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看到又踏著飯點而來的皇帝,頗有些無奈。難道讓她三五不時的刺幾句,他吃得比較香啊?還是有助於消化?


    皇帝坐下後,慢條斯理的道:“魏楹做了我大兒的先生。”


    沈寄一愣,這是什麽意思啊?


    “是你讓他做的,還是他自己爭取的?”


    “他自己爭取的。在淩先生那裏和皇兒巧遇,然後談天說地一番折服了皇兒,讓他回宮後就去找當年的答卷來看。然後通過淩先生到我麵前爭取的。”皇帝頓了一下,“說起來他的確是很適合的人選,所以我同意了。至於他的用意,還有待觀察。”


    沈寄低頭扒飯,她也不能確定魏楹的用意。畢竟,如今她不在他身邊,也不可能聽他一一分心他的用意。隻是,她堅信,魏楹不隻是為了未來的官高位顯。


    皇帝自己自斟自飲著,“哎,你怎麽不說話了?”


    “食不言寢不語,我是遵循聖人的教誨。”


    “噗――,聖人有用的時候你就抱著聖人的牌位當擋箭牌,聖人無用的時候能被你丟過牆。”


    沈寄訕訕一笑,嘴硬道:“世人皆如此。”這就家夥居然很了解她。說起來過去他們也不過隻見過數麵而已。這居然也不妨礙他自顧自的情根深種了。這個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肯定將她的行事都拿來細細研究過了。沈寄心頭湧起了難言的滋味,繼續沉默的用飯。


    飯後,皇帝卻沒急著走,反而是到屋簷下沈寄擺的諒椅上去躺著,閉著眼養神。那副神情沈寄很熟悉,魏楹剛接任京兆尹的時候回到家吃過飯就時常這樣,是倦極了的表現。即便是魏楹,也沒有否認過,他是一個不錯的皇帝。


    此時是五月底,天氣炎熱,這裏通風透氣,所以沈寄午後才搬了涼椅出來午睡。不過這會兒,天色已晚,有涼風陣陣,這麽睡著了怕是有妨礙。不過,練武之人,應該比較皮粗肉厚吧。再說,也不關她什麽事兒。她那天就說了一句,不至於看著他就吃不下飯。他就每天過來吃晚飯了。


    再說了,不是還有小多子在麽,不用她操心。


    耳旁傳來腳步聲,小多子果然抱了薄毯過來,眼底帶些埋怨的看著坐在廊下繼續下午沒畫完的夏日荷花圖,若無其事的沈寄。


    小多子本來還有些慶幸,近日皇帝總算是記得要定時吃晚飯了,看他們吃飯的時候偶爾也談幾句,還以後這塊堅冰有所融化了呢。結果看皇上在風口上睡著了也不管。至少叫一聲他給皇上蓋點什麽也好啊。世人皆說皇上冷麵冷心,其實還是趕不上這位主的。


    皇上是外冷內熱,對這位的心可熱乎著呢。可這位倒好,任皇上做到什麽程度,都是心安理得的,還要不耐煩,還要冷言冷語。


    身上蓋了東西,皇帝還是沒醒。看來是累得很了,難怪方才在飯桌上也沒說幾句。不怎麽看得見了,沈寄讓人將畫板抬進去,自己也往裏走。路過皇帝時看了他兩眼,眼下一片青黑。她轉頭往裏走,手腕卻忽然被抓住了,皇帝閉著眼,抓得卻很緊。


    “鬆手,我要去更衣。”果然是得寸進尺啊,開始想占手腳上的便宜了。


    涼椅上傳來一聲輕笑,手上的束縛鬆開了。


    “皇上趕緊回吧,晚了不好看路。”


    “無妨,晚了我就睡在這裏。”


    沈寄一眼掃向旁邊的燈籠,你敢睡下來,我就敢放火。


    看清她眼底的威脅,皇帝心頭輕歎口氣,“你不急麽?”


    沈寄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說要上廁所的事,匆匆忙忙的走開了。待她往外看時,正好見到小多子打著燈籠皇帝走在後頭,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目光,他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沈寄沒有答話,一直看著他往外走。她早就懷疑他每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了。看他身影消失,索性跟了過去看個究竟。


    正好看到假山緩緩合攏,原來這裏是密道的出口。沈寄跑過去,在假山上左摸右摸,沒發現機關在哪裏。


    “莫語,拿個燈籠來。”


    “是。”莫語現在是被沈寄收拾怕了,執行命令一點不敢打折扣,立馬拎來了一個燈籠照著讓沈寄敲打假山石。隻是,依舊無果。


    “夫人”


    沈寄橫眉冷對莫語,後者隻得改口,“魏夫人,這密道是通向皇上寢宮的。單獨的一條,沒有其他支道,您找到了也沒用。除非您是要去見皇上。再說,還有這麽多暗樁守著呢,您也走不脫。”


    沒支道啊,而且還是直通皇帝寢宮的,那就沒有意義了。不過,萬一發生什麽意外,這裏也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的。沈寄不死心的繼續敲打,莫語索性上來把機關在哪裏告訴了她。沈寄點頭記下怎麽開啟。


    “好,回去吧。”有沒有支道,她得走過才知道。


    她在這裏敲敲打打了半天,密道裏頭早就發現了,被留下來的小多子腹誹,真是個麻煩的主!聽到沈寄離開了,他才往密道裏走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沈寄便開了假山的密道鑽了進去,為了防止裏頭看不見她還帶了蠟燭和火折子,豈料裏頭每隔幾步就安了一顆夜明珠,完全沒有不能視物的煩惱。


    居然真的走了一路都沒有見到有岔路啊,難怪那些人就沒有一個來阻止她的。其實沒走多久,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畢竟是直線距離嘛。


    咦,就到了啊。沈寄看看石門,打算掉頭往回走了。她可不是來找皇帝的。


    “來了就走啊?”石門被人從裏邊拉開,皇帝帶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遠過常人,早就聽到腳步聲了。這石門就在他龍案背後,他坐在那裏看折子,哪有不聽到動靜的道理。


    沈寄所謂的一大早起來,是她睡到自然醒之後的一大早,皇帝早就下了朝在批折子了。


    沈寄回過頭,“我就是來瞧瞧有沒有支道的,不敢打擾皇上的正事。(.無彈窗廣告)”


    “過來吧,看你每天悶在那小宅子裏也無聊。”


    “不了,我回去了。”她可沒有參觀皇帝寢宮的意思。


    沈寄大步離去,皇帝輕笑兩聲,然後退了回去。忍不住想,要是哪天她真肯主動過來找他就好了。


    沈寄從假山裏鑽出來,莫語幫著把密道的門還原。


    “找人把我昨天畫的畫裱起來。”


    “是。”莫語沒有猶豫的就應了。沈寄反倒有些奇怪,是找人進來給她裱,還是送出去裱啊?不論是哪樣,都會露些痕跡的吧。


    結果當晚就看到小多子挽起袖子很認真的裱畫。別說,非常的專業,不必外頭的大師傅差。


    沈寄隻得道:“多謝多總管了,原來您如此的多才多藝啊。”


    “夫人謬讚了。”


    皇帝笑道:“走吧,帶你出去逛逛。”


    “嗯?”沈寄本來在看小多子裱畫,聞言愕然抬頭,“什麽意思啊?”逛哪裏?皇宮麽?


    “字麵意思,你不是喜歡逛街麽,我就帶你出去逛逛。”


    沈寄有些不敢信,不過莫語很快領她進去,在她臉上身上動了些手腳,她很快就變成了一個三十多的婦人,模樣兒也全變了。腰上也因為纏了不少布,非常的中年發體。很是符合她臉上的年紀。


    出前一看皇帝,也大變樣了。一臉絡腮胡子,看著就像個外地來的商人。見她出來,就把手伸過來,“夫人,請吧。”


    沈寄拒絕他扶,自己上了馬車,心頭盤算著,回頭外頭大街上人潮洶湧,她能不能趁機逃走啊。總是有個希望,至少可以知道這所宅子在哪裏嘛。想來那日她也是被人從密道弄過來的了。


    沈寄側身去掀車簾,旁邊的人也不阻止,由得她往外看。


    原來就是在這裏啊,果然她離家不遠。白天從密道過去,雖然沈寄道方向感不強,但從距離也能判斷出住的地方離皇宮非常的近。他們家的大宅子離皇城半個小時,所以,她離家其實很近。


    可是,再近,身邊有這麽多人盯著,她也是走脫不得。她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從鏡子裏照都認不出來。怕是魏楹和自己對麵撞過也認不出來。他素來不喜歡逛街,每次都隻是耐著性子在一旁等候。後來日子久了,都懶得陪她出來逛了。總說自己忙,就是前幾個月清閑的時候也要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推脫。當時自己還說,你不陪我逛街是吧,我不缺人陪的。


    想到這裏,忍不住看了一樣旁邊閉目養神的皇帝。這個人,處理了一天的國事,好像已經很累了。卻還撐著陪她逛街。


    “皇上,這是你生平第幾遭逛街啊?”


    “叫錯了,出門在外,你要叫我爺。”


    哼,她要是單叫一聲爺,那豈不是把自己放到他的女人堆裏去了。


    “七爺”


    這個稱呼,好吧,勉強可以接受,‘嗯。’


    馬車停下了,因為已經到了主街上,旁邊的人問沈寄:“怎麽個逛法?”


    沈寄心道,我就知道。這就是個從來不會浪費時間逛街的主。就是其他的貴婦,其實要買東西也是讓人送貨上門的。不過,沈寄很固執的保留著逛街的習慣。魏楹說她平日都懶懶散散的,可是一逛街就生龍活虎了。


    “逛街,是女人的事兒,七爺不如找個地方坐坐,聽聽小曲,喝喝茶,我去逛了回來找你。”身邊沒這人,也許她還能找到逃走的機會。


    “一起。”他從前遇到她和魏楹,就是在街上一起逛街。


    “很耽擱時間的。”


    “無妨。”


    “我每一家店都要進去看,你是跟進去還是杵在外頭啊?”


    皇帝明顯一愣,然後道:“今天晚了,就別去逛店子了,在大街上走走吧,改日再出來就是了。”


    改日再出來,這幅理所當然的口氣。這人是真的打算和她認真過日子啊!這是天上掉餡餅還是砸石頭啊。唉――


    沈寄的確是很久沒有出過門了,大半個月也很久了。她往常時常出門遊玩的。


    “腰上纏了布,好熱的。”再多纏點,人家搞不好會以為她懷孕了啊。


    “再等段日子,就會好了。”


    沈寄挑眉,就不用藏頭露尾了?哼,他現在這麽遷就她,不就是因為沒到手麽。真要讓他如願以償了,她也就不過爾爾了。


    沈寄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莫語那個欲拒還迎的建議。如果她順著他依著他,他是不是很快就會膩了?


    皇帝被她看得忍不住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沒問題啊。那她怎麽會這麽專注的看他?不一向都是漫不經心的麽。心跳不經意的快了一拍。


    沈寄卻已經收回了目光,“走啊。”不行的,他要的第一個順從就是她獻身,這個底線她沒可能打破的。此路不通!


    皇帝還沒有動,沈寄催促道:“下車啊。”她倒是想自己下去,可是她走他前頭,不但世俗的眼光會不認同,他身邊那些人更是不可能接受。


    皇帝看她兩眼,起身下車,然後在車下看著她下來。上車的時候他伸出去的手就被人無視了,這會兒自然不會重蹈覆轍,在手下人麵前丟第二次臉。


    一前一後的走著,身旁的人自然給他們隔出了一個相對自由的空間,可以閑庭漫步一般的慢慢走動。街上很是熱鬧,沈寄笑道:“京城很是繁華,更勝從前。都是皇上之功”可以順利接班,然後政局不亂,尤其是旁邊還有兄弟虎視眈眈,皇帝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皇帝本來負手走在前頭,照顧著沈寄慢吞吞的腳步也放緩了步子,此時回過頭來,“你不必講這些話。”


    “是啊,所以,我說的是真心話。”


    皇帝轉過頭去,旁邊的莫語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被喜歡的女人肯定,果然是很開心。因為怕小多子的言行露了行跡,出來就沒有帶他。所以,除了明裏暗裏的侍衛,他們身邊也就一個莫語伺候著。


    同樣的繁華,同樣的景象,可是感受完全不同。從前哪怕魏楹一臉的不耐她也能逛得興致勃勃。可如今哪怕身旁這個人如何遷就,她還是找不到感覺。一句話,人不對!


    沈寄揉揉眼眶,有點不可置信的道:“皇……七爺,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皇帝順著她目光所指看過去,眼裏一沉,“你沒認錯。”


    “想不到……”連表姐夫這麽老實的男人也在外頭有人啊。


    兩人對視一眼,那個男人是沈寄的表姐夫,也是皇帝的妹夫,也就是芙葉的駙馬。他此刻正在街角不顯眼的地方和一個女子親密的並肩看著珠花。


    沈寄想想芙葉的所作所為,歎口氣,好像也不能全怪表姐夫。皇帝默然片刻,終是沒有讓人去查探,而是轉過頭看著前方:“還逛麽?”


    沈寄聲音悶悶的,“不逛了,天色不早了。”方才逛了半個多時辰,越逛感覺越不對。


    “那就回吧。”


    馬車上,兩人一人坐一邊,沈寄想到之前看到的有點悶悶的。駙馬是不能夠納妾的,也不能夠管軍政大事隻能有虛職。沒想到表姐夫居然弄了個外室啊。他打扮得很低調,和他原本的長相很搭,而且如果不是沈寄喜歡逛那些角角落落的也發現不了他。也不知道這事兒多久了。雖然芙葉回來以後一直看這個夫婿不起,知道這事兒也難免會難過吧。不知道那個傻姐姐現在在幹嘛。


    芙葉這會兒卻是在下帖子邀沈寄過府玩。之前魏楹一病半個月,她知道邀了沈寄也不會來。現在魏楹已經重新上衙,而且還兼了皇長子的侍講學士之一,想來她應該清閑了。結果得到消息,沈寄扭了腳,不能過府來。


    ‘沈寄’對魏楹說道:“魏大人,要是公主過府來探視呢?”


    “來了你就先敷衍著她吧。”那個傻大姐,會不會發現呢?小芝麻和小包子,尤其是小芝麻其實也是覺得娘最近有點兒不大一樣,可是小孩子哪裏敢去想那麽嚇人的事實。隻是心頭存著些疑惑,小聲和魏楹說了,被魏楹給忽悠過去了。


    芙葉果然就過府來探視了,她正閑得發慌呢。而且,她雖然直了點,卻也知道能講講真話的也就是沈寄了。所以這麽久見不到人,她已經憋了一籮筐的話了。所以匆匆過來和躺在床上休養的沈寄就要巴拉巴拉開講,結果看到魏楹在旁邊陪著便道:“魏大人去忙吧,我還能欺負你媳婦兒不成?女人家說私房話你在這兒幹嘛?也別太黏糊了啊。”


    魏楹摸摸鼻子,無奈起身出去。一刻鍾後,來人請他過去。他就知道會這樣,換了一個人,怎麽裝都不可能真的瞞天過海。他不讓‘沈寄’去公主府,就是覺得事情還是發生在家裏更好掌控些。


    芙葉正瞪著‘沈寄’,見魏楹進來就問道:“怎麽回事兒?”


    魏楹兩手一攤,“那天進宮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童養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夏輕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夏輕歌並收藏重生之童養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