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處訴著別後深情厚誼的三姐弟聞言也愣住了,小饅頭撓頭,哥哥姐姐出了遠門才回來,爹爹又要出門了。這一次小包子和小芝麻回老宅,行事得到了上上下下的稱讚,都說魏楹和沈寄教子女有方。對小包子來說,這也算去熟悉了一下。畢竟他戶籍在淮陽,所以他的鄉試會試都要回去考的。


    魏楹道:“嗯,小權兒住在家裏,他也算是個能撐門立戶的人了。對了,他人呢?”


    “和幾個同僚喝酒去了,你道是去了哪裏。”


    魏楹挑眉,“那裏?”


    “嗯。”沈寄點頭,“你放心去吧,我會照看好家跟孩子的。”


    “這個我自然放心,我辦完差事就立即回來。小權兒這小子,才多大點年紀,這就去喝、喝花酒去了?”後頭幾個字魏楹聲音低了八度不隻。


    “爹,花酒是什麽酒?桂花酒麽?”小饅頭問道。這麽低的聲音,他偏聽清了。


    沈寄搖頭,“不是的,小孩子別問這麽多。”


    “夫子說不懂就要問的。”


    “哦,花酒就是穿花衣服的人陪著喝酒的地方。”沈寄解釋道。


    小芝麻和小包子略懂些事兒了,兩人相視一眼低頭而笑。


    沈寄又對魏楹倒:“要是別處我也就不讓他去了。那裏,沒人敢做他生意的。別人在那裏做壽請客,他總不好叫人改在我們窅然樓吧。”


    魏楹笑了笑,“那倒是。”小嬸子的地盤,肯定不會做小權兒的生意。


    不過,當晚小權兒回來,還是被叫到魏楹的小書房去喝茶談心去了。


    待聽說長兄要出使外邦,小權兒把胸口拍得啪啪啪的響,“大哥放心,我會把大嫂還有侄兒侄女照顧好的。”


    魏楹點頭,“好,我們接下來再說說你喝花酒的事兒。”


    “不是花酒,就是喝酒。大哥放心,我還要練功夫的,可不敢隨便失身。”


    魏楹的茶差點噴出來,好在這些年養氣功夫練得好,也愈發喜怒不形於色了,因此臉上竟沒顯出什麽異樣來。


    “那除了這處,其他地方不許去。”


    “知道,大嫂也這麽說的。你們認得那位簡姨吧?”


    “嗯。”


    魏楹回去同沈寄一說,沈寄道:“連小權兒都知道不能隨便失身,你到東昌去小心點。我可聽說那半道窮極了的人家有向路過的富貴人拉郎配借種的習俗。”


    “我堂堂使節,前呼後擁,誰敢衝上來拉我?”


    “那東昌公主敢啊。”


    魏楹歎口氣,“那小丫頭片子,現在早嫁人了。而且你真以為她多喜歡我啊。”


    “反正你給我記住,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你不是嫌我老了麽?這會兒又擔心這擔心那的。”魏楹話裏不無得意。


    “因為打仗,有些地方特別缺男人,很多女人公用一個,缺胳膊斷腿的都不嫌,何況你隻是歲數大點。”沈寄的牙口一如既往的利索。[.超多好看小說]其實沈寄對魏楹照顧得十分周到,魏楹看著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跟老字完全的不沾邊。


    魏楹恨得在她頸邊磨牙,半晌道:“這趟回來,我應該就能進吏部了。淩尚書要封相,禮部侍郎往上升尚書,位置就空出來了。”


    “這是淩尚書說的。”


    “嗯,他是這麽暗示我的,他說他年內有機會動一動,我也能跟著動一動。”


    沈寄麵露笑容,“那到時候你豈不是就隻剩兩步了?”


    “你幹爹在禮部侍郎的位置的呆了十多年,直到最後反而是走起了下坡路。所以,你不要以為這兩步容易。”


    “當然不容易,可是我夫婿是誰啊,我可就等著當一品誥命夫人了。哈哈,到時候我就是最年輕的一品誥命了。”


    “那我也是最年輕的一品大員。”


    到了出使的正日子,沈寄和兒女坐著馬車出城門相送,看著前方馬背上手持旌節挺直腰背的男人走遠了,才慢慢回轉。


    要說派魏楹去出使,那形象絕對是過硬的,一時真是風頭無二。沈寄抱著膝蓋想,要是能帶她去,她也不差。來送行的官員不少,因為連太子都請旨親自來送,其他官員自然湊趣。於是回城的時候馬車發生了擁堵。好在太子一早讓小權兒騎馬引著他們的馬車走了前頭,就跟在東宮的馬車後頭離開,這才沒有慢慢的等在城外頭。


    “大嫂,我回衙門去了。”


    “嗯,去吧。”


    今早小權兒也是公私兩便,這會兒事情了了,自然得回去了。說起來,有魏楹教著,有林子欽帶著,小權兒漸漸的也在開始適應如今的新生活了。十五嬸當初攔人是怕小權兒上戰場去,現在見他在京城五城兵馬司當差,倒也歡喜得緊。寫了信上京多謝沈寄替她照看兒子,也請她代為留意合適的姑娘。


    這事兒沈寄很樂意,她還和小權兒玩笑,她以前沒做過這事,反正過兩年也要娶兒媳婦了,索性拿他練練手。


    小權兒當時瞥她一樣,直接道:“大嫂,我不跟你兒子一樣啊,你就按娶兒媳婦那麽張羅好了。你看上了我就娶回來。”


    “我給你找個夜叉。”


    “那我也接著。”


    不急,小權兒才十四,慢慢來。


    魏楹出遠門了,要跋山涉水千裏萬裏的去出使東昌。這一路,也真是讓人掛心。沈寄極力排遣,好在她每日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便讓自己更忙一些,每天回到屋裏倒頭就睡下。


    大哥不在家,小權兒一下衙總是早早就回來了,守著嫂子和侄兒侄女。


    小芝麻三姐弟沒事就湊一處看輿圖,討論魏楹走到哪裏了。然後翻查相關書籍,了解當地風土人情。沈寄覺得這樣倒也不錯。


    三個月後,平靜的生活被打破,邊關著人快馬加鞭傳回的消息言之鑿鑿的說魏楹叛國了。如今留在東昌,要娶新寡的東昌公主。要知道,東昌王的兒子死了,就這一個女兒,以後是要繼承王位的。一時間,輿論嘩然。


    “我不信!”沈寄咬牙切齒的道。東昌再富庶,比得上天朝麽。魏楹犯得著為了那個小丫頭片子拋妻棄子,把所有親人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歐陽先生從前院過來,“夫人,此事怕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您得早做打算。”


    對,這時候的刑法講連坐。


    可是,實在也沒什麽好準備的。要抄家還是要捉人,他們都躲不過。


    沈寄轉身拿了一疊銀票遞給小權兒,“這些你拿著,回頭替我們母子幾個上下打點一番。最要緊的是設法洗清你大哥身上的冤屈,先得查清那些人是憑什麽證據告這個刁狀的。”


    又叫了歐陽先生,“先生雖不是我魏家人,但這麽多年我們相處得也同家人一般。小權兒這裏,還要先生多費心指點。外院養的那些江湖人,你比我還熟,要怎麽分派也比我清楚。”沈寄又拿了另一疊銀票,要那些江湖人腦袋別在褲腰上替他們家辦事,自然少不了銀子。


    歐陽先生道:“這銀子還是小爺先拿出去再給我,小爺是客居,等下不在說得過去。我肯定得被搜身才能放得出去。”


    沈寄便都給了小權兒,“你記得凡事多跟歐陽先生商量。這些日子,你就先在歐陽先生家裏落腳吧。六弟那裏,弟妹眼看要臨盆,還是別去那裏了。有什麽事,你同歐陽先生也好立即商量著辦。最好能找一個靠得住輕功好,又去過東昌的人去瞧個究竟。唉,多半這樣的人你大哥一早就帶走了。怎麽也沒個人回來給報個訊?這到底是出什麽事兒了?”連挽翠等人都在外頭置了房舍,歐陽先生自然不在話下。


    歐陽先生道:“夫人莫急,這樣的人我們去找。”


    “好,你趕緊出去吧。要是門口已經被圍了,你就翻牆,省得回頭把你一起抓走。”


    小權兒點點頭,把銀票卷起放進懷裏,然後出去。


    歐陽先生點點頭,“如今,也隻能如此了。”他壓低聲音道:“想來,那位也不致太難為夫人才是。”


    “如今,唯一的解決辦法還是得靠洗清冤屈。皇上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隻能是不讓人趁機作踐我們母子幾個。”這個消息是林子欽偷偷讓人傳遞過來的。不過,馬上大理寺的人就要來封府拿人了。


    沈寄又叫過挽翠,“好在一早給你們贖了身,這時候也不至於一窩蜂的都被抓了去。萬一真的府裏人被發賣,你們倒能買了去。如果我們母子被流放,你們也能幫著打點一下。”還好,小包子小饅頭都沒成年,就算到了最壞的地步也不會被砍腦袋。


    挽翠紅著眼道:“奶奶,您放心,爺的冤屈一定可以洗刷。到時候奴婢還回來伺候夫人。該做的奴婢等人絕不含糊。”


    沈寄點點頭,“好,如此也不枉主仆一場了。”這一次的事牽連深廣,魏柏魏權也統統丟官去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是如此。可是如今,沈寄覺得能靠得住的,反倒是這些跟她朝夕相處十多年的人。他們即便救不得自己一家,但撒些銀錢令她們在牢中日子好過些必定是肯的。


    “是。”


    小芝麻幾個聞訊也是不敢置信,“娘,現在怎麽辦?”


    “等!隻有等著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們幾個,要跟著娘一起吃苦了。”


    外頭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據說前門後門都被封了。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手裏拿著明黃的聖旨。沈寄眉峰一挑,看來還真的是有些實證,不然皇帝的旨意不會下得這麽快。


    小親王一下子衝出去擋在前頭,“不準拿人!”


    大理寺少卿道:“這位是小公子?咦,怎麽多了一個?”猛然想起醇親王也養在魏府的事,可是三個小男孩沒有一個穿王袍,看著又都差不多大,他也分辨不清。


    沈寄道:“這是醇親王。”


    大理寺少卿也曾是魏楹的下屬,他上前一步道:“魏夫人,我等也不願相信此事。皇上說了,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當下便展開了聖旨宣讀。


    沈寄帶著兒女下人等跪下接旨。聽到前頭魏楹叛國的罪名,眾人都是臉色灰白,不過好在後頭說念在慈心會這十年活人無數功德無量,且此事尚有疑竇,魏家暫不抄家,魏府眾人也暫不收押,隻是封府不得隨意出入。至於寶月齋和窅然樓,停業。


    林子欽傳來的消息是抄家,全家收押入監,看來最後皇上改了主意,而且他說此事尚有疑竇,這說明雖然看似罪證確鑿,但皇帝還是沒有全信的,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魏夫人,接旨吧。”大理寺少卿將聖旨合攏。


    小芝麻身子趨前,拉拉沈寄的衣袖,“娘,接旨。”


    沈寄兩手向上托起,“謝主隆恩!”然後對小包子道:“你領馬少卿等人往你爹的書房去吧。”小權兒已經翻牆走了,家裏能出麵的男人就是小包子了。


    “是。”小包子兩手捏著拳頭,看得出來對當下的情勢不是不驚慌的,好在還沒有失措。也是沈寄此時鎮定的樣子給了他信心。而且爹不在,小叔叔翻牆走了,魏家年齡最大的男丁便是他了,他不去,難道叫小饅頭去?


    小包子才剛過完七歲生辰,好在魏楹對這個長子一直寄望甚深,他驚慌過後,便對馬少卿道:“馬大人請。”一邊走在前頭帶路。


    府裏此時到處都是士兵,方才說了要封府,沈寄便讓挽翠拿出府裏的身契文書,讓大理寺的人一個個點人頭,像挽翠這等雇傭身份的,歐陽先生這樣的幕僚,便不在封府之列。此時魏府的人就分做兩撥,賣身在府裏的自然要陪著被關押看管,其他人核對清楚身份便可以離開。此時,沈寄曾經問過最後選擇沒有贖身的那些人實在是懊悔不已。


    因為皇帝的態度有所維護,也因為曾經是魏家的座上客,而且不是抄家,隻是要抄檢魏楹書房所有書信文書,馬少卿還是比較客氣的,讓沈寄帶著婦孺呆在內宅沒有被打擾。


    沈寄對小親王道:“王爺,這段時日您在外頭……”


    小親王打斷沈寄的話,“魏夫人,我和你們一起。”這樣,就不致有人敢欺辱魏家人了。小親王六歲,已經能夠知道魏夫人母子如今是罪官家眷,和從前比就是從天上到了地下。他久在宮外走動,還看到過發賣罪官家眷為官奴的。


    沈寄蹲下來,“王爺,你聽我說,你在外頭才能幫到我們。你到東宮去,看看太子有什麽打算。”這個時候,小親王肯定是不可能被留下的,不過這孩子心眼好想和她們同甘共苦呢。她隻能把他哄走,不然鬧開了倒成了魏家把持小親王了。


    小親王點頭,“好,我這就去。我去求皇兄求太子侄兒救你們。”


    於太監匆匆道了一句,“魏夫人,保重!事情尚有可為。”然後便去追趕快步走出去準備進宮的小親王。


    沈寄此刻心頭其實也慌亂無比,從來隻在電視小說裏看到過的場景一下子落到自家頭上,隻希望這一次是真的可以絕處逢生,而不是呼啦啦好似大廈傾。


    “小芝麻,給我擰把毛巾來。”


    “是。”小芝麻放開懷裏的小饅頭過去倒水擰毛巾,苜蓿和薄荷這兩個貼身丫鬟便張羅著扶沈寄坐下,然後給她泡了杯檸檬水喝。


    “娘”小饅頭奶聲奶氣的叫,過來靠在沈寄腿上。


    “別怕,會過去的。”沈寄摸摸他的頭。四歲的小兒,就要經曆這樣的驚變。


    小芝麻擰了毛巾過來幫沈寄擦臉,“我要是男孩子,再大幾歲就好了。”


    “你這樣也挺好。等挽翠她們出了府,你把剩下的人分派一下崗位,安排好家裏的事。”如今的魏府就相當於一個大監獄。但好在沒有真的把她們下獄,不然,光是從家裏到大理寺這一路的遊街示眾就夠受的了。更不要說進了監獄的種種不方便之處。如今,總算是保住了僅有的尊嚴。是慈心會這些年的善舉換來的也好,是皇帝的法外開恩也好。沈寄都感激那個男人沒讓她們母子去受那些屈辱。


    “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小包子回了內宅,“娘,馬大人他們把有字的文書都抄走了,府裏的士兵也撤走了。我送他們到門口,看到門口守著人,圍牆外頭一圈隔幾步就有一個人守著。說是給咱們留了道小門,就是平日下人走的側門,每日隻準出去采買一次。”


    沈寄點點頭。


    小芝麻道:“娘,我去把剩下的下人都召集起來,然後統一安排一下。”


    “好,你去吧。”


    小芝麻和小包子對視一眼,然後走出去,小包子過來在沈寄身邊坐下。苜蓿和薄荷也出去聽小芝麻統一分派。


    在百姓心中,被皇帝聖旨定罪那就是罪人,何況還是叛國的大罪。魏府被圍,怒罵魏楹的自然不少,尤其是國子監以及各大書院讀書的學生,還有人說該把魏家人下獄遊街。但京城百姓中也有另外的議論聲,“不是都說魏大人是難得的好官麽?興許真是弄錯了。”


    “皇上怎麽會胡亂下旨定罪,肯定是有實證的。”


    “那萬一皇上是被奸臣蒙蔽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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