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青英推了門進去,後頭跟著的雪梅小心翼翼地端著木盆。(.)


    “就這麽一點水了,連給多一些也不肯。”


    “沒辦法,誰叫現在是在趕路呢。”薛寧搖搖頭,看著木盆裏還不足半的水,卻要供著自己梳洗用。


    從出發之後,一路上基本是不靠岸停下來。米糧用水早在溫陽的時候就準備了,隻是如此一來,就要少吃儉用。


    這樣分量的水,怕是整個船上的人都沒有自己用得多。


    幾個丫鬟們估計一起也就這麽一點水。


    薛寧就是不滿想要計較也說不出口。


    “你們幾個呢?”


    青英笑著說道:“夫人放心,他們也沒有對我們不尊重。該有的該給的,都是給了的。再說了不是還有咱們爺在嘛。”


    “你們原本不必要……”


    “夫人,快洗漱吧。”青英打斷她的話,同雪梅一起幫著梳妝。


    薛寧嘴唇微翕。


    當日的事情,既然把年哥兒送走了,身邊的幾個丫鬟,薛寧也沒有想過要帶走。隻是沒想到,不但自己沒有走,青英帶著雪梅也留了下來。


    才不至於讓薛寧在這船上無人使喚。


    青英……


    兩世的青英,讓薛寧都以為不是一個人了。


    可她的確又是自己認識的青英。


    卻沒有想到,明知道前途未卜,卻毅然決然地跟隨過來。雖有因著顧成的緣故,但薛寧想著或許還有惦念著主仆的感情吧。


    至於雪梅……


    薛寧心中隻能想著,若是日後無事,必然不會虧待了她。


    若是……那也隻能是她對不起了。


    陶安傳來消息,郭散的屍首一直為入土為安。


    明處上是說要找到凶手後才為他入殮,以讓他安息。


    可……


    未嚐不是一種挾持,威逼顧文柏前往陶安。


    顧文柏必然會去。


    薛寧也說不出。不讓他去的話。


    卻也沒有辦法,讓自己跟著祖母她們離開。


    薛寧知道……她是再也放不下這個男人。


    既是這半個月來,顧文柏一句話也不說,總是冷著臉對她。薛寧也沒有辦法討厭或是傷心。


    “隊長,那幾個人也太安分了。每天按時吃喝,也按時睡覺。一點小動作也沒有發現,實在是太奇怪了。”


    “是啊。按理說……那位夫人不是大家出生地嘛,怎麽一點也不嬌氣,害我們想做點什麽,都找不到借口。”


    “別胡說,哪裏是大家,不過也是那些官家小姐。”那被叫為隊長的人是個滿臉胡子,粗聲粗氣地說道:“再過幾天,就到陶安了。到時候任務就結束了,這些事情。我們沒必要扯進去,沒得害了家人。”


    “說得就是你們幾個……別每天跟頭發情的狼一樣,冒著綠眼。就那幾個丫鬟,跟個大小姐似的,你們根本沒本事娶她們。還不如……等到了陶安,拿了銀子。等過陣子去買個回來。到時候世道亂了,人命也就不值錢了。”


    “隊長……”


    “散了吧,該站崗的站崗,該幹嘛的幹嘛去。”


    圍著的幾個人散了開去,那隊長徑直來到一扇門前,敲了幾聲。


    “進來。”


    推開門,“顧大人。還有三天就到了。”


    顧文柏嗯了一聲。


    “加緊速度,兩天內趕到。”


    “大人,這……”


    “麻煩了。”


    見狀,隊長搖搖頭,重新出去。


    既然連他自己都不在乎,他一個奉命護衛實則看守押送回陶安的人,又何必管太多。早一天到了,他也卸了負擔。


    不用日日擔心路上出事,或是這位顧大人出逃。


    雖說這半個月來的相處,讓他了解到眼前這位大人一點想要出逃的想法也沒有。


    船繼續前進著……


    離目的地,陶安城越發地近了。


    ……


    趙元朗從宮門走出,外頭已經等了不少人。


    一見到他出來,紛紛迎了上去。


    “趙大人,您出來了啊。”


    “趙大人,可是見到皇上了。”


    “是啊,皇上的病怎麽樣了?”


    趙元朗緊抿著雙唇。


    從前陣子皇上重病,宮門緊鎖,後宮被兩位貴妃管著,前朝更是被平、安兩位王爺牢牢把持著。


    幾位肱骨大臣幾次請求見皇上,都被攔了下來。


    趙元朗也是如此。


    朝中官員一分為四,平、安王爺的兩派係,已經沉默下來閉門不出的榮郡王的那些直係官員,還有像趙元朗這樣站在中間實則忠於皇帝的人。


    之前最後一派的人不少,畢竟平王爺和安王爺兩派勢均力敵,且如今他們的聯合,有些人看得不清,做不出合適的決定,才暫時選擇了中立。但這種人往往經不住威逼利誘,很快就會選擇一房投靠。


    而如今留下來的,大多是平、安兩位王爺吃不下的硬骨頭。


    就算是勉強吃下去,也隻能卡在喉嚨裏,咽不下去,更別談消化了。至於拿出來,也要一番辛苦。


    怎麽折騰都不合算,隻能暫時不去理會。


    可這些人也不代表就是萬事無憂,他們忠的是黃帝,可如今連皇帝的麵都見不上,又談何忠君呢。


    不是沒有抗議過。


    但在皇帝這一點上,平、安兩位王爺的想法是一樣的。


    隻是這一天,也不知道怎麽地,突然趙元朗就可以進宮了。


    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進到人。


    “幾位大人,先回去吧。皇上的事情,還要慢慢商議。”顧文柏伸手去扶了扶其中一位已經老態龍鍾的老大人。


    告辭了眾人,趙元朗返回趙府。


    如今趙府裏麵,隻趙元朗一人。


    孔氏帶著公婆還在孔家聖地,未歸。


    “大人……”


    趙元朗身影一頓,看向被他派到碼頭上的人。


    “還是沒有到?”


    “是,不過聽說也就是這幾天。是不是顧大人到了。就請他過來。”


    趙元朗長歎一口氣。


    “若是到了,打發人來尋我。到時候,我親自去接。”


    “大人,那王爺那邊……”


    趙元朗擺擺手。


    兀自一個人回到書房裏。


    趙元朗有一個習慣,心不靜的時候,喜愛寫字。


    桌案上。整整齊齊地擺著文房四寶。


    宣紙攤開,趙元朗下筆如神。


    隻是等收筆的時候。才赫然發現紙張上麵是一個大大的“危”字。


    一隊士兵再一次闖進寺廟。


    倘若是薛寧在的話,就會發現這裏是棲霞寺。


    往日香火旺盛,人流不止的棲霞寺,卻蕭條了下來。寺廟裏除了沙彌和和尚師父,再無前來遊玩的香客。


    “無念大師呢?”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隨著一聲阿彌陀佛的響起,棲霞寺所有的人雙手合十,嘴裏念著大般若經。


    ……


    前行了小半個月的船隻終於停了下來。


    薛寧一身素淡的打扮,雙手隻帶了兩隻銀鐲,頭上也是如此。顧大人的孝期尚未三個月。她這樣的打扮並沒有什麽突兀。


    倒是如此清麗的打扮,惹得那些都龍衛的人偷瞄。


    薛寧眉頭微蹙。


    顧文柏突然大步走了過來,拉起薛寧的手,問:“幃帽呢。”


    薛寧扯出笑容。


    青英去拿了幃帽。


    顧文柏仔細地幫著戴好,一頂幃帽雖不能擋住外界的所有不好的心思,可手心的溫暖卻讓薛寧一顆心越發地堅定了起來。


    此次。顧文柏隻帶了顧成,薛寧呆了青英和雪梅過來。


    一行人的箱籠也不過幾隻。


    很快就裝好,薛寧正準備上馬車。


    遠遠突然聽到馬蹄聲,薛寧隔著幃帽看不清。卻聽到身邊的丁香低呼:“是趙大人。”聲音帶著一絲欣喜。


    趙元朗勒住馬,不等完全停下來,就跳下馬身,疾步來到顧文柏麵前。


    “郭散……:”


    顧文柏嘴角才微微上揚的弧度立時一滯。


    “我知道。”


    三個字。讓薛寧心口一疼。


    趙元朗已經說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趙大人,我等……”那隊長一聽,剛要說話。就被趙元朗打斷:“你們不是奉命去護送顧大人一家回來的嘛。如今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們就回去吧。難道……你以為,在這陶安城裏,我還能把我這表妹夫丟了不成?”


    那隊長心裏苦笑,卻無奈命令的確是如此,隻能往後退下。


    “走吧。”趙元朗淡淡地說道。


    顧文柏扶著薛寧上了馬車。


    聽著外頭安靜地,絲毫不像兩個月前喧鬧的陶安城街道,薛寧沉默下來。


    馬車才剛從東城到達南城的地界。


    突然一道渾厚幽遠的鍾聲在陶安城響起。


    趙元朗忽地打馬停下。


    顧文柏從馬車裏跳了出來。


    兩個人共同目視著陶安城中城的方向,那裏是皇宮。


    “皇上他……”


    也不知道是兩個人誰先出了聲。


    趙元朗臉色微沉。


    “走,你們先回去。”


    顧文柏皺了眉頭,到馬車邊:“你先回去,我這就去看看。”


    薛寧隻感覺入手冰涼。


    隨後顧文柏就不見了,然後幾聲嘶叫,馬蹄聲漸漸遠去。


    ……


    “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一聲聲的呼喊,由遠及近。


    榮親王一骨碌爬了起來,穿戴好服裝,同外頭進來的喬悅撞在了一起。


    “你……”望了一眼喬悅的衣服,到了嘴巴的話立時改了:“既然……那就一起走吧。”


    喬悅下頜收緊,目光沉靜。


    ps:


    我昨天竟然忘記發布章節,今天要發的時候才發現。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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