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母在書房裏轉了轉,發現剛才還出現在眼前的黛藺就那麽憑空消失了,仿佛真的是一抹影子,隻是來托夢給她,訴說她的冤屈。[.超多好看小說]


    但她在地上看到了黛藺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可能是故意掉的,平平整整放在地上。她拾起細看,發現是睿哲的一件襯衣,上麵還留有黛藺手指上的餘溫,足足證明剛才並不是她眼花,黛藺是真的出現過!


    那麽黛藺故意把她引來這裏,她自己又去了哪裏?她伸手敲敲牆壁,心中頓悟,連忙轉身往外走,跑到外麵,果然看到毗鄰的兩幢別墅是連體的,兩套房子共用一堵牆,書房挨著書房!


    她一時激動起來,很想去敲隔壁的門,但想到這樣可能會暴露黛藺的行蹤,便忍住了,又走回睿哲的新房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給睿哲打電話,但睿哲不接,讓她心裏直鬧騰。


    因為沒有睿哲的同意,她是不能貿然去見黛藺的。雖然她很想去看看黛藺和孩子,抱抱她的親孫子,但隻要一想起她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她就感覺沒臉見人,無法麵對黛藺。


    於是她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又在樓上走了一圈,便挎著包離開了,避免給黛藺帶來麻煩。


    然後等走出雅苑大門,她便發現果然有人跟蹤她,無論她走到哪,對方都緊步相隨,非常放肆和大膽。她回頭看了一眼,敢肯定是鄒家派來的人,一直死咬著她滕家不放。


    畢竟就在前不久,鄒宗生就派了一群記者過來挖掘老滕坐牢的消息,妄想把這個消息宣揚出去,讓老滕以後在錦城市無立足之地!這等小人,又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呢?狗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這與她滕家反目成仇、徹底撕破臉的鄒家!


    她連忙快走幾步,上了滕家前來接她的私家車,匆匆離開這裏。


    而黛藺,則站在窗邊目送她離開,總算賭贏了這一把。


    剛才她出來見滕母是心裏忐忑不安的,因為她不敢百分百確定滕母會站在她這邊,不把她的行蹤暴露出去。一旦滕母故技重施,用數個月前的手段對付她,那她就得再死一次,牽累到兒子了。


    但同時她也相信滕母在電視上說的那些話是發自內心的,伯母知道自己傷害了睿哲,想讓睿哲回家,過回以前的日子。


    “黛藺,你這樣出現在她麵前,有沒有告訴過睿哲?”裴如雪也看到了滕母在樓下張望的那一幕,眉頭深蹙,不免有些擔心,“你要知道,一旦她再次陷害你,你和寶寶就逃不出這裏了。現在你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媽媽,如果你出事了,澤謙怎麽辦?”


    黛藺搖搖頭,笑了笑:“不會出事的,我相信睿哲,也相信他的母親。睿哲這次敢把我帶回錦城市,就說明他準備接受伯母,迎接新的生活。而伯母,剛才也沒有讓我們失望。”


    ――


    睿哲在市政廳開大會,有些不太適應眼前嚴肅乏味的氛圍,以及一張張形同教版教材的演講稿。


    此刻他的麵前是一排排會議桌,錦城市全市的領導班子都在這裏,都是從各個地方趕過來的,迎接新市長們的上任。會議室灼亮的燈光把他們的發頂照得油亮,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在看文件,還是在打瞌睡,反正他們都帶著一身官腔就是了,偶爾喝一兩口茶,耳朵不知是開還是閉?他們這些人,有些認識蕭梓,也有些人認識他,但更多的人認識他滕家的老爺子。


    於是他們對於他這位最年輕、最英俊的新市長,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身後的家族勢力,想到的是子承父業,是滕家將他這個半路殺出的新秀提拔了上來,並非靠他自己的能力。


    他則不以為意,放開手中秘書為他準備的刻板演講稿,自己含蓄迂回的講了幾句,結束這場乏味的大會。


    場下立即掌聲雷鳴,各位領導們抬起了頭,露出機械式的官僚領導笑容。


    一會後散會,欲與蕭家交好的領導們與蕭梓一起走了,去吃飯。欲與滕家交好的領導們則走在他身邊,提議就在市政廳的餐廳一起吃個飯,發揚節儉樸素的傳統美德。


    然後等明天在市委大院開完會,再夥同所有人為新市長接風洗塵,喝真酒,並在大禮堂觀看為新市長準備已久的晚會。


    滕睿哲對此淡淡一笑,知道這一頓飯是推不掉的,就算不動筷子,也要在飯桌上坐上半個小時。他應允了,與大家一起坐在包廂,逐一認識這些人,俊臉上始終帶著晦暗不明的笑痕,逐漸接受滕市長這個新稱呼新頭銜。


    一兩個小時後,幾個人將他送上車,一頓飯才算徹底結束。


    他看看腕表,決定回家陪老婆。


    但湊巧的是,黑衣女子橫穿馬路,忽然又出現在他麵前,依舊是一身黑,膚白如玉,腳踩細高跟,從他車前匆匆走過,一陣風過,飄逸裙裾隨風翩躚,婀娜身姿進了市政大廳。


    他連忙停車,盯著女子消失的方向。


    昨天她是從市政府大門口消失,現在又是在市政廳門口消失,未免太過巧合?她來市政府做什麽?


    一時之間,他腦子裏突然浮現了鄒宗生的臉,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如果鄒宗生的情人真是素素,是否太過滑稽?但如果不是,那日在橋上跳江的女子又怎麽解釋?!這個女人自從出現,就沒有一次正麵麵對他,卻又再三引起他的注意,留給他一個背影!


    “剛才的黑衣女人去了哪裏?”他下車走進市政廳,低首問門口的公務人員,“鄒書記可有來過?”


    女公務員盯著他俊美耀眼的容顏,眼睛裏直冒心心,“鄒…鄒書記沒有來過,也沒有看到黑衣女人。”這辦公廳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年輕有為、俊美非凡的頂頭上司了,現在的領導伯伯們,不是大肚就是禿頂,眼睛都快脫窗了,吸收不到一點營養。如今竟然有一個大帥哥橫空出世,來做他們的新市長,而且還是鼎鼎有名、卓爾不群的滕大少爺,她樂得心裏美滋滋的,幹什麽事都帶勁兒。


    “滕……市長,您有什麽吩咐?”就算是為新市長跑腿也幸福啊!


    滕睿哲草草掃她一眼,淡聲道:“既然她進來了,肯定還在這裏,你幫我查查還有哪些領導留在辦公廳?”


    “好,您等一下。”女公務員心花怒放的為他查記錄,脆聲道:“滕市長,開完會後,領導們都下班了,沒有人留在辦公室。您看對方是不是來找蕭副市長的?最近找蕭副市長的人很多……”


    滕睿哲聞言,劍眉輕揚,“如果她出來了,你把她去的大致地方記下,明天告訴我。”


    “嗯!”


    滕睿哲沒有在這裏多做逗留,銳眸環顧四周一眼,轉身離開了。


    然後等他離開,黑衣女子就從角落裏走出來了,久久凝望他離去的方向,為他這兩次的反應感到欣喜。


    ――


    滕睿哲在市政大門口遇到了自己的母親,母子見麵,形同路人,將車直接從她麵前開過。


    “睿哲!”滕母喊住他,急匆匆追到他的車旁,柔聲道:“今天讓媽去給你準備晚餐吧,我看你很久沒有在家裏做過飯了,餐具都是全新的,這樣常在外麵吃對身體不好。”


    睿哲見母親光顧過他的新家,一雙銳眸斜視過來,冰冷如初,犀利陰霾:“以後我若不在家,不要私自進我的別墅!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沒有緩速,腳踩油門,揚長而去。


    滕母被甩下不急也不惱,反倒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輕輕笑了,連忙讓司機把車開過來,跟他回新房子。


    既然黛藺願意見她,那就說明睿哲也願意,現在隻要睿哲肯接受她,她就可以找回自己的兒子兒媳,好好的補償黛藺母子了。所以她不絕望,等老滕回家,等睿哲帶著老婆孩子。


    二十幾分鍾後,母子倆一前一後回了雅苑,將車停在別墅門口。(.無彈窗廣告)而後麵還有跟蹤他們的人,一個跟一個。不過他們不在乎,睿哲先進門,滕母則在外麵按門鈴,看起來就是母親在請求兒子的原諒,一切正常。


    而黛藺則站在隔壁的樓上,看到男人回來了,伯母也跟著過來了,連忙抱著兒子就往這邊走。睿哲一定知道她見過滕伯母了,擔心她再次受到傷害,所以她得跟他解釋清楚,讓他不要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於是當她從暗門走進那邊的書房,便發現男人臉色鐵青的站在書房,一臉怒氣的盯著她,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她給吞了,“你果然來過這邊,故意讓她看到你?黛藺,你太不知輕重了!”


    黛藺懷裏的兒子則剛剛吃完奶,小臉蛋粉粉的,一雙大眼睛追著爸爸跑,不解的望著爸爸臉上的怒火。媽咪見奶奶不好麽?為什麽這麽生氣?他還想見奶奶呢!


    “睿哲,伯母沒有做過分的事,她就是過來給你收拾房子。見我一麵後,便匆匆離開了。”黛藺朝他走近,粉腮盈笑,將健康活潑的兒子放在他倆中間,逗了逗兒子,“咱們的謙謙也想見奶奶呢,我們就讓謙謙見見奶奶好不好?奶奶以前雖然有不對,但她知道錯了,現在一個人很孤獨。”


    睿哲垂下雙眸,不得不把母子倆一起抱在懷裏,目光中同樣有憂慮與沉痛。如果母親以前沒有做過那件事,現在他們就是一家人。可是現在,他不敢信她!


    ――


    十幾分鍾後,新別墅的大門還是給滕母打開了,滕母歡天喜地的走進來,手上還拎了一大袋剛購的鮮果蔬菜,準備為兒子洗手作羹湯。


    睿哲也不攔她,任她在廚房裏忙來忙去,自己坐在樓上書房裏辦公。


    他把黛藺母子送回隔壁了,親了親他乖巧的兒子,讓寶寶跟媽咪玩,暫時先不要見奶奶。因為他對母親的戒備還沒有完全解除,需要先觀察一段時間,再決定要不要帶黛藺母子回滕家。


    其實最近他與爺爺見麵的次數很頻繁,大多都是為了工作上的事,兩人經常坐在一起喝茶。偶爾,爺爺也會問起黛藺的事,問孩子乖不乖,黛藺過的好不好,但他心存芥蒂,避而不談,不肯提及妻兒的事。


    於是爺爺也不再問,每次隻與他談公事,邀他一起散步,看日落西山,倦鳥歸巢,夜幕低垂。


    爺爺是讓他自己去解決所有的事,不提及他心頭痛處,淡然處之,等到老滕出獄,再一家團聚,重振滕家。畢竟對於老爺子來說,他有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想看到兄弟相殘,滕家毀於一旦。但他又無法阻止恩怨仇恨的產生,無法在大伯二伯之間說出個誰對誰錯,讓韋馳停止報複。


    他原本是頤養天年的歲數了,一心隻想兄弟和睦,含飴弄孫。如果子孫之間實在是過的不和氣,他也無能為力,唯有歎息。


    “睿哲,晚餐準備好了,出來趁熱吃,把黛藺也叫上。”滕母在門口輕輕敲門,每說一句話都帶著笑,“今天我見過黛藺了,她還對我笑……”


    滕睿哲打開門,俊臉陰霾,薄唇緊抿,一雙銳眸怒氣橫生,閃爍令人膽寒的光芒,實在是不能諒解她的所作所為:“原本我以為你會改過,但你又在故技重施!難道你不知道這幢房子正在被人監控,說話、做事都要注意分寸,為什麽還故意在這裏大呼小叫,直呼黛藺的名字?!你這又是演給誰看?鄒家?”


    “我……”滕母霎時被點醒,這才發現自己激動過度,正口無遮攔的暴露黛藺的行蹤,飛快改口笑道:“睿哲,都怪我剛才太興奮了,不小心說錯話,你別生氣,媽就是上來叫你吃飯,沒別的事。”


    一直溫柔笑著,絲毫不把兒子的臉色放在心上,用圍裙捋了捋她那雙柔白的手,又轉身往樓下走了,“媽這就去盛湯,你快一點下來,剛出鍋的菜味道正好,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睿哲見她把這裏當自己家,幾步跑下樓就去盛湯了,便緩步走到欄杆邊,垂眸冷睨她在廚房忙裏忙外的背影。雖然剛才她是順口叫黛藺一起下來吃飯,並無惡意,但聽在他耳朵裏,便條件反射的成了她與鄒小涵合謀的暗語!


    這些,都要歸功於數個月前她和鄒小涵高超的演技,讓他現在一看到她溫柔的臉龐,就想起了她與鄒小涵合謀的那些醜事,讓他反感至極,不敢掉以輕心!現在肯讓她進門,是黛藺願意再相信她一次,不想舊事重提,所以他給了她這次機會,讓她改過。


    隻是看著她日漸衰老的臉龐,他總覺得最初的信任已經消逝了,不敢再輕易相信她。如果想再次建立信任,需要用很長的時間,用很多事來證明她的誠意和慈母之心。


    ――


    黛藺雖然被推了回來,但放下孩子後,她還是再次過來隔壁了,準備與滕母同桌吃飯。


    此刻她直接走過男人身邊,下樓梯,幫滕母端菜。伯母精心準備的這些菜這麽香,不吃可惜了,她正餓著肚子,被這些飯菜香誘惑著,早想飽食一頓了。


    滕睿哲見她這樣堅持,抬眸望了望外麵,確定外麵沒有可疑之人,這才放心的讓她待在這邊,三人同桌吃飯。


    而這頓晚餐,就像數個月前的那次晚餐的延續,溫馨中增添了一絲壓抑,菜香四溢,卻沒有人動筷子。


    而可喜的是,當黛藺與滕母同時拿筷子給睿哲夾菜,她們戴在雪白手腕的玉鐲子便從衣袖裏露了出來,在燈光下閃耀著柔潤的碧綠光芒,像一對姐妹花。


    兩人迎視一笑,距離瞬間拉近不少。


    “黛藺,多吃一點。”滕母給黛藺夾菜,並起身將煲好的新鮮鯽魚湯端出來,笑著讓黛藺趁熱喝,“剛生完孩子,得多喝點鯽魚湯,下奶,而且營養足。至於睿哲,就沒份了,他沒有生過孩子,不需要跟老婆寶寶搶著喝。”


    睿哲對她的笑話不感冒,把俊臉扭開了,看著黛藺喝湯。


    瞧這沒出息的樣子,也不怕被人在湯裏下藥,拿起勺子直接往嘴裏喂,還砸了咂嘴,直誇好喝!


    “睿哲,你也喝,真的好喝呢,好鮮!”


    “不喝!”他蹙起眉,把頭厭惡的扭開了,“如果有人又在湯裏下藥,黛藺你想再被陷害一次?”


    黛藺舉著勺子,覺得他此刻的樣子真像一個鬧別扭的孩子,又把勺子往他唇邊湊了湊,“睿哲,這是伯母的一番心意,真的很好喝,你喝一口。如果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我們的兒子就沒奶吃了。”


    “你親自給兒子喂奶?”男人總算把他的頭扭過來了,眼睛往她鼓鼓的胸部上瞟了一眼,表情很不爽,“不是說給澤謙吃奶粉?ann說你的身體不好,奶水不足,最好不要給孩子哺奶,這樣你的健康會跟不上!”


    “謙謙平時是吃奶粉,但晚上他哭的時候,就必須要把他抱在懷裏,讓他含著,這是如雪教我的。”黛藺羞澀的看他一眼,小臉有些靦腆,微微低垂下去,“如果不這樣做,他就會餓肚子……”


    “睿哲,小奶娃都是這樣的。”滕母在一旁看得輕輕一笑,忽然發現她的兒子竟然有不為人知的可愛一麵,與黛藺真的是非常契合的一對,犀利棱角都被黛藺給磨圓了,“你小時候還不是這樣,晚上跟我一起睡的時候,一直要吃,不然就哭。”


    滕睿哲的俊臉頓時有些尷尬,推開椅子,轉身上樓了。


    黛藺則掩嘴噗嗤一笑,覺得男人好可愛,對滕母嬌聲笑道:“原來睿哲哥哥小時候這麽調皮,做嬰兒的時候就知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不過成年後的睿哲哥哥性格太孤冷了,總是板著臉,寡言少語。我記得那時候我去滕家找他,他每次都把我拎出來……”


    “黛藺。”滕母微微歎息,有些感慨,“如果那個時候你就嫁給了睿哲,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發生,澤謙的哥哥也早出世了。不過好在你們現在過的很好,我也放心了一些。黛藺,以前是我糊塗,識人不清,傷害了你,你不要恨我,讓我用剩餘的日子好好補償你和澤謙,好麽?”


    黛藺見伯母眉眼哀傷,是真的在為以前的事悔不當初,並沒有做戲,昂首,輕輕笑道:“以前我也覺得和睿哲不可能,配不上他,愛不起他,可是後來我知道,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如果有一天他與雙親反目,做了不孝子,那也是我害的,是我讓他夾在父母與我的中間備受煎熬,遭人恥笑。所以我希望他能侍奉雙親,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也能愛我們母子,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相信他做得到,伯母您相信嗎?”


    她凝望的目光充滿感傷,柔情的注視,心裏同樣在歎息,“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麽,我都不怪他,因為我知道一切是由我自己引起的,我必須要為我的任性負責,要對葉素素說聲對不起。雖然我曾經恨過你們的無情和殘忍,以為自己從此命喪監獄,了結我痛苦的一生,但後來我被滕韋馳控製,知道睿哲是被冤枉,並沒有背叛我,我漸漸明白,是我給睿哲帶來了災難。有誰會願意接受一個坐過牢的兒媳?又有誰願意自己的兒子與一個臭名遠昭的女孩糾纏不清?你們唯一錯的,是不肯給我一條生路,讓自己背上了命案!”


    “黛藺。”滕母悔痛得說不出話來,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當時我和老滕是真的糊塗了,以為這樣,就可以逼兒子就範,以至於一步錯,步步錯……”


    “伯母,您不要哭。”黛藺的眸子裏並沒有仇恨,而是很寧靜,“隻要睿哲不恨您,我就不恨您。我現在也做了媽媽,知道兒子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是您將睿哲培養得如此優秀,才讓我遇到了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睿哲哥哥很優秀,有一個可親可敬的母親,是我一直想要的一個家……”


    滕睿哲此刻站在樓上,並沒有真的離去,因為他不太放心讓黛藺與母親獨處,害怕母親再次傷害她。但現在看著黛藺平靜的小臉,聽著母親的哭聲,他忽然心痛,為什麽當初他沒有看到小黛藺的善良與美好?因為她當初年紀小麽?


    他站在樓上喊了一聲黛藺,深情地凝視著他的女人,讓她上來。


    黛藺聞聲扭過頭,輕輕一笑,站起身朝他走過來,不知道鬧別扭的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正要喊睿哲,突然被他緊緊擁在懷裏,身子被他有力的雙臂緊抱著,聽他低低啞啞喊了一聲黛黛,然後被打橫抱起,往房間大步而去!――


    男人抱著她大步流星往臥房裏走,心跳如擂鼓,顯得很激動。起初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直到他將她壓在床上,熱情如火的吻她,她才知道他這樣做是因為幸福。


    他感到很幸福,所以用吻她的方式愛她,撫她,用自己的火熱煨燙她。


    “睿哲,睿哲哥哥。”她勾著他的脖頸,幸福的歡笑著,仰起頭回應他,兩人滾到床中央,唇齒纏綿,占有對方的每一寸,水乳jiao融……


    樓下,滕母在親自收拾飯桌,一邊低頭擦桌子,一邊掉眼淚。不過這一次她是喜極而泣,為得到黛藺的原諒而欣喜,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獄中的老滕。


    為什麽以前他們就沒有看到睿哲與黛藺的幸福呢?黛藺是那樣死心塌地的跟著睿哲,還有什麽比這份執著更可貴?


    曾經她要求門當戶對,要求龍配龍鳳配風,後來娶了鄒小涵,才知道什麽叫強扭的話不甜,什麽叫麵慈心辣。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她祈禱老滕在獄中平安,睿哲黛藺永遠幸福快樂,不再受到傷害。


    ――


    黨委的第二次大會,精心準備的文藝匯演,全部被安排在市委大院舉行。


    於是一大早上,幹部們的車就出現在市委大院門口了,一律的小號車牌號,政府官車,無需通行證就可以過哨卡,一路暢通無阻。


    滕睿哲坐車上看文件,漫不經心的瞥鄒書記家的方向一眼,抬眸問旁邊的秘書:“鄒書記現在上哪了?這幾次大會好像都沒見到他的人,看起來挺忙。”


    “聽說是回北京了,北京那邊找他談話,可能是有關於停職平調的事。滕市長,這是您的演講稿,您過目一遍。”


    “不必了。”他抬手示意秘書把演講稿收回去,不太習慣這種枯燥乏味的行程,也不需要借稿照搬,“晚上我有事,幫我把文藝匯演推掉。”


    “滕市長,晚上的文藝匯演是特意為您精心準備的,所有的幹部都會去,您得上台致開幕詞,這個推不掉的。不如晚上您早一點退場?”秘書為他想個折中的辦法,笑了笑,“就說您有點累,需要早一點休息。”


    但滕睿哲此刻的注意力卻放在了車外,一雙深邃的眸子正盯著一個在黃金榕下行走的中年女人,讓司機把車速放緩。


    原來這中年女人就是遭遇雙重打擊的書記夫人藍氏,一身弱不禁風,正讓張夜蓉摻著,剛從外麵買菜回來。


    她這幾天每天都去公安局看望女兒,在幹警的監視下,陪女兒去醫院治病。但鄒小涵在公安機關很不配合,總是摔東西、吵吵鬧鬧,飯也不肯吃,於是公安局將她關黑屋了,讓她冷靜幾天。


    結果從黑屋裏放出來,她就成了一個瘋子,總是叫囔大笑,逢人就說黑孩子不是她的,她的孩子被滕睿哲藏起來了。過不了多久,她一定會翻案,讓滕睿哲好看!藍氏陪她去看病,醫生說她沒磕到頭,就是抑鬱久了,在發泄,同時也勸藍氏近段時間不要靠鄒小涵太近,以免被她傷到!


    藍氏還不信,日日夜夜守在女兒身邊,結果被鄒小涵發起瘋來,抓了一身的傷!傭嫂張夜蓉在一旁看著,再也不敢靠近鄒小涵一步,真的是被這個柔弱無力大小姐的震懾力給震驚到了!


    誰說她家小姐溫柔來著,一旦發起瘋來,那可是不要命的,完全像變了一個人!興許是被逼急了,也沒什麽好顧忌的,溫柔可人的大小姐做不成就做潑婦,隻想著怎樣讓滕睿哲倒黴遭報應,找親人泄憤遷怒!


    之前她還建議小姐冷靜,先退隱一段時間,把風頭挨過去,結果小姐馬上就跑去滕氏企業把胚胎交易的事給抖出來了,真的是被嬌寵慣了,自私又自利!


    “太太,我看您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去看望小姐吧,她激動起來,可是見著人就打,就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藍氏撫撫額,當真是心力交瘁,“等把黑孩子抱去孤兒院,我再去看她。我都不知道她父親幫著做了些什麽,每天都是忙忙忙,讓我一個人來處理這些事。女兒都在公安局受苦了,他還在往狐狸精那裏跑,我真是……”


    “太太,您別說了!”張夜蓉連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讓她別在這大馬路把自己家的家醜往外揚,眼睛一瞪,讓那些在旁邊看好戲的保姆們閃遠一點,對藍氏小聲道:“您沒看見這些幹部們的車來來去去,正準備開大會?剛才那些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咱鄒家就要倒大黴了。太太,我們快點回家,別遇見熟人。”


    但藍氏卻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尋找老鄒蹤跡的辦法了。那就是利用這次開大會的機會,讓老鄒的那些同僚看到此刻正走在路邊的她,如果誰主動上來喊她嫂子,那就說明這個人與她鄒家還是交好的,她就有辦法挖到老鄒那個情人的底細!


    於是她慢悠悠走在路上,故意讓那些過往的官車經過她身邊,讓車上的人看到她的側影,擺足了書記夫人的架子。隻是很遺憾的,經過她身邊的官車那麽多,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下來跟她攀關係,直接呼嘯而過。


    因為咱們新市長的車就跑在後麵,沒有人願意當著新市長的麵,與岌岌可危的鄒家攀關係!隻有蕭梓的車嘎吱一聲停在藍氏身邊,蕭梓帶著妻子,坐在車上禮貌的喊了她一聲‘伯母’!


    藍氏那一顆被涼透的心頓時回暖,激切的扭頭去回應蕭梓,笑道:“蕭梓,你也來了,伯母剛買了菜,都是新鮮的,等開完會,你和晚晴過來吃飯……”


    正說著,滕睿哲的車從他們身邊‘呼’的一聲疾馳而過,讓他們立即停止交談,紛紛回頭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車影。


    “瞧瞧那派頭。”一身正裝的高晚晴立即出聲了,聲音裏帶刺,冷嘲熱諷,“這上任還沒幾天,風頭就出盡了,也不知是出給誰看!也不想想自己是靠什麽本事上的位,靠什麽功德當上了新市長!如果沒有這滕家的裙帶關係,這風流大少爺隻怕給蕭梓當秘書都不夠格!”


    蕭梓撥撥她,讓她不要亂說話,“在伯母麵前不要說這種話。”又探頭對藍氏笑道,“伯母,等開完會,我和晚晴去打攪您了。晚上的文藝匯演咱們一起去,聽說今晚的節目很精彩。”


    藍氏點點頭,正求之不得,熱情笑道:“不如晚晴留下來去我們家坐坐?反正蕭梓開會,晚晴你也是在賓館裏等他,伯母帶你在大院裏轉轉,呼吸新鮮空氣。”這蕭梓是老鄒提拔的,又在老鄒身邊當過秘書,應該知道老鄒的一些事?而且蕭梓現在明顯是站在她鄒家這邊,想回報老鄒對他的提拔之恩,那她為何不把蕭梓拉攏到身邊?


    “蕭梓,那我去伯母家了,開完會你過來吃飯。”高晚晴也夫唱婦隨,決定去鄒家坐坐。聽說蘇黛藺以前在鄒家住過,因此蕭梓經常往鄒家跑,接送蘇黛藺上下班,她倒要去看看兩人談戀愛的地方是怎樣的,看蘇黛藺當初是怎樣在一個巴掌大的小房間裏寄人籬下,卻妄想得到蕭梓的憐愛!


    至於鄒家,既然有恩於蕭梓,那他們也不能做薄情寡義之人,藍伯母想聽什麽,她就告知什麽,絕不隱瞞!


    ――


    一場大會結束,半天時間過去了。一頓飯吃下來,一天時間過去了。黃昏時分,滕睿哲被簇擁著進了大禮堂,坐在第一排最中間最顯眼的位子,準備開始文藝匯演。


    他的左邊是政法委書記,右手邊是幾個包括蕭梓在內的副市長,黨委校長,統戰部部長,宣傳部部長,以及幾個主任、秘書長、警備區司令員,大家共聚一堂,共話錦城市的發展。


    他與他們說著話,時而看看時間,想黛藺現在在做什麽?以前蘇市長來這裏開會,她也經常往這裏跑,調皮的竄來竄去。不知道她現在還想不想來這裏?此刻他真想讓她一起陪著看文藝演出,聽她甜美的聲音在耳邊唧唧喳喳,享受她柔軟的身子偎在懷裏的感覺。


    隻是這一天,還需要等,等鄒家失去勢力,等鄒小涵不再糾纏著他,等黛藺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錦城市。黛藺的心裏肯定有委屈,隻是沒有說出來,一切都為他著想。


    他回過頭,讓自己的秘書過來,吩咐道:“開幕詞過後,你代我全權處理後麵的事,我去辦點事。”回去把黛藺帶出來,讓她出來透透氣。


    正要說後麵的話,忽然看到禮堂的走廊上有對姐妹正在找位子,而且還是他後麵的位子,並聽姐姐大聲說道:“我們就坐這吧,聽說今晚有場壓軸戲是為新市長精心準備的,妹妹,我們一定不能錯過,看看到底是什麽戲。”似乎意有所指,“這裏這麽多人,怎麽就是專為新市長準備的了?奇怪!”


    而他為什麽會注意這對姐妹,是因為這位姐姐正是敖宸的妻子裴如雪,如假包換的真顏!她旁邊的妹妹,雖然戴了假短發和黑框眼鏡,穿了臃腫的衣裙,但他一眼就認出她是黛藺!


    黛藺正在第一排座位裏尋找他的身影,漂亮的小腦袋和小臉被一頂假發給活生生糟蹋了,時不時要用小手去扶那鼻梁上的大眼鏡框,像一隻笨拙的小粉熊。


    不過這樣也正好,讓人認不出她,也沒有人認識遠道而來的裴如雪。


    她在那麽多男人的背影裏,也一眼認出自己男人的背影,欣喜一笑,與如雪乖乖坐在後麵的座位上,偷偷打量男人筆挺迷人的背影。看了幾眼,果真覺得自己的男人往那些男人堆裏一坐,就成了天上耀眼的星子,光芒四射,光看那頎長偉岸的背影,就讓人癡迷!


    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覺得他優秀,不僅僅是因他長相俊美、身材高挑,還有他沉默時看她的那雙深邃眼睛;他上台演講前停頓,目光掃視全場的霸氣男人的懾服力。


    他工作煩憂的時候,抽煙,然後果決的摁滅煙頭的動作;站在鏡子前拉一下領帶,表情很認真,卻在她看來,是他最溫柔,不再那麽冷冰冰的溫存時刻……這些的他,她都記在了心裏,雖然中間有幾年,她想忘記,可是出獄後,她還是把這些睿哲哥哥的樣子從記憶裏翻了出來。


    當初她愛睿哲什麽呢?其實她也不明白。隻知道有他在的日子裏,生活是那麽美好,讓她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就算隻能看著他的背影,她也甘之如飴。


    她曾問過爸爸,睿哲哥哥好嗎?爸爸摸摸她的頭,好,可是睿哲不屬於你,黛黛,你會吃苦頭的。


    後來她吃了苦頭,輾轉多次,不曾安寧,但是她的命運注定如此,便沒法回頭。現在看著男人的背影,她除了愧對父親,心裏便是幸福的。


    睿哲哥哥,你知道我一直在你的身後麽?


    滕睿哲坐在前麵,一顆心早在她出現的那刻,便是欣喜若狂。黛藺,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就在我的身後。你一直在我身後,所以我才沒有把你弄丟。


    我現在坐的這個地方,就是蘇市長曾經坐過的地方,黛藺你其實是喜歡來這裏的,喜歡在這裏讓你的父親和你的睿哲哥哥注意到孤獨的你。


    雖然現在隻有睿哲哥哥在了,蘇市長沒來得及看到黛黛的幸福,但隻要有睿哲哥哥在,你和澤謙便是平安幸福的。


    身後,如雪雖然知道兩人有心靈感應,早已知道對方的存在,但她沒想到當她扭頭去看旁邊的‘妹妹’,卻發現黛藺是在哭。年紀輕輕的她對這個大禮堂很熟悉,眼睛一直望著舞台方向,看著新市長滕睿哲上台開幕致辭,淚珠又是一陣急湧。


    滕睿哲則望著她的方向,投來一瞥。


    之後台上是歌舞升平,兩人一前一後坐著,誰也沒有把節目看在眼裏,互相感受著對方的氣息。直到壓軸節目到來,主持人提到,是市長部門的全體員工為新市長精心準備的一場舞蹈,並且由最美的女員工領唱,這才引得台下觀眾紛紛翹首以盼。


    最美的?女公務員這是在公開向新市長獻殷勤麽,還同一個部門?


    然後領舞女子便驚豔登場了,一頭秀發如雲,白裙飄飄,喉音輕靈,似從畫裏走出來的仙子,清水芙蓉般白嫩無暇,一出場便引得在場所有人的撼動。但觸動滕睿哲和黛藺神經末梢的畫麵,並不是女子的美貌和歌喉,而是她的那張臉――葉素素!


    這張臉讓黛藺徹底的不能平靜,差點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


    葉素素怎麽會在這裏呢?前不久葉素素剛與睿哲在法院門口見過麵,今天就來市政府上班了?而且葉素素打扮越來越妖豔了,雖然是一身簡單的黑,或一身純淨的白,卻柳腰蓮臉、柔美飄逸,舉手投足之間給人一種妖媚味,媚骨撩人。


    裴如雪在一旁把她悄悄拉著,這才讓她沒有激動的站起身,暴露自己的位置。她壓抑住了,看著前麵的睿哲,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隻見男人不動如山坐在前麵,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欣賞歌舞,欣然接受下屬們給他安排的這場壓軸好戲,並無詫異或驚喜之意。


    而舞台上的葉素素,目光流轉,柳眉如煙,把一首美妙的天外之音單獨唱給他聽,柔情似水的眼波一直放在他身上,眸含秋水,兩頰笑渦霞光蕩漾。


    幾分鍾後,一曲作罷,葉素素反倒不說話,輕輕鞠了個躬,白裙飄飄退場了,然後換做他們部門的主任來給新市長致辭,長篇大論的表述一些發展理論,讓文藝匯演進入尾聲部分。


    黛藺見晚會還有幾首歌舞就要謝幕了,決定提前離開,以免讓熟人撞見她。但剛拉著如雪站起身,前麵一排的位子上也有人站起身了,而且還是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往最邊上走,悄悄離開大禮堂。


    黛藺認出她們是書記夫人藍氏和蕭梓的妻子高晚晴,兩人從她身邊走過,沒有認出她,留下一陣淡淡香風,卻聽得她們在小聲說話。


    “藍伯母,剛才那個白裙子女人非常眼熟,您認不認識?”


    “認識是認識,但不熟,怎麽了?”


    “伯母您過來這邊,我悄悄告訴您,這個女人是剛來市政府上班的,有背景有後台,所以才在市長部門裏這麽受歡迎。這幾天我天天跟蕭梓來市政府,聽到辦公廳裏的同事說,這個女人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是個碩士,不僅人長的美,而且有能力有才華,在男人堆裏很吃香。”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麽?”


    高晚晴稍稍一頓,這才小聲答道:“伯母,我告訴您這些,是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她剛才唱歌的時候一直看著滕睿哲和蕭梓他們這裏,似乎與他們有什麽交情。據我所知她是滕睿哲的前女友,一個溫柔的大美人,兩人認識不足為怪,但她為什麽偏偏來市政廳工作?我總感覺她會跟蕭梓也扯上關係,剛才那目光太風騷了……”


    “聽你這麽說,我也覺得葉素素與以前的樣子有點不一樣,倒像個狐狸精……”藍氏點點頭,把葉素素剛才直勾勾盯著滕睿哲的畫麵回想了一遍,頓時明白過來:“晚晴,我們現在去外麵說,這裏不方便。”


    “嗯。”


    兩人站在最邊上的走廊上悄悄走著,邊走邊說,扭頭往後麵看了一眼,見後麵也有人提前離場,便不再說話,快步離去。


    而後麵的人是黛藺和裴如雪,一前一後走著,裝作不認識她倆,安靜走出大禮堂。


    黛藺站在台階上,望了望不遠處幹部們下榻的清河賓館,帶著如雪往相反的方向走。因為時逢開大會,錦城市的所有幹部齊聚市委大院,書記夫人和高晚晴肯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攀交情的機會,定是要去賓館裏拜訪的。於是兩人走在那兩排整齊的黃金榕下,並不急著離開這座市委大院,而是在星空下散步。


    裴如雪沒想到壓軸戲會是滕睿哲的前女友獻唱,並且明目張膽的眉目傳情,暗送秋波,所以她很擔心黛藺會想不開,影響到產後的狀態,正要去安慰她,卻見黛藺走到大院的荷塘邊,望著夜空下的蓮葉田田深吸一口氣,輕輕笑道:“我很小的時候,這裏是個魚塘,每到魚出塘季節,大院裏的保姆阿姨們便拿著網兜來這裏買魚,爭搶著買最大的那一條。那時張夜蓉搶不贏,藍阿姨就故意從這裏經過,於是最大的那幾條就以最便宜的價格分給書記伯伯家了。但是現在,藍阿姨必須要上門去求人,才會有人理她,虛應她,這就是現實。我無需與她們計較,也不必把葉素素當做自己的假想敵,因果報應是互相循環的,如果葉素素真的是為了當年的那把火回來報複我,我是無話可說的。”


    “當初她釋然,是因為覺得睿哲不可能會喜歡上你,你也坐牢了,互相扯平?但後來睿哲就是愛上你了,所以她心裏不平衡,回來報複?”如雪隻是一個過客,過來度假的,所以對他們的事也隻能了解一半,“我看她剛才唱歌的眼神,並不知道黛藺你坐在台下。如果她知道你就坐在她麵前,你猜她還敢不敢明目張膽的勾引睿哲?”


    黛藺聞言落寞一笑,晚風輕拂她頰旁的發絲:“那應該不叫勾引,而是舊情難忘。畢竟當初是我把他們拆散的,也是我在她傷心欲絕之下,與睿哲走在了一起。剛才看到那一幕,我倒不是傷心,而是五味陳雜,不知如何去麵對她。嗬,你說她勾引睿哲,可當初確實是她先和睿哲在一起,是我傷害了他們。”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應該想想你的孩子和葉素素突然出現的動機!”如雪對他們以前的事一知半解,但她看得到現在的狀況,“你有了孩子,是睿哲的妻子,澤謙的媽咪!如果她真是一個善良之人,就該明白往事已成追憶,破鏡難圓,不該破壞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就算當年是你縱火,不小心引燃了她的花店,可當初你年紀小不懂事,稍微受人挑唆,就會成為別人的棋子!而她是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心思是那樣縝密,與睿哲的感情破裂了,怎能完全怪罪到你頭上?!”


    “不管怎樣,縱火案是發生了,她也被毀容了。”黛藺笑的苦澀,想起了睿哲以前與葉素素的恩愛,想起了他們的相濡以沫;他們是真心相愛,也是真心為對方付出,一起經曆過很多風雨,同甘共苦,身心契合,反倒是她,一直跟在他們身後跑,一廂情願的纏著睿哲。


    那個時候葉素素不嫌隙麽?換做她現在是睿哲的女人,看到葉素素對睿哲眉目傳情,她也是心酸的。


    如今她隻能說,她沒有資格在葉素素麵前說她‘勾引’,她才是愧對的那一方。


    與如雪在大院裏走了一圈,帶她在熟悉的地方看了看,給她講以前的故事,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十點。她們裹著一身夜氣,搭乘出租車,回到新房子。


    兩幢別墅的燈都大亮著,一邊安安靜靜,一邊吵吵鬧鬧。


    但黛藺走進門卻發現,睿哲沒有回來,隔壁亮燈的人是滕母,正在給兒子熨燙衣服,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


    她突然有些失落,回房把假發假牙套假眼鏡取了,輕靠在床頭休息。


    現在與睿哲的這種狀態像不像地下情呢?其實走上政治道路的他,注定會比以前更忙,更要注意保護隱私。


    而她,一直在期盼著光明的到來,期盼著能早一點與睿哲攜手並肩,做他堂堂正正的妻子,然而這個時候,葉素素出現了,光明正大出現在她麵前。所以她總感覺這是天理循環,當初她是怎樣搶別人的,今天她就要怎樣還回去。


    “太太,您沒有帶手機,滕總往家裏打過很多電話,問您有沒有回來。剛才為了不暴露您的行蹤,他沒有立即從禮堂追出來,眼睜睜看著您離開了,但他讓保鏢暗中護著您,送您安全回家。現在他在外麵處理一些公事,馬上就回來了。”女保鏢在門外一五一十的稟報,顯得房裏更加冷清寂寥,“您需要喝碗熱湯嗎?”


    “不需要,把謙謙抱過來跟我一起睡吧。”她將垂到頰邊的發絲勾到耳後,直起身子去穿鞋,忽然覺得自己很累,從內至外的疲乏,“睿哲若是回來了,就讓他在隔壁睡。今晚我和謙謙睡,明天早上再和他一起吃早餐。”


    她走去門口接兒子,看到了女保鏢ann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沒做解釋,輕輕關上了門。


    當晚寶寶很乖,沒有哭鬧,乖乖躺在媽媽懷裏。


    她卻閉著眼睛睡不著,聽到了男人走到房門口的腳步聲。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喊了一聲‘黛藺’,扭了扭門把手。


    黛藺睜開眼睛去看床頭的鬧鍾,發現時間已經過整點了,她就這樣又躺了幾個小時,不曾入睡。


    她沒有應男人,裝作睡了,重新閉上眼睛。


    “黛藺,素素進辦公廳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男人在門外為她耐心解釋,聲音低啞磁性,同樣很疲累,“今天他們為我準備的節目,我事前並不知道,你不要多想。”


    見黛藺沒回應,似乎真的睡了,他無奈的在門口走了兩步,把襯衣的領口煩躁的扯了扯,眼睛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板。然後還是轉過頎長的身子,往隔壁走去了。


    罷了,今晚應酬喝了酒,還是不要讓黛藺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了,讓她靜靜吧。


    而門內,黛藺原本要睡,懷裏的寶寶卻被爸爸的聲音吵醒了,哭鬧起來,一聲高過一聲,把爸爸離去的腳步拉回來。“乖。”黛藺不得不把孩子抱在懷裏哄,沒法再裝睡,也讓門外的男人去而複返,等著她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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