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居前,江媽媽踮著腳仰著脖子往前看去。


    沒一會兒就見一群人走了過來,帶頭的正是府裏的林管事媳婦。


    江媽媽整了整衣衫端著一張笑臉迎了上去:“給四老太太、五太太、八姑娘還有……”


    “安哥兒還小,就不用給他請安了,免得折福。”江媽媽是胡老太太身邊的人,在薛府裏也是數十年了,就算是薛寧見了也要尊敬一二。丁老夫人如此說,倒是也沒有問題。


    江媽媽眼神一閃,直接行禮後笑著說道:“六爺長得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又說:“老太太和三太太現在在正德居等著呢。”


    丁老夫人頷首點頭,邁步往裏麵走去。


    江媽媽邊在請帶路邊道:“原本府裏其他太太和姑娘少爺們也是要過來見禮的,老太太的意思是一路舟車勞頓,怕您累著了,就先讓他們回去了。等您這邊有空了,在一大家子見麵。您看……”


    丁老夫人道:“我這老妯娌最是體貼人不過了,從前我就最清楚了。她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江媽媽暗暗低了低頭,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江媽媽可以想見以後若是老太太和這五老太太交鋒會是什麽場景,府裏的老人如今不多大抵是記不得五老太太在的時候這兩妯娌交鋒的事情,但她這個一直呆在老太太身邊的人是最清楚不過了。


    趙氏同薛寧二人仿佛沒有聽到前麵丁老夫人說的話,兩人隻是低著頭跟在後麵。而王媽媽她們自然更不會多說什麽。


    江媽媽扯了扯嘴角,硬是讓自己擠出一個合適的笑容。


    還未到正德居堂門前,就聽到裏麵胡老夫人的笑聲了。


    胡老太太素來見人的時候都喜歡在自己的暖閣裏麵,這一次親自等在堂屋可見丁老夫人在她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好久不見了,嫂子依然這麽精神。”丁老夫人循著笑著進去。


    胡老夫人也笑道:“四弟妹還是會這麽講話。”隨後請了四房的人坐下來,又吩咐丫鬟們上茶。


    隻是那口氣在薛寧聽來怎麽總有一種心不甘情有的樣子。況且祖母給外人的感覺一向是個規矩古板的老太太,也隻有在親近的人麵前才會溫和善意。胡老夫人這話說得……


    不等薛寧多想,丁老夫人招呼薛寧上前:“快給你大伯祖母請安,正好討個見麵禮過來。你大伯祖母私房可不是祖母能比得,機會難得。”


    胡老夫人嘴角一僵,知道這妯娌定然是把在薛府門口的怒氣撒在自己身上了。但自己若是說真不知情也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是有心想試一試這妯娌十多年不見性格是否變了。但今日一看,依然是個護短得理不饒人的。


    薛寧聽得眼笑眉舒,從趙氏懷裏一把抱住安哥兒笑眯眯地走到胡老夫人麵前。


    薛寧站在那裏往胡老夫人身後的丫鬟看了一眼。


    江媽媽在旁邊瞅見,很快想明白。低聲說道:“還不取了軟墊過來,沒個眼見的。”


    等丫鬟取了軟墊過來,薛寧笑眯眯地對她點點頭:“多謝。”


    薛寧笑得很甜。原本就特別出彩的眼睛更是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珍珠和珊瑚是胡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就算是三太太陳氏見了她們也是要好言好語,本來薛寧剛才那樣子惹得珍珠有些不悅,但江媽媽發了話,她也隻能去取了過來。但是薛寧隨後的態度很好。笑容又十分燦爛,竟是撫平了珍珠心裏才升起沒多久的那一絲不喜。


    薛寧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手上抱著正咬著指頭好奇觀望的安哥兒。


    “薛寧和安哥兒給伯祖母請安。”


    胡老夫人覺得憋氣,但前有薛寧的言行非常規矩,且認認真真老老實實地給她跪下磕頭,後有丁老夫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無彈窗廣告)


    胡老夫人咽下一口悶氣。揮手示意江媽媽去取了匣子過來。


    江媽媽快步離開,等再回來的時候懷裏抱著兩隻紅木匣子。


    “早就備好了,也不知道你們姐弟二人喜歡否?”胡老夫人笑著說道。


    薛寧笑眯眯地示意青英接過江媽媽手裏的紅木匣子。又磕了一個頭後方才抱起安哥兒起身。


    “把匣子收好了,仔細別摔壞了。”薛寧囑咐了一聲。


    青英點點頭,低垂著頭退到後頭去。


    除了青英自己,誰也看不出她臉上是什麽表情。


    胡老夫人覺得一口氣被卡在那裏上不來下不去,本來她是沒打算給那麽重的見麵禮的。但是薛寧這一番態度,讓她改變主意。方才江媽媽離開的時候她可是暗示過的。江媽媽帶回來的那兩匣子裏麵定然很是珍貴,按胡老夫人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薛寧當麵打開,一來讓府裏人知道她對薛寧這個隔房的孫女的態度,二來府裏其他孫女若是知道了,那以後不久熱鬧了嘛。


    胡老夫人沒打算怎麽整治薛寧,一個小小的後輩實在不值得自己出手,若是自己真出手了,她是可以預見丁老夫人的態度。但是若是同樣輩分的孫女們出手那就隻是姑娘家有幾個口角爭執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薛寧會開都沒有開直接讓丫鬟收了起來,但也不能說她不對,畢竟她手裏當時抱著安哥兒。


    胡老夫人總不能自己出聲提醒吧。


    陳氏笑著說道:“不知道老太太給八侄女送的是什麽禮。”眼下之意就是希望薛寧大開看看。


    趙氏雖性格軟弱但不代表她看不出這些小把戲。


    “幾個孩子家家的,能得大伯母賞賜已經是她們的福分了。況且大伯母對小輩一向疼愛地緊,當初我的見麵禮也是極好的,想來寧姐兒和安哥兒的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就怕這兩個孩子一直養在武寧府那裏,沒個見識的,若是看到好的東西一時失態可就丟臉了。”


    丁老夫人嗬嗬笑道:“咱們這樣的大族,誰會盯著給晚輩的見麵禮,況且手頭若是不緊的人,誰會克扣給小輩的東西。這做長輩的哪一個不希望小輩們好,能有好的東西可不就巴巴都送過去了。你們兩個啊,就是愛說笑,這見麵禮不見麵禮的也就一個心意。”


    “母親說得是。”趙氏正色點頭。


    陳氏心裏不屑,但麵上也不敢顯露出來。她倒不是怕四房的人,隻能說她對四房還不太了解,她怕得是胡老夫人會惱了她,當場不給她臉麵。


    趙氏向來溫和,丁老夫人既然說了她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況且她方才也是不願意自己的兒女被人欺負。如今已經避免了,自然就老老實實地做她的小媳婦去。


    胡老夫人眼看著見麵禮送出去跟個打水漂了,心裏雖惱,但四房已經幹淨利落地把這事給撇開了,講得還有理有據,也隻能按捺著憋悶說起別的事情。


    “咱們府裏大,幾年前族裏不少族人沒得去處,又想著你們這一房一直在外,就做主把院子讓了出去借他們居住。去年的時候,聽說你們是要回來了,就讓人重新安排了地方,一直到年後才差不多全搬了出去。隻是從那時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月,你那院子又大,我就隻讓人先打掃了幾處地方……”


    “這些都是應該的,本來這屋子空著也是空著,讓他們住著倒是不浪費。不過幸好江媽媽第一次來的時候,說起這個事情。不然我們若是不知情,著急回來,可就是個麻煩的事情了。”丁老夫人笑笑說道。


    但那胡老夫人怎麽聽怎麽不是滋味。、


    薛寧暗暗地給自己祖母加油打氣。這樣最好,至少讓府裏最高的領導人胡老夫人心裏忌憚著四房。上一世的時候,丁老夫人就是沒怎麽說,回了府也沒有見胡老夫人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是覺得四房一家子都要守孝,去了別人那裏不方便。丁老夫人是好意,隻是麵上不說,趙氏又是個悶葫蘆也沒有說了出去。但偏偏讓府裏下人們都誤會了。而當時四房回去的時候,那些人都沒有搬出去,丁老夫人想著自己回得急也沒有多說什麽,原想著那些人見到四房回來了必然會慢慢開始搬了出去。


    哪知一段時間過去了,那些人沒有搬走不說,滿府裏開始謠傳四房絕戶了,不少人心裏就開始打起主意,所謂近水樓台地,自然不肯搬了出去。


    這謠言滾雪球一樣越傳越誇張,借住在四房裏的那些人慢慢地目的都開始赤裸裸地表現出來。丁老夫人雖然生氣,但因著的確四房絕戶了,又有當時族裏明裏暗中的施加壓力,也隻能關著房門過起日子。隻盼著把薛寧找個好人家嫁出去之後,這四房的院子若是別人要給了去又無所謂。


    可見那個時候四房一開始就落了下風,等到了後麵族人的那些嘴臉讓實際麵冷心熱,心中柔軟的丁老夫人慢慢失望。


    薛寧重生後慢慢推敲著前世,得出前世的四房其實就是一點點的被別人蠶食。


    “娘,安哥兒困了。”薛寧附耳說道,但這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屋裏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安哥兒午睡的習慣漸漸被養成了,今天在馬車裏麵自然沒有睡個舒服,眼下上眼皮和下眼皮正打架著,頭一點一點地,甚是可愛。


    丁老夫人見了立刻向胡老夫人告辭。


    胡老夫人自然不會去挽留,隻囑咐她們好好休息休息,等緩過精神再說。府裏的其他人等時間空了再見不遲。


    丁老夫人隻是笑眯眯地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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