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回了別墅,大門是敞開的,我愣了數秒後,毅然決然的走了進去。


    經過客廳時,我看到江銘晟的背影,偉岸中透著冷冽。


    想起昨天是我的生日,卻連他的麵也沒有見到,當下心裏一陣難過,我從沙發旁走過去,沒有和他說話也沒有停下腳步。


    “昨晚去哪了?”我才剛邁了一個台階,江銘晟冰冷的聲音就傳進我耳中。


    “林美琪那裏。”如實的說,繼續邁步。


    “什麽事?”他繼續詢問,聲音冷漠的讓我寒心,努力壓抑著想爆發的情緒,我默不作聲的上了樓。


    江銘晟隨後跟了上來,他英俊的臉龐不苟言笑,我默然的看著他,在他開口前,終於沒能克製住的爆發了——


    “不要問我為什麽夜不歸宿,也不要問我為什麽手機打不通,我從來不吝嗇解釋,我遺憾的是我解釋了也沒人信,我不是誰的誰,沒有必要像犯人一樣被你審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以上兩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動腦子想想原因!”


    一口氣發泄了我所有的不滿,然後我等著江銘晟的反應。


    “婚紗我下午會讓人重新送一件過來,戒子已經訂製,晚點可以過去拿,今天你哪裏也不要去,電話保持暢通,有什麽安排我會通知你。”


    像發布軍令一樣,他把結婚之事說的毫無感情成分,似乎這隻是一場必需要經過的過程,而並非是要建立在彼此相愛和期盼的前提下。


    “我們現在這個樣子適合結婚嗎?”


    雖然很不想說,但似乎已經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了:“江銘晟,如果你真的不能釋懷林默,我勸你還是不要舉行什麽婚禮了,免得到時候兩個人都後悔!”


    他走到我麵前,單手勾起我的下巴:“誰後悔?你嗎?我不會後悔娶你。”


    “那就不要對我這個態度,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嫁給你!”


    我不是怕後悔,我隻是怕自己承受不了常期的冷漠,不知道這樣的冷戰要持續到什麽時候,與其結了婚再後悔,不如結婚前就做出明智的選擇。


    “我對你的態度怎麽了?”他勾著我下巴的手改成了攬我的腰,讓我整個上半身緊緊的貼著他:“沒有和你親熱是嗎?好,我現在就滿足你。”


    俯身吻住我的唇,他帶著陌生的氣息,一寸又一寸的掠奪芳澤,從臉頰到耳垂,從鼻尖到下巴,再從下巴到頸項,以往的每一次,都能因為這樣熾熱的吻而升騰起欲望之火,今天,卻因為他報複的心理,而讓我每一寸被吻過的地方,都冰涼的像被人潑了冷水……


    啪……我一記耳光甩在了江銘晟的臉上,這是第一次,我打他耳光,相識七年,唯一的一次。


    “混蛋!”恨恨的丟下兩個字,我跑出了臥室。


    委屈的眼淚像瀑布一樣傾斜而下,風風雨雨走過這些年,什麽波浪沒有經過,現在卻因為林默,而讓他對我心存芥蒂,不管我如何解釋和證明心裏隻有他,卻始終解不開他心裏的那道結!


    下午果然有兩個人送來了婚紗,雖然沒有之前的華麗,但無論做工和材質都屬於上等,唯一遺憾的是,這件不是純白,而是帶一點點粉,精細一點說,就是粉白色。


    母親也被江銘晟接了過來,我們一直寒暄了二個多小時,我怕聊的時間太久會被她看出異樣,就悄悄打電話讓江母把她接了過去。


    破天荒的,江銘晟傍晚就來了別墅,先是帶我出去吃晚飯,接著又帶我去取了戒子,挺漫長的一個過程,我們卻很少說話,沉默的根本不像是要結為夫妻的人。


    如果坦白是一種傷害,我選擇謊言。如果謊言也是傷害,我隻能選擇沉默。


    沉默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哭聲,總有一個人,一直住在心底,卻漸漸消失在生活裏。


    回了別墅我直接上樓洗澡,洗好的時候就站在陽台上看海,明天就結婚了,就正式成了江銘晟的妻子,其實早在他為我套上戒子的那一刻,就已經約定三生,明天的婚禮隻是一個形式,隻是江銘晟兌現的一個承諾而已。


    雖然現在關係如此僵硬,但我也不會嬌情的跟他鬧著說不結婚,早過了愛鬧的年齡,別說一路走來不容易,就是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我也隻會把所有的不愉快深埋在心底。


    “以後就這樣過下去吧,不管是好是壞,就這樣吧……”


    我默默自語,視線盯著遠處的大海,今晚的風很大,四周一片沸騰的響聲。


    嘩!嘩!”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了幾尺高的潔白晶瑩的水花,海浪湧到岸邊,輕輕地撫摩著細軟的沙灘,又戀戀不舍地退回,一次又一次永遠不息地撫摩著。


    聽到江銘晟的腳步聲,雖然心裏絕望大過希望,我還是期盼他能走過來,和以前一樣摟著我的腰,然後兩人纏綿的擁吻。


    然而,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心裏的那個人,唇角扯出一絲落寞的笑,我又忘記了,越是我期盼的東西,我越是得不到。


    麵朝大海,伸展雙臂:“安徒生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謊言家!!”我對著遠處歇斯底的吼了一聲,不管誰會聽到,也不管別人會不會嘲笑,都無所謂了。


    以前是把情婦當工作來做,盡心盡責,那麽以後,就把妻子當家務來做,努力締造一個溫暖舒適的家。


    轉身進了臥室,江銘晟背對著我已經入睡,輕輕的躺下去,強迫自己什麽也不要再想,黎明很快就會到來,黑暗的日子也終會過去……


    深夜,一隻冰涼的胳膊慢慢的向我移來,接著攬住了我的腰,把我整個人圈了進去,江銘晟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清楚的很。


    他沒有做什麽,更沒有說什麽,隻是摟著我,我明明清醒的,卻裝的比什麽時候都要睡的香,如果他對我的感情要在這個時候才能釋放,那麽我除了配合他,就隻能繼續忍著清醒時的冷漠。


    夜再漫長總是會結束,清晨,睜眼看見窗外天空散發的光芒,心中默念該來的總會來,這一天終於來了。


    我從衣櫃裏拿出了江銘晟為我量身訂做的婚紗,母親和江母還有洛慧陸陸續續的都趕了過來,接著又來了一些什麽造型師,化妝師,莫名其妙的很多人。


    新娘彩妝畫好後已經快早上八點了,江銘晟的電話驟然響起,我作了個深呼吸,按下接聽:“喂?”


    “化好妝了嗎?”他問,雲淡風輕的口氣。


    “剛化好。”


    “那做好準備,我半不時後過去接你。”


    他的口氣像例行公事一樣,根本沒有原本該有的欣喜,我突然間心神有些恍惚的問了句:“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嗎?”


    江銘晟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來茴,你給我聽好了,今天是我們結婚,你已經是我的合法妻子,是我一會要牽著手走進禮堂的新娘,不要再問一些不該問的問題!”


    其實,他根本不用強調,因為他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是覺得我們明明是相愛的,結婚是相愛必須的過程,可是在兩個人都無法解開心結的情況下,走進婚姻的禮堂是否是對婚姻的不尊重?


    我其實也有些後悔,不是後悔要嫁給他,嫁給他是我一直堅守的信念,我隻是想起了林美琪那一晚說的話,就突然覺得我為什麽要在沒有完全走進江銘晟內心的情況下嫁給他?


    因為沒有堅守住自己想要的有愛的婚姻,所以才會精神恍惚的反問江銘晟,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嗎……


    江銘晟很準時,半個小時後就來到了別墅,車隊浩浩蕩蕩的停在門口,光保鏢就有近百個人。


    看來他是擔心關鍵的時候又出了什麽差錯,比如新娘被人綁架什麽的,婚禮能不能照辦是小事,因為我們都習慣了,關鍵我肚子裏的是江家的血脈,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婚禮的形式和地點我做了改動。”


    江銘晟站在我麵前,像是通知又像是商量,應該是通知多一點,因為商量都是在沒有改動之前才會有的行為。


    “恩。”我沒有太大的反應,不是非要穿上婚紗才會幸福,也不是非要在哪裏舉行婚禮才會滿足,如果兩個人心裏有代溝,在哪裏都一樣。


    身穿著粉白聖潔的婚紗,手挽著江銘晟那陌生冰冷的臂膀,腳踩在大紅色嶄新的地毯上,我終於要成為名正言順的江太太。


    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可是心裏卻有著深深的遺憾,因為我不是發自內心的快樂,我連笑幾乎都是裝出來的。


    昨晚的擁抱是那麽真實,現在卻又冷漠的讓我陌生。


    “來茴,今天真的好漂亮啊……”洛慧站在我旁邊,一臉的羨慕。


    “謝謝。”我笑了笑,真正的美是發自於內心,我想我的笑一定是生硬的。


    可以容納一千多人的頂級酒店宴會廳裏一切準備就緒,來賓多數都是本市的高官,乃至全國的商界名流。江母正在一一熱情的接待,雖然是單親家庭,但看她應付自如,想必年輕的時候社交能力也是一流。


    熟悉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我挽著江銘晟的胳膊走進了禮堂。


    邁出了第一步時,嘴角雖然扯出了漂亮的笑容,可腦中卻是空白的,就那樣一步一步跟隨著江銘晟往前走。


    想象過很多次婚禮的畫麵,卻唯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的笑漸漸變得蒼涼。


    走完了長長的紅毯,傳說就可以達到幸福的彼岸,司儀在說著什麽腦中短路的我已經完全聽不進,隻是機械的跟隨江銘晟照著做,當大紅的結婚證書被證婚人頒發給到了我們手中時,我終於明白自己畫了個圈,圈在了江銘晟的世界。


    婚禮風平浪靜的結束了,從此後,b市所有的人都知道季來茴是遠洋集團江總的妻子,表麵上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我心裏清楚,江銘晟的心結一天不解開,我們就一天也回不了過去。


    如果那一天我沒有去見林默,沒有聽到林默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


    江銘晟如果沒有看到我和林默擁抱,是不是會一如既往的愛我,是不是會在婚禮場上激動的當著眾人的麵親吻我?


    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測,沒有如果,同樣也沒有假設。


    正式結婚後,江銘晟不再留宿別的住所,他很自覺的把海邊的這套別墅當成了唯一的家,隻是我們之間,仍然不冷不熱的僵持著。


    當心痛到一定程度後,我覺得要麽就在沉默中慢慢的等死,要麽就在沉默中爆發,為了幸福的將來,為了挽回逝去的愛,我一定要想辦法挽回江銘晟的心,一定要努力解開他的心結,我不能讓這一份感情,在曆經了那麽多的磨難之後,卻終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努力了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這沒有錯,但如果連爭取都不爭取,放任關係越來越僵,那就是大錯特錯……


    在我還沒有開始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問題時,江母的感情反倒先出了問題。


    我接到她電話時,她哭著呐喊:“來茴,我不想活了……”


    “媽怎麽了?”我大吃一驚。


    “老李說要跟我分手!!”


    “哪個老李?”我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就是李醫生啦,嗚嗚……我真的不想活了,這麽大把年紀的人了,還要被人甩……嗚嗚,活不下去了……”


    “你別難過,我馬上過去!”


    迅速掛了電話,直接打車去了江公館,還沒踏進大廳,老遠的就聽到江母鬼哭狼嚎傷心欲絕的聲音。


    “怎麽了這是?”我疾步衝進去,抱住了江母的胳膊。


    “他今天看到我和一個男性朋友擁抱了一下,就覺得我對他不忠,所以要跟我分手!!”


    江母歇斯底的哭喊:“我那個朋友剛從英國回來,人家是受了西方文化的影響,抱一下怎麽了嘛,他也不聽我解釋,執意說自己是中國人,接受不了我西方的思想和行為……”


    我長長的歎了口氣,說不出來的悲哀,為自己也為江母。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個樣?眼裏容不得一粒沙?為什麽男人可以和女人有過分的舉動,女人隻要有一次,就得被一棒子打死?


    “你把他叫過來,我來跟他說!”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有時候同樣的事情放在自己頭上沒話說,但放在別人身上,就覺得想說的實在太多!


    江母撥了李醫生的電話,然後在他還沒有接通前趕緊遞給了我:“你跟他說吧,我們剛吵了一架,我讓他來他肯定不會來的。”


    我點點頭,待電話接通後,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李醫生你好,我媽血壓犯了,你能過來看一下嗎?”


    他猶豫了片刻,沉重的說了句:“我馬上過去!”


    把電話往沙發上一扔,對著江母說:“放心,他馬上就來,等會讓我來跟他說,你就坐這裏不要插話,一直哭就行了。”


    “好!”江母點頭。


    十五分鍾後,李醫生趕了過來,他一見到江母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立馬調頭要走。


    “站住!”我大喝一聲。


    他停下腳步,很不悅的回頭問我:“什麽事?”


    “你真要跟我媽分手嗎?就因為她跟朋友禮節性的擁抱了一下?”


    “禮節是要分場合的,現在是在哪裏?在中國!在中國跟我談什麽禮節!”


    還真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頭,跟江銘晟一個德性!


    “誰說在中國就不能發揚西方的文化了?你這心眼也太小了吧?不就擁抱一下嗎?如果真的愛我媽,就應該相信他,而不是質疑她對你是不是真心的!”


    江母抬起朦朧的淚眼,激動的望著我,用眼神示意我的話完全說到了她心坎上。


    其實她哪裏知道,我這完全是身臨其境啊……


    “季小姐還真是思想前衛,果然老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請原諒我這個中國的老古板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更沒辦法接受你這樣的說辭!”


    他憤怒的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我衝過去拉住他,忍無可忍的咆哮:“原來你也知道你是老古板,如果這麽容易就放棄,當初為什麽不守住自己的感情,給了別人希望又讓別人絕望,難道這就是你們男人的特長?還是你們覺得沒到手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到了手的就變得可有可無?!”


    李醫生震驚的望著我,江母更是對我充滿了崇拜,其實要不是看江母這麽喜歡他,我真懶得說這麽多,自己的問題都已經夠我頭痛了……


    “你好好的想想吧,不要再為自己找什麽接受不了西方禮節這樣的理由,說到底,你們男人就是心胸狹窄大男子主義而已!!”


    江母緊張的用手指了指我後麵,李醫生更是尷尬的把視線移到門邊,我疑惑的回頭,頓時目瞪口呆……


    江銘晟什麽時候站在了門邊?


    李醫生從一開始眼神就一直飄忽不定,難道他早來了?


    那麽,我剛才說的話江銘晟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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