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惦記著進城一趟,很多事情魏楹枕席之間告訴她不傳六耳倒還無礙,卻不能差人回來告訴她。所以她準備京城探探消息,回來的路上還能順道把小親王接了。眼下這種時候,估計休沐的時候魏楹和魏權也不能回家。


    走之前,沈寄把小芝麻叫來,她笑道:“娘你放心,我會照看好兩個弟弟的。”


    沈寄搖頭,“我最擔心的是你。”


    “您都揍了我一頓了,我還能不知道好歹啊。我不會再看了。”


    沈寄摸摸小芝麻的頭,她聰明是聰明,可是一出生,魏楹就已經是揚州知府,其後更是步步高升。小芝麻從小是作為官家千金長大的,就連阮明惜都得順著她的性子。這內宅又幹淨得很,別說小妾通房,就連有心爬床的丫頭都被自己清理了。她從來就沒有真的見識過妻妾嫡庶之爭。所以,再聰明也有限。所以,沈寄才會揍她,讓她長點記性。這樣才不容易被人騙走。如果在現代,哪怕她偷了戶口本出去跟自己不知道的男孩子閃婚沈寄都不會這麽擔心。


    小芝麻身上有些男孩兒氣,不喜歡陰謀詭計,也不願意束縛在深宅內院。這樣的她進了高門大戶,絕對會吃大苦頭。即便吃了苦頭能成長,那也是受傷痊愈之後了。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你改變了就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沈寄又私下叮囑了小包子,讓他看著點小芝麻,千萬別讓她被什麽人哄騙了。


    小包子道:“娘,姐姐又不是傻的。”


    “女人這輩子總是會犯一次傻的。”


    “娘也犯過傻啊?”小包子疑惑的問。


    沈寄點頭,“當時立場不堅定,以至於這十多年過得著實辛苦。好在你爹不曾亂來,讓我覺得還算值得。”如今的魏楹,沈寄不怎麽擔心他會出軌了。畢竟都三十六了,男人到了這個歲數,那方麵的需求就會漸漸淡下來。呃,雖然她家這個因為常年練五禽戲,而且從不曾驕奢淫逸,肯定比別家的中用許多。但比當初剛成親頭幾年,在床上就跟腰上安了馬達一樣還是不能比了。


    小包子便低下頭笑,“那娘覺得哪樣的人最好呢?”


    “不好說,沒有完美的。隻能是相對而言好些吧。你爹,能打九十分吧。”按說小芝麻才該是貼心小棉襖,可沈寄這些話卻喜歡和小包子說,覺得他是個能商量事兒的對象。尤其是如今魏楹時常不在家的情況。至於小芝麻,她的戀父情結太嚴重了,沈寄跟她講自己的經驗之談,她根本聽不進去。


    要知道魏楹可是沈寄調教了二十年的,一開始他還不是想納她為妾就是了。小芝麻可沒有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去調教出一個來。想到這裏,沈寄又是一陣惋惜。為啥小親王要比小芝麻高一輩呢。不然,女大三抱金磚,多好一童養婿啊。一輩子吃喝不愁,安富尊榮。小芝麻的身份足夠做正妃。小親王的性子也會願意不納側妃之類。


    三個孩子一起站在門口送母親,沈寄在馬車上看著他們,唉,一轉眼就大了。(.無彈窗廣告)兒女真是債,操心不完啊!


    馬車進了宅子,已經是過了申時,可是兩兄弟都沒有下衙。魏楹不能按時下衙尋常,可小權兒都不能,就有些不尋常了。沈寄獨自一人吃了晚飯,坐在院子裏乘涼,薄荷在旁邊給她打扇子。


    這會兒沈寄就很懷念賣掉的大宅子了,冬暖夏涼呢。天快擦黑的時候才見到小權兒回家,他聽說沈寄來了,便過來搬根凳子住在旁邊和她說話。


    沈寄嗅了嗅,沒聞到酒氣。可是因為小權兒長大了,也不好湊近。


    “大嫂,我沒去喝酒,剛下衙呢。最近忙得很!”


    下人端了井中冰湃著的西瓜過來,小權兒稀裏嘩啦就啃了三四片。然後魏楹才回來,小權兒便回自己屋子衝涼去了。


    魏楹看起來臉上有些疲憊,“你來了啊。”從那天從莊子上離開,兩人已經七天沒見麵了。不比從前,三兩天就能見上一回。這一次,家裏有汪先生養傷,如今身子好些了沈寄才敢離開。估計著過三天魏楹也不會回去,這邊來了。沈寄有時候也自嘲的想,老夫老妻了趕回時髦,成周末夫妻了。


    沈寄起身跟進去,替他將官服脫下,“你吃了麽?”


    “嗯,在值房吃了些。天熱也不想吃什麽,等會兒你給我下碗麵吧。”


    “要不,你索性先洗洗,我讓人打熱水去。”


    “好!”


    魏楹泡在熱水裏,沈寄給他擦背,“這房子隔音好不好啊?”她住的時候少,不如他清楚。如果隔音不好,那她就等晚上上了床再問。


    魏楹轉過頭來看她,“你想在這裏啊?”


    “嗯?”沈寄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魏楹的意思,舀了一瓢水從他頭上淋下去。


    魏楹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正好,頭發也該洗了。”


    “你當我是老媽子啊。”沈寄說道,不過還是伸手替他解下束發的玉環。


    “媳婦啊,我一點都不想動,難得那三個小的不在,你就讓我享享福吧。再說了,嘿嘿,你哪容得別的女人來看我啊。老媽子你也不肯啊。”


    沈寄掐了聒噪的魏大人一把,卻因為他身上抹了胰子滑開了。看他眼下隱隱的青黑,她給他把頭一並洗了,然後讓他出來穿好寢衣躺躺椅上,自己拿了一把幹淨毛巾替他把頭發的水擦幹,隨意束了下發,讓幹了七八分的頭發披散著崔在躺椅外。


    “我去給你下碗麵當宵夜。”


    魏楹吸口氣,“媳婦兒在身邊真好。”


    “要不,湊一湊銀子咱再買棟不大不小的宅子?大不了把從前那棟小宅子給賣了。再從各處鋪子調些銀子。”


    “別,這個世道,沒得扔水裏去了。你鋪子裏的銀子也最好攏一攏,自己穩妥的放著,別放銀號。”


    沈寄駭然,這世道難道真的要亂了?


    魏楹摸摸肚子,“值房裏吃的東西不頂事,你先把麵給我下來吧。”


    “好。”沈寄去廚房裏忙活,很快端來一碗麵,自然是作料豐富,色香味齊全。魏楹已經披上了一件長袍,腰間都沒束帶,又披散著頭發,整個人看起來便是江左名士,魏晉風度。


    沈寄端著托盤進來,小聲罵了句‘妖孽’,然後擺上小幾。她自然不會隻做了一碗,另做了一海碗讓下人給小權兒送去了。這小子十五歲正是能吃的時候。


    魏楹食指大動,很快把這一碗都吃了下去。漱過口略坐坐拉著沈寄到院子裏散步。沈寄好笑,一進的院子走來走去,一會兒也就繞了一圈了。她如今也住慣豪宅了,這樣的小宅子就覺得小。不過,自從有了孩子,好久沒有過這樣二人世界花前月下過了。


    走了兩圈,看了看月亮星星,聞了聞小花園的花香,兩人慢慢的回了屋子。


    沈寄覷著魏楹的臉色,“我說,你不是估計著時局不穩,可能出事又讓我要擔驚受怕了,所以今天格外對我好些吧?”


    魏楹笑笑,“我是讓你多沒安全感啊,居然吃完麵散步消食你都能想出這麽多來。我不過是覺得這小院挺好,感覺跟華安的時候差不多。沒有多餘的人!”下人也好,小權兒也好,方才都很識趣,沒有出來打擾。感覺像是就他們兩人一樣。


    “多餘的人?那不是咱們孩子麽,你還一心想著小四兒呢。原來這麽煩他們啊?”


    “不是煩,可是偶爾能沒有他們在跟前聒噪,就咱們倆這也挺好嘛。”


    “少忽悠我,魏大人你什麽時候有這份兒女情長啊。說吧,如今到底什麽情況?”沈寄坐到涼床上去。她使人購了冰給這哥倆用,這會兒屋子裏有一座小冰山,間或能聽到冰裂開的劈啪生。如此,日子便好過多了。畢竟不是溫室效應的現代,沒惹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你過來點。”魏楹靠在另一邊招招手。


    沈寄挪過去一些,這樣就不怕被人聽去了。看來真的是有大事。


    “還記得簡姨的紅袖招去獻舞的寧王麽?”


    “記得啊,他的封地離邊關不遠嘛。”


    “細作說,他此時不在封地,王府裏的是個替身。而且,林子欽這回吃了敗仗,這背後有他的手筆。皇上正想動他,結果被發現人已經溜之大吉了。但是找到了他募私兵的證據。寧王與安王在為皇子時關係極好,可是他因為觸怒先帝被遠遠的貶謫,反倒保全了他。他或許真沒卷入當初安王的事,或者是安王把事情都擔了下來。他得不到皇位,也不想皇上坐穩。”


    “那寧王,他要勾結東昌作亂?他害死上萬士兵就為了製造一個動亂的局勢?”上萬兒郎啊,那也是春閨夢裏人呢,如今全都埋骨他鄉。就為了上位者的爭權奪利。


    “早該鴆殺或者暗殺了他,這種禍害!”


    “談何容易!從明麵上說,他之前惡跡不彰;從私底下說,他的近身防衛不會比皇上弱。如今倒是隻要抓到他離開封地的明證,就可以明正典刑了。隻是,他突然離開,絕不隻是逃逸這麽簡單。而且,今年夏天大部分地區都是風不調雨不順,在打仗國庫又沒銀子,我就怕到時候天災再加人禍,形成大亂。所以,你們在城外最好。要是我沒叫你,你也別進城了。”


    “那你一個人……”


    “我在東昌都能活著回來,放心吧。”


    這怎麽能放心,又是天災又是人禍的。當夜,沈寄輾轉反側,魏楹伸手拍拍她的背,“別想了,你不是還屯了夠吃三年的糧食麽。溫泉莊子範圍擴大了,還有不少農田,家禽什麽的也不少。關上門好好看守門戶,一定可以安全度過。”


    “我才不是擔心我們一家子有沒有吃的呢。這世道一亂,貴人們倒還好,貧苦百姓就慘了。可是這種時候,也沒有力量去幫助人。”如果今年收成萬一引來逃荒的流民,她屯的糧食還不夠那成千上萬人塞牙縫的。回頭沒得吃的,還不知會幹出什麽事來。這件事她承擔不起,不敢做善事開倉放糧。


    魏楹笑了一聲,“是我把魏夫人想低了,慈心會如今可是赫赫有名啊。隻是,樹大招風,你也要小心。”


    “嗯。那、那我能不能……”通知交好的人家。


    “不能,如果引起恐慌,局勢隻能更亂。如今官倉也在盡力儲糧,還有些經曆過不少事的世家,肯定不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那窮人怎麽辦?”


    “隻能盡力從大局出發。”如果現在就告訴人要亂了,立時物價哄抬囤積居奇打砸搶,什麽都會提前鬧出來,民眾會更難。如果給朝廷一些平穩過渡的時日,倒還能把這種局麵緩和些。此時若告訴容家、阮家,他們就是攪亂市場的人。商人漁利,不可避免。


    次日,沈寄到窅然樓和寶月齋去,說準備買一棟大宅子,讓把現銀、銀票都給她送到莊子上。然後又到慈心會去,說她要大肆整修溫泉莊子,讓招募下層裏動手藝能幹活的人過去。這是老規矩了,有時候不是自家要做什麽,沈寄也會運用她的社會關係拉到一些工程項目,以工代賑。還說,要招募大量的人做軍衣軍被,讓那些願意做活的人到溫泉莊子去。她隻能盡可能的多保全一些人,又不露痕跡。如此,吃飯的人多了,現有的糧食能撐的日子就大為縮短。但既然人多了,她大肆購糧,應該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辦完了事,她讓老趙頭轉道去芙葉府上。既然很久都不進京了,她去看看她們。如果可能,至少把丹朱帶走。西陵公主懷著孩子,沒兩個月就要臨盆了,阿隆和芙葉是怎麽都走不掉的。


    她說要帶丹朱去溫泉莊子玩玩,說起來畢竟熱孝也差不多過了。而且,現在鬧出郡馬是細作的事,芙葉已經和他脫離了關係,就算是道學家應該都不會跳出來說丹朱沒有在家守孝如何如何。


    芙葉道:“你不忌諱啊?”喪家登門,一般被視為不吉利。


    “我要是忌諱我總上你這兒來做什麽?”重生了一回,沈寄雖然不敢再說自己是完全的唯物論者了,但這個忌諱她還是沒有的。


    丹朱也挺樂意去溫泉莊子散心,很快就讓人給她收拾好了。


    “走吧,我們去接你小舅舅。”


    小親王回半山寺住了十來日,早惦記著回去了。見丹朱這次也同去,樂嗬嗬道:“大侄女,你也去啊,到時候我領你玩。”


    丹朱勉強笑笑,“我還不能出去玩的。”


    小親王想起丹朱那個壞人爹,歎口氣,“那我到你屋裏陪你玩。”


    沈寄笑道:“說得好聽,成日家在外胡鬧,幾時見你著過屋啊?”


    半山寺在城外,可是到時候如果亂起,也不一定就是平安的地方。到時候想辦法把伽葉大師騙過去吧。


    沈寄回到溫泉莊子,小親王就領著丹朱走了,說帶她去安置,然後踩踩地皮,沈寄讓她和小芝麻住。沈寄則找來了洪總管,讓他設法再去弄糧食,多多益善,但是不能太著眼了。


    “奶奶,我們已經有足夠多的糧食了啊。今天天道不好,您是要開倉放糧麽?”


    沈寄道:“你先給我弄回來吧。開倉放糧的風聲可不能亂放。你讓二狗子跟你一道去取糧食,還是和之前一樣,不用讓旁人知道,直接從密道送進地窖。然後,把密道從裏頭堵死。糧食儲備好了,讓大丫把幾個孩子全部帶回娘家來住吧。”


    洪總管心頭多少有數了,接過沈寄遞過的銀票就去了。之後一段時日,陸陸續續有人進駐溫泉莊子。算下來大約有兩百人,都是平素就積極響應沈寄以工代賑計劃的貧苦百姓。慈心會如今在他們心頭也是一塊金字招牌了,有沈寄出麵,也不怕有人拖欠工錢之類的。這是真正的一呼百應。


    洪總管按沈寄的吩咐買了木料等讓男的建造房屋,又買了布匹棉花,讓女子裁製軍衣軍被。


    小芝麻小包子對此有疑惑,不知道沈寄在空地修那麽多房舍做什麽,於是兩人相繼來問。


    “你倆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們呢。”沈寄此時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正在清點金銀財寶。萬一真的亂起來了,這些得藏好。不然,亂過以後便會元氣大傷。她隻希望自己的準備工作其實用不上。


    小芝麻和小包子一下子看到這麽多金元寶還有珠寶都有些咋舌,眼都差點被閃花了。這是沈寄這些日子讓心腹從幾處銀號兌換來的金子。至於珠寶,是寶月齋的珍品還有沈寄自己曆年攢下的,其中就有她留下來準備給小芝麻做嫁妝,已經給小包子和小饅頭娶媳婦的傳家寶。


    “今晚你們就在這邊睡,二更的時候我叫你們起來幹活。”


    “哦。”


    到了時候,沈寄把他們姐弟叫起來,讓他們一人抱了一箱子跟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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