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從宮裏回來後,就有些悶悶不樂。


    她心裏確實很感激吳皇後對她做的一切,但是,吳皇後對她的懷疑和抵觸,卻也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吳皇後雖然沒有立即塞人,但是,她卻對她旁敲側擊了好一會兒,意思無非是讓她大度一些,別懷孕了,還整日裏霸占著太子。


    楚瑤隻是裝作沒聽懂,在這件事上,她是絕對不可能大度的,更不可能妥協。


    吳皇後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鐵青著臉讓她退下了。若不是楚瑤現在懷著身孕,吳皇後肯定不會輕易就放過她。


    不過,楚瑤也是個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的人。這一點不快,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太子妃和秦王世子的緋聞終於漸漸降溫了,到最後也消散於無形。


    齊燁的報館終於建起來了,報紙的名字就叫《聞達報》,聞達於天下的意思。


    報紙一開始,就請了一些不同流派的大儒們刊登了他們最得意的作品,很是吸引了一批仰慕而來的文人士子。眼見春闈就要到了,接著更刊登了曆代進士的考試範文,在進京趕考的士子之間,引起來很大的反響。


    除此之外,報紙還會以最快的速度刊登陛下剛剛下達的一些旨意,國家即將實行什麽政策等,對於那些想要了解朝廷動向的人,簡直是天降福。


    還有關於民生方麵的,哪裏發了大水,災荒,官府如何做出應對,朝廷派誰去賑災等等。到了後來,報紙也刊登了很多,關於老百姓身邊的事情,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會刊登一些。


    話說,為了收集這些大大小小的消息,齊燁幾乎用上了自己幾乎所有探子,甚至還向陛下借了人,當然,不用說,天順帝又參股了。這些人統統被稱為“記者”,每天全國各地發生的事情,都會快馬加鞭地送到京城,再通過報館裏那些文采極好的轉告人們撰寫出來,刊登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當然,這些人也都會有一批不菲的潤筆費,足以支撐這些人養活一家老小,而且還十分體麵。


    這裏麵的大多數都是落第舉子,也有不少文采極好,卻屢試不中的人才,現在,他們在仕途上灰了心,才轉而來到了報館,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畢竟,這把報館可是太子殿下的產業,為太子殿下打工,總比為其他人服務好得多,說不定還能被太子殿下看重,一飛衝天呢!


    當然,還有一些從民間收集的一些或幽默、或發人深省的小故事等等。總之,聞達報已經發售,幾乎是立刻就火了,甚至供不應求。


    現在,報館裏的報紙,除了送到各大茶館,以及各大飯莊、酒樓等地方,還有專門培訓過的報童沿街賣報,現在很多人都養成了每天早上看報的習慣,無論是當朝大臣,還是商人、文士等,隻要認識幾個字的,每天若是不看這《聞達報》,就覺得不得勁。


    就算不認識字也沒關係,茶館裏有人專門給你讀,所以,京城裏有些閑錢的人,也都會去茶館、飯莊坐坐。


    可以說,在京城,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聞達報》了,甚至,報紙也開始慢慢像京城外擴散,相信用不了多久,《聞達報》就真正地聞達於天下了。


    至此,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


    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楚瑤也已經懷孕半個多月了,肚子已經像吹氣球似的鼓了起來。


    在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裏,齊燁一直都專寵太子妃,讓很多等著看笑話的人,都驚掉了下巴。


    畢竟,太子妃曾經卷進大醜聞中,跟秦王世子不清不楚,雖然最後,事情真相大白,但是,名聲卻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像太子殿下這樣強勢又尊貴的人,就算為了大局一時忍耐,想必也會對太子妃心懷不滿,最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太子妃很有可能就此失寵。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讓不少人都大失所望。


    不止太子妃活的滋潤,就是另一位緋聞男主角也是混的風生水起。而且,他還訂下了婚事,就是有“京城第一美人”支撐的柳黛月。據說,一向“好色”的秦王世子,對這位未婚妻也是極為滿意的。


    至於陳氏姐妹,還依舊在家廟裏吃齋念佛呢!


    而順王齊煊,最近卻十分的春風得意,動作頻頻,開始在朝堂上嶄露頭角了。


    順王沒有辦法不得意。


    因為,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娶到了榮華郡主。


    雖然過程頗多曲折,甚至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他終於湊足了自己與太子抗衡的籌碼。


    有了徽州楊家的支持,以及以福寧長公主為首的眾位勳臣貴戚的支持,甚至還有太後娘娘和賢妃娘娘作為後盾,他就不信自己坐不上那個位子!


    而太子殿下雖然搞出了一個什麽聞達報,但他認為,那不過是小道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而且,太子身邊的一眾支持者,也屢屢叛變或者直接衰敗,讓順王越發得意起來。


    他覺得,現在的太子殿下根本就是個被拔掉了齒牙和爪子的老虎,隻有虎威尚存,卻沒有多大的威脅性了。


    所以,順王一黨行事不由越來越囂張,看起來似乎事事都壓了太子黨一頭。


    甚至很有一些牆頭草,轉變了立場,投到了順王的懷抱。


    順王從未覺得如此風光過,以前的壓抑和委屈,全部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他開始光明長大的拉攏勢力,打壓異己。生活上也極為奢侈,好色,甚至還讓人弄了幾名揚州瘦馬出來,就連京城四大名妓,也被他弄進府了兩人,其他兩人則被他當做禮物送給手下了。


    但是,順王還是有一件事非常不滿意。


    他後院這麽多的女人,懷孕的著實不少,然而,卻沒有一個孩子被成功生下來。


    當然,他最看重的還是榮華郡主的肚子。榮華郡主也有皇家血脈,他覺得兩人結合生下的孩子才擁有最純淨的血統,比太子夫婦強多了,想來皇上也是會喜歡的。


    可惜,榮華郡主進府時間尚短,肚子還沒有任何消息。


    他最近也十分寵愛楊萊兒,甚至升她做了側妃,因為他那位隱形人的側妃,終於騰出位子來了。


    除了楊萊兒容貌絕麗外,她的性子也越來越柔和了,也越來越會奉承他了,最重要的是,他最近要花費的銀兩實在太大了,楊家已經有些不滿,他也不得不多寵愛楊萊兒一段時間,以安楊家的心。當然,他也希望楊萊兒能夠懷上一個孩子,如此一來,楊家才會真正跟他站在同一條穿上。


    可惜,楊萊兒不爭氣,孩子才兩個多月就被流了。


    他也十分惋惜。


    除了繼承人,他比起太子來,幾乎是什麽都不差了。


    順王就更有理由,努力造人了。


    而順王卻不知,他的所作所為,俱被人詳細記下,等時機一到,怕是就會被刊登在報,一句聞名天下知了。


    此外還有魏國公府。


    本來,在魏國公府的醜聞傳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又傳出了太子妃和秦王世子的緋聞,讓眾人將視線轉移到了太子妃身上,很是讓鄭夫人等人鬆了一口氣。


    可是,沒等她們完全放下心來,太子妃的緋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溫了,甚至到了後麵,竟然逐漸沒有了消息,完全沉寂了下去。


    魏國公府的醜聞,自然又再一次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裏,甚至有越傳越大、越傳越廣之勢,很是娛樂了京城眾人。


    魏國公府幾乎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然而,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鎮守邊疆的魏國公梁修遠在戰場上受傷後失蹤的消息,突然傳到了京城,鄭夫人白眼一翻,立即暈了過去。


    一直以來,鄭夫人都是極為強勢的,就算是遇到再大的檻,她也堅持到底。為什麽?正是因為有魏國公作為她最堅實的後盾,正因為她知道陛下對於魏國公的看重,才如此肆無忌憚,才如此的有底氣。


    現在,魏國公卻消失在戰場上,生死不知,可以說她頭上的天就垮了,甚至整個魏國公府也搖搖欲墜。而她的兒子們都太年輕,撐不起這片天,最看重的兒子,也丟了官職,這魏國公府還有什麽前途?


    因此,那些因為忌憚魏國公府權勢的人,也都拋開了顧慮,更加肆無忌憚地攻擊起魏國公府來,甚至連吳皇後的侄女吳月嬋也受到了牽連。


    這依舊是從魏國公府裏傳出來的,鄭夫人昏迷醒過來後,看到衣不解帶伺候自己的吳月嬋臉色蒼白的樣子,一股邪火直衝腦門,竟然指著她的鼻子大罵吳月嬋是掃把星,將吳月嬋罵地失聲痛哭,轉身離開。


    本來吳月嬋早產之後,立即被母親接回了承恩侯府,但是,女人畢竟心軟,再加上梁瑄痛哭流涕地向她懺悔,甚至早早處置了他所有的愛妾,發誓今生隻愛她一個人。


    她被梁瑄的甜言蜜語打動,便又回到了魏國公府,鄭夫人對她宛如親生女兒一般,梁瑄又變成了那個風度翩翩,隻愛她一人的夫君,她著實過了一段平靜、幸福的日子。


    可沒想到,她這好日子沒過多又遇到了這種事,她對鄭夫人也是有感情的,才衣不解帶的伺候她。可誰知道,鄭夫人將這一切的不幸都歸結到了她身上,大罵她是不祥之人。


    吳月嬋不堪受辱,竟然要懸梁自盡,幸好被人及時發覺,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但是,她卻依舊心懷死誌。


    皇後娘娘得知此消息後,大怒,立即命人將吳月嬋接回了承恩侯府,並下懿旨怒斥了鄭夫人一頓,甚至讓梁瑄寫和離文書。


    吳皇後現在也看出來了,魏國公府恐怕要垮了,這樣的盟友還是盡早踢開的好,太子殿下根本不需要這樣的助力。


    梁瑄被逼無奈,隻好在族老以及坤寧宮總管太監的見證下,寫下了和離文書,從此男婚女嫁兩不相幹。


    吳月嬋卻早已經心灰意冷,竟然落發為尼了。


    楚瑤知道這個消息後,有些唏噓。其實,她對吳月嬋真沒什麽太大的惡感,她隻是憎惡鄭夫人和那個立場不怎麽堅定的渣男罷了,如果魏國公府倒了,她一定會非常開心。


    但是,她自己卻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鄭夫人的臉皮。


    她還沒有主動去找鄭夫人的麻煩,她卻早早的找上門來了。


    此時,剛過了端午節沒兩天,楚瑤正在後花園裏曬著太陽,聽著小溪流水叮咚聲,看著滿院子盛開的鮮花,心情正美。當她聽到鄭夫人要求見自己時,簡直錯愕極了,甚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再三確認,她才終於相信,原來真是鄭夫人找過來了。


    鄭夫人一向跟她沒什麽交集,怎麽這時候來找她了?楚瑤百思不得其解。


    楚瑤沉思了一下,還是讓人將鄭夫人請了進來。


    她倒要看看自己這位前婆婆來找她,到底有什麽事?當然,她也非常想看看,鄭夫人目前的慘狀。


    隻要看到她過得不好,她就開心了。


    鄭夫人在太子府外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了太子妃要見她的消息。


    鄭夫人現在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傲氣,更不敢有一點不耐煩。她今天來找太子妃也是迫不得已的。


    因為,朝中突然有人說,魏國公雖然沒有戰死,卻通敵叛國了,雖然陛下還沒有發聲,然而,隻是這種消息,就足以讓鄭夫人嚇破膽了。畢竟,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她如何能不著急?


    於是,她便開始四處求助,想要人幫魏國公在陛下麵前說句公道話,她堅信國公爺是絕對不會通敵叛國的,可是卻屢屢碰壁,沒有人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


    萬一為魏國公說話,到時候,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賣國賊,這些為魏國公說過話的人,恐怕也脫不了幹係,傻子才會做這回事呢!


    何況,魏國公府的名聲如此之臭,就是以前與鄭夫人較好的人家,也都漸漸不上門了,何況是現在這等關乎家族興衰的大事?更不可能幫忙了。


    鄭夫人來求太子妃也是沒有辦法,因為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其實,她也是在賭,拿太子妃的身份在賭。


    她依舊記得福寧長公主告訴她的事情,太子妃極有可能是就是她已經死去的兒媳——楚瑤。如果是真的,這對她來講,就實在是個天大的幸運,和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從來都沒想到,她竟然還有來求楚瑤的一天。


    她一點也不擔心,太子妃會拒絕幫助她。


    因為,無論如何,她心裏已經確定了太子妃的身份,如何太子妃不承認,她就用這件事來威脅她,大不了,最後拉著太子妃一起陪葬!


    反正,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也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的。


    太子妃卻是前程似錦,相信,她一定會幫她這個忙的。


    想到這裏,鄭夫人的神色越發自信起來,心裏的彷徨和懼怕也在漸漸消退。


    當鄭夫人終於等到太子妃要接見她的消息後,她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她讓身邊的丫鬟給自己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下了馬車,從角門進了太子府。


    其實,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走側門也是理所應當。如果以前,鄭夫人遇到這種情況,定然十分憤怒,但是現在,她卻十分開心,因為太子妃越是如此,就表示,太子妃是楚瑤的可能性越大。


    否則,兩人無冤無仇的,她為什麽如此對待自己?


    不得不說,鄭夫人還是相當精明的,楚瑤還真是想要羞辱她一番,沒想到反倒讓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身份。


    鄭夫人跟著侍女,來到後花園。


    她沒有心情去欣賞太子府的建築,更是對這滿園滿景的花兒視而不見。她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了那個躺在躺椅上,悠閑自在女子身上。


    此時的楚瑤並沒有什麽打扮,隻是穿著一襲寬鬆、用金線繡著展翅鳳凰的紅色袍子,裏麵穿著一襲雪白的裏衣,長發沒有挽起,而是像瀑布一般的傾瀉在腦後,她甚至沒有化妝,雖然臉蛋比以前豐潤了些,卻多了一種嬌憨的女人味,依舊美得動人心魄。


    鄭夫人越走越近,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的低頭,而是一直大膽地看著太子妃,離得越近,太子妃的容顏就越發與以前的楚瑤重疊在一起了。


    當她終於站在楚瑤麵前時,她心中的起伏早已經平靜了下來,眉宇間更是帶著一絲篤定。


    “放肆,見了太子妃還不跪下行禮!”有小太監看到鄭夫人隻是失禮地看著楚瑤,不由怒斥道。


    鄭夫人這次想起自己是在太子府,麵前這一位已經不是她能夠呼來喝去的小小孤女了,而是被太子殿下專寵的太子妃,將來母儀天下的皇後。


    她這才收起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的優越感,跪下來行禮道:“臣妾鄭氏,拜見太子妃娘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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