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隻和公爵同行,外加幾隻傳信用的信使,並沒帶其他人。她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分信心,不需要其他力量保護。她認為,遇到強敵時,能逃掉就是能逃掉,萬一逃不掉,帶多少人保駕護航也沒有用,反而會成為累贅。


    這隻是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內斯特人出現了。


    魔裔種掀起戰爭期間,各種族打的熱火朝天,互相下狠手死掐。內斯特人卻安靜的如同淑女。它們從未出現在戰場上,卻也沒有幫助人類的意思,似乎隻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這席卷了各大星域的爭鬥。


    人類對它們的態度,就像之前對蟲族那樣,絕不主動招惹,也不放鬆監視。不過,這個種族的實力相對較弱,並無棘手的能力和科技,算是敵人中最弱勢的一環。它們選擇明哲保身,乃是非常正常的選擇。


    蘇霓個人認為,除非劇情反轉,它們突然變成真正的大反派,那麽不需要過分關心。但是,就在她臨行前三天,內斯特人的大統領忽然出現,嚐試和人類艦隊溝通。溝通過後,它們同樣要求會見蟲母。


    內斯特人外形古怪,為半人形半爬行動物,因為它們的母星布滿了海洋和沼澤。人類因此用“蜥蜴人”來稱呼它們,但內斯特人種族形態眾多,綜合什麽爬行動物的都有,並非隻是蜥蜴。


    它們實力有限,又不是幽影控製下的種族,所以人類對它們的敵意也很有限。蘇霓起初有幾分驚訝,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它們的打算,很痛快地同意了會見。由於人類已經是她的盟友,在這場會麵中,她還邀請人類的整個領導小組參加。


    內斯特人頗有誠意,派出一整團彩皮蜥蜴人,都個頭高大,色彩鮮豔,一看就知道是統領級別的精英個體。為首的紅皮蜥蜴人很熟悉人類,甚至會說一點通用語。它們飛快提出結盟提議,說想同舟共濟,共同對抗其他種族。


    此時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魔裔種消耗最大,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是不能小看的對手。其他種族的數據較少,多半分布在其他星域,要綜合幸存者的資料。


    統計過後,蘇霓覺得是費雷蒙人吃虧吃的最多,幾乎和傀儡師的戰獸齊平。坎瓦人是新出現的種族,原始數據太少,很難分辨是否傷筋動骨。


    坎瓦人是人工製造的產物,基因來自銀河係未能逃出的人類。那些人類受到嚴苛環境的逼迫,已經徹底變異,更像地精或獸人等怪物,性格也殘暴嗜血。如此一來,經過幽影的悉心改造,便出現了沉默而凶悍的長臉巨人。


    人類早就知道它們的來曆,卻絕對沒有認親的意思,所以,蜥蜴人便成了眼下唯一的盟友人選。


    內斯特人並不害怕人類,可旁觀魔裔種橫掃千軍的氣勢,也心有戚戚然,生怕人類文明毀滅,自己就成為下一個目標。種群內部,也出現了激烈的爭論,而爭論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屈服於魔裔種,主動送上門去,繼續無限製倒貼,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這邊有蟲母,有逐漸聚攏過來的艦隊,蟲族又正在瘋狂占據行星,也不能小覷。它們是有個體獨立意識的生命,商量到最後,仍是對被奴役的恐懼占了上風。


    這批外交團體在這裏待足三天,吃足三天白飯,才算敲定具有法律意義的協議。當然,不同種族的法律不同,就算它們以後撕毀條約,人類也隻能自認倒黴地打上門。


    根據協議,人類和內斯特人終止敵對關係,戰後平分荒廢的礦區資源,進行正常貿易,不再故意騷擾對方,也不得作出有敵意的軍事行為。作為交換,內斯特人則要在戰爭爆發時,正式站到人類這邊,對抗異族殘存的勢力。


    他們共同建立防線,開始合作,並有了交換科技,合力建設的傾向。對此,蘇霓自然樂見其成,卻不至於完全放手。她離開母星,並未帶走皇後和巢蟲,也是出於提防的目的。


    先賢在激戰之中,發射太空艙隱藏重要資料,顯然要選擇最合適的地點。那個行星被命名為“曙光”,既不特別遙遠,也絕對不靠近任何一個種族的領域。行星上麵死寂一片,應當沒有生命的存在。


    據芯片記載,像這種埋藏地點還有好幾處,比如“極光”和“希望”。那時人類雖然研製出破解技術,卻沒有足夠的時間生產設備。他們自知凶多吉少,隻能先把資料記錄下來,複製多份,分送不同行星。然後,他們就使用現存的科技,與魔裔種決一死戰。


    每個人都知道,死戰的結果並不太好,此時更是無比唏噓。人類本來有希望取勝,卻因為技術開發的太晚,和沒有技術差不多。如果資源更豐富,時間更充裕,那麽今天的帝國也許不是帝國,實力隻怕也會更強吧。


    感慨再多,要做的事情還是得做。蘇霓剛送走蜥蜴人外交團,便迅速招出光焰,開始往曙光星航行。公爵見她隻用光甲,也打消了乘坐星艦的想法,改為使用詠星火。


    他們兩人沒有下屬拖累,均能走多快就走多快。每正常航行一段路程,兩架光甲便校準方向,進行躍遷,速度遠遠勝過普通星艦。坐標的參照物和現在不同,但描述的極為詳細,所以不存在找不到的問題。


    這本是一段漫長的行程,因為有蟲母在,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她的心情相當好,公爵也是一樣。他們經常閑談一些話題,並發表各種評論,氣氛更像是朋友,而不是當年的債主和欠債的。從這些談話中,蘇霓也逐漸得悉了姬家的內幕。


    他們的先祖為提升異能概率,曾用極高強度的射線,進行目的性極其明確的體質改造,還想要近親通婚。但實驗之後,通婚生下的後代夭折率很高,根本長不到出現異能的時候,導致他們不得不取消這瘋狂的計劃,隻和其他異能者聯姻。


    可是,近親通婚可以終止,射線變異卻無法逆轉。


    他們的運氣難說好是不好,因為變異提升了異能概率,卻也導致了遺傳病症。基本上,異能越強的成員,發病時的嚴重程度就越高。由於這個詭異的關聯,他們一向是實驗室的重點研究對象。同時,這也是姬家被人嘲笑的理由之一。蘇霓以前就聽說過,他們的政敵諷刺他們是“高貴的炮灰”。


    “那這幫人就隻能做低賤的螻蟻了。”蘇霓如此反駁道。(.好看的小說)


    不過,她介意,公爵本人反而不怎麽介意。在他看來,他人的想法是不可扭轉的,所以還不如徹底不管,把精力花到值得花的地方。蘇霓表示了極大的讚同,卻不明白他這算是豁達大度,還是生性高傲引發的冷漠態度。


    要不是有正事等著她去做,那麽她還真希望這段時光永遠不要結束。隨著和公爵的深入接觸,她愈發了解到他冰冷外表下的珍貴品質。公爵的下屬忠誠度高,對他的評價也很好,果然是有正當理由,不是被虐狂。蘇霓覺得,自己若沒逃走,那八成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整個航程都很平靜,似乎敵人放棄了對蟲母的狙擊。她和公爵談了這件事,公爵認為這是相當好的兆頭,很可能魔裔種的力量還沒恢複,不敢主動挑戰蟲母。蘇霓抱著同樣的想法,希望在拿到資料之前,不要出現意外。


    然而,每當她這麽想,就會事與願違。他們靠近曙光星時,忽然同時產生警覺,發現附近存在著一團龐大的能量,頓時十分驚訝。


    他們的感知能力都非常強悍。蘇霓自然不用說,公爵在光甲的幫助下,探查範圍也不會比她小。到這時候才發現異常,可見對方的隱匿能力何等高超。兩架光甲瞬間進入戰鬥狀態,警惕地掃描著那個方向。


    看到影像之前,他們飛快轉動腦筋,腦補了許多內容,比如說突然出現的飛行器,突然出現的戰獸,甚至有可能是手癢了想參戰的幽影。無論是哪種,都將出現一場大戰。蘇霓也卯足了力氣,準備打對方一個落花流水。


    可是,對方絲毫不想屏蔽掃描,任憑身影出現在光甲的主屏幕上。蘇霓一看之下,簡直是哭笑不得,立即以粒子迷霧鋪開信息通路,借此發送訊息。她緊緊盯著這支艦隊,問道:“艾爾莎?艾利克斯?是你們嗎?你們在搞什麽鬼?”


    她並非唯一想吐槽的人,公爵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無奈。他雙手交握,無聲地盯著屏幕,等蘇霓說完,才補充了一句,“原來如此。”


    蟲母陰森森地說:“不要原來如此了,快把事情解釋清楚。”


    她的驚訝自然事出有因,因為艦隊的外表很是詭異。隊伍之中,有一艘較大的星艦,看起來是主艦,也有體型較小的運輸飛船。除此之外,主體成員居然還有光甲。百餘架光甲聚集在一起,環繞在艦隊周圍,形成刺蝟般的堡壘。


    奇怪的是,隻有中央的兩架光甲有生命訊號,其他的均死氣沉沉,仿佛隻有一個空殼子。乍一看會讓人產生錯覺,覺得這是一批僵屍光甲。


    中央兩架光甲的塗裝很是顯眼。一架是青色,體型稍小,顯的靈巧敏銳。另一架卻是純正的朱紅色,機體狹長柔軟,與尋常光甲的風格迥異。這正是“青雀”和“朱蟒”,主人是艾爾莎和艾利克斯。蘇霓見過青雀的實體,第一眼看到便認了出來。


    她見過許多逃難的隊伍,狼狽的有,舒服自在的也有,卻第一次見到這種形象。艾爾莎仿佛猶豫了一下,便爽快地說:“喲,是你們啊。”


    “……”


    “你們來的可真快,我本來不想在這裏和你們見麵。不過見都見了,也不能裝作沒看到。”


    “……請說重點。”


    雙方對話之時,光甲也在逐漸靠攏。直到接近了相當距離,艾爾莎才愉快地說:“我本來想,可以先去拿曙光星的資料,把它們當見麵禮去見你,這樣麵子上也比較好看。不然,被你的下屬諷刺吃白食,我臉上多過不去啊。”


    “……”


    比起艾爾莎的肆無忌憚,艾利克斯較為沉默,平時和他見麵,他也經常隻微笑,不說話。如今他破天荒地開口了,解釋道:“那是玩笑,玩笑。我們怕夜長夢多,想要盡快拿到資料。那個芯片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記錄,資料再出意外,我們就會完全失去它”


    百架光甲組成一個大球,把他們包裹其中。這個球顯然經過艾爾莎的精心設計,既能靈活地作戰和逃跑,又能隨意加強減弱信號。艾爾莎的工作室裏,很多人都是戰力不太夠的研究員。有這麽一道屏障在,也能提升他們的生存率。


    不管怎麽說,她曾經多次幫助蘇霓,有時候連錢都不收。蘇霓看到她安然無恙,心裏自然很是高興。她心想這些不是重點,便問道:“你手上這批光甲是怎麽回事?”


    艾爾莎隱瞞得了別人,隱瞞不過蟲母。蘇霓又看了光甲幾眼,發現它們確實在正常運行,可以迅速進入戰鬥,但是裏麵也確實空無一人。帝國中存在無人機甲,且為數眾多。但它們大多被用於民用任務,而非軍事。


    作戰用機甲構造複雜,啟動機製繁瑣,製造之時就沒考慮過無人機的用途,又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雙方使用粒子介質,互相傳遞消息。艾爾莎的團體之間能互相聯絡,蘇霓和公爵之間也沒問題。但他們初次見麵,隻能通過比較原始的手段說話。


    艾爾莎尚未回答,公爵便淡然說:“說來也很簡單,你能遠程操縱光甲,數量可以達到數百數千架,是這樣的吧?”


    艾爾莎輕笑一聲,說:“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


    蘇霓再笨,聽到這裏也明白了,不由非常敬佩。艾爾莎本來就要去投奔她,也不隱瞞,直截了當地說:“很多人都知道,我的異能和機械有關。但他們認為,那隻是比較尋常的機械天賦,所以我才有今日的成就。”


    蘇霓微笑道:“難道不是這樣?”


    “是,也不是。我真正的異能和姬星羅很相似,叫做不定波。使用這種異能,配合我放置在光甲上的設備,可容許我隔著漫長距離,操縱那架光甲。”


    她的能力來自家族遺傳,和她的姨母雪音一樣。當年綺羽在精神錯亂的情況下,還能做出完美隱匿,徹底逃過天網的監控,不是她本人的操作,而是雪音。


    雪音可憐她的操作,遠程抹消天國送葬的信號,並通過程序與綺羽配合,將天國送葬盡快送出帝國星域。綺羽成功抵達荒星域,卻離開了雪音的操縱範圍,因此她也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艾爾莎現在帶著的這批光甲,有幾架是花栗鼠工作室在製作的成品,尚未有機會送到主人手中。剩下的全是戰爭爆發後,艾爾莎逃亡時收集得來。它們的機甲士應該都已經死了,所以她拿過來用也是理直氣壯。


    工作室收集光甲,利用艦載能源進行修複,又把這些光甲當成戰力。這才出現蘇霓剛才看到的,百架光甲簇擁巨艦的場景。


    艾爾莎選擇的路線較為荒僻,小心翼翼地躲避敵人,從未遇上真正的強敵。即使如此,他們團隊也有不少損傷,最終導致大部分光甲空殼。她本來想找條大腿抱住,結果發現,人類的大腿全部被人家打斷了,根本沒得選。


    她無奈之下,徹底放棄依附或者逃避的打算,自己豎起了一麵大旗,準備先趕來曙光星,拿到資料後,再前去投靠蟲母。她被迫拋棄大部分家業,丟失了很多設備。艦上的機械雖然多,卻無法承擔製造大型武器的任務,不可能不和別人合作。


    解釋完這些之後,公爵才問:“你們的通訊水準向來很高,過來的路上,有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比如說敵人的異動?”


    艾爾莎在場時,她的下屬很少說話,將話語權全部交給她。麵對這個問題,仍是艾爾莎作答。她並不以戰鬥見長,但思維清楚縝密,不失為一個好的指揮官。


    她正色說:“大部分敵人都已進入防禦狀態,準備和蟲族決一死戰,所以我們很難察覺他們的動向。說實話,我們畢竟不是正規的軍隊,能夠堅持到這裏,已經夠幸運了,實在不敢去主動挑釁敵人。你問的事,我們也想知道,但我們不知道。”


    她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卻很有分寸和計劃感,自然不可能硬充好漢。蘇霓歎了口氣,說:“我們那邊剛剛穩定下來,選擇合適的星球布置重機械,搭建太空平台什麽的。這些事耽擱了我不少時間,才能前來曙光星,找芯片上記錄的東西。既然大家都平安無事,那麽就最好不過了。其他事以後再說,這就下到地麵上去吧。”


    艾爾莎艦上自然有對地飛船,但旁邊就是蟲母和公爵,她也懶得動用飛船。四架光甲一起降落,來到這個荒蕪寂靜,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行星上。


    先賢傳送資料時,用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旅行艙。它的性質和信使差不多,沒有任何戰鬥能力,但隱藏能力極其高級,飛行速度也極快。設定坐標之後,它就直衝目標行星,再俯衝降到地麵,一頭鑽進地麵,把自己深深藏在地底。


    除非這個行星被徹底摧毀,沒什麽變故影響得了它。裏麵裝載有大量資料,什麽介質的都有,唯恐找到它的人類看不懂。資料之外,還有類似於次元錨的設備雛形。它隻是試製品,但從藍圖上能看出來,其效果要比次元錨堅固很多,可以阻止魔裔種的暗物質潛行。


    事到如今,無論是蘇霓還是艾爾莎,都是佩服之極。先賢麵對敵人的新技術和新能力,一邊堅持作戰,一邊進行科研工作,最終成功開發出破解設備。雖說造化弄人,這技術沒能幫上忙,卻給後代留下了寶貴的信息。


    人類的運氣很好,因為蟲母選擇站在他們這邊。但就連蟲母本人,也得承認自己受惠於此。她接下來想做的事情,想采取的行動,應該都和這種技術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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