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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是在教訓人?如果不是,那嚴厲的言辭從何而來?如果是,那語音中不自覺的微微笑意,又是什麽?


    我突然就想到很久前聽的一堂課。課題是“如何做一個絕頂上司”。禿頂的教授站在講台上,操一口俄式美語,聲音急緩適度:


    “威嚴與親近並重,是成為一個至高位者的必備條件。”


    威嚴與親近並重的絕妙演繹,不就是胡騫予現在這個樣子?他的恩威並施,從簡簡單的的一句話中體現。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突然忘了緊張和懼怕,冷靜分析起這個上司恩威並施的手段來。等到我再憶起自己現在處境危險時,胡騫予一行人已經離開。


    服務台的女孩子正低聲說著什麽,太過興奮,音色微抖,我雖不願聽,還是有幾個詞因為音量過大蹦進我的耳朵。


    “……我臉好燙哦……胡總他……真的太……”


    我回過神來,趕緊離開原地,加快步子朝外走。


    *********


    坐在餐廳等餐的時候,我拄著頭,百無聊賴地想,當年那個指使黨羽們打女孩的胡騫予,如今也混得人模狗樣了。


    多年前的胡欣、胡騫予和林為零,是一個奇怪的三口之家。


    我還記得,我在胡家過的第一個生日。9根蠟燭。


    我躲在房子後麵的角落,輕聲唱:“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dearvivi,happybirthdaytoyou.”


    之前的每一個生日,爸爸都是這麽唱生日歌給我聽的。我想爸爸。我想他回來。可是這份想念,我不知道要對誰說。因為爸爸是再也聽不到的了。


    就在我幾乎要哭出來時,身後傳來一聲嘲弄的聲音:“原來你不是啞巴。”


    身後傳來的聲音裏透著滿滿的惡意。是胡騫予,還有他的黨羽們。


    他在嘲笑我。他的那雙眼睛,帶著不屑和黑沉沉的可惡光芒,與我對視。此處是網球場,我在這裏過生日,礙著他們了。


    我討厭胡騫予,我會說話,隻是不想和他說。我吹蠟燭,不理他們。


    胡騫予眼尾眯著,似笑非笑,語音低沉幾分:“沒聽到我在跟你說話?!”


    他隻是說了這麽一句,就有人要給他當奴才,他身後一個男孩子突然快步走過來,一隻腳踩踏上我的蛋糕……


    梁子就是這麽結下的。


    我要報仇。為我的蛋糕,要狠狠地教訓胡騫予。


    他出門的時候會被隱蔽處的彈弓襲擊。他的網球拍線會無緣無故地斷掉。他昂貴的全球限量版玩具會憑空消失。


    我的報複,小心謹慎,可最後還是讓他發現。


    我被他逮住,他自己不用動手,自然有人替他收拾我。


    很多人。十幾個,拿著球拍圍住我。不多時我就已被打得蹲在地上。


    胡騫予一直站在裁判位,饒有興致地觀看。


    我疼。可是我不哭。


    胡騫予用冷冷的聲音道:“把他的衣服給我扒下來。”


    他發話,他們便開始拉扯我的衣服。


    夏天,炎熱的季節,我卻覺得冷。


    我渾身發抖,看著我的衣服碎裂。我站起來想逃,他們就用球拍打我,警告我別動。


    最後,我身上衣服被剝了個幹淨,不得不蜷縮成一團,接受他們居高臨下的目光。


    “她,她是女的……”


    “不可能!她打人很疼的!女孩不敢這麽用力打我!”


    “她,她哭了!怎麽辦?”


    我冷,抓緊衣服破碎的一角,縮成一團。


    他們都逃走了。碩大的網球場,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帶我回家。爸爸不在,所有人都欺負我。可是……爸爸不在這裏,他哪裏都不在。


    “喂。你——”一個身影蹲在我的麵前,“不準再哭。不準回去跟我媽媽告狀。”


    我抬起頭,看著說話的胡騫予。


    因為逆光的緣故,我看不清他的臉。可是他的鞋子、他的聲音,他的一切,都那麽令人厭惡。


    胡騫予伸出一指,點了點我的手背,又警告我一遍:“這件事……不準告訴我媽咪,聽到沒有?”


    我還記得他說話當時的那雙眼睛:警告,不知所措,傲氣,和——也許是我眼花——少許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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