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華院,王媽媽從香菊手裏接過擰了半幹的帕子遞給正在梳妝鏡前梳頭的丁老夫人。(.無彈窗廣告)丁老夫人頓了頓,接過帕子擦了臉,半晌後問:“你說我如今是不是老了?嫁到薛家快四十年了,老爺走了也三十多年了,如今小五也是過……”


    王媽媽微微一怔,笑著道:“老太太哪裏老了,前些日子姑娘不是還說您越來越年輕了,精氣神十足,活個百歲都沒問題。何況老太太怎麽也要看著少爺長大成婚生子呢。”王媽媽邊說邊示意香菊退下去。


    香菊悄悄離去。


    丁老夫人不在意地笑了笑:“如今每日梳頭都能發現白發一日比一日多,這人總要服老的。總算是寧姐兒越來越大,也懂事了。如今我也就先想著給她找一個好的婆家,斷然不能委屈了她。至於安哥兒,我又能看顧到幾時?”丁老夫人明白這許還是要薛家族人幫忙以及薛寧未來的夫家給予幫助,等安哥兒真正成家立業,她這個老夫人就真的隻是老夫人,沒什麽精力了。


    “姑娘這麽優秀,老太太不用擔心。”王媽媽勸慰道。


    丁老夫人搖搖頭:“也就是看在你的眼裏,她那也不過是幾分小聰明,有時候反而愚不可及,把自己扯進去。不過小聰明也就小聰明吧,總比愚不可及來得好。橫豎出閣還有個幾年,這段日子慢慢教,以後找個夫家簡單點的。”


    怕是姑娘不會這麽想,王媽媽心裏嘀咕著,隻怕姑娘的心也是大的,隻是這婚事也終究是要聽從長輩。


    “按理說最好的還是他表哥家,那趙元朗後生可畏,就因了他,不少人都暗暗示好咱們四房。若寧姐兒以後果真有他護著。那我就算死也安心了。隻可惜……”丁老夫人收了話。


    王媽媽皺眉:“若是老太太有這想法,何不如讓太太去說一說。”


    丁老夫人擺了擺手:“她是更有心,隻是她的嫂子未必。”


    “不會吧……那趙太太不是還來我們這裏。”


    “這人自由親疏之分,四房同薛氏一族其他人想必,趙家人自然和四房親,維護了四房也是維護了他們的門麵。但是和他們自己想必,咱們姓薛終究是個外人。若是五兒在的……”丁老夫人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若是兒子還在的話,許是這趙元朗也不會進了他們的眼裏。倒不是覺得不優秀,而是最怕親戚成了婆媳。


    王媽媽歎了一口氣,拿過梳子幫著丁老夫人梳頭。


    兩個人出去的時候。薛文平正好求見。


    丁老夫人皺了皺眉頭,讓下人去請了他進來。


    “飯吃過了?若是沒吃的話,就一起吧?”丁老夫人招呼道。


    薛文平一愣,隨即臉色發窘,才想起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丁老夫人見了也是一怔。忙朝王媽媽遞了個眼色。


    王媽媽立馬吩咐人多添了一副碗筷,隨即讓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丁老夫人道:“有什麽事情,先遲點粥再說吧。”丁老夫人注意到薛文平頭發有些濕濕得,仿佛是起了個大早,一直在外麵忙碌才沾染上霧水。


    薛文平稍一遲疑,很快就恭敬地應是。坐了下首。


    丁老夫人慢慢地喝下一碗粥,擦了擦嘴角。


    薛文平方道:“四嬸……”


    丁老夫人覺得奇怪,這個四侄子不像是說話噎著藏著的人。


    “最近府裏有什麽事情了?”丁老夫人問的是王媽媽。


    王媽媽想了想道:“也沒什麽事情啊。就是又來了幾個人現在暫時住在外院呢,不過這事情是正德居那邊接待的。”說著就把一家人如今住在外院的事情說了一通。


    “你要說的事情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薛文平有一刹那的驚訝。


    但足夠了,丁老夫人皺眉道:“這不像老妯娌的做法,要嘛在外麵賃一處院子讓他們住下。總沒有在外院的地方住了個小姑娘家家的,這若傳出去不就是不清不白了嘛。(.好看的小說)”丁老夫人到不是為四房想。四房又沒有個成年男子,總不能出了事情賴到還在吃奶的安哥兒身邊吧。隻是這實在不合胡老夫人的做法。又想著薛文平竟然為這事情找上來……


    薛文平同意皺眉道:“昨日倩姐兒回來之後,按照寧姐兒的意思把那房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有江媽媽的提醒。”薛文平講到這頓了頓,才想起丁老夫人許是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就撿著重要的說了一遍,隨後繼續道:“侄兒從昨晚睡下之後就不安心,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一大早就起來去了外院那邊找人打聽,聽近身伺候的人說那外院住著三口人,一個祖母帶著孫子孫女,那祖母和孫女倒是常出現在眾人麵前,就是那孫子幾乎妹子沒怎麽見過麵,對外說是為了下場考試,才不出屋。隻是就算是如此,也不該有下人的情況下,他們那邊卻還是祖母或者那孫女親自端茶送飯,絲毫不借助別人之手,仿佛就是故意不讓別人見到那位孫子。這還算罷,隻聽說那祖母在對著府裏下人的時候神情倨傲,有時候說著大伯母的事情,似乎絲毫不當心因此惹惱了府裏人把她趕出去。那祖母口口聲聲說她手裏有東西,我們不敢如此……”


    “什麽東西?”丁老夫人越聽眉頭鎖得越深。


    “聽說是一紙婚事。”


    “哐當”一聲,放在桌子上的調羹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


    薛文平低著頭不說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聯想胡老夫人的為人行事,以及府裏那幾個人的做法和江媽媽的告誡。薛文平實在擔心著禍水往自己這邊移,雖有些不厚道,但很多時候府裏能同胡老夫人對抗的也隻有這個四嬸。


    果真是如此。


    門外的薛寧垂眸站在屋簷下,身後站著青英和香菊。


    同之前一模一樣,隻是這一次自己祖母護在自己,自己不傻著去撞,薛倩那裏又有四叔在。她們要準備怎麽辦呢。是繼續歹毒心思,把這門爛婚事扯到自己這邊,還是會內部消化呢。


    薛寧一想那幾個人的性格,果斷覺得是前者,隻怕這幾日自己要加倍小心。薛府的人沉得住氣,那三個人定然是沉不住氣,她們定然會有要求,如此一來,那幾個可能被被迫嫁給不願意的人必然會開始心計。


    屋子裏忽然聽到椅子搬動的聲音。


    薛寧看了香菊一眼,悄悄去了隔間的屋子。


    青英拉著香菊跟上。


    薛寧透著窗戶往外頭看去。四叔正腳步匆匆忙地往外走。


    薛寧停了一停,才對香菊道:“我今日病了有些不舒服,睡一覺。隻能遲一點再過來給祖母請安了。”


    香菊應是。


    薛寧帶著青英回了綴錦閣。


    “要不我去看看江媽媽?”


    薛寧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青英。


    青英垂了垂頭,輕聲說道:“上次受傷,江媽媽也是送了藥過來,我還沒有去感謝感謝呢。”


    薛寧道:“也好。不過讓桂花陪著你一起去。”


    青英黯然地點頭,姑娘似乎還是不信任自己。


    薛寧回到院子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精心練字。


    一直到了晌午時分,月季才敲門進來。


    薛寧放下毛筆,轉了轉手腕:“青英和桂花回來了?”


    月季猶豫地看了一眼薛寧。


    薛寧皺眉:“難道還沒有回來?”自己在書房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去正德居來回也用不了半個時辰。


    “半道上。被王媽媽叫走了。”


    果然……


    薛寧閉了閉眼睛,看來還是沒有瞞過祖母。


    薛寧收拾了紙張,無奈道:“中午就不在綴錦閣吃了。讓廚房那邊不用送過來。”


    月季應是。


    薛寧收拾收拾,隨後帶著丁香又去了壽華院。


    壽華院裏,正熱鬧著。


    趙氏也帶著安哥兒在那裏。


    薛寧進去的時候,兩個丫鬟正背著身子跪立在中間,而丁老夫人正低頭啜著茶。


    “來了?”


    薛寧瞥了兩個丫鬟一眼。歎了一口氣,笑著到丁老夫人身邊:“祖母喝得什麽茶。好香啊。”


    丁老夫人聽了吩咐香菊給薛寧也上茶。


    薛寧捧著茶盅,笑眯眯地飲了半杯,絲毫沒有要為跪著的兩個人說話。


    丁老夫人喝完茶,放下茶盅之後,問:“用過午膳了嗎?”


    薛寧搖頭:“這不來祖母這裏蹭飯嘛。還是祖母這做得好吃,不隻我,母親都帶著安哥兒過來了。”


    丁老夫人沒好氣地道:“你真不知道你母親為何出現在這裏。”


    薛寧嘿嘿傻笑。


    丁老夫人看了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兩個起來吧。”


    青英和桂花抬頭看向薛寧。


    薛寧笑眯眯地點點頭。


    兩人方才起身。


    丁老夫人見狀臉色方才緩了緩:“江媽媽畢竟是正德居的人,至少明麵上是,或者說不管哪一麵都是。親情也是有用完的時候。”


    薛寧身子一震,看向丁老夫人。


    丁老夫人睨了她一眼,讓青英和桂花先行下去。


    薛寧討好地看著丁老夫人。


    丁老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整日就是小聰明。”


    “我本來就是故意的,祖母罰她們兩個不就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嘛。”薛寧笑著道。


    丁老夫人無奈:“你伯祖母是個多疑的人,你這樣大張旗鼓的讓青英去找江媽媽,縱然會讓你伯祖母這段日子不會放心去用江媽媽。但是那江媽媽是個聰明人,沒多久必然會重新得到重用,畢竟她們主仆二人的感情也不是你這小伎倆就能破壞的。”


    “我就是要讓伯祖母知道,其實我就是會個小伎倆。”不僅如此,還要讓其他姐妹們都知道這件事情。


    芽町院


    薛婉笑著聽人說完,隨後吩咐道:“派人去外院同那姑娘說一聲,我想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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