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莎的異能相當特別,顯然和機械、數據有關。她使用異能,配合身上的機械設備,可以直接閱讀數據板上的內容,破解數據板的加密手段,並將其內容以投影的方式,公開放映出來。迄今為止,尚未出現她無法讀取的數據板。


    她對自己的實力諱莫如深,即使麵對皇室成員,也不肯說這異能是什麽。漸漸地,大家都習慣了她的古怪,便無人再去糾纏。畢竟她並非依靠異能行走江湖,得罪她,對自己沒半點好處。


    蘇霓向來以不懂事而出名,又不怕得罪人,旁敲側擊問了幾次,見她不接話,也隻能作罷。


    公爵一直關注著這件事,見她們拿著數據板過來,自然不會拒絕她們的要求。為了保護蘇淵的隱私,他命令醫療艙的所有醫務官離開,隻留艾爾莎和蘇霓兩個。


    日冕號上,也有蘇家的成員服役。但蘇霓和蘇家的關係談不上好,自然不希望他們在場。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也都裝作這些人不存在。


    其實,公爵已經擋下了很多麻煩。想也知道,許多人目擊過惡魔的飛碟,光焰的回歸,肯定無法完全保守秘密。


    蘇家當年想法設法,以打壓蘇淵所在的分家為代價,終於換得棄車保帥的效果。他們的消息一直很靈通,如今看到蘇淵的女兒帶回了光焰,必然會想將它掌握在自己手裏。公爵一力維持,使蘇霓從未受到任何人的騷擾,顯然花了不少力氣。


    艾爾莎不急動手,先和公爵閑閑說了幾句話,均與當今的局勢有關,卻沒有引人注目的內容。聽她的說法,她打算在戰區逗留一段時間,尋找接觸惡魔飛行器的機會,然後再返回阿爾法星係。


    盡管魂甲的開發速度很慢,但誰都無法判斷戰爭會持續多久,所以她不想轉移工作重心。也許,她的工作具有重要意義,魂甲將成為未來決定戰局的重大因素。


    公爵和艾爾莎交談完畢,看了蘇霓一眼,意思是她們可以開始了。然後,他平靜地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這些數據板還是未知,未必記載著你想要的東西。希望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蘇霓向他一點頭,笑道:“我不會這麽想,多謝提醒。”


    艾爾莎手持數據板,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卻沒說什麽。這個時候,醫療艙中已經沒有閑雜人等。她不再掩飾自己的能力,直接解開防護服的袖子,露出白皙嬌嫩的臂膀。


    蘇霓微覺好奇,全神貫注看著她的動作,隻見她手腕一翻,那條手臂便發生了變化。之前,無論怎麽看,那條手臂都非常正常,和常人無異,膚質還可能比普通人更好。可這一晃之下,手臂上的皮膚竟然大幅度皸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兩邊縮去,露出裏麵純粹的機械體。


    她的這條臂膀已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經過悉心設計的機械設備。經過這樣的改變,力量得到大幅度增強,還方便了她對其他設備的操作。


    蘇霓早就聽說過,許多人為了追求力量,自願將自己的身體機械化,變成半機械的奇怪存在。這種改造不算特別罕見,因為機械體有大量超越普通人的優點。在太空級別的競爭中,有很多手段可以對付機械體,可普通的人類身體更加不濟。


    她對機械改造的深入了解,還是來自涅林的敘述。涅林看起來是個正常少年,實際上脾氣和楊舟差不多。但楊舟實力不凡,涅林卻既無魂能,也無異能,難免要打其他主意。


    那時,蘇霓聽他提出這個想法,還吃了一驚,幫忙請教範倫海特的幾位教官。他們的回答是,這並非一個壞選擇。隻要改造者本人願意,並樂意承擔之後的問題,想改就去改吧。


    事實上,這麽想的人遠不止涅林一個。唯一能夠阻止改造的原因,是它的不可逆性。要是機械體可穿可脫,可正可反,跑去改造的人恐怕要多上一倍。


    蘇霓本身是異能者,又是半蟲母,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可是,她並不熟悉這樣的人。艾爾莎毫不猶豫做了改造,不憚於在他們麵前顯示,還是讓她吃了一驚。出於禮貌,她並未表現出驚訝,隻是靜靜地看了下去。


    艾爾莎動作非常熟練,抽出不同的數據線,將數據線與數據板對接在一起。一經對接,她眼中立刻寒光一閃,說:“果然有加密手段,不愧是蘇淵。”


    這是很高的讚美,但蘇霓很想接一句“不愧是艾爾莎”,因為她一邊誇獎蘇淵,一邊飛快地破解著,沒用多長時間,便成功讀取了這些數據。


    最終,艾爾莎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光芒從她指尖射出,迅速擴張垂落,變成一麵與地麵垂直的屏幕。數據板上承載的所有內容,就這麽在屏幕上映射出來。


    蘇霓一陣激動,用眼角偷偷瞥了公爵一眼。公爵已經換了個姿勢,從平躺變成半躺半坐,冷淡地看著這麵屏幕。他的表情極為正常,仿佛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至於他損毀的身體部分,軀幹已經補全,手臂卻還沒長出來,袖子仍是空蕩蕩的,有種無法支撐身體的感覺。


    她瞬間把目光移回屏幕,發現已經有部分畫麵出現,想來是蘇淵拍攝的影像。然而,這些畫麵支離破碎,幾乎沒什麽邏輯,絕對不是穩定拍攝。


    艾爾莎和公爵安靜地看著,毫無評論的意思。蘇霓更是顧不上說話,緊緊盯著畫麵,試圖將它們連為一個整體。然後,大概兩三分鍾後,她就看到了蘇淵的臉。


    帝國之中,多數公民的相貌都不難看,但也有例外。在某些偏僻落後的星係,公民生活貧困,無力支付手術費,或者基因改良的費用,隻能頂著一張普普通通的臉。但凡家裏有些錢,或擁有一點點地位,父母都不願意讓孩子擁有平淡無奇的容貌。他們會才用各種手段,讓孩子們變的比較好看。


    正因如此,蘇霓的交際圈質量很高,通常是美女與大美女,帥哥與大帥哥。如果有人麵貌平凡,那麽必定是平民出身,抑或審美觀異於常人,抑或當真不在乎長相。


    蘇淵當然算是帥哥之一,而且是中年帥哥。在公民數據庫裏,他身姿挺拔,目光明亮,很有帝國軍官應有的氣勢。影像裏的蘇淵卻完全不一樣,有種重病很久,還吃不飽飯的感覺。


    那張臉麵色灰敗,神色憔悴,和數據庫中影像的簡直是兩個人。他開口說話之時,聲音也虛弱而匆忙,仿佛命在頃刻,又像是在趕時間。可是,從公爵到蘇霓,聽到他說話內容的一瞬間,就忘記了他外表的虛弱,轉為關注他要說的事情。


    他說:“我是蘇淵,職務為帝國遠征軍的一級指揮官。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而且沒有請求援助的可能,所以,這是我的遺言。無論是誰,當你看到這些數據板時,請嚴肅對待我說的話,並將其轉交給遠征軍的四位元帥,或者直接遞送到樞密院。”


    蘇霓專心致誌地看著,邊看邊想。既然這是遺言,那麽影像的錄製時間肯定很晚,應該是光焰墜落於烈銀星海洋之後。因此,這的確是他死前留下的信息,也是他最後一次托付。


    他的時間不多,已然無暇從頭說起,隻能盡快記錄重點。他的話言簡意賅,卻非常生動。他說完最重要的事後,發現還有時間,才鄭重聲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場,還有艦隊覆滅的真相。


    這些話在時間順序上存在問題,而且掐頭去尾,需要很強的理解能力。屏幕前的三個人都不缺這種能力,隻是默默聽著看著。


    那場大戰爆發於二十年前,持續數年時間,是課程重點之一。蘇霓雖然無法接觸內幕消息,也知道具體過程。不過,由於蘇家和公爵的施壓,蘇淵之事並未列入課程內容。蘇霓聽說過許多種說法,最可信的一種來自於瑙西卡。


    戰役期間,有一支精銳艦隊誤中陷阱,被蟲族和費雷蒙人的聯軍包圍,掀起了極為激烈的戰鬥。雙方均是精英部隊,戰鬥能力強,戰鬥經驗豐富,堪稱勢均力敵。無論哪一方,都難以瞬間脫離戰場,隻能顫抖不休,幾乎是一個星球一個星球地爭奪。


    隨著戰況的發展,人類艦隊漸漸占了上風,有逃出包圍的可能,所以並未求援。但是,眼見曙光在望,通訊卻時斷時續。艦隊發出的信號嘈雜扭曲,變成無法還原的信息碎片。


    負責通訊的哨站大為奇怪,急忙請通信工程隊幫忙。他們辨認出了少許內容,其中就有“蘇淵和巴恩瑪殺死了赤鯨公爵,還在繼續殺人”,以及“母艦下達了錯誤的命令,將星艦驅逐到敵人的包圍之中”。


    事情急轉直下,一氣發展到不可逆轉的地步。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立即派出後方艦隊,帶上最強大的武器,趕往戰場增援。可是,該星域竟被神秘的能量層閉鎖,無法用躍遷的方式抵達那裏。


    援軍高速行進,抵達戰場的時候,被包圍的艦隊已經全軍覆滅,而敵方的艦隊也不在那裏,莫名其妙地退去了。除孤零零的光焰之外,沒有任何幸存者。


    在那個年代,蘇淵和葉霜天並列第一,有著“一個人比的上一支艦隊”的說法。因此,艦隊指揮官隻能把它當作敵人。雖不至於當場萬炮齊發,將光焰轟到支離破碎,卻也用各種方法,向它發出警告,讓它要麽當場投降,要麽接受死亡。


    蘇淵的命運自此注定。如果他能夠和艦隊交流,將發生的慘劇解釋清楚,那肯定不會得到這種結局。但事情壞就壞在,他根本沒辦法正常通訊,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惡魔占據,不再是純粹的人類。


    影像中,蘇淵準確地叫出了惡魔的名字,即先賢口中的“魔裔種”。這個種族具有社會性,每個個體都有獨立的意識和思維,但其異能和形態的多變,與蟲族有得一拚。魔裔種的族群裏,有一種體能弱小,但精神能力極為強大的變異個體。


    它們的名字叫作“夢魘”,可以占據其他物種的身體,完美複製該物種的行為,讓最親近的同伴也難以辨認。而且,這種血脈如同病毒,具有高度傳染性,還有極深的潛伏性。


    幸運的是,它出現的幾率極低,不可能成為大規模戰力。二次寄生過後,血脈將失去繁殖能力,不能無限製地蔓延。長期以來,惡魔都想培育夢魘血統,以備星際征戰之用,卻始終沒能成功。


    像人類一樣,惡魔並未全滅,返回自己的母星,舔著被暴打出來的傷口,搜集資源,重鑄科技,打算尋找恰當的時機,再度發動對人類的戰爭。蘚蟲、蝕波獸,還有其他幾種奇異生物,其實正是惡魔創造的生物武器。


    它們不同於傀儡師,無法精確控製生物個體,隻能使用唯首領之命是從的戰鬥兵器。


    二十年前,蘚蟲尚未培育完全,還在實驗階段。它本是夢魘血統的衍生物,因而引起了蟲母的熟悉感。為了測試蘚蟲的實力,親身領教人類的戰鬥力,惡魔用其他種族的戰鬥作為掩飾,暗搓搓地出場。


    它們沒有親自動手,隻是把夢魘個體,以及蘚蟲的半成體,伺機投放至被包圍的人類艦隊中。可能是對孱弱體能的彌補,夢魘的智力奇高,懂得什麽時候該潛伏,什麽時候該控製。實際上,古人類昔年逃亡到荒星域,準備快樂地建立新家園時,就吃過它極大的虧。


    按照惡魔高層的想法,最好是夢魘成功潛伏,將血脈帶回人類帝國。雖然它遲早會被發現,卻能夠造成大麵積感染,給人類社會帶來極大的打擊,讓人類個體人人自危。同時,蘚蟲具有收集數據的功能,可以通過它的打探,了解人類現今的科技實力。


    這個如意算盤不可謂不高明,不可謂不惡毒。隻要夢魘成功寄生,就能將血脈散播至整個艦隊。而且,有一隻夢魘的運氣好到極點。它用迂回作戰的方式,成功寄生了赤鯨公爵的侍衛長,又成功寄生了公爵本人。之後,它不斷召見各個戰艦的指揮官,神不知鬼不覺地感染了他們。


    看到這裏的時候,艾爾莎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現在我們可以確定,這的確是蘇淵的遺言。若存在偽造部分,不可能這麽揭惡魔的短。”


    蘇霓的目光從未移動過。她低聲說:“是的……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其實我已經能夠猜到之後的發展了。”


    之後的發展,和她想象的幾乎沒有差別。


    夢魘成功寄生,蘚蟲那邊卻出了問題。半成品畢竟是半成品,在星艦上蔓延時,終於被比較機敏的機甲士發現。與此同時,蘇淵也發現了赤鯨公爵的不對,直接在星艦核心位置叫出光焰,打算直接抹滅這個威脅。


    其實,其他指揮官未必看不出不對,卻不像他這樣果斷,敢於當場對上司動手,導致被夢魘感染的結果。惡魔高層見勢不妙,立即切斷這片區域的通訊,並讓聯軍進行猛攻,才發生了艦隊失去聯係之事。


    它們不想被人類知道自己的存在,切斷通訊後,親自現身加入戰鬥,確保這件事不被泄露出去。但蘇淵畢竟是蘇淵,麵對星際母艦上的敵人,敵軍的猛攻,還有從未聽說過的巨大惡魔,他仍然沒有失去判斷能力。


    在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有多少隻夢魘,也不知道它們的感染體無法繁殖,隻知道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否則帝國將受到極大的威脅。


    人類艦隊的救援速度極快,即使遇上蟲族的攔截,也沒被阻攔多久。何況,被圍困的艦隊乃是人類的精英部隊。雖然大部分指揮官已被感染,但是他們的下屬並非弱者。麵對過往的上司,還有突然現身的魔裔種,他們仍奮戰到最後一刻。


    就算這樣,所有的努力也宣告失敗。眾多高等惡魔迅速加入戰團,最後導致艦隊的覆滅。帝國軍方對此一無所知,隻能看到艦隊被消滅的幹幹淨淨。星艦受到能折疊次元維度的強力攻擊,化為無數粉塵,彌散在那片星域中。


    惡魔不願意現身,在援軍到達之前,已經成功撤走。蟲族和費雷蒙人不願意麵對人類主力艦隊,也走的幹幹淨淨。蘇淵憑著強悍的作戰能力,一直堅持到最後,卻被夢魘本體寄生,不停和它爭奪對身體的控製權。


    他隻要連接上魂核,就擁有超越想象的魂能。夢魘精神力雖然強,卻遲遲難以奪取控製權。它也是萬般無奈,出於不想暴露同族的目的,做出兩害相權的選擇,決定逃往荒星域深處。光焰上的信號發生器已被摧毀,所以蘇淵根本無法送出消息,夢魘也不允許他這麽做。


    雙方僵持的結果,就是光焰墜落在烈銀星的深海海底,全程脫離人類和惡魔的監控。他們意識到自己無法勝利,所以注定雙雙毀滅。蘇淵的魂能畢竟有限,無法永遠堅持下去。


    夢魘寄生他,他就能看到它的很多記憶。在魂能消耗殆盡之前,他終於暫時壓製了它,竭盡所能地留下盡可能多的信息,並將數據加密,徹底封閉駕駛艙。


    然後,為了防止惡魔找到光焰,銷毀數據板,或者留下被篡改的數據。他啟動防護服上的自毀係統,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粉碎。那隻寄生著他的夢魘被他困住,想要逃生,卻根本做不到,隻能跟他走上絕路。


    蘇淵死去之後,數據板失去魂能的保護,墜落在駕駛艙的地麵上,被蘇霓透過粒子迷霧掃描到。綺羽鎖定光焰的位置,才匆匆趕去荒星域,最終撞入星風基地,重傷身亡。


    數據板上,有蘇淵口述的重點內容,也轉錄了光焰所記錄的重要數據。他說的快而簡略,內容雖多,細節卻隻能由他們自行補充。有艾爾莎在,光焰本體的數據也會得到破解。蘇淵所說出的,與魔裔種有關的內容還是有限,卻已經是最重要的資料。


    他自己最後也承認,很多時候,為了斬草除根,他壓根沒有辦法確定船員的情況,隻能把他們當作可疑人物,悉數殺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僅是他,和他奮戰的同伴也是這麽想的。怎奈他們的實力不如蘇淵,在高等惡魔的點對點攻擊下,紛紛隕落,隻能從光焰的記錄中尋找他們的名字。


    這就是種族和種族之間的戰爭,殘酷到了極點。惡魔不惜代價,不擇手段,花費大量代價,說什麽都不肯暴露自己。以蘇淵為首的軍官也是當機立斷,不惜自毀,阻止對帝國的威脅。


    蘇霓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妮妮的。妮妮自幼流浪顛簸,對父母沒有感情和記憶。可看完這些影像之後,她仍然情不自禁地感到難過,既是為蘇淵,也是為妮妮。


    如果蘇淵知道,妻女竟然落得這個下場,大概也難以瞑目吧。


    艾爾莎欣賞蘇淵的技術,和他本人並無交情,受到的衝擊也最輕。可就算是她,也在輕聲喟歎,歎著氣說:“原來如此,這個謎團終於有了答案。可是,這答案來得太晚……”


    公爵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才開口,冷冷說:“並不晚,至少惡魔還沒有發動攻擊。”


    蘇霓則處於發呆的狀態,聽到他們的對話,才覺得如夢初醒。她甩了甩腦袋,已是回過神來,說道:“蘇淵……我父親擁有的時間不多,所以隻說了比較重要的事情。想要知道詳細情況,可能必須要破解光焰。”


    艾爾莎微微一笑,淡然道:“我知道,我會親自負責這項任務,希望蘇家的人不要再來煩我。這件事非常重要,我要立刻動手。數據板暫時留在你們這裏,經過我的讀取,它的所有加密都已經被破解,你們可以直接進行閱讀。我這就回實驗室,有我在這裏,你們也無法順利地談話。”


    影像的播放已經結束,然而,它帶來的問題還遠遠沒有終結。


    首先要解決的,自然是蘇淵和綺羽的名譽。蘇霓剛知道父母的問題時,還覺得蘇家非常可憐,被一個叛逃的成員連累。這時,她早就改變了想法,隻抱著那幾張數據板,沉吟著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想起蘇北辰,卻想起了很久沒有見麵的曦雲。曦雲從範倫海特肄業之後,被蘇家安排到軍隊中,擔任比較有前景的職務。蘇霓對此不關心,蘇北辰也不可能主動提起。


    可是這個時候,她忽然在想:“如果曦雲知道了真相,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她沉默著,公爵也在沉默,整個醫療艙中一片死寂。唯有幾台儀器偶爾震動一下,表示自己還在工作。死寂持續了很久,公爵忽然問:“你在想什麽?”


    蘇霓歎了口氣,把數據板放到旁邊的儀器上,正色說:“你知道的,我從有記憶起,就在厄運之星上流浪,從沒見過父母。如果我說對他們有多深厚的感情,誰都不會信。可我仍然感到難過,並且深深憎恨著惡魔……不,現在該叫它們魔裔種了,這是先賢起的名字嘛。”


    公爵的表情也沒有平常那麽冰冷,仿佛又帶上了很重的憂鬱,極深的苦惱。他嗯了一聲,又問:“然後呢?”


    蘇霓不想談這個問題,卻必須要談。她一向認為長痛不如短痛,對待這件事也應一樣。因此,她不再猶豫,很直接地說:“蘇淵既然沒有叛逃,那麽他的名譽就可以恢複了。我也有了質問過去的底氣。我欠你很多,無論是金錢方麵,還是人情方麵。可是,我希望你能夠不再說謊,而是誠懇地回答我。”


    “蘇淵叛逃之後,綺羽叛逃之前的那段日子裏,蘇家對綺羽做了什麽,竟會讓她精神崩潰,心智失常,不惜帶著幼兒逃往荒星域?你知道答案,蘇北辰也知道,對不對?你們都認為,往事沒有討論的價值,隻會造成我和家族之間的隔閡,才會一直隱瞞我的吧?”


    她說話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很平和,仿佛在平心靜氣地和公爵說話。然而,這三個問題尖銳的像釘子一樣,又像燒紅了的火炭,使公爵不由震顫了一下。


    蘇霓在他麵前,一直自覺理虧,說話做事頗為克製,此時卻不留餘地,連眼神都銳利了幾分。她已經下定決心,如果公爵不能給她滿意的答複,她就去找蘇北辰。蘇北辰也不說,她就去找艾爾莎。


    就算認識的所有人都不肯告訴她,那也沒關係。她會直奔天星,當麵求見特雷西亞。如果她是妮妮,自然有為父母討公道的責任。她不是,就更不能對不起身體的原主人。


    可是,她沒有這麽做的機會,因為公爵並未讓她等多久。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像是放棄了什麽,無動於衷地說:“綺羽的定位能力是小範圍流傳的秘密,蘇家早就懷疑她有這個能力。他們為了平息皇帝陛下的怒火,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出去,不惜軟禁綺羽,並動用家族裏的強大異能者,想要直接讀取她的腦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河光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城裏老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城裏老鼠並收藏星河光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