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東風繼續滑動輪椅,聲音醇厚,“她最終決定嫁給你,就代表在她心裏你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用盡全力愛她、守護她、包容她的男人。對於她的單純和善良,你舍得算計,可我不忍心傷害。”


    葉承顥眯眸盯著白東風那一方沉冷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白東風又將輪椅往前滑了幾步,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來,“子謙的事情,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跟小樓提起,讓這個秘密就到你我為止吧。你是她在無依無靠時最依賴的人,她曾跟我說你解救了她的痛苦和絕望,她還說她愛上了你。那些殘忍的事情,恐怕以她現在的狀態是無法承受的,你心裏應該有一把尺子,把握好分寸,不要讓她有絲毫懷疑。”


    葉承顥默然點頭,白東風的聲音似乎還在教堂裏回蕩著,人卻已經走遠了,教堂大門吱呀合上,將光影徹底擋在外麵。


    他一個人靜靜站著,回想那些已經過去卻在他心底印上深深傷痕的過往,他是為了得到易小樓想盡了一切可以付諸實施的辦法,可是直到方才她與他交換戒指的那一刻,他心裏都是忐忑的婕。


    每一個與她在一起的日子裏,他都在擔心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會通過什麽途徑被她知道,他怕看到她質問的目光,怕看到有一天她也會對他產生鋪天蓋地的恨意。


    他曾經幾度在夢裏驚醒,無非都是夢到她緊掐著他的脖子叫他給孩子償命,莫名的窒息感充斥著他的胸腔,每每大汗淋漓的從床上驚坐而起,他都無比後悔自己的決定。


    其實不是沒有想過挽回,在他叫人告知楚怡文子謙的消息時,他曾試圖截斷楚怡文與柳素萍的聯係,可是易州與海防相隔那麽遠,他怎麽可能時時刻刻監視著兩個在上流社會如魚得水的美貌女人蟪。[.超多好看小說]


    所以在柳素萍到海防的那個下午,在發現別墅和小區攝像頭都被人惡意損毀之後,他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在家陪著小樓母子,還是自己一個人出去,留下他們在家裏。


    他數度走走停停,終於還是開車出門了,就在車子駛出小區門口時他發現自己後悔了,而現實卻不容許他再回頭。


    那天下午回來時,當看到易小樓做好的滿桌的飯菜,他差點沒哭出來,他想狠狠抽自己兩巴掌,內心的自責那麽濃重,以至於他根本不敢看小樓那雙被淚水衝刷的紅腫的眼睛。


    當她質問他時他害怕了,他甚至還用虛假的溫情去欺騙她,所以她拿刀瘋狂刺向他時他沒有躲開,他以為那一刀就可以了解這段愛恨,卻發現當易小樓信以為真的原諒他時,他的內心更加痛苦和自責。


    他想用一生去補償她,想用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去愛護她,所以他叫楚怡文告知小樓子謙的死訊,所以他把拍下的火化間和墳塚呃照片給柳素萍。


    他隻是想讓她和白東風之間再無可能,而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就是讓易小樓知道子謙已經死了。


    而今,他站在隻有他一個人的教堂裏,原本並不大的空間竟然變得那麽空曠,那麽寂寞。


    他想他錯了,他能把愛情裏給予演的那麽完美,事實上卻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占有和索取,他把自己化妝成溫柔似水的模樣,事實上他心內積累的那些自私卻鋒利如刀劍。


    刺傷別人的同時,也刺傷了自己。


    易小樓昏昏沉沉的醒來時是下午了,她身上的婚紗已經被換掉,守在床頭的是白東風,他低垂著眸,瞳孔中是藏的很深的心疼。


    她掙紮著起身,發現頭部有些麻木,身體也使不上力氣,“你給我用藥了?”


    她努力盯著麵前的男人,想透過那雙深邃的眼將他徹底看透。


    “你不會乖乖跟我回來,如果不用藥怎麽可能把你帶走。”他微笑著,像往常還在戀愛時一樣撫摸她的頭發。


    易小樓抿唇,恨不能把他那張笑得風輕雲淡的臉撕得稀巴爛,“為什麽不殺了我?”


    他仍舊隻是笑,將手移到她光滑的臉蛋上,停留了許久沉聲開口,“小樓,我從來不知道在你心裏我竟然是這般殘忍。”殺了她?他寧肯自己死也不願讓她墜入深淵,不願讓她在另一個情感沼澤裏越陷越深。這麽愛她的他,怎麽可能殺了她呢。


    她別過臉去,冷聲問她,“今天是我結婚,你帶走了新娘,讓新郎怎麽辦?”


    白東風勾唇,臉色愈發沉重,許久才道,“葉承顥移情別戀了……”


    “我不相信。”易小樓開口將他言之未盡的話打斷,“全世界的男人都會移情別戀,葉承顥不會。”


    白東風反身靠在沙發上,心中是滔天巨浪一般的刺痛感,他閉眸不去看她,做出一副閑適自若的樣子,極盡優雅亦極盡惡毒的反擊,“我該說你太自信?還是說你太笨呢!”


    抬手抓過遙控器打開顯影器,大大的液晶屏上出現葉承顥受訪的畫麵,記者們將他圍堵在葉氏辦公大廈門口,對今日隻進行到一半的婚禮提出各種刁鑽問題。


    他一直靜靜聽著,隻是到最後人群漸漸靜下來時才用溫柔的嗓音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為我的移情別戀向小樓道歉,也請媒體給我們一點私人的空間,謝謝!”


    最後他還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用口型無聲的說著,小樓,對不起。


    易小樓盯著顯影器出神,似乎不敢相信這件事情,等到白東風按了遙控器上的關閉鍵,她才愣愣的回過神來,腳步虛浮的到白東風麵前,蹲下身來靠在沙發旁仰望著他,“是不是你逼他這麽做的?”


    白東風猛地起身背對她,雙手緊握成拳,“你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他轉身出了房門,叫雲佳送東西進來。


    銀狐跟在他身後隨他去了花園,他一人靜靜靠在藤架下,望著滿園不懼烈日盛放著的鮮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眉間微微皺著,薄唇緊抿。


    “少爺,為什麽不告訴小樓真相,讓她這樣猜測您。您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她好,應該讓她知道這一切。”白東風微微側身過去,長長的舒了口氣,“銀狐我問你,如果此時此刻小樓是北棠,而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銀狐垂眸,低聲嘟囔,“我亦會和您做同樣的事情。”


    白東風沉默了許久,抬眉對身邊的銀狐道,“現在的小樓已經遍體鱗傷,我不想在她的不幸裏再添上一筆。她對葉承顥談不上愛恨,但她感激他,感激他對她的好和幫助,如果讓她知道她一直信任的人就是設計害她的人,她會崩潰的。”


    他委屈一點沒什麽,隻要她好,他就好了。


    雲佳端到房間裏的點心易小樓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她穿著拖鞋從樓上往下走,到客廳後坐在落地窗內的單人沙發上愣愣的出神。


    連葉承顥都移情別戀了,她是該感慨自己的不幸呢,還是慶幸自己終於沒有成為別人的新娘?


    夕陽將她的臉龐蒙上一層橘色,她靠在沙發上眯眸往花園裏望,銀狐走了,白東風仍舊一個人坐在藤架下麵,他背影孤寂清瘦,讓人很想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溫暖擁抱。


    其間宋穎之打電話給她,想必她婚沒結成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畢竟這在易州也算是個轟動全城的消息。


    葉承顥在那邊喚她的小名,聲音低沉,“妮妮……”千言萬語都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化作沉默,除了喚她的名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她知道他是在為今天的事情憂心,笑著打趣道,“放心,等著娶我的男人大排長龍呢,走了一個葉承顥還會有千千萬萬人,這下我可以慢慢挑慢慢選了。”


    宋穎之嗯了一聲,“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低歎,“有空回來看看爸爸,他和媽媽都很想你。”


    很想她的,還有他吧,可是再也不敢說出口。


    因為被拒絕過太多次,已經嚐夠了她毫不留情刺痛他的感覺。


    掛了電話之後易小樓忽然想起宋孝宗受傷的事,宋穎之說過,宋孝宗受傷是白氏所為,而她已經在白敬先處得知他並沒有下達過叫人殺害宋孝宗的命令,那在白氏除了白東風恐怕再沒有人有那樣的號召力了吧。


    她從沙發上起身穿過客廳和回廊到花園裏去,靜靜站在白東風對麵,“你什麽時候把修羅從穎之身邊調回來?為什麽對我幹爸下這麽重的手?”


    白東風心中一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沉痛的眯起眸看她,“連你也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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