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謹歡哆嗦著雙手從婦科醫生辦公室裏走出來,她手上還拿著那張檢查單子,剛走到椅子旁,雙腿就再也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跌坐在椅子裏。(.)


    她顫抖著拿起那張薄薄的紙,此時對她來說,卻有萬斤之重。她舉了好久,才舉到眼前。醫生的話再度在腦海裏回旋,“你小時受了寒症,導致子宮發育不良,輸卵管天生窄小,痛經之類的症狀都是因此而產生的。你懷孕的機率隻有10%,微乎其微。”


    她怔怔的看著,眼睛慢慢濕潤起來,老天,你對我的懲罰還沒結束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她垂下頭,捂住淚眼婆娑的雙眼,滾燙的淚水從她指間不斷湧出,肆意流成河。


    她萬念俱灰,她已經感覺到慕岩的心在動搖,她迫切需要一個孩子來堅固這座城堡。可是現在,城堡的一角從她這裏開始慢慢坍塌。她生不了孩子,對慕岩對言若,她都無法交待。


    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她哭得太專心,並沒有發現一輛輪椅慢慢靠近。衛鈺遠遠的看見她,隻是覺得這女人的身影很熟悉,於是多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她拿手背抹淚,他的心一顫,當即讓護士退下了,自己慢慢將輪椅滑過來。


    她壓抑哭泣的聲音像一把刀插進了他的心髒,鈍鈍的疼。他慌亂無措的看著她,半天才想起自己該先拿紙巾給她,可摸遍了全身,卻隻摸到一根手帕,他遞了過去,“歡歡,擦擦眼淚吧。”


    他看到她渾身顫了一下,正欲說什麽,她卻驀地站起來,轉身就走。衛鈺的心一時大疼,他看著她的背影,悲傷的說:“做不了戀人,連朋友也不是了麽?盧謹歡,你就狠心絕情到這種地步?”


    她前行的腳步一下僵住,她不想傷害他,可自己現在這模樣,實在不適合被他看見。無論多麽傷心,她都習慣了一個人去背負,可他的話卻讓她邁不開腳步離開。


    “為什麽還要理我?衛鈺哥,你就當我是路人甲,忘記我不好嗎?”他們之間那段銘心刻骨的愛情,她已然忘記,為什麽他還陷在回憶裏不肯離開?


    “你可以忘記我,但我不能忘記你。”他苦笑一聲,說:“想要把你當成路人甲實在太難了,歡歡,你早已經住進了我心裏,趕不走,揮不去。”


    盧謹歡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拚命忍著,雙肩亦抖動不止。她始終沒有回過頭去,衛鈺滑著輪椅靠近她,顫抖著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柔聲問道:“你為什麽哭?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在人來人往的過道上,兩人已然引起了大家的側目。盧謹歡抽出了手,“衛鈺哥,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她快步離去。


    衛鈺看見她飛快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失落。他看了看婦科醫生辦公室,滑著輪椅回去了。


    盧謹歡跑到地下停車場,直到坐進車裏,才放任自己聲嘶力竭的痛哭起來,她忘不了言若囑咐她時的神情,忘不了慕岩對她說我們要個孩子吧的期待神情,可是現在,她的身體卻不易受孕。


    她根本就不敢想慕岩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近日來,他的情緒反複無常,比她剛嫁給他的時候更加讓人害怕。那時候,她心裏沒有愛。她有籌碼可以讓他傷不到她,而現在,她什麽籌碼也沒有了。


    她丟了情,陷了心,日夜沉淪在他給她的疼愛與嗬護中。如今,她生不了孩子,對他,她是否就再沒有用處?此時她萬念俱灰,所思所想全是消極的一麵。


    哭過之後,她心情舒暢了許多,將檢查單子小心收好,這才開車回去。無論如何,她會好好調理身體,醫生不是說還有10%的機會麽,那她就拚那10%跟慕岩在一起的機會,如果最終她也不能受孕,那麽到時她會主動離去。


    她開車離去後,轉角處出現一雙深咖色皮鞋,那人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他掂了掂手裏的相機,滿臉陰沉的轉身向醫院大樓走去。


    ………………


    一品香酒樓包廂裏,阮菁坐在上首,笑盈盈的款待著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臉上有幾分局促,再一細看,卻是盧文彥。


    盧文彥麵對阮菁的熱情難以招架,在她的勸酒下,連喝了好幾杯,此時老臉都紅透了。阮菁說:“老盧啊,當初我果真沒有看走眼,你才是最有能力的人。”


    “阮總,您過獎了,我哪裏有什麽能力,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了,為了保住家業,最後還淪落到賣女求榮的地步。說到能力,無人可及您阮總啊。”盧文彥不是傻子,阮菁出獄後,頻頻約他出來,已然讓慕岩心生警惕了。他要再跟她走近一點,隻怕慕岩的槍口下一個要對準的就是他了。


    阮菁自然知道他的顧慮,她笑著起身,走到盧文彥身邊,嫵媚道:“老盧,你在怕什麽呢?當年你將我壓在身下時,可是勇猛果敢得很呀,如今怎麽就一副嚇破膽子的樣子了?”


    阮菁輕佻的說著,手指在他衣領邊緣遊走,時不時觸碰一下他的頸動脈。阮菁雖然已過四十,但保養極佳,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風韻正好的年華。她若有似無的勾引,竟讓盧文彥身體裏沉睡的欲望漸漸蘇醒。他困難的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滑動,結結巴巴的道:“阮總,那…那是意外。”


    “嗬嗬,那現在呢?”阮菁順勢坐在他懷裏,磨蹭著他,她媚眼如絲的斜睨著他,“老盧,你的身體可不騙人,是不是很想要我?”


    盧文彥的臉漲成了紫肝色,他喉嚨幹澀,想喝口水緩解一下喉嚨處冒起來的火氣,手伸出手,剛端到杯子,他渾身猛得一顫,失手將杯子打翻,杯裏的水全灑在了阮菁的身上。


    原來他剛才會失控發顫,是阮菁握住了他胯下的灼鐵,水潑了阮菁跟他一身,他連忙拿過餐巾幫她擦,“對不起,對不起,阮總,我幫你擦。”


    阮菁拔開他的手,臉上盡是笑意,盧文彥,你這隻老狐狸,你再給我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不用擦,我脫下就行了。”


    於是在盧文彥瞪大的雙眼下,阮菁從容不迫的開始脫衣服,她的動作十分優雅勾人。盧文彥大張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白狐披肩,水紅裙子,胸罩、絲襪、內褲,一件一件脫了下去,最後隻有一副光潔如玉的身體。


    阮菁平日裏注重保養,又因未曾養過孩子,她胸前十分豐碩,並沒有這個年紀的女人那種下垂與鬆弛。她扭著腰走過來,那對豐滿就在他眼前上下晃動,身上那股成熟的韻味,是多少女人模仿不來的。(.無彈窗廣告)


    盧文彥得承認,就這副騷身子,沒有男人能抵抗得住,難怪男人們都心甘情願為她賣命。可他是誰,他是盧文彥,十年二十年的臥薪嚐膽都忍過來了,會忍不了這點欲望?


    她要什麽,他非常清楚,無非是想借他之手,去謀奪慕氏的經營權。那本是他的囊中物,要不是誤算了慕岩的能耐,現在早已經是他盧文彥的產業。


    阮菁重新坐在他身上,伸出手指在他臉側與脖子處遊走,看見他困難的咽了咽口水,她偏頭含住了他的喉結,開始舔弄起來,“文彥,人家想要。”


    幾個男人受得了她的挑逗?白送上門來的美味,豈有男人會拒絕?盧文彥老奸巨滑,他將阮菁掀在地上,阮菁愣了一下,剛要發飆,他卻已經撲了下來。


    她被他壓在身下,急喘著說:“我就愛死了你這騷身子,我這就來滿足你。”


    一時間,包房裏響起兩人的呻吟與急喘聲,一番翻雲覆雨,盧文彥在她的夾弄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第一次跟阮菁有這種關係是在20年前,那時阮菁不討慕長昕喜歡,他借著酒會與她有過一麵之緣。


    慕長昕帶著妻妾來參加宴會,舉止間,與小妾言若十分親密,反而將名媒正娶的妻子拋在一邊。阮菁當時喝醉了酒,在洗手間裏,誤將他當成了她的初戀情人,與他有過一次親密關係。


    那次的銷魂感受讓他至今仍不能忘懷,如今再次將她壓在身下,他再也無所顧忌,暢快淋漓的占有了她。


    完事後,阮菁看著抽身而去的男人,眼裏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清理好自己,穿上了衣服,重新坐在他旁邊,說:“文彥,你越來越勇猛了,我還以為你大不如從前了。”


    此時在盧文彥麵前,她完全沒有麵對外人時的高貴與優雅,盧文彥也不想再在她麵前裝,他裝了20幾年,早已經裝夠了。“說吧,你想要什麽?”


    “慕氏的經營權。”阮菁欣賞他的直接,她肯放下身段去討好他,無非就是為了慕氏的經營權。隻要能將慕岩拉下馬,她什麽都願意做。


    盧文彥端起一旁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睥睨著她,譏誚道:“我臥薪嚐膽20年,為的就是慕氏的經營權,你以為就憑你獻身就能讓我拱手讓賢?”


    阮菁也不生氣,她悠然的蹺起腿,點了一隻女煙,她吸了一口,把煙圈吐到盧文彥臉上。盧文彥皺了皺眉頭,她卻視若未睹,“我自然知道你的狼子野心,22年前,慕長昕壟斷y市的經濟,逼死了你年邁的父親。你為了複仇,娶了衛家的遠房小姐,拋棄了新婚燕爾的妻子。能如此狠心之人,必定不會是個唯唯喏喏的應聲蟲。你對慕氏一直虎視眈眈,我也一直在旁幫助你。”


    “我用來控製慕長昕的香煙,不就是你親手為陸一梟準備的麽?要不是我遇到了陸一梟的原配妻子佟妮,我也不知道陸一梟就是你的親弟弟,盧一鳴。”阮菁覺得諷刺極了,她一直以為她將陸一梟玩弄於股掌之間,沒想到到頭來,她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盧文彥挑了挑眉,“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對,20年前,我跟你在衛生間的那一次,讓我知道你就是一鳴的初戀。然後我安排一鳴去接近你,他不負我所望,跟你越來越親密。後來更在他的誘哄下,你對慕長昕痛下殺手。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麽心狠的女人,幾次暗殺慕長昕不成,你就打算從言若身上下手。我如你所願,幫你除去你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沒想到言若福大命大,那場毀滅性的車禍,她也僅僅是輕傷。也幸好是在深夜,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帶走。慕長昕痛失摯愛,每日抽煙喝酒麻痹自己,我教一鳴勸你在香煙裏做手腳,你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同意了他的做法。這才讓我有機會,在他的香煙裏放入大麻。阮菁,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狠,不過我喜歡狠心的女人。”盧文彥臉上沒有怯懦與膽小怕事,此刻的他,像極了來自地獄的撒旦,仇恨使人蒙蔽了雙眼。


    他為了複仇,舍棄了太多東西,可20年過去了,仇人雖已死,然慕氏卻一日比一日好,一日不能搞垮慕氏,他一日就無法給死去的父親一個交代。所以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慕氏必須垮。


    阮菁譏笑的看著他,“難道你不狠麽?你拋妻棄子就算了,還派人去撞死沈潔,就是怕她礙著你的路。你說要為父報仇,其實你隻是忌恨慕長昕比你強。你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長昕比你聰明,你嫉妒他,所以起了鬥誌。說到底,你跟你父親一個樣,都是輸不起。”


    “你胡說!”盧文彥“騰”一聲站起來,聲色俱厲的瞪著她。


    “我在胡說嗎?你連你女兒都利用,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不過我就欣賞你這種不折手段的個性,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惜一切。如今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將慕岩拉下馬來。”阮菁並沒有被他嚇倒,盧文彥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十分清楚,隻要她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對她怎麽樣。


    “不,我的目標跟你不一樣,阮菁,我們不是同路人。”盧文彥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站起來拿了外套就走。阮菁站在原地沒動,“我們的目標一不一樣,要到後麵才知道,對了,你女兒應該還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吧,要不要讓她知道你這個父親,都為她做了什麽?”


    “你胡說什麽?”盧文彥驟然轉身瞪著她,額上一青筋都冒了出來。


    阮菁掐滅了煙,她抱著肩悠然的欣賞著盧文彥快要暴跳如雷的神情,“你還記得楚服這個人吧,你暗中讓人把華美集團跟慕氏的合作方案傳出去,又嫁禍給楚服,令他走投無路。然後適時在旁告訴他,盧謹歡是你的女兒,是慕岩的妻子,讓他心生歹意,以此來逼出慕岩的真心。”


    “慕岩真是個傻瓜,我以為我幫他挑的妻子,他就會深惡痛絕,沒想到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假如他知道你就是他的仇人,他該有多痛苦?”阮菁笑盈盈的問道,“不過你不會管他有多痛苦,隻要他一有鬆懈,你就有機會扳倒慕氏,隻是你做了這麽多事,難道就從來沒想過盧謹歡的感受?”


    “怪就怪她姓盧。”盧文彥冷硬的道,他看著阮菁,譏諷道:“沒想到你知道這麽多事,那些事我做得很謹慎,你怎麽會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阮菁,你知道這麽多,難道就不怕我殺人滅口麽?”盧文彥冷冷的看著她,眼裏已經浮現一抹殺意。


    “我怕什麽呢?在這世上,我無依無靠,死了興許也就一了百了。不過呢,我既然敢來招惹你,肯定就準備好了萬全之策。我死不要緊,把你拖下地獄,可就罪過了。”阮菁仍舊不怕他,誠如她所說的,她孤身一人,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盧文彥聽得出來她在威脅他,他不傻,阮菁敢來跟他說她知道的一切,必然已經想好了退路,他笑了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他說:“今日的事,我就當是做了一場夢,你想要什麽,隻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傾力為你辦到,但是慕氏,我誓在必得。”


    ………………


    新年之後,公司裏異常忙碌,慕岩打算去英國開分公司,正與英國那邊交涉。陳善峰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匆匆敲響了辦公室的玻璃門,慕岩向他招了招手,繼續用英語跟對方交談。


    陳善峰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他掛了電話,他將牛皮紙袋放在他麵前,說:“這是征信社那邊剛送來的調查結果,你看一下吧。”


    慕岩沒有讓他回避,直接拿出裏麵的厚厚一遝照片,照片裏全是阮菁跟盧文彥幽會時的情景,更有大膽露骨的照片,實在不堪入目。


    “看來她跟老狐狸已經連成一線了,我與盧文彥見過幾次麵,隻覺得他是個膽小懦弱的男人,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現在想來,還真是我看走眼了。”慕岩將照片遞給陳善峰,譏誚道。


    隨著真相被挖出來,每一件事都叫他震驚。原來盧文彥才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人,他看著軟弱好欺,實則陰狠毒辣。連他跟盧謹歡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叫他怎麽不震驚?


    陳善峰連連翻了好幾張,他蹙著眉頭,問:“慕總,你打算怎麽處理?”


    “挑幾張‘好看’的送去報社,既然他要裝,那就讓他裝個徹底。”他所謂的好看的,自然就是那些大膽露骨的照片,陳善峰領會到他的意思,他遲疑了一下,說:“慕岩,如此會不會讓盧小姐臉上不好看?”


    慕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想起盧謹歡,他又開始頭痛。老狐狸安排的那些無非就是讓他愛上盧謹歡,然後就算他知道了他做的那些肮髒事,也會念及歡歡而手下留情,他偏偏就不如他的意。


    “不用顧及她,她也是時候該知道她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慕岩說完,再度埋首在文件裏。


    陳善峰看著他專注的看著文件,眼睛定在那一處久久沒有移開,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看,他歎了一聲,收好照片出去了。


    等陳善峰一走,慕財立即推開文件,他仰靠在皮椅上,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某處,腦海裏浮現她泫然若泣的模樣,她若是知道她父親是這樣的人,她會難過嗎?


    那晚慕岩一直忙到很晚都沒有回家,盧謹歡知道自己不易受孕後,心情一度很低落。老天為什麽對她如此不公平,對她如此殘忍?


    她一直在想,她該怎麽告訴慕岩這件事,可是想破了腦袋,她都沒有想出好的說辭。


    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如今對她來說,卻是那麽的困難。她該怎麽辦?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她又怎麽說服慕岩去接受?


    等她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時,已經快淩晨了。她這才想起慕岩沒有回來,更沒有給她打電話。她連忙跑去拿了手機,給慕岩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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