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沐頭疼的喝了杯清茶,翻開積壓了兩天的奏章開始翻看,剛翻開第一頁,門哐當打開,小廝一臉惶恐的衝進來:“大人!不好了!林三小姐衝進來了!說要找您問個明白!”


    孫清沐聞言嘭的一聲合上奏折,麵色難看的看向小廝:“養你們何用!戶部是什麽人都能闖進來的嗎!街上進來隻阿貓阿狗你們是不是也要讓它跑到尚書大人的桌子上!”


    林微言流著淚衝進來的一刻,剛好聽到孫清沐訓斥小廝的這一句,臉上有絲不自在一閃而過,心裏微微有些不安,她還是第一次聽見脾氣溫和的孫清沐發火,但她立即鎮定,他是在訓屬下,一定沒有別的意思,他一向對自己不錯,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他不對!


    孫清沐見林微言竟然旁若無人的闖了進來,臉色更加難看,他不否認這幾天因為發生了很多事心情不好,自詡控製力還算可以的他,也難免心煩氣躁!


    林微言抽泣的直接跪在孫清沐麵前,眼裏的淚水欲落未落,我見猶憐,她找準角度款款一叩亦柔弱可憐楚楚風情:“大人,您為何……”


    孫清沐本就心煩,手裏的折子皇上明天上朝就要,孩子的事還沒有著落,他也是凡人,家中有事他也不能事事做到公允,他哪有閑情讓人在他這裏哭訴,受了委屈不去尹天不去大理寺來他這裏能幹什麽!


    孫清沐不等林微言繼續開口,怒道:“來人!把所有沒攔下人的守備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國務重地,豈容她人說闖就闖!”


    林微言心中一顫,險些忘了維持柔弱的身姿,她看眼盛怒的孫清沐,沒來由的心慌,怎麽回事?清沐為何突然……不,不會的!他向來寵自己,怎麽可能因為她的闖入責打看守!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林微言剛要說話,外麵傳來的敲打聲讓她心頭一滯,驕傲如她,貝齒輕咬、羞憤不已,孫清沐!歐陽逆羽!你們都要羞辱於我!“孫――”


    孫清沐突然看過去,精明的目光頓時落在林微言未曾收起的恨意上:“林三小姐什麽意思!本官不過處置犯錯的人,難道林小姐認為不妥還要擺臉色給本官看!還是覺得他們理所應當放你進來!林小姐未免想的太理所當然!”


    林微言聞言羞憤難當,直接從地上站起來,不顧維持她的姿態,指著孫清沐:“你竟然敢――”


    “來人!膽敢指著本官侮辱朝廷大員,拉下去!打了再讓她開口!”煩死了!歐陽逆羽怎麽對不住你了!鬧到他這裏來!尤其是她竟然對皇上有……有……


    林微言在被拖住時徹底崩潰:“孫清沐!你有違仁義!仗勢欺人!不就是皇上養著的孌人!竟然隨意決定別人的命運!我林微言有什麽對不住你的!你竟然讓我嫁給歐陽逆羽為妾!我林家家道中落不假但我好歹――啊!啊!放開我!孫清沐――嗚!唔!――”


    孫清沐重新坐到書案前,拿起剛才合上的奏章認真批閱,被打完後應該不會來煩他了!休沐回宮時給她買些小東西哄哄她吧。(.好看的小說)惹她一笑也好。


    戶部衙門,一頂深褐色的小轎子前,一位長相不雅的女子穿著一身深綠色的長裙在外等待著,她偶然抬起頭看眼守衛森嚴的衙門府,一會又略帶惆悵的垂下。


    門口的侍衛突然被拖走,又突然換了一批,她本沒什麽注意,過了一會,一位穿著與她家小姐相似的姑娘臀部帶血的被扔出來,她目光本不經意的閃過,瞬間掀起滔天巨浪,急忙去扶小姐:“小姐!小姐!怎麽會這樣!奴婢立即帶您去看大夫!”


    侍苦抱起渾身顫抖的小姐,急忙去看大夫,心裏焦急不已,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以小姐的聰明和為人,誰會忍心打她,莫非沒見到孫大人?“小姐你撐住!”


    林微言覺的渾身發冷,趴在侍苦懷裏心顫恐懼,怎麽會這樣?她還什麽都沒說怎麽就挨了打?孫清沐怎麽會打她?她們從小到大的情誼呢?歐陽逆羽的麵子呢?歐陽喜歡自己,還願意娶自己,孫清沐連他的麵子也不用給了嗎?


    林微言突然有些怕,算無失策的她首次算錯了,還錯的離譜,這樣自信的她非常茫然,找不到問題所在!


    ……


    宋府內,洛氏如今住在親生兒子府上,她含笑的答應了將軍府的親事,如今足不出戶的她已很少參與外麵的事,但她依然麵色紅潤,氣色很好,絲毫不受從丞相夫人位置跌下來的影響。


    宋六少從衙門回來,就看到上次上過門的媒婆喜茲茲的從府裏出來,想著也知道母親答應了。


    不禁快幾步走入母親臥房抱怨:“娘,你怎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歐陽將軍敢挑釁皇上,現在皇上正涼著他,咱家扒著趕上去不是遭同僚厭棄!”


    他最近夠不順了,母親怎麽還給他添亂!皇上雖沒怎麽處置他們,可皇後深受帝恩,如今又育有子嗣,暗中使絆子的人很多,他三年連降兩級,要不是他圓滑,現在就成九品了,然後再被人一腳踢出盛都,那是遲早的事!


    洛氏撫弄下一絲不苟的發鬢,不悅的瞪兒子一眼,聲音沉穩有力,依然保持著相府時的雍容,隻是房內的擺設和丫頭撐不起她的驕傲,反而不倫不類:“你懂什麽,我們不把依霞嫁給歐陽將軍他們就會放過你嗎,既然嫁不嫁都不會放過你,你急什麽。倒不如攀上他,死馬當活!”


    而立之年的宋六可不這麽想:“恐怕是死的更快!”


    洛氏聞言微不可查的歎口氣,想她前半生都是贏家,兒女爭氣,鬥垮玉姝,想不到終究落在她女兒手裏,玉姝人雖蠢了點生了個女兒倒是會謀劃,竟然得了帝心!


    她何嚐不知道兒子難做,看他們住的院子越來越小就知道,若不是如此,她會急急的答應這門親事,依霞可也是他們唯一的籌碼了:


    “我是想到了孫大人,孫大人與歐陽將軍交好,斷不會看著他死,隻要歐陽將軍不倒,你妹妹就能有個靠山,你也有個依仗,雖然不見得能升,但穩住你目前的官位足以,哎,早知今日,我就該一心一意的幫她嫁給太子。”


    宋六聽出母親話語中的落寞,也沉默了,母親喜愛榮華,現在卻……


    ……


    華燈初上,秋夜總是多了些稀罕的節日,比往常要熱鬧的多,往年宮裏縱然不熱鬧現在也到了泛舟、祈願、弄高的時候,可如今宮內暗藏洶湧,人人自危。


    燈籠高高掛起,陸公公奔走在每個角落,勢必要從太監宮女嘴裏翹出什麽,所有宮人無一放過,挨個問道,但凡他們認為形跡可疑、略有不妥的人都要報上來,甚至誰那幾天偷吃了幾塊糕點,誰多入了兩次茅房也要報。


    這可大了去了,李公公調動了所有的人跟著師父忙上忙下,為此連貴人身邊的一等太監都問到了,也沒發現什麽不妥。


    沈飛一身廣袖雪銀淺繡宮裝,俊美無霜的站在瑤華宮外,看著燈火通明的遠處,依稀能聽到眾人急急走動的聲音,已經三天了,該查的方向都查了怎麽還沒有消息?


    榮公公伴在主子身側,想著主子是因為那件事歎氣,垂著頭輕聲建議道:“主子,若不然讓我們的人幫忙問問?”


    沈飛搖搖頭:“走吧,皇上該用膳了。”今晚是他伺候,這些天不知為什麽,反而怕見了她看她傷心,這大概就是心虛了吧,總覺的那些痛楚是他們強加在她身上的,若不是他們……


    沈飛帶著宮人向帝殿走去,他沒向榮公公解釋為什麽沒答應,想必榮公公也是一時情急說了那樣的話,後宮之中,有誰比陸公公人脈更廣,他若查不出什麽,隻能說方向還沒找對,慢慢的抽絲剝繭,總有找準方向的時候。


    沈飛趕到的時候,裏麵傳來皇子的哭聲,他想著是皇後抱著殿下還沒有離開。


    沈飛晃身入內,大殿內的燭光打在他身上,銀白的衣裙在燭光的照耀下瞬間光芒萬丈,翻動間閃著點點銀光,燦若星河,殿內的宮人目光呆了片刻,好一會才急忙向他行禮。


    沈飛見狀一陣頭疼,這已經是他換過第三套衣衫,每次走到這裏還來不及走入內殿,這些人都要傻一會,難道他的衣服真有什麽不妥,他還要回去再換?


    沈飛扼腕不已,隻能轉身回去繼續換,若是因為穿著不恰當惹了皇上不悅,他便罪無可赦!


    “是不是沈飛來了!進來吧,焰令剛才哭出淚花了,小家夥不知道在委屈什麽,可好玩了!”


    沈飛掛上笑,隻能盡量掩了衣服上的光彩向裏走,他可不敢說殿下哭是好玩的事,但見皇上難得高興,他也高興,便徑自掀了珠簾進去。


    榮公公等在外麵垂下眼皮,主子遮蓋錯了地方,並不是他的衣服太耀眼,主子穿的是三宮統一訂製的衣服,有什麽不妥,不過是主子太過……才顯得衣服如星光般美麗,所以,細說下來,主子應該遮臉。


    沈飛走入,室內一片溫馨的色調,眾女侍圍在主子身邊看著繈褓裏的殿下,笑著。


    沈飛亦不怯場,臉上掛了淺笑:“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


    “奴婢們給沈妃侍請安,沈妃侍吉祥。”說著福了福身。


    沈飛叫他們起身,見皇上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鬆了一口氣:“皇上,殿下是懂事的早,現在就長了小心思逗皇上開心。”


    宋依瑟的目光從沈飛身上移開,心裏不禁讚歎,沈妃侍不愧是焰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縱然是不加修飾也俊美不凡,看眼繈褓裏的孩子,一眼便讓人覺的不是他的,但也不見他對孩子不關心。


    周天聞言,臉色不禁沉默:“都懂事了……”


    宋依瑟、沈飛暗叫不好,這是又憂愁上了。


    沈飛立即坐過去哄她:“皇上,您看小殿下笑呢。”心裏略有不適應皇上這兩天的憂愁,不禁覺的子車世憂慮的有道理,若是當時告訴她,恐怕皇上就……


    他並不覺的孩子不是他的就更理智,即便這孩子是他的,他也一樣覺的子車世做的不算錯:“皇上,你看他對微臣翻白眼了,定是覺的微臣比他好看。”


    宋依瑟也急忙接話:“對對,沈妃侍該死,沒事拿那張臉討殿下不高興。”


    周天勉強笑了一下,她也知道她最近有些無理取鬧,但心裏就是不高興,這還是她收斂了,若是不收斂,她現在就想把皇宮拆除了,挨個烤了審問!


    周天努力平複下心裏升騰的怒火,盡量放平思緒,勿嚇到她家的孩子。


    沈飛感知敏捷,盡管皇上壓製還是察覺了她的異常,不禁在寬袖的遮掩下握上她的手,讓她安心,眼卻看著繈褓裏的孩子轉移她的注意力:“皇上!你看他又笑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沈飛並不覺的這孩子多好看,至少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的,若說焰令像皇上也不盡然,總之這孩子很會長,蘇義私下說眼睛像他,孫清沐私下也說鼻子像他。就連皇後都說神韻像她,可就是不像皇上。果然是貼心的好孩子,輕易解了皇上的煩憂。


    周天逗弄著焰令,心裏不自覺的就會想起另一個孩子,他現在好不好,活沒活著?一種無力感讓她覺得身心疲憊。


    宋依瑟看出皇上情緒不佳,在看看時辰焰令也該睡了,便要抱走皇子。


    周天本能的要護住。


    沈飛按住了她的手,笑容幹淨、聲音輕快:“皇上又舍不得不是,皇後還不趕緊抱走,若是讓皇子長大了知道皇上疼他皇後疼他,他呀絕對能把這皇宮屋頂掀了。”


    周天讓宋依瑟把孩子抱走了,不為別的,隻是因為他困了,其實她現在反而不在意孩子會不會被她養的驕縱,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


    宋依瑟帶走了能轉移周天情緒的皇子,李公公一個個無進展的消息傳回來,瞬間增添了周天的怒火。


    沈飛知道現在不是跪著求死的時候,隻能竭力安撫。


    盛怒的周天不高興時連沈飛也罵,句句誅心、條條挖肺。甚至能說出:孩子不是你的,你當然能在一旁假惺惺!說完還不後悔。


    沈飛並不惱,抱著她任她推開了繼續發橫,然後再抱。


    皇上最過火時候不過是拿玉枕砸人,多砸在地上,發泄她自己的不甘心,或者她隻是想看著另一個傷人來分擔下她的無措。


    沈飛感覺的出,可能皇上也看出孩子不是他的,對他手下留情的多,隻是脾氣上來時言語很苛責,但對領略過皇上無數手段的他來說這真不算什麽!


    “滾!”周天一腳踹過去,順便惡狠狠的瞪著跪著的李公公。


    李公公急忙跑了。


    沈飛早已做好準備,硯台順著臉頰滑飛出去。


    周天見狀頓時火冒三丈:“你敢躲!”茶杯、茶壺、毛筆、墨汁、宣紙、筆架,但凡周天能抓住的包括椅子都衝了過去!


    沈飛自然要躲,不躲她定不扔了,不扔她怎麽紓解心中的抑鬱!別問他怎麽看出來的,他覺的皇上並不忍心傷了他們,隻是心中有怒,不知道怎麽發而已。


    沈飛悠閑的任皇上發泄,不知是不是臉上的表情惹怒了皇上,皇上手裏的力道猛然加重,襲擊的位置越來越刁鑽,東西上明顯加了內力。沈飛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奮力躲藏!


    周天氣惱不已!死沈飛!竟然敢把她當猴耍,周天剛抄起厚重的書案。


    剛剛跑走的李公公急忙飛奔進來,後麵還跟著本該在後堂審訊的陸公公。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有刺客闖入皇宮!”


    “不好了!皇上!皇上!不好子!齊皇跟禁衛軍在殿外打起來了!”這是陸公公。


    沈飛聞言頓時驚訝的看向皇上!瞬間又轉向陸公公:“你說什麽!是不是報錯了!”


    陸公公也想報錯,待他去看的時候,不是齊皇是誰,走廊上還坐著正在看戲的駱主,除了齊皇還能有誰!“奴才肯定是齊皇!”


    周天平靜的放下手裏的桌案,甚至細心的對齊了邊角,口氣緩和、麵色如常的問陸公公:“在外麵?”


    陸公公弄不明白皇上怎麽了,沒來由的覺的陰風陣陣:“回,回皇上,是。”


    周天抖抖身上的衣衫:“來的正好,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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