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顧清鵬便要去西北赴任,帶著他的妻子及一雙兒女,還有顧氏陪同,一行人倒也浩浩蕩蕩。


    臨別之際,錦韻頓生不舍,不說這兩個孩子是她看著出生的,幾經磨難才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或許西北的天空更適合他們。


    隻是親人遠去,免不得要落淚傷感,拉著顧氏的手,她久久都不願放開。


    “好了,母親也不是一去不回,瞧你這模樣,快把眼淚給擦了,別到時候子宣怪我惹哭了你!”


    顧氏拿著絲帕輕輕地拭著錦韻的臉龐,她才驚覺自己早已是淚濕滿襟,看著不遠處正與顧清鵬話別的白衣男子,她抿了抿唇,綻開了一朵幸福的笑顏,對著顧氏嬌嗔,“他才不會呢!”


    “如今那文舒華也沒再梗在你們倆人中間,心裏舒坦多了吧?”


    顧氏笑著理了理錦韻頰邊的烏發,看著女兒幸福的笑臉,她的心也安定了許多。


    錦韻搖著顧氏的手臂撒著嬌,“娘,你笑話我,你知道女兒求的也不是名分,這輩子隻要他一心一意地對我好,我便知足了。”


    “一心一意?這說來容易,要做到可就難了。”


    顧氏輕輕歎了口氣,“娘也不想說什麽喪氣話,隻願他一輩子對你這般好,娘也就安慰了。”


    永遠有多遠,誰也不知道,因為我們沒辦法預知未來,但活在當下,這一刻的感動和幸福便要緊緊把握,未來的日子便由此而來。


    “對了,娘,到了那裏還缺什麽一定要寫信告訴我!”


    錦韻細細叮囑,忽又想起一事,鄭重道:“娘,你再多勸勸嫂子,如今林大哥去了西域,林夫人獨立支撐家業也不容易,讓她得了空就帶孩子去林家看看,想來看在孩子的份上林夫人也不會狠下心的。”


    “是,做娘的都不容易!”


    顧氏也歎了一聲,“想來過了這麽多年,林夫人心裏這口氣也過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再不是也會顧念著那份情,我會告訴你嫂子的,母女哪有隔夜仇?更何況還過了那麽多年,一切舊事早該是煙消雲散了。”


    “娘,好好照顧自己,再代我向哥哥嫂子問好,還有我的小侄兒元衡。”


    錦韻與顧氏又細說了一會,再去馬車裏看看方芷君與兩個孩子,與沐子宣一起正式與顧清鵬道了別,看著他們的馬車緩緩淡出視線,這才相攜著返回了王府。


    年節過去,春天的腳步便近了,顧清鵬在臨走之前便將錦韻交手的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那位衛千總韓戰原是駐守京城的漕運總督轄下,統率漕運軍隊,領運漕糧,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但聽說他為人耿直仗義,做事勤勉,倒是很得他上峰看重,升遷的機會很大。


    恰巧了沐子宣立了功後,皇上便將他分派管理漕運,如今他的身份倒算是韓戰的頂頭上司。


    錦韻私下裏也去問過錦雯的意見,當然也將畫像帶給她看了一番,錦雯起初還是不怎麽願意,直說孩子還小她不想過問這些事情,劉氏在一旁看著也著急,便加入了勸說的陣營。


    劉氏如今也不指著什麽世家子弟了,隻要女兒點頭相看一眼便好,這成不成事還不好說,但最重要的是女兒肯邁出這一步。


    若是他們在兩頭忙個熱乎,錦韻卻一點也不為所動,那再好的家世也是白搭。


    經不過劉氏與錦韻的軟磨硬泡連番轟炸,錦雯勉強點了頭,但也隻說她在一旁相看,絕對不能讓那韓戰知道,這說出去可是多丟臉的事啊。


    錦韻拍了拍胸脯,保證絕對不讓韓戰發現,這才托了沐子宣相約,地點便定在“浮雲閣”,她的地方才好辦事。


    如寶早得了吩咐,將他們安排在了一處妥善的包廂,包廂分兩邊,是用繁複的雕花木欄從中隔斷,平日裏方便一同前來的男女客分座,隻是隱約可見對方的人影,那話語倒是能聽得真真切切。


    錦韻與錦雯早已經坐定在另一廂,隻等著沐子宣帶人來。


    “大姐,待會我們在一旁聽著就好,你若想看那人,離得近了,隔著木欄雕花也能看得清。”


    錦韻淡定地給錦雯倒了一杯茶水,瞥見她頰邊暈起的嫣紅,很好,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嘛。


    錦雯直搖腦袋,“今日應了你出來便已是荒唐了,我如何還能偷偷去瞧?這樣當真是沒臉了。”


    “怕什麽,又沒其他人知道。”


    錦韻吐了吐舌,也知道古代女子那根深蒂固的婦德觀念是很難改變的,錦雯能做到如此已是難得,當然中間也少不了劉氏的幫忙。


    “這……他妻子去世已經五年,他為什麽沒有再娶?”


    錦雯看了一眼錦韻,小心翼翼地問道。


    錦韻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這就不知道了,待會子宣應該會問到,依我的猜想,要麽是難忘亡妻,要麽是公務繁忙無心家事。”


    “難忘亡妻嗎?那倒是個忠貞的男子……”


    錦雯若有所思地說道,隔壁的門突然開了,錦韻連忙對錦雯使了個眼色,兩人神色一緊,都坐直了背脊,豎起耳朵聽著隔壁的動靜。


    隔壁,沐子宣已經大步坐下,爽朗一笑,道:“今日雖然是我請你來,但你也無須拘緊,隻當平常朋友相約即可。”


    “是。”


    韓戰點了點頭,一撩衣袍,安然地坐在了沐子宣對麵,那沉穩的氣度,不卑不亢的態度倒是讓人高看了幾分。


    接著沐子宣無非是說了些場麵話,誇獎了韓戰一番,肯定了他的功績,這才緩緩地奔回了今日的主題。


    “韓大哥,平日裏有些什麽愛好?”


    沐子宣記得錦韻讓他背下的那一長串要問的事宜,他當時還覺得可笑,如今想來要了解一個人的確要從側麵入手,他的喜好決定他的品性,這話倒沒有假。


    韓戰一怔,微微有些詫異地掃了沐子宣一眼,才道:“屬下平日裏無非就是練練拳腳,空閑時分喜歡擺弄些花草,全當怡情,也算不得什麽愛好。”


    “喔?”


    這下輪到沐子宣吃驚了,看韓戰長得人高馬大,亦是武將出身,沒想到還有這般細膩的一麵,想來也不全是個粗人。


    “讓世子見笑了。”


    韓戰拱了拱手,今日裏沐子宣突然視察京城的漕運所,又恰逢漕運總督有事不在,他便負責接待著,兩人一來二去之下倒還能說得上幾句話,臨近晌午,沐子宣邀請他一同用膳,他也不好拒絕。


    這畢竟是漕運所的頂頭上司,不看僧而看佛麵,雖然他不喜交際,但也少不得要應酬一番。


    對於這位沐親王府的世子爺,韓戰還是聽說過,年幼病弱,如今康複之後還得皇上重用,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對於這樣的人,他不會刻意巴結,也不會過分逢迎,隻盡到自己一個下屬應有的本分罷了。


    “如何?”


    錦韻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錦雯,小聲地問道。


    錦雯搖了搖頭,示意她還在聽,韓戰的聲音低沉,不清亮,卻帶著一股淳厚,給人充滿了力量的感覺,聽其話語便知其身剛正,比起從前文清遠那軟綿綿的聲音,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錦韻抿唇一笑,敢情是真上心了,好現象。


    沐子宣與韓戰又聊了一會,終於切入正題,“韓大哥,聽說嫂子已經去世多年,你一人在衛所豈不辛苦,怎的不再尋個女子來照顧自己?”


    錦雯的手心倏地一緊,連錦韻臉上也多了幾分認真,因為她們都知道,接下來韓戰的回答至關重要。


    許是與沐子宣聊得久了,韓戰發現這位親王世子並沒有什麽架子,便從初時的拘緊與戒備下放開了,想了想才笑道:“也不是沒想過,但對著別的女子時,總會想起亡妻在世時種種的好,便定不下心來,這對別的姑娘也不公平。”


    “沒想到韓大哥也是這般長情的人。”沐子宣拍了拍韓戰的肩頭,目光隨意地往隔壁一瞟,又道:“隻是韓大哥正值而立之年,怎可膝下無後?他日歸於九泉,怕也難向父母交待!”


    “隨緣吧!”


    韓戰搖頭一笑,便將這個話題一筆帶過。


    錦韻看了看錦雯僵硬的臉色,不由暗歎一聲,隨緣?這韓戰也太不會說話了吧,沒想到原以為幹脆硬朗的武夫搞半天竟然還是個文藝青年?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錦韻在那裏觀察了錦雯半天,不由試探地問道:“大姐,你覺得韓戰怎麽樣?”


    錦雯瞥了錦韻一眼,淡淡道:“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究竟是怎麽樣,好大姐,你就說了吧,中意就中意,不中意就拉倒,這樣模棱兩可,叫人家怎麽想?”


    錦韻搖著錦雯的胳膊耍起了無賴,可惜的是錦雯當時聽到韓戰的回答後立馬便離開了,連看都未看一眼真人,這實在是遺憾。


    錦雯可不吃錦韻這一套,沉吟半晌,就在錦韻以為不會有回答時,才幽幽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端看他對亡妻的態度便足以證明他是個好男人!”


    這麽說是有戲?錦韻眼睛一亮,卻在下一刻又被錦雯潑了一盆冷水,“既然他都說隨緣,顯然心不在此,你們也就別強求了,順其自然吧!”


    錦韻癟了癟,順其自然這幾字真不好說,幸福可是靠自己爭取的,看錦雯眉目沉凝的樣子分明也是動了心,隻是礙於所謂的婦德不好主動行事罷了,看來她要在旁邊幫把手才行。


    初春的天還是有些冷,雖然馬車裏置了暖爐,但錦雯忍不住緊了緊衣襟,這種天氣錦韻這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還約她去寺廟燒香,如今她已然到了,可這丫頭卻不見人影。


    “小姐,奴婢下車去找找,興許三小姐走的另一道門,可別錯過了。”


    這興圓寺雖然不像大理國寺這般香火旺盛,但卻有兩道進出的正門,或許錦韻真的等在另一門也不一定,錦雯略想一下便點了頭,英兒遂下了車。


    芳兒取了針線在一旁繡著,間或挑挑簾子看看外麵,春日裏來上香的人很少,興圓寺本就清冷,越發不見人煙。


    “小姐,英兒也去了好些時候了,會不會有什麽事?”


    芳兒看了錦雯一眼,小聲嘀咕著。


    “你去找找她,可別出了事!”


    錦雯也凝了眉,亦發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味。


    芳兒有些遲疑,“奴婢去了,可就小姐一人在馬車上……”


    “不是還有阿友在車外守著,沒事的,你快去快回。”


    錦雯隻覺得眼皮跳了起來,心中越發不安定了。


    誰知道芳兒剛一下車,還沒走幾步,馬車旁邊便是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馬兒一驚便拔足狂奔,阿友就坐在車轅上,根本沒拉著韁繩,馬車一動他便給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方穩住身形。


    “小姐!”


    芳兒驚恐地奔了回來,卻隻能看著那馬車越奔越遠,不由哭嚷道:“來人啊,救救我家小姐!”


    阿友跟著追了幾步,可哪裏跑得過馬車,不一會便被遠遠甩開,就在兩人驚恐呆滯之時,一匹快馬呼嘯而來,馬上之人一身墨綠色長袍,黑發飄揚,如一陣青煙從倆人身旁飄過,直直向那馬車奔去。


    芳兒驚魂未定,隻抹幹了眼淚,急跑幾步,大聲道:“公子,請救救我家小姐!她一人在馬車上!”


    那人高高揚起右手,做了個握拳的動作,顯然是聽到了芳兒的話,芳兒與阿友對視一眼,這才緩過神來,可一顆心仍然高高吊起,也不知道那位騎馬的公子是否真能救下小姐?


    馬兒發了狂去,一路向山上狂奔,錦雯被顛得左搖右晃,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勉強掀開車簾一看,頓時嚇得心驚肉跳,車輪沿著山沿而走,就差一尺不到就能滑下山坡,端得是凶險萬分。


    錦雯臉色瞬間青白,兩手抓著衣襟喘了喘氣,隻覺嗓子幹澀難言,連救命都喊不出口,這興圓寺本就人煙稀少,哪裏還會有人來救她?難不成,她今天真的要喪命在這裏?


    不!她不能死!


    想起家中的囡囡,她咬了咬牙,伏在車板上向前行進,漸漸靠近了馬車前端,她已經看到了韁繩,平日裏雖然沒駕過車,但好歹知道那阿友便是靠著韁繩控製馬匹,或許,隻要抓到那韁繩,便能停住馬車。


    強壓下心裏的恐懼與慌亂,錦雯一點一點朝馬車前端爬了去,誰知手指剛剛要觸及韁繩,馬兒一個廝鳴擺尾,她身形不穩,竟然被從後甩出了馬車,眼看便要觸地,錦雯來不及尖叫,隻覺得眼前場景一變,一雙大手緊緊攬住了她的腰肢,再用力一勾,她便落入了一個寬敞而溫暖的懷抱。


    回頭一看,那輛馬車已經刹不住腳,直直地衝下了懸崖。


    好險!


    錦雯驚魂未定地撫著心口,若是再晚一步,她一定同那輛馬車一起墜了崖,屍骨無存。


    “姑娘,你沒事吧?”


    耳邊響起一道低沉而淳厚的聲音,錦雯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如遭電擊,猛然回過了頭,一張頗具性格的臉孔立時映入了她的眼簾,濃眉朗目,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算得上方正,隻是右邊眉角處有道淡淡的疤痕,為他平添了幾分英武。


    這和那畫卷中的風雅與清朗完全搭不上邊,卻又那麽地具有感染力,雖然沒有見過他本人,但這聲音錦雯卻不會忘記,分明便是那韓戰!


    就在錦雯驚詫之時,韓戰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因為馬車的顛簸使她的烏發有些散亂,可也遮不住那眉目間的秀雅與清華,那通身的氣質一看便是出自大家的小姐。


    可最使韓戰記憶深刻的是,遇到這種危情,她不哭不喊,卻在努力求生,想要抓住馬車前的韁繩,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時,馬車的後門已經被顛得打了開去,他在車後一路追來,自然是將車中的情景都看在了眼裏。


    錦雯有些不安地扭動了身子,這才驚覺韓戰的大手仍然扶在她的腰間,立時覺得那裏火燙一片,紅霞瞬間染上了臉頰。


    “抱歉!”


    韓戰也驚覺自己的失禮,手一鬆便放開了錦雯,可那手掌間的觸感與溫熱卻讓他微微失了神,隻覺得心中一陣難言的臊動,他立馬將手掌背在身後握緊了拳頭,調整著自己有些不穩的心神。


    “謝謝你……救了我!”


    錦雯驚魂未定,偷偷瞥了一眼韓戰,今日發生的一切太過蹊蹺,思前想後,她已經漸漸能將一切串連在了一起,錦韻這丫頭設計了她!


    “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許是注意到兩人合乘一騎有些不妥,韓戰已經體貼地翻身下馬。


    “肩膀許是撞到了車板有些痛,其他的倒是無礙。”


    錦雯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


    “那我先送姑娘回去,翻到崖下的車馬我再叫人去尋,許有姑娘的遺落之物在車上。”


    錦雯點了點頭,韓戰便牽著馬向山下而去。


    這一路上,錦雯一直從後打量著他,身形魁梧,動作瀟灑,長得也不惹人厭,那道疤痕反而讓人覺得有性格,想著想著,她便紅了臉。


    可憶起韓戰曾說過懷念亡妻之類的話,她又是心中一凜,喜色瞬間全無,若是她真有意於韓戰,而他心裏始終住著他的亡妻,這讓她情何以堪?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婚姻,第二次她必定會慎之又慎,再不能重蹈覆轍!


    許是身後的視線太過強烈,讓韓戰無法忽視,連腳步也失了平時的穩妥,連連踩著石子踉蹌了幾步,讓他這個不愛臉紅的人都紅了臉。


    這位姑娘……也不該說是姑娘了,看她的發髻,早已是婦人,恐怕是哪個世家子弟的女眷,他也不該有過多的想法。


    韓戰搖了搖頭,那一刹那,他怎麽有一種素娘還在身邊的感覺,那若有似無的馨香,那女子特有的溫軟……該死!他就不該有這種旖旎的想法,不會是沒女人的日子久了,連心理都有點不正常了吧?


    韓戰使勁地甩了甩頭,心中頗為懊惱。


    直覺裏,他認為這女子身份高貴,至少不是他可以褻瀆的,他這個窮軍官,名門世家的小姐又怎麽會看得上?


    不經意的,韓戰想起了不久前媒婆差人來給他畫像的事,說是太常寺少卿陸大人家要為女兒選一合適的夫君,聽說這陸大人的女兒從前是尚書令大人的兒媳婦,也知道什麽原因帶著女兒和離回家,在那樣高的門第裏呆過,什麽繁華富貴沒有見過,又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可推托不了自己上峰夫人的熱情,他隻得硬邦邦在站在那裏讓畫師給畫了,心裏到底沒抱多大的想法,不過一笑置之。


    今日裏遇到的這個女子,不經意地便讓他想到媒婆口中的陸小姐,舉止得宜,溫婉嫻淑,說得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


    看著韓戰的背影,錦雯的心思複雜極了,在掙紮與猶豫之間徘徊不定,事實證明這姑娘確實動心了,回了陸府後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睡踏實。


    韓戰也是同樣的情況,躺在床榻上,腦海裏總會不經意地蹦出那張清麗的臉龐,一雙美目含著驚詫、猜疑、了然……他一下坐起了身,細細回想,他好似錯過了什麽,按照那姑娘當時的反應,敢情是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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