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逆羽也怒了:“你憑什麽質問我!現在與她同流合汙,享受她帶來榮耀的是你!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皇上怎麽可以是女人!你的禮義廉恥都忘了嗎!”


    “我忘了!”孫清沐眼裏布滿盛怒,細看之下竟然與皇上發脾氣時有幾分相似:“是!我早該忘了!這麽多年我有什麽禮義廉恥可言!你不同!你是焰國的大將軍是人人稱頌的功臣!


    你的驕傲不容侵犯!你的女人別人不能動!你們歐陽家的威嚴淩駕一切之上!皇上活該為你一人癡狂!可你別忘了!她現在首先是帝王然後才是女人!怎麽!心裏不平衡了!發現她也不是毫無可取!比你的林小姐更值得愛了?


    如果你承認這一點,如果你敢說你心裏不舒服,我敬你是歐陽將軍!若你非談什麽大義滅親!哼!歐陽逆羽!你不覺得太虛偽了。


    皇上為帝如何你心裏清楚,焰國如今的情況你也明白,你這樣做能說明什麽!在事情塵埃落定後出來鬧能改變什麽!歐陽逆羽!別把朝堂上的人都想的太清高!最後陪葬的隻有你們歐陽家!


    我就不該來!讓你執迷不悟下去,因為一己之私陪葬了整個歐陽家!”孫清沐說完憤怒的起身!甩袖欲走!


    歐陽逆羽聞言人若虛脫癱坐在椅子上:“你說的對!現在我還剩什麽?除了以前的榮耀我拿不出任何炫耀的資本……”歐陽逆羽望著碎了一地的茶壺,眼神渺茫:


    “以前我是將軍是焰國的驕傲,擊退月國,軍部敬仰,但現在呢!從未征戰一次,處處有黑胡壓製,新軍營有最先進的武器有優良的戰馬有皇上的偏袒甚至有跟天威、戰國等作戰經驗,我呢!現在的我有什麽!”


    歐陽逆羽憤怒的捏碎手下的扶手,片片碎屑慢慢飛落,依如他曾經的榮耀和現在的不如意,語氣略帶諷刺:“你以為林微言為什麽不願意嫁我,嗬嗬……幸好,幸好她當年沒有選擇你,你不必為她付出所有。”


    歐陽逆羽聲音陡然拔高:“可我知道有什麽用!我對她還不夠好!我求皇上放過她的家人,我為她向皇上求恩典!隻求她安心嫁給我,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可她倒好!”


    歐陽逆羽冷哼一聲,語氣充滿諷刺:“我在南作坊跟著皇上煉製兵器之時,經常看見她出現在皇上出現的地方,或有意或無意的接近,這種事情見的多了,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是見我沒用了,想攀皇家高枝,那一刻我覺的異常諷刺!這麽多年我兜兜轉轉的在做什麽?一心待我的人放棄了,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告訴你!你說對了!尊嚴算什麽!那時候我恨不得回到以前,寧願縮宮裏跟焰宙天橫眉冷對也不想見到她!可惜,我還有理智,那是不可能的,不是我自己悟出來的……而是……”


    歐陽逆羽的目光再次渙散充滿了自我厭棄的悲涼:“我放下自尊向她示好過,那天三少爺走的早,她一個人叼著稻草在煉爐旁的椅榻上忽閃著毛毛草嘮叨太熱。”歐陽逆羽說著突然笑了:“你說一個破草能扇什麽風,平白浪費了力氣,她卻在那裏使勁忽閃,那一刻我突然覺的她比外麵時刻等著攀附權貴的她好的多。


    人人都說她帶我一心,人人都知太子為我傾盡所有,我當時想為什麽不成全她,至少她的心真誠!可……哼!她是真誠,連拒絕都毫不隱藏!一副避我遠遠的,似乎我會玷汙了她一樣!


    現在想象她的確該如此,她是女子,風華絕代、帝王之尊要什麽男人沒有,我算什麽!


    可為什麽她以前那樣!現在連個解釋也不給我!我算什麽!她玩膩了的廢人!”


    孫清沐驚訝的站在門邊看著他,腦海裏隻剩那句,‘他試過?’心裏不知為何重重的撞了一下,恐懼一閃而逝!


    但又瞬間恢複平靜,他承認他怕,沒人比他更清楚歐陽逆羽對她的影響力,她那麽喜歡他,為了他一句話傾盡所有!那時候她沒有尊嚴可言,隻求歐陽逆羽高看她一眼。可到頭來皆是一場空。


    有時候想起以前她的失魂落魄,恨不得歐陽逆羽跪在她麵前任她予取予求,如果皇上還喜歡歐陽逆羽,隻要皇上高興,帶進宮又如何,她為他付出的少嗎!想不到……


    歐陽逆羽見他驚訝,反而笑了:“你驚訝什麽?你也覺的不應該?要不是確定她是皇上我幾乎不敢相信她變得這麽快!她心裏曾經也有過我,你信嗎!有時候我想想以前,就覺的自己像個偽君子!


    若我真為焰國好,我為什麽不能像你一樣站在她身後,讓她做一個明君!為什麽不引導她向善,為什麽不放棄了自己解救天下蒼生!愛情算什麽東西!我該一心為國!一心為她,縱然前路艱難,我們或許能相扶相持,想必愛上她也不是難事……你們也終可以解脫,天下蒼生亦不會因我之私悲苦多年。”


    孫清沐不知該說什麽?想到來之前溫香暖玉的身子,他迷茫於歐陽逆羽說的可能,可卻不得不承認,若那樣焰國子民便能生活的好些,至少不是流離失所、供人把玩,那一年冬天,跟皇上出門安撫百姓的記憶太過殘酷。


    歐陽逆羽口氣陡然一變:“為什麽!她連這點信任都不給我!我看起來像會討她江山的人嗎!她處處製約我,還把我下放下去查軍部汙案!我當時以為她終於肯再相信我的忠心,想不到是――我質問她何錯之有!”


    孫清沐見他恢複了些理智,終是不想放棄,皇上若是把歐陽逆羽推上斷頭台,難免汙名聲,而他也有私心,畢竟是自己的兄弟,他怎能看著不管:“那你就帶著你的二十萬大軍!跟她抗吧!到時候集體坑殺,也省的她如鯁在喉。


    或許現在皇上已經決定棄了你!你往她最忌諱的事情上撒鹽,她會不想鏟了你!這下好了,你歐陽家一世忠誠最後在我們知情人心裏終於保全!孫某在此恭祝歐陽將軍百年流芳!”說著砸上門,轉身而去!


    歐陽逆羽獨自在房間裏坐了好一會兒,突然放聲大笑!糊塗!他糊塗什麽!?他是歐陽將軍!


    歐陽逆羽甩身出了客房,帶著手下三員回歸的老將,和一眾士兵直闖林家大門。


    林微言慌忙出來,一看是歐陽逆羽,神情立即高貴,倨傲的站在風光依舊的院子裏,仿佛那枝頭人人爭搶的二月花,高貴美麗,絲毫不見平日麵對討賬人的膽怯。


    她微微施禮,即便來人背後有軍甲開路,有無尚威嚴,她依然神情淒婉貴氣,聲音平淡高貴:“見過歐陽將軍。”


    歐陽逆羽不答反笑,看來她隻有在自己眼前才傲慢的起來,誰給的她資本?她這樣子不自覺的讓他想起以前自己對焰宙天的神態,多麽相像,仗著焰宙天會容忍他,他絲毫不怕焰宙天的殘暴手段,此刻林微言是不是也如此,認為他還愛她,便可以予取予求,永遠高看自己一眼!


    司徒踏月一身銀白的鎧甲威風凜凜的跟在主子身後,不悅的掃林微言一眼,她林家現在什麽都不是,自己主子來看她,裝什麽清高!


    主子把你當人,你就是人!主子不把你當人,你跟街邊的女子有什麽區別!可惜將軍就吃她那一套,想必一會又是抱著佳人一番安慰!哼!若真是貞烈之輩,別與他家主子糾纏不清!


    歐陽逆羽站在原地沒動,秋高氣爽的風吹在臉頰上再看林微言的臉覺的無比諷刺,他爭到底最後的堅持也是假的,其實他早不恨了,一個女人而已放下就放下了,尤其在他對……


    歐陽逆羽收住思緒,接過蔣副將手裏準備好的豔紅包裹看眼腳下排開的一眾彩禮,看著熟悉的林府,恍惚想起小時候這裏跑出的雙髻丫頭看呆了他和孫清沐的眼。


    歐陽逆羽把裝有鳳冠霞帔的包袱扔在地上,掃視一眼她背後的侍苦,已懶得看她的主子:“既然林小姐不喜本將軍妻子之位想來是看中了妾室的舒心,本將軍已討了德妃侍懿旨,就抬了小姐進府!三日後,將軍府見。”


    說完不顧林微言的錯愕,轉身離開這讓他生厭的地方!


    林微言猛然清醒,追出就要質問歐陽逆羽為什麽!可除了冷冰冰的軍隊尾巴,他早已騎馬離開,心裏不禁一陣惱恨,揪著手帕不悅的冷哼:“糾纏不清!都說了不喜歡你,你還去求什麽懿旨!沒玩沒了!哼!”


    林微言撫撫鬢間的頭發,就要出門:“我到要去問問孫清沐安的什麽心!皇上又安的什麽心!”想到皇上,林微言又折返回來梳洗了一番,直衝戶部衙門。


    侍苦急忙跟上,心裏沒來由的不安!她覺的事情沒小姐想的那麽簡單!


    ……


    瓊林殿的香薰一律撤下,軟紗細軟的珠簾高掛在雕龍飛鳳的紅木柱前,房內奶香飄馨,走入內室,翡翠屏風後傳來咯咯的笑聲。


    心眠剛好帶著眾侍女從裏麵撤出來,臉上還掛著未散去的笑意。


    宋依瑟看著黃色繈褓中的小皇子因為皇上逗弄露出的無齒笑容,也跟著掩嘴笑了,心裏暖呼呼的柔軟:“皇上,你看這小家夥就知道是皇上在逗她,瞧這眉眼笑的,都眯成縫了。”


    周天愛不釋手的捏捏兒子的小臉,心裏也喜歡,要不然不會趁處理完國務去科學院轉轉的空檔來看看小東西!“他到是越來越胖了!以後別是好吃懶做的富貴相才好。”


    宋依瑟聞言不高興了,心疼的把孩子的搖籃往自己邊上靠靠:“皇上說的什麽話!皇子這是福相,將來大富大貴!開疆擴土的將才模樣。”


    小小的焰令因母後聲音中的波動再次發出微微的笑意。


    宋依瑟立即如獲至寶:“看,皇上快看,皇子也覺的本宮說的對呢。”


    周天沒有看焰令,而是看向眼中的寵溺擋都擋不住的皇後,突然覺的把焰令交給她養是不是錯了,她會不會教出一位驕縱跋扈或者多愁善感的未來皇子!


    宋依瑟看眼皇上,突然笑了,焉有不懂皇上眼裏的意思,皇上這是取笑她呢,嬌羞的逗著孩子道:“妾身是真的喜歡他,可臣妾也不是皇上心中的婦人之仁!皇上就放心吧。”


    這次換周天不好意思了,裝著逗弄孩子的空隙掩蓋臉上的不自在:“你看他,朕都忍不住想寵,到底是沾了是孩子的光,讓人從心裏喜歡,朕國務繁忙難免有照顧不周,你可別因此覺的朕虧欠了他什麽都依他,朕希望她像你一樣,懂禮又不失膽識!”


    宋依瑟聞言突然停了逗弄皇子的舉動茫然看向一旁的帝王,她眼裏自己有這麽好嗎,竟然願意讓皇子像自己。


    宋依瑟說不上為什麽眼裏突然盈滿淚水,突然提裙跪在皇上麵前,眼淚已經滴落:“皇上,妾身愧對您的厚愛,妾身其實……”


    周天急忙扶她起來,沒有讓她說下去,而是把她因慌亂垂於耳畔的發又縷了回去道:“到底是朕虧欠了你,有些事說不說已成定局,你一人做不來,事已至此,朕若不領情,傷心的不是你。”陸公公恐怕會比皇後更先自裁,平了自己的怒火。


    陸公公從一初便跟著自己,自己會的不會的他最清楚,可他什麽也沒說,認定了自己是皇上就是皇上,沒有把自己當妖怪烤了,也沒有誦經念佛,他隻是疼愛他的主子,近乎魔障了而已。那是他的信仰,比皇後更甚,所以她怎麽追究!


    唯有當做不知,是她負了焰霄,隻好還他個太平盛世、香火鼎盛:“殿下交給你朕放心,快別哭了,待會讓焰令看了,以為朕欺負他的母後。”


    宋依瑟聞言想順著皇上的笑話破涕而笑,可不知為什麽反而更想哭,便順了自己的心撲在皇上的腿上一度哽咽。


    周天撫著她的背,沒有出聲,隻是望眼突然被冷落的兒子要撇嘴的小氣勁,噓了一聲,結果天不遂人願,焰令沒眼色的嗷嗷大哭!


    依瑟立即從周天腿間起身,去看哭了的皇子,趕緊抹了臉上的淚去哄繈褓裏的孩子,貌似依瑟臉上被淚水衝花的妝取悅了小東西,他撇了撇嘴收了哭聲,曇花一現的笑了一下,便恢複高深莫測的麵無表情。


    周天看著他們,哈哈大笑。


    宋依瑟被皇上笑的羞澀不已,不禁扔下她們無良的母子倆道:“皇上既然有功夫調笑妾身那就在這陪會孩子,臣妾換身衣服就來。”說著逃也似的跑了。


    周天看著她氣惱的消失在珠簾後,心情不錯的看向繈褓裏昏昏欲睡的小家夥,本想壞心的把他弄精神。


    陸公公穿過一道道簾幕停在皇上身邊恭敬的恭手道:“皇上,子車少主求見,說皇上若是不急著去科學院,不妨出了瓊林殿回帝殿一趟,他在那等您。”


    宋依瑟在內室聽見了,急忙換好鳳釵羅裙出來:“妾身好了,皇上若有事先去忙,晚上再過來看小皇子,妾身一定不負皇上所托,照顧好小殿下。”


    周天想不出子車世這時候找自己有什麽事,看了依瑟一眼,給這麽一會已經睡著的小家夥蓋好小被子,囑咐了依瑟幾句,便出了瓊林殿。


    周天邊走邊習慣性的問陸公公:“你知道什麽事嗎?他怎麽突然找朕,我若不是在皇後這耽擱了時間已經去科學院了,他這時候找朕做什麽?”


    周天說完久未聽人答話,突然詫異的停下看向一旁的陸公公。


    陸公公徑自未停,猛然發現自己走過了,立即誠惶誠恐的退回來,跪皇上身後:“奴才該死,奴才一時恍惚忘了主子,奴才該死。”


    周天心裏更加詫異,什麽事讓陸公公心神不寧,她剛從皇後哪裏出來焰令好好的,莫非是――周天猛然加快步伐:“快點,如果是齊七到了,難保他不會在我這裏亂來!”


    陸公公聞言,垂下頭疾步跟上,心知皇上誤會了,心裏更加惶恐不安,萬一皇上、皇上……


    陸公公也不知道子車世執意這麽做是對是錯!皇上現在好好的,告訴她二皇子的死訊就真的……陸公公茫然,但子車世顧忌的不無道理,他的地位尷尬,有些事不說反而會……


    可對皇上好嗎?要不要攔住……


    ------題外話------


    下午二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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