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門前,魏楹從馬背上下來,然後看著挽翠扶了沈寄下車。他常年遊學在外,而且一向很注重鍛煉身體,書院的騎射課程學得很好,久而久之養成了騎馬的習慣。平常除了上朝的時候遵循文官乘轎武官騎馬的通俗慣例,其餘有需要的時候都是騎馬代步。這樣他的腰腿的力量還有柔韌性方麵都較普通的文人強上許多。


    “我要去看看七嬸。”沈寄說道。


    魏楹點頭,“我與你同去。”說著把馬鞭遞給旁邊的管孟。


    沈寄看他好像酒力已經散了便沒再多說什麽,兩人一同到了客院。剛進了大門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香。沈寄不由得好笑,做戲做全套啊。不過,並不是屋子裏有藥香就是病人啊。


    “爺和奶奶來了,快請進。”大丫鬟過來打起了簾子請他們進去。


    兩人向七夫人行過禮,七夫人支撐著坐起,“快,快給大爺和大奶奶搬了錦墩來。”


    丫鬟不用她吩咐已經搬來了兩個,兩人便道謝坐下。


    魏楹趨身噓寒問暖,問著大夫是怎麽說的。沈寄看他滿麵關切,身子也自然的趨向七夫人的方向,怎麽看都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關心,心頭讚歎這才是影帝級別啊,自己還要再加強加強。


    丫鬟把一些外感風寒又受了勞累的話說了,魏楹又自責了一番,說自己忙於政事,前段時日對七夫人關心不夠。


    “唉,你一個大老爺們,又剛入官場,哪有這許多的心思。是七嬸自己沒有保養好。”


    方才魏楹說話,沈寄一直低眉順眼的在旁邊坐著,這會兒出聲道:“七嬸的藥煎好了麽,煎好了端上來我喂七嬸喝。”


    為了逼真,外間熬著藥。七夫人隻好說道:“我才喝過不久。這是後麵的。”


    “哦,這樣啊,侄媳本來還想盡一盡心力的。下一次服藥該是什麽時候啊?”


    七夫人聞言心頭暗恨,“你們剛回門回來,該累著了吧,快回去歇著吧。我這裏有丫鬟婆子伺候著,沒事的。我喝了要再躺躺,想來明早就該大好了。”


    沈寄站起來,“都是侄媳婦年輕,讓七嬸受累了。您就別惦記明早處理家中事務的事了。不如這樣,把您身邊這位豆蔻姐姐借給侄媳婦。日日您處理事務她都在您身邊的。明日就讓她幫襯著侄媳婦好了。再有不懂的,我一則可以依舊例,二則可以問問豆蔻姐姐。”


    “這樣啊,也好,你也別急,有一些不好做決斷的就多聽聽府裏老人兒的意見。”


    “謝七嬸教誨。”


    魏楹站起來,“那好,我多喝了幾杯的確有些頭暈,這就回去了。七嬸也好生歇著,沒得我們來探病倒讓你再受累的。要不,小寄你就留在這裏伺候?”


    七夫人不等沈寄出聲就道:“咳咳,侄媳婦你回去吧,楹兒喝多了,你伺候好他就是了。”


    沈寄又對著豆蔻等人一福,“那就都托付給姐姐們了,有什麽需要隨時打發人來找我就是。”說完看向七夫人,後者抿抿嘴,抬手讓人把府裏的對牌都拿了出來交給沈寄。


    沈寄這兩日已經弄明白了,一共五個程度的紅色的對牌,顏色越深等級越高,這是老魏家的規矩。這個她照著來就是了。她掃一眼身後,挽翠便上前把放對牌的托盤接了過來。如今,她已經是公認的沈寄身邊的第一人。阿玲雖然來得早,但畢竟年歲太小,有時候又有些小家子氣,不像挽翠從小在林府被刻意培養,所以不如她能服眾。


    沈寄提拔了挽翠,不過也還是對阿玲比旁人多一份關切,後者心頭想想自己的確比挽翠不如,要學的也多,首先就是不如挽翠能攏得住人。沈寄點了她一點她也就想通了,而且平日裏也注意跟著挽翠學。近來同流朱凝碧等人的關係也比從前好些了。


    一行人便打道回主院,沈寄往身後看了看,視線掃過挽翠阿玲,心頭暗歎她身邊能用的人還是太少,隻得出聲道:“顧媽媽,你往十一叔府上走一趟,把這裏的情況向十一嬸稟明一下,看她有沒有有經驗的人可以借我使使。”她才不一力把事都攬身上呢。反正這兩個嬸子身邊她都借一個人,管她們到時候出不出聲呢。反正人到了,就替她們主子擔了責任。省得二夫人有了機會就一力怪到自己這裏。


    估計七夫人這招金蟬脫殼二夫人遠在淮陽還不能知道,怎麽說今天才是自己成親第三日呢。她肯定沒料到七夫人如此急切的就把事推了出來。問到七夫人,後者也可以借口是故意的要讓自己難堪所以才這麽做的。這一病是進可攻退可守啊。可別再起什麽變故才好。


    這種事讓顧媽媽去說,她知道怎麽說最好。顧媽媽正在擔憂,眼見沈寄派了事給她,忙忙的答應下來就去辦了。這事是得拉上十一夫人做個見證才好。不然以後七夫人反口不認,說是沈寄故意奪權就不好了。


    魏楹湊到沈寄耳邊,“她怎麽得罪你了,我看你一路都故意的晾著她。”


    “哼,她吃裏扒外。”


    魏楹小聲問道,“那我算不算外呢?”


    沈寄嫣然一笑,半正經半玩笑的對身邊的挽翠阿玲道:“你們聽好了,你們是我的人,第一要聽的是我的話,其他人包括魏大哥都要退一步。我這個人呢,就是這麽的膈應的,不聽我的話就攆出去。”


    挽翠已經知道顧媽媽是如何得罪沈寄的,忙應了一聲。阿玲想了一下,也趕緊跟著應了。兩人還笑著對魏楹道:“大人,您聽到了,日後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還請您見諒,不然奴婢就要被攆出去了。”


    魏楹摸摸鼻子,“你也不怕我會多心。”他嘴裏說自己,指的卻是林夫人。方才沈寄的言行,很明顯就是顧媽媽把她的事說給了林夫人。


    “不怕,幹娘巴不得我能轄製得住人呢,不會在這種小處跟我計較。”說著伸著推推魏楹的胳膊,“哦?”


    魏楹卻轉頭對後麵遠遠跟著的管孟道:“管孟,以後我的事但凡奶奶動問,你皆可直言。(.無彈窗廣告)”一邊睨沈寄一眼,瞧瞧,我多大方。


    管孟立即大聲應了,“是,奶奶同爺一樣,都是管孟的主子。”


    “說的好聽,以後什麽事情你交代一聲,他會說才怪了。管孟,我問你,如果你們爺去了青樓,我問你你說麽?”


    管孟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說!可是奶奶,爺是從不去那種地方的。”


    “應酬也不去?我才不信呢。”一邊小聲對魏楹道:“我告訴你,就是同僚應酬,你也絕不許喝多,不許去摟了那些人,更不準衣服上留了胭脂印。”


    “知道了,夫人!”魏楹打躬作揖的道。


    後麵幾人聽他們在前頭耍花腔,都遠了幾步跟著。


    回到屋裏,沈寄就開始盤算明日要做的事。她得先跟安排在各處的人通個氣。她當初將陪房一個個都安插到各處要害的地方,就是為了能夠掌控到全局,架空陳複這個內宅總管。如今,給了她們三日的時間,該了解的也該清楚了。如果不清楚,她也沒有更多時間給她們。因為七夫人也不會給她多少時間。這是她一開始就這麽說的,如果不能勝任,趁早說,省得誤了她的事。到時候可就不隻是免了差事這麽簡單了。一個個都給她立了軍令狀,一定辦好差事。希望當初在林府時針對各人進行的崗前培訓能夠有效。


    好在這個家人口簡單,目前唯一的客人就是七夫人了。如果當初為參加婚宴從淮陽而來的魏家人都留在這裏,她才是要滿頭大汗。不過那樣,她也不會就被趕鴨子上架了。隻會被長輩踢到一邊涼快去。所以當初敬茶時鬧了一場還是有好處的。


    如今的情勢,套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話就是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她一定得利用好了。以沈寄的性格,那是寧可受累也要當家做主的,因此倒並不是太畏懼。


    等到她把各人都叫來問了一遍,結合之前三天看的賬簿以及旁聽七夫人處理事務便對府中情勢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心頭也略略有了些底。這一眾陪房都知道要沈寄在魏宅站穩了腳跟,以後她們跟著她才有好日子,甚至作威作福的日子過。所以俱都非常的上心。


    “奶奶,十一夫人來看七夫人了。”回話的是剛回到府中的顧媽媽,她已經按沈寄的吩咐到十一叔府上把事情都說了。十一夫人聽說七夫人病了便過來探望。作為女主人和晚輩,沈寄自然是該過去作陪的。於是站起身來準備過去。


    在一旁看書的魏楹蹙眉,然後道:“嗯,你去吧。”他這會兒正在醉酒,就不便露麵了。不過是十一嬸的話,倒不存在來者不善的問題。


    沈寄又往客院去,促狹的問挽翠,“七夫人用藥的時辰是不是該到了?”


    挽翠點頭,眼中含笑說道:“嗯,算著差不多。”


    顧媽媽看她們一眼,搖頭笑笑。沈寄又差她去做事,便是不計較了,隻是以後她得格外留神才是。當家主母身邊的管事媽媽,在內宅可是隻在一人之下,近乎說一不二的角色。在這府裏,魏大人把內宅全權交給了奶奶,任由她安插陪房到各緊要處。七夫人如今已經把中饋大權推了出來,日後當家做主的就是奶奶。她們一眾人等都能跟著水漲船高才是。她不能失了奶奶的寵幸。她的優勢在於見多識廣,如今尚無人可以替代。如果已經有了可以替代的人,再惹惱了奶奶可就要失寵了。


    其實,沈寄倒不是真這麽小氣,為這一點小事就要疏遠了顧媽媽。她身邊如今最得用的人便是顧媽媽,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顧媽媽便有時候會有些倚老賣老。她之前見沈寄年少,而且一開始對她近乎言聽計從,漸漸便有些逾越本分了。林夫人的教誨就是越是得力的人,越得收服了,不然不如不用,否則很容易被拿住。沈寄深以為然,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借故發揮。大家都是聰明人,旁的話也不用再多說。


    站在客院門前,沈寄讓丫頭入內通報。這是基本的禮貌,雖然是她家,但是也不能大喇喇的就闖了進去。須臾,便被請了進去。


    “給二位嬸子請安!”沈寄盈盈下拜。瞥到七夫人的丫頭正端著喝完的藥碗往外走,看來還真是怕自己伺候湯藥呢。


    “小寄,聽說楹兒醉酒了,還好吧?”十一夫人問道。


    沈寄微笑著道:“還好,魏大哥酒品一向都還好。”


    “嗯,回門都是這樣,大內兄小內弟都拚命的灌。”十一夫人轉頭看著床上,七夫人還是精神十分的萎靡,“七嫂,既然你沒什麽大事,我也就回去了。”


    “嗯,你也是一大家子人跟事的,不然讓你過來幫襯幾天多好。現在倒好,弄得小寄才回門就要開始忙活了。”


    “七嬸快別這麽說,您都是為了替我們操持婚事才會病倒的,如今還要勞您為我擔憂。我呢,就依著你從前理事的法子做,實在拿不定主意的,如果不急我就放著。要是真的急得不行的,少不得還要來討您一個主意。”


    十一夫人道:“也隻得如此了。我那邊又遠,平日裏事也多,又沒個可以替代的人。”


    “等二位弟弟都娶了媳婦就好了。”沈寄笑道。魏暉家那兩個虎頭虎腦的大小子還蠻好玩的。


    “早著呢,他們那一輩楹兒是長房長孫,這也才娶親。我呀,還得等上好幾年才有媳婦酒喝呢。”


    沈寄見狀便道:“那我也不耽誤七嬸休息了。”趁機跟著十一夫人一道出去。沈寄是讓人去跟十一夫人借人,今兒她帶來的婆子便留下了一個姓向的。沈寄知道她這麽精明的人,斷不會來蹚渾水。七夫人的性格,想必妯娌多年的她也清楚得很。之前的虧空,她可不想如今不明不白的背了黑鍋。而且,兩家離得不近,魏暉府上的主子,除了她這個當家主母,就盡是大小爺們了。客居府上的歐清靈庶務不精,也不能獨當一麵。時不時的還有人登門做客,她斷不可能丟下自家的事過來。


    於是,沈寄便順理成章的接掌了自家的中饋大事。這個家的內宅,以後她說了算了。旁人再休想把這份權利從她手裏奪走。推開門,魏楹應聲從榻上下來,“回來了。”


    “嗯,十一嬸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個中情由一清二楚。”沈寄之前打發了人陸續到京城各處魏家人府上報信說七夫人病了,不過隻有十一夫人上門來了。其他人都是打發管事婆子拿了上好藥材來探望,也就不必她親自接待了。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覺得有點累。今天本來就是回門,一早起床去聽七夫人處理事情,然後趕到林家,然後再一個個的把陪房叫來問,還往客院跑了兩趟。這還是其他人都隻派下人來,如果每家的人都來看望七夫人,她陪客豈不得跑很多趟,又不能規定了她們一起來。


    她打了個哈欠,想往床上爬。魏楹出聲道:“這會兒都快接近飯點了,你要是睡下去看錯過飯點。”


    “我睡醒了再吃。”


    “什麽時候吃東西都是小事,別把胃搞壞了。而且這個時候用去睡,回頭晚上反倒不好睡了。明天一整天都會沒精神。”魏楹受道家的養生文化影響比較大,想了想道:“我泡茶給你喝,去去睡意。來人,把我的那套茶具拿來。”


    阿玲捧上魏楹很鍾愛的那套白瓷茶具,魏楹便坐了過去,洗,潤,落,衝,澆,拂,聞,運,倒,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般,配上他修長的手指,俊雅的儀表,還有嘴角溫潤的笑意,吸引得沈寄托腮去看,倒真是去了幾分睡意。魏楹做這些非常具有觀賞性,可他平日裏太忙了,而且也很少這麽有閑情逸致表演給她看。也就教她的時候這麽擺弄過一次而已。再然後,就懶病發作不肯動了。


    “來,夫人先請!”魏楹笑著遞過茶盞。


    沈寄詫異得道:“今兒怎麽這麽有閑心啊,平時怎麽說都懶得請得動你一回。嗯,難不成是犒勞我?”


    魏楹笑笑,笑容裏有一絲赧然,他當初信誓旦旦的說要讓沈寄過好日子,結果卻這樣。這也就是小寄,換了另一個這個年歲的小姑娘怕不要哭了。


    “一杯茶就打發我啦,沒這麽便宜。”


    魏楹看她品著茶精神好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困倦的模樣,便笑著說道:“還要什麽,你盡管漫天開價?”


    “然後你坐地還錢?”沈寄嫩白的手指捧著茶杯,眉眼彎彎的。


    “絕不跟小寄討價還價。”


    “就會拿好話哄我,反正我自從進了魏家門就是給你當牛做馬的了。唉,上賊船了。”沈寄煞有介事的點頭。


    魏楹肯定的點頭,“嗯,下不去了。我定然不會放你下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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