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激戰愈演愈烈,東方濯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攬住母親的身子,縱身一躍,欲飛上一側茶樓,逃離此地,但他身形剛剛拔起,密集的箭矢,陡然從那樓裏激射而出,如天網一般朝他們母子二人當頭罩下。(.)


    東方濯麵色登時一變,揮劍擋開迎麵而來的箭矢,被迫退回原位。


    “東方澤!”他咬牙切齒,朝監斬台恨恨看了一眼。卻是看到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嗬護。而伊人的目光望向他,竟毫無反感。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不可擋,他踉蹌一步,幾欲窒息。


    東方澤俊顏無波,目光一閃,轉頭去看身後靜立不動的蕭放,淡淡笑道:“蕭統領,你麾下的禁衛軍是整個京都最精銳的軍隊,為何如此多的人,卻連靜安王府的區區幾十名侍衛都奈何不了?”


    蕭放目光一沉,當即拱手答道:“鎮寧王責備的是,卑職這就親自下去拿人!”說罷飛身躍下,煞氣驚人。


    蕭放是皇帝一手栽培起來的,能坐到禁衛軍統領的位置,自然有過人的本事。他一加入戰鬥,形勢立刻發生變化。


    一名黑衣人被刺中左胸,血噗的一下湧出來,左右二人都吃了一驚,慌忙過來幫忙。人牆便因此出現裂口,禁衛軍一擁而上,那些黑衣人頓時亂了幾分。


    眼看有人要突破人牆,顧沅桐連忙抓住東方濯的手,焦急道:“濯兒,你快讓他們都住手,別做這種無謂的犧牲,東方澤早有部署,就盼著你來劫法場,這樣他就可以將你一網打盡,你不能讓他稱心如意,否則母後死不瞑目!”


    東方濯收回視線,極力平複心頭劇痛,看著自己的母親,他神色異常堅定道:“不,兒子一定會帶母後離開這裏!”


    顧沅桐著急叫道:“離開這裏又怎樣?母後寧願死,也不願和你一起亡命天涯!你到底懂不懂母後的心啊?”她突然激動起來,有些抑製不住身體的顫抖。從來都是她一心為兒子籌謀,可到頭來,她卻成為兒子的負累。數十年來,她從未如此沮喪害怕過!


    東方濯道:“兒子知道,但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不會看著你死!”


    他永遠是這樣倔強,認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顧沅桐急火攻心,竟然推開他,厲聲叫道:“你真是……愚不可及!我顧沅桐聰明一世,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兒子!”


    周圍的人被她這一叫,都愣住了,手上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東方濯臉色變了幾變,隻聽她嘲弄又道:“為了權勢,我可以泯滅良心,不擇手段,殺人越禍,無所不能!你以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你嗎?你錯了,我是為我自己!你是我的兒子,隻有扶你上位,我才能永享尊榮!如今榮華富貴都沒了,要我跟你亡命天涯,隱姓埋名做鄉野村婦,我寧願一死!”


    “你!”東方濯臉色頓時煞白如雪,瞪眼看她。趁他不備,顧沅桐突然伸手抓起地上散落的劍,往脖子上抹去。


    東方濯大驚,眼疾手快,迅速奪下劍來。驀然紅了眼眶,他定定望著母親表麵冷漠實際隱忍著巨大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也許天下間所有人都相信,但我……絕不相信,你愛權勢多過愛我!”他的眼神悲哀沉痛,仿佛一眨眼,就會失去生命中最親的人。


    顧沅桐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像要碎了,所有欲再出口的殘酷狠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她怔怔地凝視著自己的兒子,兩行熱淚滾滾落下。


    或許東方濯曾經懷疑過他比不上權勢在她心裏的位置,但此刻,他卻堅定地相信,母親心裏最愛的,隻有他這個兒子。否則她不會在這個時候用這種話來傷害他!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看著你死,除非我死了!”他咬牙說完這句,便不再多言,將母親一把推給身旁的趙旬,命令道:“保護好母後!”


    執劍投入激戰當中,對著迎麵殺來的禁衛軍,一劍一個,毫不遲疑。瘋魔般的姿態,見人殺人,遇佛殺佛。


    所有人都被他這個樣子嚇住了,不由自主往後退去。唯有蕭放眉頭緊皺,在他一劍刺向一名禁衛軍心口的時候,執劍阻攔。頓時火花飛濺,真氣翻湧,兩人各退一步,轉瞬又迎了上去。


    東方澤冷冷看著這一幕,頭也不回地道:“盛秦盛簫,去幫忙清人。”


    “是。”盛秦盛簫異口同聲,飛掠而下。越過潮水般的禁衛軍,將劍芒直接插入黑衣護衛隊的心髒。此二人是東方澤的得力臂膀,武功都是一流,一出手從不落空。


    眼看著黑衣護衛一個一個不斷倒下,顧沅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隻聽噗地一聲,利劍透胸,她驚惶地張開眼來,隻見盛秦盛簫二人的劍刷刷解決了她周圍的幾人。


    唯有趙旬還在護著她,以拚命的方式,浴血奮戰,完全不顧他自己的生死,又仿佛不知疲倦,在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湧來的禁衛軍麵前,狠下殺手,招招斃命。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不可負主子所托。


    盛秦盛簫一時難以近身,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纏鬥。


    東方濯被禁衛軍蕭放纏住,無暇顧及這邊,心焦如焚。顧沅桐哽咽歎道:“濯兒停手吧!別管母後,回去向你父皇認個錯,求他原諒……”


    “不!”他倔強地從齒間逼出這一個字。心痛如絞,雙目仿佛被鮮血浸染,一片赤紅。今日母親是真死了,他這一輩子,都絕不會再向那個高高在上卻冷漠無情的帝王低頭。一個閃神,蕭放的利劍,已刺至眼前,來不及擋開,他索性伸手一把抓住。


    利刃劃破肌膚,鮮血奔湧,順著指間縫隙流淌下來,一滴一滴墜在堅硬的斷頭台上,血珠迸濺,不片刻便匯成一道淺淺的血窪。


    十指連心的痛,他連吭也沒吭出一聲,平常衝動易怒的男子,此刻冷靜得可怕,雙目狠厲,麵無表情,仿佛那隻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濯兒!”耳邊傳來母親顫抖的驚呼,東方濯眼中狠意一閃,單手握住劍身猛地用力一折,隻聽“鏘!”的一聲,長劍墜地,斷成兩截。


    蕭放頓時怔住了,低頭驚訝地望著手中殘留的劍柄,似乎難以置信,這柄劍乃皇帝所賜,雖比不得“碎雪”堅硬銳利,但也算得是上等寶劍,非比尋常,竟然就這樣輕易被他折斷了!


    東方濯看也不看蕭放,怒喝一聲,飛身而起,劍尖直指東方澤而去。


    迎麵而來的劍氣,迅疾勢猛,尖銳淩厲,帶有破天之勢。在這個世上,能抵擋東方濯豁出性命的致命一擊,恐怕沒有幾個。


    台下眾人被這驚人的氣勢震懾住,許多人不自覺停下了手上的功放動作,紛紛回頭,朝這邊望過來。睜大眼睛,屏住呼吸,甚至連驚叫都忘記了。


    蘇漓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提醒道:“小心!”


    東方澤眼中浮出淡淡的笑意,麵然無波,袖袍一揮,一道強烈的勁氣仿佛貫注了千斤力道,將東方濯手中的奪命寶劍掃向一旁。


    “王爺!”盛秦盛蕭見狀立刻抽身上前相助,東方濯劍勢一偏,失了準頭,竟往蘇漓肩頭滑去。


    兩人臉色驚變,東方澤毫不遲疑長臂一伸,將蘇漓攬進懷中,滾倒在地。


    東方濯已來不及撤力,寶劍去勢迅猛,“鐺”地一聲刺入青石板中,濺起火花無數!鋒利的劍氣,仍然掃到蘇漓的發梢,滿頭青絲頓時如瀑布飛揚,唯有一張麗顏,清冷無波,星子般的眸光,望向他驚悔交加的眼底。


    就這一怔之間,盛秦盛蕭雙劍已經破空掃來,東方濯厲喝一聲,避過一劍,左臂卻被盛秦的劍鋒劃過,鮮血如注湧出。他連連後退三步,屹立在一旁,目光仍然緊緊看著那個讓他心痛的女子。


    東方澤已經扶著蘇漓站起了身,黑發素顏的女子,此刻也看著他,目光說不出的複雜難辨。


    忽然,劍光一閃,當今世上排名第一的絕世寶劍“流光”軟劍一經出鞘,刹那間,風雲色變,天地萬物皆被籠罩上沉沉的死亡氣息。


    東方濯臉色控製不住變了一變,他們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手,卻是第一次用天下兩大名劍生死相搏。


    流光軟劍的威力,本就無可比擬,何況用它之人武功高絕,沒有了情花之毒的顧慮,東方澤的武功,強大到驚世駭俗,不可想象。


    “你差點傷了她!”東方澤的聲音冰冷,毫無半分溫度。


    “王爺!”盛秦盛蕭震驚地看著自己的主子,這樣的殺氣,即使是在當初被暗殺時,他們也不曾見過。


    東方濯慘然笑了,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被她傷千次,也不舍得再傷她分毫!


    劍光閃動,兩人已纏鬥一處。東方澤身形快如鬼魅,蘇漓幾乎已看不清他如何出招。終於,東方濯肩頭中劍,血噗的一下,噴湧而出,將深青色地外袍染成鮮紅的顏色。東方澤目光一厲,一掌拍出,東方濯一個不穩,蹬蹬後退幾步,勉強站穩。


    數柄利刃,立刻架上了他的脖子,讓他動彈不得。


    “住手!”蘇漓心驚叫道。


    東方澤眼光一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違抗聖旨,公然劫法場,靜安王,你可有後悔?”蘇漓上前一步,素顏上,血色在悄悄地流失。縱然她有千般萬般恨他,卻不知為何,終不願見他死在眼前。


    東方濯怔怔地看著她,赤紅的雙目柔情忽地一閃而逝,“我生平,隻做過一件後悔的事……世間人待我無情,害我毀我皆不怨。隻願蘇蘇你……原諒我犯下的大錯。”


    蘇漓心頭一震,眼眶忽地熱了。可是她不允許自己這樣軟弱,立刻別過了頭,“靜安王你沒有對不起我,勿需我原諒。”


    東方濯急切地看著她道:“不,你明白的。蘇蘇,今日之事,我不後悔。我隻想……在我死之前,聽你一句話!”


    蘇漓咬緊了牙,卻沒開口。


    他忽然淒涼地笑了,“難道,到死之日,你都不肯原諒我嗎?”


    “原諒?”她終於轉回了頭,極力壓住內心翻湧的情緒,“你要祈求原諒的,是明玉郡主。”


    “那你能替她說一句嗎?”他懇求的目光與語氣,近乎卑微,似乎此刻生死都不足以為懼,唯有她的一句話,能令他得到所有的救贖。


    蘇漓的唇,忽然顫抖了兩下,那句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來。


    此時斷頭台上,忽然傳來一聲厲叫,東方濯的貼身侍衛趙旬渾身是血,在禁衛軍的淩厲攻勢下,已漸漸不支,呈現敗勢。眼看母親就要落在東方澤的手上,東方濯恨恨地看著對麵毫發無傷的男子,心裏忽然充滿了挫敗感。


    “現在停手,本王會回稟父皇,你隻是救母心切。”東方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東方濯卻止不住慘笑出聲,悲聲道:“你用不著貓哭耗子假慈悲!東方澤,你若真那麽好心,就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以後亡命天涯,永不回京,再無人與你爭奪她和那個位置,對你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麽你卻不肯放我一馬?”


    從來高高在上,驕傲自信的男子,終於低下頭來,咬牙切齒。縱然往日他如何自負,如今也已明白,他根本不是東方澤的對手,無論心機手段,武功智慧,他都遠不如他這個從小就萬分出色、處處奪他光彩的弟弟!


    其實最初的最初,他並不想與他爭奪什麽。雖然他一直覺得,那個位置,本就該是他的,還有那個女子……他抬頭朝蘇漓望過來,眼光悲痛難抑。那原本是他最心愛的妻子,卻因他人陷害和自己一時的衝動而錯失,走到如今這般對立的田地。至死都不肯說一句原諒他的話!


    東方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無情笑道:“本王最想要的,是顧沅桐的命!除了死亡,沒有人可以帶走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要用那個女人的首級,祭奠母妃的在天之靈,誰也不能阻攔。


    “母債子還,本王願以命換命。”東方濯幾乎是懇請。


    蘇漓渾身一震,不由自主朝他看去。


    東方澤目光冰冷,“你替代不了。”


    “濯兒!別求他!沒用的。”顧沅桐痛心大叫。此時趙旬終於抵擋不住圍攻,被一劍貫穿心髒,渾身是血,倒下之時,他睜大眼睛望向東方濯,微張的嘴,無力吐出微弱的一句歉語:“屬下無能,請王爺……恕、罪……”最後一字尚未說完,身軀砰然倒地,濺起一片血光。


    那是曾經跟隨他十幾年的下屬,一直忠心耿耿,臨死所惦念的也不過是未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務。東方濯隻覺得心頭一痛,悲戚叫道:“趙旬!”


    對方已然聽不見他的聲音。


    至此,所有的黑衣侍衛全部死去,顧沅桐被盛秦盛簫拿住手臂,按跪在斷頭台上。


    東方濯悲憤交加,不顧數道鋒刃逼在頸間,遽然發力,強大的真氣勢如虹,震開周圍數名禁衛軍,他狂叫著縱身就要撲下去救人,東方澤兩眼一眯,指尖一動,數枚冰珠朝情緒激蕩的男子彈射而去。


    周身大穴,立時被封住,東方濯躍至半空的高大身軀,硬生生地摔在了斷頭台上。


    “你們母子還是再好好地多看對方一眼,過了這一刻,就沒機會了。”東方澤冷漠殘酷的話語,如利刃一般插進了東方濯的心窩裏!


    東方濯穴道受製,動彈不得,連話也說不出,除了憤恨怒視,竟然什麽也做不了,他幾欲發狂,眼中似要流出血來!


    眼見愛子渾身是傷,受製於人,顧沅桐心痛的幾欲要昏過去。她的兒子,雖然她管教嚴厲,但愛逾性命,幾時讓人如此對待過!她不禁咬牙恨道:“東方澤,你不如給我一個痛快。”


    “你想要痛快?”東方澤冷冷地笑起來,“你這種人,本該淩遲處死,父皇仁慈,給了你一個痛快死法,可你的兒子不同意。”


    他彎腰撿起劊子手掉在地上的大刀,刀鋒緩緩逼近仇人的頸項。他並不急於取她性命。


    慢刀割據,將痛苦無限放大,遠比一刀砍下頭顱殘忍百倍。


    冰冷的鋒刃,一寸寸沒入肌膚,緩慢割據著脆弱的血管,再不怕死的人,也敵不過這樣的折磨。身體的劇痛,死亡降臨的恐懼,都令顧沅桐渾身顫抖,滿口銀牙幾乎咬碎,才沒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


    血,一點點湧出來,將灰色的囚服浸透染紅,襯得她漸漸失色的麵容更是灰敗如死。


    雪,還在瘋狂的下,很快在地麵積了厚厚一層,雪白的顏色,如刀鋒般刺眼。


    冷風卷著寒流,朝人們無情襲來,地麵的屍體,在血泊裏凝結成冰。


    眼睜睜看著最親的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漸消逝,卻無能為力。東方濯心痛如絞,目眥欲裂,兩眼通紅似要滴出血來,他極力想衝破穴道,可東方澤的點穴手法詭異萬分,任他如何努力,一時竟徒勞無功。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先死了!


    “東方澤,我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口不能言,他在心裏重重發誓。絕望得幾乎要瘋掉。


    東方澤回頭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內心所想,不由冷笑一聲,扔掉手中之刀,轉身冷冷道:“行刑!”


    手起刀落,頭顱滾倒地在,鮮血飛濺,噴了東方濯滿臉。


    顧沅桐圓睜的雙目,恰好落在東方濯的眼前。他瞳孔遽張,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刻間凝固。寒冷的空氣,拂在他臉上,仿佛死神冷酷的手。臉上的鮮血,從溫熱到冰涼,不過刹那之間,而他生命裏最重要的親人,就此命喪當場。


    “啊――!”巨大的悲痛,令他怒發張狂,竟然衝開了穴道。仰天長嘯,痛怒攻心,一口血忍不住噴了出來。


    “東方澤,我要殺了你!”他瘋了似的,朝東方澤撲過去,仿佛要和他同歸於盡。


    盛秦盛簫二人立刻持劍護在身前,東方澤動也沒動,對麵的男子,一身鮮血,滿臉鮮紅,渾身散發著悲絕憤怒的氣息,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浴血狂魔,卻已經是強駑之末,對他而言,再無威脅。


    蘇漓忽然叫道:“東方濯,住手!”


    東方濯前衝的身形,竟然奇異地停住了。


    她緩緩地走到他跟前,忽然一伸手,用力握住了他持劍的手腕。


    她纖細柔美的手,握得那樣緊,東方濯渾身深深地戰栗,力量迅速從手中流失。


    “人人都有父母,誰能承受自己的親人,死在眼前?你如今感受到的所有的悲痛,他也一樣曾經有過。”蘇漓的話,仿佛鋼刀一般,割裂了兄弟兩人的臉。


    “到此為止吧。”她冷冷的聲音,鎮定得不似常人。


    今日東方澤如何對待顧沅桐,當日他承受喪母之痛就有多絕望。顧沅桐固然該死,東方濯有此一日也是必然,但她卻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曾問我,明玉郡主在天之靈,是否會原諒你曾經犯下的大錯。”她清冷的聲音忽地飄忽了一分,聽得兩個男人皆是一怔。


    “真相已明,凶手伏法,你,早已不是她命中良人,她亦不會再記著,你曾傷她多深。至此天人永隔,再無糾纏。放手吧。”


    寶劍碎雪,終於當地一聲掉落在地。


    蘇漓沒再看他一眼,大步離開,一個人走在漫天大雪裏,冷風吹在她臉上,生生的疼。


    “小姐!”迎麵而來的是挽心和沫香,蘇漓頓住腳步,沫香上前驚道:“你怎麽哭了?”


    哭?有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然真的流淚了。


    她多久沒有哭過了?母親走後,她告訴自己,這世間隻有蘇漓,再無黎蘇。所有恩怨情仇,一朝爆發,一朝消逝,黃土堆下,亡魂無數,又有幾人,能真正安心?


    皇權爭鬥,手足相殘,皆是為母。曾經,她也看著母親死在眼前,心碎難當,今天這一幕悲痛絕望,再次上演。她才發現,原來那深深刻在心底的痛苦,永遠,永遠,不會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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