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找到方向,接下來思緒便清晰得多。宋曉精神頓時好了許多,她開始設身處地同皇帝老爹易位而處,試著去體會端摩他的心思,力求準備的說辭能一擊即中。


    拿出當年寫論文的勁頭來,借鑒古往今來N多戀愛劇裏同父母交鋒的場景,宋曉將備下的台詞以賈島作詩的精神改了又改,力求字字落實,句句煽情,隻求這篇台詞能達到百煉鋼也成繞指柔的水準。


    可惜宋曉一直寫不好毛筆字,隻得一遍又一遍在心裏打著腹稿。她直從申時初奮鬥到酉時末,終於大功告成。


    “呼——”宋曉作揮汗如雨狀:“總算準備好了!”


    她伸伸懶腰,這才發現肚子餓得厲害。人在注意力集中的時候總會忽略身體上的感受,這下既然醒過神來,那就沒有必要再虐待自己了。


    “停綠~~”宋曉懶得動彈,拖長了聲音向門外喊道。


    門外應聲走進一個人來,正是停綠小姑娘:“公主,您冥想完了麽?”剛才宋曉當完臨時愛情心理谘詢師後,便借口自己要凝神冥想,修身養性一番,哄停綠到外麵坐著,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正好,停綠小姑娘也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她所說的東西:宋曉說,就看你喜不喜歡那人,若你願意,等我考查過他的人品,就為你促成這門親事,讓你風風光光嫁出去。停綠紅著臉想了半天,最後期期艾艾地說,自己不知道……


    “那麽你好好想想吧。正好陪我一塊兒想。”宋曉笑眯眯地將人推到了外間。


    這一想就是兩個時辰。


    宋曉問道:“晚膳呢?”


    停綠道:“方才傳膳的人來了,我見公主您還沒出來,就讓他們先備著,待會兒再說。公主可是要現在用麽?”


    “嗯。”宋曉點點頭:“就擺在前廳吧,我懶得再走了。”


    停綠應著,剛要去廚房吩咐,轉身時卻正好迎上院門那兒的丫頭。


    “公主,駙馬打發人來問您用過晚膳沒,若還未用過,駙馬備了幾道清淡的小菜,請您過去。”


    怎麽又是他?


    宋曉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鑒於已經想出了解決麻煩的法子,心情正好,言語間便客氣了許多:“告訴駙馬,本宮今日有些不舒服,就不赴他的約了。”


    她一麵吩咐,一麵在心中暗自嘀咕:這人的態度有些奇怪啊,今早過來時明顯也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絲毫沒有以前的盛氣淩人。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啊?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沒事扮出這種樣子來做什麽——


    慢著,似乎,好像,前一陣子自己還上演過攔轎求情,當道昏厥的戲碼哪。這人該不會真是就要以身相許了吧?!


    想到這裏,因諸事煩冗而早就那件事置之腦後的宋曉默了一默。


    子啊,為什麽這人情不是用在楚越人身上的!這樣的話自己也不用煩惱他最後會不會拒絕自己,直接用讓他報恩的借口壓倒他不就好了?!


    等等,報恩?


    嗅到一絲有利可圖味道的宋曉連忙叫住那書走到院外的丫環:“你且等一等。”


    “是。”那丫環應聲轉回宋曉麵前:“公主還有什麽吩咐?”


    宋曉擺擺手,示意她噤聲。


    說起來,不算這一次,再加上上一次將他從水裏救起來的人情,按四舍五入法算的話,謝流塵可算是欠了自己兩條命——咳,其中的水分就不要計較得那麽清楚了。


    用兩條命的恩情來讓他答應和自己離婚,他應該會同意吧?反正,他不是一向對這門親事不滿麽?正好一拍兩散。


    而自己這邊,如果能拿著離婚協議去見皇帝老爹的話,他應該會感覺得到自己的決心吧?以他對女兒的疼愛,就算會發脾氣,到最後肯定也會同意的吧。說來這也是一著破釜沉舟,成功的機率應該……也許……很大?


    但是又不能保證會不會弄巧成拙,反而惹得皇帝老爹更加生氣。


    到底要不要挑這個節骨眼上去說?


    宋曉猶豫半晌,最終決定,先在這邊把事情辦妥,然後再拿著協議去找皇帝老爹,屆時視老爹的心情而定,要不要把協議拿給他看。


    對,就這麽辦了。


    “告訴駙馬,既承駙馬盛情邀請,本宮這就過去。”宋曉向那小丫環露齒一笑。


    **


    待宋曉趕過去,謝流塵已在廳中等候多時。


    冬日天黑得早,廳中卻被明燈照得雪亮,他的金冠在燭光下析出流光,耀人眼目。慣常的紅衣是彩裳坊的新品,更襯得他身材頎秀,英姿勃發。


    然而比衣飾更耀眼的是人。英朗的麵容因帶了溫煦的笑容,更加令人注目。連已看慣他風采的下人都不由自主地失了神。被他不經意地一瞥,猛然麵上發燙,急急別過頭做若無其事狀,卻到底舍不得不看,又悄悄斜過眼去。


    “金枝。”他起身迎向廳外行來的女子:“身上覺得好些了麽?”


    宋曉正琢磨著怎麽開這個口,聞言有些奇怪:“你怎麽知道我不舒服?”


    “早上我見你時,你麵色有些蒼白,精神也十分不濟。”謝流塵說著,手臂一動,似是想去攬她,宋曉下意識地讓開之後,才反應過來。卻見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又向自己笑了笑:“不舒服也要吃些東西,否則更傷身。今日我備的都是清淡之物,你便勉強吃一些吧。”


    看到他眼中所包含的溫柔,宋曉愣住了。


    這人……難道來真的?


    再添一樁心事的宋曉隨他入了座,食不知味地吃著他挾過來的菜品,待思緒整理好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謝流塵是挨著自己坐的。


    “你——”宋曉蹙眉看了看他,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謝流塵本是世家子,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雖不一定會遵循,但也不會覺得奇怪。於是,在沉默之中,兩人吃完了這頓飯。


    見她放下筷子,用過漱口的茶,謝流塵問道:“金枝可要再坐一會兒?”


    宋曉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躲閃:“本宮……那便坐一會兒吧。”


    謝流塵欣然而起:“請。”


    經他引路,宋曉跟在他身後走到另一處院落中的一間廳室。


    甫一進門,便覺一陣暖香撲麵而來,令人頓覺渾身鬆軟,隻想在這暖意融香之中沉沉睡去。


    看到她目中有詢問之意,謝流塵道:“此院中有溫泉流過,院裏的屋子便沾了光,比別處暖上許多。”


    宋曉點點頭,又聽他說道:“旁邊還築有浴室,那道溫泉便鑿池聚於其間。這種天氣最適合泡溫泉,金枝可要一試?”


    “改日再說吧。”宋曉還有一肚皮的官司要同他打,怎麽還有閑情逸致去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哦,你今日累了,改日也好。溫泉雖能解乏,精神不濟時卻會傷身。”


    說話間,兩人已坐到了屋裏。


    續過三杯茶,添過一回水後,宋曉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知為什麽,這種事情雖然想來理直氣壯,但做起來卻又總覺得像是什麽虧心事一般,而且,他還是那種眼神……


    宋曉暗自搖頭,甩去這些瞻前顧後的顧慮,向謝流塵道:“多謝駙馬今日相邀,其實本宮此次過來,是有一件事想請駙馬幫忙。”


    “金枝請說,不必客氣。”謝流塵摸了摸衣袖,微笑道:“其實塵也有一事要說與金枝聽。不過,還請你先說。”


    宋曉沒在意他後麵的話:“數月前駙馬曾答應為我做一件事,對不對?”她沒有單刀直入,而是先提起以前的事情,步步迂回。


    “今早塵便已說過,塵許下的承諾,永無更改。”


    “那,”市恩以挾的事宋曉第一次做,未免有些不適應,頓了一頓才重新將語言組織好:“此次駙馬之事,本宮亦有周旋,耗神頗多——”說到這裏,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到底在想什麽事?謝流塵疑惑間,看她一臉吞吞吐吐的模樣,似乎是覺得說這種話很難為情,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看自己,便又覺得有些好笑,有些憐惜,遂說道:“金枝搭救之性,塵銘感五內,自當結環銜草以報。”


    “嗬嗬,不必那麽誇張,不必那麽誇張。”宋曉幹笑道:“此事對駙馬來說,可算輕而易舉之至。”


    “那,是什麽事?”


    宋曉斂去笑意,正色看著他,說道:“請駙馬休了我。”(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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