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


    最後一科考完, 王銳直接給自己放假了。接下來的家長會他不想參加, 也沒有給人當苦力布置會場的興趣。


    當晚,班長副班長來蹭飯。


    “王銳,我學會做醬骨頭了。記住, 給你做醬骨頭的人叫宋立,唐宋的宋, 立正的立。”班長鄭重自我介紹。


    王銳黑線。


    副班長繼續:“給你做紅燒牛肉手抓羊肉大盤雞的是我吳箏,三國吳, 古箏的箏。”副班長笑得燦爛, 一口白牙閃閃發光,終於不用遮遮掩掩捂嘴了。


    王銳笑開了。這兩人,還是這樣幹脆直爽熱情開朗, 典型的北方男孩兒!


    考完第二天一大早王銳就打車回家了, 仍舊是滿滿一車東西。這次,還包括了送剛出生小表弟的禮物。


    今年回得早, 屋子沒能提前燒, 冷得很。


    王銳起了爐子,把帶回的東西一一歸置好,也到了午飯時候了。自己開了火,涮了一個麻辣鍋,又解饞又暖和。


    午飯後去趙莊子看新生的小表弟, 白嫩嫩軟乎乎的一團,才滿月不久,王銳都不敢下手抱。


    給小表弟的白玉長命鎖, 小小一隻,珠寶公司定做的,又用蓮池水泡過,入手溫潤細膩,小舅媽馬上就給小孩兒帶上了。


    給小舅媽的一套白金鑲碎鑽首飾,看上去不打眼價格也不太貴,應該在舅舅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我的呢?”小舅舅眼角看人。


    忘了。王銳不敢說,指那一箱酒。


    小舅舅勉強算是接受。


    稍微坐了一會兒就回了,回家還得繼續燒屋子,不然晚上可沒法子住人。爐子燒的旺旺的,房間裏麵用兩個電暖氣烤到睡覺,被褥晾了半天,拿進來放炕頭上捂熱了。第一天總算是這麽對付過去了。


    第二天想掃房。想了想,沒動。一個人掃五間房也太累了些,不如等大毛他們回來還多兩個幫手,那倆家夥幹活可是一個比一個麻利。


    東屋東西少,王銳就自己打掃了,也給燒暖了,打算當晚就搬進去。至於西屋,等打掃出來再住人吧!這沙塵暴,還沒到春天就這麽厲害了,等到了年後開學,騎車上學的孩子們可要遭罪了。


    下午王銳去看他奶奶。


    王銳奶奶坐在新房炕頭上,衝著重孫笑得樂嗬。那是大堂哥的兒子,春天出生,生日很尷尬,就在王銳父母周年忌那一天。


    “奶奶,我昨天回來,給你買了兩套衣服,市裏流行的,很多老太太都穿,你試試合不合身。”王銳把幾個大袋子放到炕上。


    裏外全新的兩套衣服,連帽子鞋襪都有。


    王銳奶奶看看王銳,看看衣服,摸著那件老紅色滾金線繡福字的對襟盤扣棉襖又是慚愧又是喜歡又是心疼。


    王銳大伯母看得眼熱,問:“這不少錢吧?”


    王銳笑笑:“全在內,兩千出頭,三千不到。”


    這下婆媳倆徹底心疼了。


    兩三千!這要直接給錢,能辦多少事啊!這房子還拉著饑荒呢,老二老三那裏說親彩禮還沒著落呢,房子也等錢裝修呢!


    這婆媳倆節儉了一輩子,最舍不得在吃穿上花錢,這會兒的心肝肉疼王銳自是看得清楚,就又從外麵提進一個柳條筐子:“大伯母,你們秋後搬家我沒趕上,穩鍋底兒的肉得給你加倍補上,四處房,四十斤肉都在這兒了!還有,這是二百塊錢,一處五十剛好。”


    四十斤肉!這離過年還遠著呢,今冬暖和,留是肯定留不住的,賣又賣不得,一家子吃了還是浪費!這要換成錢,有近四百塊呢!


    正說著,王冰放學回來了,一見王銳就興衝衝上去拉人:“小銳哥!”


    王銳笑著摸摸小丫頭的頭發,從炕頭上扒拉出一個紅色大袋子:“這是給冰冰的新衣服,兩套,現在穿一套過年穿一套。”


    王冰樂顛顛等著穿新衣服。


    兩件白色小外套,一件短的,一件長的。一條黑色緊腿褲配紅色小皮靴,一條藍色牛仔褲配白色旅遊鞋。還好王冰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上剛剛好。還有一隻卡通兒童表,幾支漂亮頭花,一箱子童話故事書。


    大伯母很糾結:“這也不少錢吧?”


    王銳點頭:“將近兩千吧!”


    大伯母又抽氣了。小孩子家家的,她在集上花一百塊就能從頭打扮到腳了!兩千,兩千啊!


    王銳幫小堂妹換好一身衣服,又給梳了小辮子綁了頭花,滿意點頭:“我們冰冰果然穿白色最好看了,顯得人又白淨又精神。”


    王冰得意地晃動小腦袋,頭花上的小鈴鐺叮當作響。


    大伯母憋氣。是好看,可是白色穿一天就沒模樣了,她得天天洗!而且這衣服又都是合身的,頂多穿到開春,到了明年入冬她還得買新的!就算買個書包還能背兩三年呢!兩千塊啊!


    送完衣服,王銳起身回家。奶奶和大伯母現在,應該是在痛並快樂著吧!王銳,你真損!王銳邊走邊笑,等二十四,再去買點肉給奶奶辦年貨……


    回到家王銳去隔壁大伯家老地基看了看。六間房,扒得幹幹淨淨,一點兒碎磚頭爛木頭都沒留下。很好,來年春天要收拾地方就方便了。蓋什麽王銳也想好了。上輩子他的三層小別墅,照著樣子改一改就行了。這裏地方夠大,院子裏還能種點果樹,就櫻桃和梨樹好了,開花的時候很漂亮。就是櫻桃招蚜蟲了些,還得找人按時打藥。不過蓋樓的話得先跟村裏打個招呼,畢竟是頭一份兒。


    晚上大堂哥和大嫂一起來了,給王銳送了兩筐子大棚菜。秋後大伯三個兒子分了家,每人一個大棚。老二老三結婚兩個老人出錢,老大不管。老人以後由老大養,老病三個兒子均攤,房子日後歸老大。說來分的還算公平,畢竟六間新房全是老大一人出錢蓋的。不過,這兩口子是來示好的?


    對大堂哥王銳沒想過親近。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那些齷齪事裏都有大堂哥的影子,就算沒參與可他全都知道,不像二哥三哥都被瞞著事後才知情。況且,上輩子大哥還打了他一頓!難不成換了一次房地基就讓他大哥覺得他們還能做一下好兄弟兄友弟恭不成?


    菜收下了,算算價錢,值個兩百來塊,過年比著給他兒子壓歲錢好了。


    “小銳,聽說你在市裏開了買賣了?”大嫂捅了捅大哥,沒反應,就自己問了。


    王銳愣了下:“買賣?哦,你說那個麻辣燙鋪子啊,嗯,算是吧!”


    當初跟白鴻昌分開後,王銳就把兵哥請回來了。恰好師專和醫大那邊改建了一條學生街,王銳就弄了個門麵。熱的時候賣冷麵,涼了以後賣麻辣燙,可以打包帶走,還可以自己用小鍋燙著吃,還能送外賣。價錢公道,三五塊就能吃到飽,生意很是不錯。


    “來錢不少吧?”大嫂又問。


    王銳點點頭:“還行吧,學生的錢好賺,一月好了能有個萬把塊,夏天就差些了。”


    “那可真不少,我和你哥一年到頭有個萬把就不錯了。”大嫂羨慕不已,眼巴巴問,“那裏還有空鋪子沒?”


    王銳笑了:“大嫂,我那鋪子,光辦下來就花了四萬多,我錢不夠還是合夥人掏的,人也是他找的。我那兒地段好,現在好地段鋪子是沒了,邊邊角角的生意可不好做。”


    “啊,這樣啊,四萬,那本錢可真不小。”大嫂又失望了。


    臘月二十一,一中放假。


    二十二,大毛和劉成來幫王銳掃房,半天搞定,連玻璃都擦得一塵不染。


    王銳叉腰感歎:“人多就是力量大啊!”


    大毛滾炕頭上哀嚎:“要求吃肉補充體力!”


    劉成一起嚎:“同求同求!”


    掃院子的時候兩人可看到了,廂房牆上掛了老多肉!牛羊兔雞鴨鵝,一個不缺!


    王銳懶得動:“你們倆一個洗菜一個切肉,我做鍋底,涮鍋子吃。”


    三人都不願意動彈。


    吃罷午飯大毛爸來給王銳送蘋果,就見三個孩子並排躺東屋炕上抽懶筋,肚子一個比一個叫得響。


    王銳歪著腦袋看大毛爸,可憐巴巴:“三叔,熱烈歡迎你家三嬸和你隔壁劉家四嫂來做客,越快越好!”


    大毛爸笑得打跌,回家喊人過來做飯喂食,走出大門了,還聽到裏麵在喊越快越好。


    大毛媽和劉成媽一聽幾個孩子在挨餓,頓時心疼了,手裏毛線活一拎就過來了。


    王銳三個熱火朝天搶菜吃,那邊兩個當媽的一邊打毛線一邊看得心疼。學校日子也太苦了,這孩子們都饞成什麽樣兒了啊!難怪王銳一進家門就買這老多肉了,這都饞出來的!


    劉成媽看著不對,扯大毛媽:“咱倆切那肉也有十來斤吧,你看你看,他們仨給吃沒了,別撐壞了。”


    大毛媽趕緊下炕撤桌子。


    三個飯桶摸摸肚子,同時鬆了鬆褲腰帶。


    大毛斜眼瞅王銳:“王銳,二十五我家穩鍋底兒,你多帶點兒肉,隻帶兩斤肉都不夠你自個兒吃的!”


    王銳不滿,起身分錢。


    “我把錢提了一些出來,現在分紅。”王銳一手一紮票子,朝劉成扔了一紮,另一紮朝大毛晃晃,揣自己兜裏了。


    大毛吸氣,吸氣,吸氣。


    劉成綠著眼睛數票子。一萬塊,整整一萬塊啊!去年被摳走了一千,今年回來了一萬,還隻是零頭!


    大毛媽笑眯眯看著自家兒子那副可憐樣,數落:“你的分紅不是預支蓋房子了嗎?現在眼紅啥?”


    大毛還在吸氣,這次衝著劉成吸。


    劉成猛拍王銳肩膀:“銳啊,以後跟你混了,我房子車子兒子都靠你養了啊!”


    劉成媽也樂出來了:“你媳婦呢?”


    劉成眼一瞪:“媳婦當然我自個兒養!媽,這錢你拿著,別嫌少啊,兒子孝敬你的!”


    劉成抽了兩張揣自己兜裏,下剩的交老媽保管。


    劉成媽盯著兒子的口袋。


    劉成一把捂住,嬉皮笑臉:“媽,你總得給我留點孝敬我老爹呀,買盒煙打瓶酒啥的,一花就沒了!”


    “明兒我想去趟縣城,你們誰去?”王銳問。


    “你缺什麽嗎?怎麽不在市裏買?”大毛不解。


    王銳說:“我去買輛摩托。今年正月我得出門子了,老親多,怕是到初十都閑不下來。大哥買了,二哥新說上的媳婦給買了。一人載一個,那爺四個正好,我總不能踩自行車跟後頭吧!”


    大毛和劉成也指著那幾天遛摩托過癮呢,也沒辦法了。


    “還得定個蛋糕,初七三叔公過九十大壽,家附近賣的蛋糕都不能吃的。”王銳說。


    一說蛋糕,大毛口水了,直往上蹭:“王銳大款,給傍下唄,想吃蛋糕!”


    劉成壞笑:“來傍我吧,我小款,給你買摔炮。”


    大毛怒:“一盒摔炮才五毛,你也好意思!”


    二十三,小年。三人搭夥去買摩托,劉成爸給找的熟人,8000多。


    中午吃館子,宰的劉成。


    一結賬,二百零六,老板把零頭抹了。


    劉成悲憤:“你們怎麽知道我拿了兩百塊獎學金啊,太過分了啊!”


    要了兩個蛋糕。大的那邊年後做了初六讓班車給捎回來,小的立等帶走。


    等蛋糕的功夫逛步行街,王銳被兩人一人傍走了一件五百塊的皮夾克。買完皮夾克出來,碰到小姑姑一家,鬆鬆表弟正抱著電線杆子不撒手,哭著喊著要“和冰冰姐一樣的畫書”。


    給小表弟買了幾本書,一套小牛仔,一雙小旅遊鞋,一件小夾克外套。王銳發現,小姑和小姑父兩人在他麵前越發放不開了。


    鬆鬆一手抱書袋子一手抓小銳哥袖子,打定了主意要跟哥走。


    現在計劃生育,一家一個寶貝蛋,王銳可不敢捎人回家,負不起責任啊!隻好以兩支糖葫蘆挽救了袖子才得以成功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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