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林夫人挑剔的教導,沈寄坐立言行的姿態在山上就已經過關,到了林府又學習了時下該知曉的禮儀、服飾等等,甚至學會了親手製熏香做香囊,一手繡活也比從前像樣多了。而一直被林夫人唾棄的不會打扮,現在也終於得到認可,學會怎樣巧手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出來。


    說起製熏香和做香囊,卻是剛過門的柳氏教她的,柳氏娘家是香料商,從小就在這個上頭琢磨。閑來無事過來看沈寄學種種技巧便教給了她。沈寄能看出她眼底的寂寞和豔羨,自己是在為了未來做種種準備,而她卻沒了未來。柳氏這麽做是答謝沈寄新婚之夜去勸她,以及後來幫她給母親私下送信,但是看到她愈發的榮光煥發心頭又實在是難過。沈寄之前勸著她多親近諄兒,可是那孩子林夫人輕易不給她見到。於是她每日裏幾乎無所事事,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沈寄心裏也隻有惋惜,私下裏勸著林夫人讓她能多看看諄兒。


    這次沈寄要出門做客,顧媽媽挽翠阿玲都非常的上心,挽翠親自動手給她梳了個簡潔大方的發髻,顧媽媽在一旁一邊掌眼一邊遞配飾。沈寄有一個首飾匣子,是慢慢積攢起來的,一開始是魏楹置辦了些送來,然後到林府又尋了京城最有名的首飾鋪子寶月齋的巧匠上門給她看花樣讓她自己挑來訂做。


    顧媽媽已經幫著她把今日可能出現的人家都過了一遍,會明著跟她為難的隻有一家。賀家雖然跟石家是至親,但畢竟是主人家,家中的姑娘多少會有顧忌。而另有周禦史家的二姑娘周皎,與石小姐很是要好,一向有‘朝天椒’之命的,多半會故意刁難。其他的人就算不出這個頭,不是跟著起哄也隻會是袖手旁觀。總之這些千金小姐不會輕易接納她。就算是與林府交好的人家,也不可能一開始接受她這個人,至多是給林夫人留幾分薄麵。


    其實,沈寄心頭也不是一點怯意沒有。誰也不會想去赴一場不受人歡迎的宴會。但是正如林夫人所說,她日後要麵對的還多著呢。而且今天的事顧媽媽她們再上心也幫不到什麽,隻能在打扮上多留意。到時候那樣的場合根本沒有她們說話的餘地,都得自己麵對。


    “姑娘,夫人派人來說時辰差不多了。”


    “嗯,我們走吧。”


    馬車裏,沈寄麵上無恙,但手卻把絲帕捏得有點緊。林夫人笑道:“我第一次跟著母親出去也是緊張的,人都差點叫錯。一晃也就是三十年過去了。”


    沈寄笑笑,伸手要去拿小幾上的水杯。車行平緩,杯中水紋隻是微微蕩漾。她手剛摸到杯子就聽林夫人道:“不渴的話就不要多喝水,不然總是去找更衣處。”


    沈寄一凜,對啊,要出門做客怎麽能喝水。這是常識,她一緊張連這個都忘了。


    林夫人慈愛的笑笑,“也夠難為你了,這麽短的時間,可以有了近乎脫胎換骨的變化。今日縱緊張些,也不會失了分寸。”


    “都是有了幹娘的關心和幾位媽媽的盡心教導。”


    “也要你是可教之才,放心,我這裏都通過了,別處都沒有問題。”


    沈寄點點頭,是,那些禮儀她都過關。唯一的軟肋還是出身。剛來時她也抱怨過怎麽自己這麽歹命,沒能混個好出身。可是這些年見多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她已經不抱怨了。今日的宴會,她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至少姿態要好看一點。不就是小姑娘的故意為難麽,自己心理年齡比她們大,還能被她們嚇著。


    做了幾個深呼吸,聞了聞柳氏特意給她做的香囊,漸漸放鬆下來。身子不再僵直,捏著絲帕的手也鬆開來。看來香料還是有好處的。


    林夫人見她放鬆下來,便閉上眼養神。她也許久沒有出席這樣的場合了。之前的事鬧得有點大,而且她一向風頭很健,怕是也少不了背後看笑話的人。她今天也須得以最好的狀態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正好是林夫人娘家徐家的馬車也先一步停在了賀府門前,徐五姑娘便等了一下先過來見過姑母。先給林夫人見禮,再把目光移到沈寄臉上,沈寄笑著蹲身行了個家禮,“五表姐好!”


    徐五姑娘打量了沈寄幾眼,笑著回了個禮,“沈妹妹好,瞧著你就知道姑母真是會調教人,父親還說我再不受教就送到您府上去呢。”


    “你趁早別來,我要忙著諄兒的事,又要忙著你沈妹妹的事,沒工夫搭理你這皮猴。”


    “嗬嗬,姑母快進去吧,母親都已經進去了。”


    進去之後奉茶坐下,便有不少人過來和林夫人說話,徐五姑娘也回到自己母親處。沈寄先是口稱‘舅母’給徐夫人行了禮,得到一句淡淡的‘這姑娘長得真是好,規矩也好’便侍立林夫人身後,不停的在她的介紹下給人行禮。好在,無一出錯。


    眾人看在林夫人麵上也沒為難,但是也沒什麽人多搭理她就是了。此處是招待女眷的小花園,往來皆是沈寄曾經背過的圖譜上的人物,她在心頭一一對號入座。一時倒沒有被晾著的尷尬。


    眾人和林夫人談論的多是關於孫兒輩的話題,在場都是人精自然是挑了對方愛聽的話來說。然後附帶著一些‘我們老了’之類的話題。


    “可不是,我家老二也都十四了。”林夫人言下之意,她要為二兒子尋一門親事了。


    這種話題,沈寄就不適合在旁邊聽著了。好在,徐五事前得了囑咐這會兒便過來叫她一起去池子裏看魚了。


    賀府的後花園裏名花異草,假山異石,小橋流水,應有盡有,布局也甚為巧妙,是京城的名園。家中如有宴請,隻要天氣允許都是在這後花園舉行。


    徐五一直暗暗的在觀察沈寄,之前見她給眾人行禮,動作分毫不差不說,甚至還帶著一絲優雅和貴氣。被人冷落一旁也不見絲毫忸怩尷尬,依然是落落大方的微笑而立,倒是一點也不怯場。母親說姑母這是做了一筆好生意,瞧著這收的幹閨女通身的氣派倒是不俗。還說,既然姑母讓自己照看,那就要盡心,不能壞了姑父姑母的事。


    “沈妹妹,你長得挺高啊,一點不像沒滿十四的模樣。”徐五個子嬌小,心頭略略有憾。她是剛滿十四,可是看著比沈寄還矮一節。


    沈寄想了一下,徐五這個年紀恰好在青春發育期骨骼應該還沒有長攏便小聲道:“五表姐,我有個偏方,你要不要?”什麽飲食輔助之類,中醫博大精深,沒有自己賣弄的餘地。不過,還有個行之有效的法子,倒是可以透露給徐五。


    徐五果然感興趣,急急道:“是什麽?你說給我聽。”


    沈寄皺了皺眉,“可惜不太符合大家閨秀的行為舉止,我姑妄言之,姐姐姑妄聽之。”


    “嗯,快說。”


    “你每日找一處手夠不著的高處,蹦跳著去夠。每日這麽蹦上一二百次,再輔以飲食作用,三個月內必見奇效。該吃些什麽你可以問問大夫。我給你推薦羊奶,每天喝一杯。”


    “羊身上有股膻味,難聞。”


    “煮的時候放上杏仁就可以去除膻味。”沈寄本來想推薦牛奶,可是轉念一想,中國古代是沒有奶牛的。而且從前看電視,看上頭的古人總吃牛肉,如今也知道是不對的。牛是農耕用的,非常珍貴而且稀少,誰舍得殺牛來吃。


    “羊奶好辦,如果真的可以去腥膻,讓下人準備就是。可是你說的那個每天跳一兩百下,是真的有點不妥。”


    “表姐想做的話,隻要背了人就可以。”


    徐五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真是跳高的?”


    那倒不是,自己不用。不過這個絕對是行之有效的,所以沈寄點頭道:“嗯,這是山裏的老道長教我的秘方。”


    徐五看著沈寄一臉的誠懇,“好,我試試。我回去就跟父親母親說我要到莊子上去住,然後讓奶娘她們不準說。要是我照做了,三個月後還是沒有成效你可別怪我找你。”


    沈寄笑著應下,這個年紀十天半月不見人就會長一頭,而且如果照做了,飲食跟運動都跟上,不往上躥一頭才怪了。


    徐五想著自己日後不用矮人一頭,心頭也有點高興,看沈寄稍微順眼了一點,對她便比之前熱情了些。


    “喲,這是誰啊?徐五,是你家的親戚麽,怎麽不給我們介紹一下。”走過來三個同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徐五便道:“是你們啊,這是我的表妹沈寄,是我姑母的幹女兒。小寄,這幾位是周二姑娘,方家千金,還有劉小姐。”


    幾道目光同時落在沈寄身上,打頭那人道:“哦,是幹女兒啊。那是哪家千金呢,是兵部尚書那個沈家,還是瓊玉郡主下嫁的名流沈家?”


    這話擺明是找茬,如果是那兩家,徐五自然不會這麽介紹。


    “都不是,就是我姑母的幹女兒。”徐五幹巴巴的說,看沈寄一眼,也覺得她出身怎麽這麽低呢。自己與她為伍,怕是要被這些人恥笑了。可是姑母和母親的交代又不能不聽。


    聞言,那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副果然的神情。沈寄知道她們方才隻是要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而已。幾人都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她,嘴角似笑非笑,這種神情比犀利的言語更是讓人難堪。


    場麵對於沈寄來說非常的尷尬,如果換了真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怕是當場就要受不了。


    “五表姐,幹娘讓我跟著你,好好學學你和各位小姐的禮儀,省得我不懂事丟了她老人家的臉。”沈寄瞧著徐五。


    徐五也怕她怯場,一聽這話樂悠悠的接口道:“你可千萬別跟她們幾個學,雖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但她們在賀家的宴會上這麽氣勢洶洶的,那是一點都沒有規矩的。知道了麽?”一副姐姐怕妹妹學壞了的樣子。姑母把人交給了自己,而且方才沈寄還提供了一個秘方,自己此時無論如何都是要幫襯的。這些人找上來,也是擺明不給林家徐家麵子,她不能退讓。


    沈寄乖巧的道:“哦,表姐,我知道了。”


    那幾人一聽,這兩人一搭一唱竟是在罵她們沒有規矩沒有家教丟了家中的臉麵。


    徐五平日裏因為個兒矮,也被這幾人明裏暗裏奚落過,一時覺得很是痛快,拉著沈寄繞過幾人就要走。


    打頭的周二姑娘道:“慢著,她還沒有給我們幾人行禮呢,就這樣就想走?”


    沈寄蹙眉,這是拿她的丫頭出身說事了。大家都是客人,見了麵互相見個禮是有的,哪有她給人行禮的規矩。當真欺負她不懂麽?這個禮她先行了,她們若隻是受著不還禮她可就丟大人了。所以,寧可被人說她不懂禮也不能先行,


    那三人都一副笑盈盈的樣子,以為戳中了沈寄痛腳,擺出等她行禮的架勢。


    “我是跟著幹娘來做客的,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規矩。”她的臉也慢慢沉了下去。不遠處便是另一些成群在後院玩耍的人,都任由她和徐五被這幾人圍在中央,視若無睹。就連賀家千金也背朝這邊,裝作不知。


    徐五揚聲喊道:“賀姐姐,你們在做什麽,我們也要參加。”


    賀家小姐無奈,隻能轉過身來,“哦,是徐五啊,我們在鬥詩,你過來吧。”


    周二姑娘輕哼一聲,“就會找人幫忙。”


    “我們惹不起朝天椒,躲還不行麽?”


    “你――”周二姑娘想發作,可是今天畢竟是賀府的好日子。也罷,天色還早,不信今天整不到你。這一行她打頭,另外兩人是被拉來壯聲勢的。見她不再做聲,便也隻是目送沈寄和徐五過去。


    周二以眾人可聞的聲音道:“一個丫頭出生的,竟然想做正室夫人,這是她該來的場合麽?”


    這樣的話從身後傳來,沈寄隻當沒聽見。嗯,再是朝天椒也得顧忌場合,斷不會有潑婦罵街的舉措。畢竟,周二姑娘還要顧忌名聲。頂多多給她些白眼看說點這種小話。隻要她心理素質好,都可以無視。


    接下來這個鬥詩的小聚會才是軟刀子殺人呢。回頭傳出她不學無術,這個名聲可就是一輩子都很難摘掉了。


    她一個隻知道押韻平仄的現代人,的確是沒法跟這些從小學詩文對對子的小姐們比。聯詩可以一聯那麽幾百韻,這些人平日裏吃了飯閑著就是琢磨這些的。自己不久前還在為三餐奔波,哪有這個閑心思學這些。


    那,剽竊幾首主席詩詞李杜詩篇震一震她們?還是行不通。雖然她早就發現這裏跟她在曆史書上學的唐宋元明清不一樣,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朝代,反正書上沒提到過。可是剽竊別人詩詞,那也隻能是一時被冠以才女名聲。日子久了總得露餡。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沈寄不打算用電視劇裏前輩用爛了的這招。沈寄的日子一直過得辛苦,實在不知道她們怎麽能就靠幾首詩詞或者流行歌曲就活得風生水起。


    所以,本來沈寄是想著這種事能避就避的。可誰知,方才為了從周二那裏脫身,竟被直接拉來了此處。


    沈寄在徐五的介紹下,和眾人一一見禮。在場的人雖然不熱情,但也沒有置之不理。方才周二她們就因為這個被徐五和沈寄挖苦了。這些人雖然看不起沈寄,卻不想因為她而傳出自己不懂規矩的話來。


    這種聚會很熱鬧,可以玩遊戲,對對聯,吟詩作畫,舞文弄墨。這會兒正在玩酒令,亭子裏飄著些淡淡酒香。沈寄看了一眼,十多個人圍著桌子坐著,桌上放著彩釉鎏金的大托盤,上頭有酒壺並大西瓜葡萄等,各人麵前再有一個精致的小杯子。


    徐五笑道:“是果子酒,喝一點無妨的,也不醉人。”一邊小聲問:“你會吧?”她是為了避開周二三人在半路糾纏才拉著沈寄過來,萬一沈寄連這個都不會,就丟臉了。可是周二,她著實有點忌憚。萬一對方心火上湧,不管不顧的鬧事,不但沈寄沒法下台,自己也跟著壞了名聲。倒是這個,不用怎麽被她連累。


    旁邊有人聽到,笑道:“隻是很簡單的遊戲而已。沈姑娘出身探花郎家中,怎麽都該是耳聞目染,肚子裏有幾分墨水的才是。”


    眾人都看過來,就連周二那三個人也走了過來坐下,沈寄要是現在說不會,還不定被怎麽嘲笑呢。


    沈寄隻得道:“我試試吧。”


    看沈寄麵有難色,一時,便有人提議加深一點難度,否則難不倒人豈不是沒意思。


    周二看著沈寄,聽說她以前隻是魏家的粗使丫頭,每天要做很多事,還要上街賣小吃掙錢。雖然今天一見看不出來,可是魏家從前本來就窮,能供出一個探花郎已經是不容易了,粗使丫頭怎麽可能也有那個才情。更何況,探花郎擅長的是寫八股文章,視詩詞為小道,一般不會在這個上頭上下工夫。也好,就讓她栽在這個上頭,日後說起來卻不是自己沒理。讓她跳舞助興,這才是她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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