是現在的揚氏完全沒有心情再去細看邱桑容的變化,心頭正堵著一塊大石,不上不下的,甚是難受。


    “墨台大夫人!”邱桑容見對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麵色憔悴,顯然麵對自己不知如何開口。


    也是,當初她這麽對自己,現在卻為了兒子的事前來求助自己,心情定是複雜。


    聽到邱桑容喚出的這一聲“墨台大夫人”時,揚氏身子微微的一顫,好不容易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帶著痛道:“邱大夫……”


    這一聲出來,揚氏才知道自己竟然十分的不適。


    曾經愛護的女兒,如今卻成了一個陌生外人,甚至是以這種方式再見麵。雖然前麵那些全都是裝出來的,可是,日子久了,有些東西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若不是因為出了那等事,或許他們墨台家會一直將當成是墨台家的一份子,隻可惜,一切的錯都過了,已經的挽回不及了。


    邱桑容就像是萬俟府的女主人般,讓下人替她斟了懷熱茶,用手勢請她就坐。那清淺溫笑的模樣,十分的讓人覺得親切,揚氏看到這裏,不知怎麽的,眼眶竟是一熱,差點沒掉下淚來。


    他們都知道,這孩子其實吃了不少苦,但是,在黑暗的大家族裏,是沒有憐憫之心的,就算是揚氏,心裏隻是閃現而過後,已經放下了以前的過往,不管自己對麵坐著的人是誰,今日她都是來求人的。


    “大夫人有什麽話直說吧,在我這裏不必行那些彎彎繞繞,我是江湖人,行事做風隨意慣了,若是有什麽話或是什麽地方做得不對的,還請大夫人見諒。”邱桑容的聲音很悅耳,甚至是說得上是輕柔,若不是說話的內容是那些,在外人聽來,邱桑容還是將揚氏當成是自己的母親來看待。


    邱桑容笑著呷了一口熱茶,然後笑意盈盈地看著揚氏。


    揚氏緊緊地盯著邱桑容前前後後的表情變化,發現她從自己進門的那一刻起,嘴角邊的淺笑也未變過。


    對此,揚氏心頭不禁突了一下。


    這樣的邱桑容反而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越發覺得眼前少女深不可測。一年之際,可以讓一個人變成這般?


    “邱大夫性子直爽,是件好事!”揚氏到了這裏,竟是詞窮了。


    “墨台大夫人還是說明來意吧,天色也黑了,又吹著風。等夫人說完了,好及時回去,聽說墨台小將軍受了重傷,怕此刻也是需要人照顧吧!”邱桑容單手扶放在冰涼的檀木桌麵上,笑眯眯地看著揚氏說出這番話。


    揚氏麵色刷地慘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讓她身子微微輕抖著,邱桑容當是什麽也沒有看到,而是含笑看向揚氏身後大開的門,一陣陣的冷風吹進來,邱桑容攏了攏衣服。


    “邱大夫!”


    揚氏突然麵色慘然地大跪在邱桑容的麵前,到了這裏,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如何了。


    邱桑容一愣,身後的侍女一驚。


    “夫人這是作甚?”邱桑容忙起身,迎上幾步,愣愣地問。


    揚氏向邱桑容大磕了一個頭,麵帶淒色道:“邱大夫,求求你救救靖安吧,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邱大夫,隻要你能救了靖安,讓我做什麽都願意,隻求你救救我兒子!”


    邱桑容麵上一急,伸手就要去扶揚氏,“哎呀,大夫人,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事起來再說,別跪在地上,涼著呢!再說,您是長輩,跪我一個晚輩,這不是折煞我嗎?”


    揚氏不起,死死地伏在地上,淚珠已掛了滿麵。


    早年時揚氏也是個美人,若不是因為墨台靖安的事,也不會將自己弄得如此的狼狽,此刻一哭起來,甚是楚楚可人!


    揚氏哪裏聽得進邱桑容的話,一股勁的救著邱桑容,就是她的貼身侍女見此,也不禁無聲大哭了起來,一手扶拉著她。


    見她不起,邱桑容深深歎息了一口氣,“大夫人,我並不是神仙,你們請了這麽多醫術高明的人入府,都沒有讓墨台小將軍清醒過來,我一個中途學醫的人,哪裏有那個本事,您高看我了。大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


    聽到邱桑容的話,揚氏愣了愣,而後又緊緊抓住了邱桑容的衣袖,“靖容,不,邱大夫,看在以前他疼愛你的份上,救救他吧。”


    墨台秋赫不會胡言,說邱桑容有救治筋骨的能耐,自家老爺的話一定不會錯,所以,揚氏聽到邱桑容這麽說,知道她還懷恨著當初他們對她所做。


    “邱大夫,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你要什麽,我們都可以給你,要了我這條老命我也不會吭半聲,隻求你救救靖安。”每日看到墨台靖安那個樣子,叫她這個做娘的於心何忍啊?


    就連老太爺出手也無力挽回墨台靖安,現在除了將希望寄托在邱桑容的身上外,他們別無他法了。


    邱桑容又是一聲低歎,生生將揚氏扶了起來,“墨台大夫人,並不是晚輩見死不救,而是無法。若是能救,早就在軍營時墨台將軍救我時便救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大夫人還是回去吧,莫要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了。”說著,鬆開她,又歎息一聲。


    “邱大夫,我知道你恨我們墨台家的人,可是,那些錯全是我們這些做長輩默允的,所有的過錯都是我們做長輩的錯,你別把火氣撒在靖安的身上,有什麽恨,什麽怒,便衝著我來吧,我隻求你救活靖安,別的什麽也不求了。”揚氏帶著哭調哀求著邱桑容。


    邱桑容麵色淡淡地搖頭,“大夫人,你這樣在逼我啊,我隻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大夫,墨台小將軍的傷勢,請恕晚輩無能,大夫人,晚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回吧!歸允!替我送送墨台大夫人!”


    邱桑容沒再給揚氏機會,擺了擺手,衝門外喊了一句。


    歸允聞聲而進,強硬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墨台大夫人,請吧!”


    “不,靖容,你聽我說,這一切全是我們做長輩的做,錯不在靖安。娘還是認你這個女兒的,娘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你……靖容,看在他曾經是你哥哥的份上,就救救他吧,靖容……”揚氏失了控般要上前。


    歸允手臂一橫,強行將人請出去。


    邱桑容微微一笑,“墨台大夫人,還請記住,我叫做邱桑容,不是什麽靖容。墨台大夫人,請吧。”


    “靖容……”揚氏急了。


    邱桑容轉身往廳後門走去,不去理會揚氏後嘶心的叫喚。


    墨台靖安身上的傷是她所為,筋脈並未全斷,她下手知分寸。但若是其他人沒有高超的醫術,根本就無法替他複原。


    而且,自知梵音隨著楚寒一起離開後,他的心已經死了。心死,人便也死了。


    邱桑容站在回廊前端,頓住了步伐。


    黑暗裏,有一道頎長的影子拿著大裘站立著,見她停下步伐,沉聲開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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