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楚,不許胡鬧。”阮菁喝斥一聲,柳眉倒豎起來,陸一梟連忙打圓場,“阮總,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他。”


    “誰是小孩子了,爺今年22歲了,你怎麽說話的,我跟我媽說話,你插什麽嘴?”慕楚紅眉綠眼的瞪著陸一梟,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阮菁皺眉,“慕楚,不許你跟你陸叔叔這麽說話,沒大沒小的。”


    “媽,你怎麽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明天趕緊把他辭了,我看他就沒安什麽好心。”慕楚不知道阮菁跟陸一梟早就在一起了,要是知道的話,肯定都能氣死。


    阮菁看了陸一梟一眼,如今他們孤兒寡母,慕岩的氣勢又那麽盛,如果沒有陸一梟的幫忙,他們遲早會被趕出慕家。


    “慕楚,我不準你這麽說他,他…他是你親生父親。”阮菁說得很奈,仿佛是被逼無奈才說出來的,她的話一下子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柳媽皺著眉頭望著她,十分不讚同她的做法。慕楚明明就不是陸一梟的孩子,她怎麽能瞎說呢?


    陸一梟先是懵了,再是驚,最後才是喜。他一直都懷疑慕楚會不會是他的孩子,因為他跟阮菁很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可是他不敢問,怕問了,阮菁的回答會讓他希望落空。


    他之前娶了一個老婆,老婆得癌症死了,一女半子都沒給他留下。他又是在道上混的,就怕哪天自己失了勢,連累妻兒。因此,他沒有再婚,後來遇到了阮菁,他深陷其中,沒幾次,兩人就上了床。


    然後沒過多久,阮菁就說她懷孕了,要跟他斷了這種關係,當時他就問過,孩子是不是他的。阮菁斬釘截鐵的說不是,他就再也沒有問過。


    20幾年過去了,沒想到慕楚會是他的孩子,他激動得老淚縱橫,眼淚打在嘴角破皮的地方,疼得他直咧嘴,但是他還是笑著的,看著阮菁的眼睛問道:“小菁,這是真的嗎,你說他是我兒子,這是真的嗎?”


    阮菁看著呆若木雞的慕楚,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事對慕楚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對陸一梟來說,卻是意外的驚喜。


    “兒子,你是我兒子,哈哈哈,我陸一梟有兒子了。”陸一梟衝過去,想將慕楚抱進懷裏,慕楚呆愣著反應不過來,耳邊轟轟響著的都是阮菁那句話,他的世界顛覆了。就連陸一梟將他抱在懷裏,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兒子,他不是爸爸的兒子,他不是慕岩的弟弟。他是一個與慕家毫不相幹的外人?不,不是這樣的,“你撒謊,你撒謊,不是,不是這樣的。”


    阮菁看見他這副惶恐害怕的樣子,仿佛有人抽走了他的靈魂一般,她低垂了眸,將愧疚掩藏在心底,再抬起眸時,她眼中一片堅定,她站起來,一字一字的,堅定的告訴他,“是的,你是他的孩子。”


    慕楚崩潰了,他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裏,“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狂亂的捂著臉,身上是徹骨的痛,可是再痛,也沒有他心上痛。


    “慕楚,媽媽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是他的兒子,不信我們可以去驗dna。”阮菁豁出去了,她沒有直麵陸一梟,而是將這個問題丟給慕楚,因為隻有這樣,才更有說服力,才更容易讓陸一梟相信,慕楚是他的孩子,他不會去驗dna來證實。


    “不,我不是,我不是。”慕楚徹底崩潰了,他抱著頭衝出了書房。阮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心裏對慕楚確實存著愧疚的。


    可在陸一梟眼裏,這又產生了另一種效果。阮菁背著對慕楚的愧疚,也要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她對他的這份情意,讓他感動極了。


    他一直以為,在阮菁心裏,他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如果不是他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她早就一腳踢開了他。可是沒想到她愛他愛得那麽深,給他生下孩子,還瞞著不告訴他。


    他顧不得書房裏還有另一個人在,他衝過去,忘記自己身上的傷,將阮菁抱在懷裏,吮吻她臉上的淚水,“寶貝,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生下慕楚這樣優秀的孩子,謝謝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呀?”


    阮菁想推開他,最後卻軟倒在他懷裏,她泣不成聲,一邊對柳媽使眼色,一邊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這性子,若是知道慕楚是你的兒子,你肯定會衝動的跑來慕家鬧,那時候的你,哪裏能跟慕長昕抗衡?”


    陸一梟想想也是,慕長昕有錢有勢,就算當時對阮菁不上心,可到底是他老婆,鬧出這樣的醜聞,估計會殺了他泄憤的。“寶貝,這些年你受委屈了,對不起,對不起。”


    柳媽不再看屋子裏這對惡心的男女互訴情衷,她將門拉上,眼底蓄滿了擔憂。以她對慕楚的了解,他此刻隻怕都想一頭碰死了。她跑出去,問了傭人看到二少沒有,傭人說往假山後去了,她連忙追過去。


    遠遠的似乎聽到他壓抑的哭聲,她心一疼,慢慢走過去,然後在他身邊坐下。她什麽也沒說,像他小時候每次難過的時候一樣,沉默的陪著他。


    慕楚感覺到有人來,他抹了抹眼淚,沒有再哭。他定定的看著前方,今晚的一切對他的衝擊力太大了,他承受不住,“柳媽,我媽媽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是她跟那個男人的孩子?”


    柳媽看著他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的臉,猶豫了一下,道:“你不是老爺的孩子。”她不知道阮菁有什麽部署,她不想破壞她的計劃,又不想對慕楚說謊,於是隻能這樣說。


    慕楚自動將她這番話解釋為他是陸一梟的孩子,他沒有再說話,牙關咬得緊緊的,仿佛怕自己鬆一下,就會衝回去殺了那個男人。


    他是陸一梟的孩子,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那晚柳媽一直陪慕楚坐到天亮,他們沒有再交談過,她知道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天陽升起來了,她才覺得坐了一晚,身體都凍僵了,她看著木愣的看著天空的慕楚說:“孩子,無論你是誰的孩子,你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你的思想你的信仰你的人生,不會因為你是誰的孩子而改變,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忘記吧。[]”


    接受不了,就忘記?可是那句話已經將他的人生硬生生劈開了一個口子,他活了22年,一直以是慕長昕的兒子,慕岩的弟弟而自豪,可是現在,卻突然有人告訴他,他跟他們沒關係,這讓他怎麽接受得了?


    他將頭埋在了膝蓋上,身體痛苦的顫抖著,“為什麽你們大人的肮髒,要讓我們下一輩的人來承受?”


    柳媽被他問得無言以對,是啊,為什麽大人們的肮髒,要讓下一輩的人來背負?


    ………………


    盧謹歡在晨光中醒來,看著身邊躺著的男人,她臉上掛上了暖暖的笑意。這樣的日子真好啊,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他在身邊,這種日子真是太美妙了。


    她撐起身子時,才發現腰上擱了一隻鐵臂,她輕輕拿開它,然後輕手輕腳的下床,剛挪到床沿邊,她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又跌進了慕岩懷裏。


    她慌忙對上他的眼睛,他眼神清明,哪裏有半點睡意。可見他剛才已經將她的舉動全看在眼裏了,她輕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嬌嗔道:“你壞,明明醒了幹嘛還裝睡?”


    慕岩將她的壓下來,熱情的吻上她的唇,盧謹歡的呼吸一瞬間就被他掠奪了去,她一邊推他,一邊道:“喂,沒刷牙,髒呀。”


    他的舌頭卻順勢溜了進來,在她唇舌間嬉戲,她的臉迅速發熱發燙,這個霸道的男人,她心裏甜蜜蜜的。


    人在清晨時意誌力最薄弱,某種欲望最經不起撩拔,某人偏偏要苦中作樂,身子已經繃得發脹了,但是隻能逗逗她,不能要她,他真心恨死了。


    他不能要她,也不能讓她好過,狠狠的揉著她的小身子,直到她在他懷裏癱成一汪水,他才放開她,拚命的吸氣呼氣。


    盧謹歡看他自討苦吃,笑得在床上打滾,慕岩瞪了她一眼,怒道:“趕緊調養好你的身子,回頭我要你還債的。”


    “哈哈哈。”奇怪的是,她竟然不害羞了,邊笑邊捶床,幼稚得可笑。


    慕岩心情也沒有剛才那麽鬱悶了,他將她拖進懷裏,大手按在她肚子上,問她:“肚子還疼麽?”


    她臉一紅,“不疼了,一般隻痛一天,第一天痛過了,第二天就好受多了。”怕他擔心,她多說了幾句。


    “嗯,那就好。”慕岩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問她:“今天想去哪裏玩?”


    “我…我還是想回去看看我媽媽。”離得這麽近,她不回去看看實在不放心。可是她周周都鬧著回家,又怕慕岩會不高興,所以說得極小心翼翼。


    “好,我陪你去。”慕岩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子欲孝而親不待的遺憾,所以他不反對她回去看她媽媽,並且還支持她的決定。


    盧謹歡開心的都要歡呼了,記得她回門的時候,就跟媽媽說過,會將他帶回去給媽媽看看,上次本來都要出門了,結果最後他被緊急叫去了公司,這次應該沒有什麽大事了吧。


    “耶,媽媽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她的眼睛都帶著笑的,讓他看了憐愛不已。


    “去洗澡換衣服吧,吃了早飯再去百貨公司買些禮品,初次見媽媽,不能空手去。”慕岩將她推坐起來,一本正經的道。


    他的臉繃得緊緊的,全然沒有剛才的輕鬆愜意。盧謹歡沒有看出來,聽話的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她去更衣室,看見慕岩站在衣櫃旁挑選衣服,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他要去麵見國家主席。盧謹歡這才回過味兒來,他這是在緊張呀。


    哈哈哈,沒想到泰山崩於麵前都麵不改色的慕岩會緊張,盧謹歡心裏樂開了花,明知故問道:“慕岩,該你去洗了。”


    慕岩一手環胸,一手撫著下巴,見到她出來,他將她扯過去,指著衣櫃裏的衣服,說:“快幫我看看我穿什麽,這套太正式了,這套太刻板了,這套顏色又老氣,這套顏色又太嫩了……”


    更衣室裏那麽多套衣服,都被他找了各種理由pase掉,盧謹歡憋笑憋得差點內傷。他也有緊張的時候啊,她調侃他:“人家不都說醜媳婦怕見公婆,你這女婿怎麽怕見丈母娘呀?”


    慕岩哪有心情理她的調侃,因為在乎她,所以同樣在乎給丈母娘留下的第一麵印象。好像衛鈺跟她家常走動,她媽應該也認識衛鈺,他這第一麵,怎麽也要在她心裏留下深刻印象,絕對不能輸給了衛鈺。


    “你別笑,快幫我看看。”


    盧謹歡看他嚴肅的樣子又想笑了,她走過去,挑了一套休閑風的西裝,又給他搭配了襯衣與針織衫,整個人顯得正式卻不古板,又挑了一根斜紋領帶,柔化了第一感覺,讓人覺得他很親切。


    慕岩看著她手上搭配好的衣服,眼前一亮,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說:“愛死你了。”然後去浴室洗澡。


    盧謹歡臉紅的看著他昂藏的背影,唇邊泛起了幸福的笑意。慕岩洗完澡出來,又讓盧謹歡侍候他穿衣服,穿好後,照了好幾次鏡子,照完了就問她,“發型會不會很醜?”


    盧謹歡看了看他,說:“不會呀,很帥。”


    他心滿意足的又去照鏡子,左照右照,將身上的每個細節都看了一遍,他從來沒有這麽仔細過,隻因想給丈母娘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


    臨出門了,他看著一堆鞋子發愁了,又把已經走出門的盧謹歡揪回來,讓她給挑選一雙鞋子,盧謹歡看著一鞋櫃的鞋子,給他挑了一雙意大利手工羊皮皮鞋,一邊蹲下侍候他穿上,一邊說:“慕岩,其實你不用緊張的,隻要是我認定的人,我媽媽都會接受。”


    慕岩俊臉紅了一下,結結巴巴道:“誰…誰緊張了,我哪裏緊張了?”


    盧謹歡睨了他一眼,說:“你不緊張,你幹嘛一直拽衣角呀?”


    慕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西裝一角果真讓他揪得發皺了,他連忙鬆開,裝成無事人一樣,“我哪有,是那裏有東西裹在裏麵,我捋平而已。”


    盧謹歡一副“你就裝吧”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麽,兩人下了樓吃完早飯,就去百貨公司買禮物。盧謹歡的意思是不用買,家裏什麽也不缺,可慕岩覺得自己空手上門很失禮,堅持一定要買。


    結果兩人到了百貨公司,他看什麽都覺得沈潔用得上,什麽都想買。盧謹歡發現,他這是標準的見丈母娘前的焦慮症。不過她很能理解,因為他在乎她,所以他才會這麽緊張。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手心全汗濕了。她握住他的手,心裏的甜蜜像夏日黃昏的蟲子,飛得滿天都是,管都管不住。


    最後他們隻買了一床羊絨被,一床電熱毯,還有一個按摩器,將東西搬上車,他們就往盧家駛去。


    快到盧家時,一輛救護車從他們車旁呼嘯而過,那種聲音十分驚心。盧謹歡小的時候,曾經聽過這種聲音,那是她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夢魘。她的目光不知不覺就隨著那輛救護車而去,連何時到了盧家門前,她都不知道。


    車子直接駛進去,剛才聚在一起的傭人還沒有離去,盧謹歡恍恍惚惚的跳下車,看見他們都站在院子裏,心一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的抓住一個傭人的手,急聲問道:“我媽呢?我媽呢?”


    那人被她抓疼了,疼得直吸氣,“大…大小姐,沈姨娘剛被送去醫院了。”


    轟一聲,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裏炸開,她什麽也聽不見了,腦子轟轟作響,“是哪家醫院,我問你是哪家醫院?”


    “中心醫院。”傭人被她的樣子駭住了,連忙道。盧謹歡鬆開他的手,轉身就跑,可身後有人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大聲說:“歡歡,冷靜一點,我們馬上去醫院,你冷靜一點。”


    慕岩看見她的神情一瞬間破碎得像個布娃娃,心裏像有無數的針綿延的紮著,很疼很疼。他明白她此時的感受,那比天塌地陷還讓她恐慌。


    他將她送上車,拍了拍她的臉,說:“你鎮靜點,媽媽沒事,不要自己嚇自己。”說完,他看到她茫然的眼珠子慢慢轉動了一下,然後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嗯,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我不許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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