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三夫人這叫借九雅的話在插科打諢,把話題引到了一邊兒去。[.超多好看小說]而聞采荷卻噎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邊三老爺也已經接著發話了,“我說長亭,不是三叔說你,你這媳婦我是早就看不順眼了,一天到晚就嘴巴長,挑拔是非。這都事小,還把你個堂堂男子漢管得像隻蟈蟈,聽到她的聲音就怕,這是個事兒麽?你沒事多到外麵走走,看看哪家八尺男兒會怕一個女人的?”


    傅長亭被他罵得羞愧不已,那邊聞采荷看別人教壞自己的男人,又來了話,“他三叔,您這到底是要把晚輩教好還是教壞?什麽怕不怕女人……”


    她一句話還未完,傅長亭忽然像被人擰了屁股一樣站起來三兩步走到聞采荷麵前,隻聽“啪”地一聲,將聞采荷劈哩叭啦的聲音一巴掌扼殺在喉嚨之中,“上午就叫你閉嘴,偏你一個人話多,打你個長記性!”


    耳光聲和斥責聲滿堂焦脆,聞采荷一下子就愣住了,捂住臉,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的丈夫,這麽幾年,他可是從來不敢當眾斥她,今天居然還當眾打她,這個男人……


    她眼淚當即就滾了下來,旁邊的傅雪晴忙把她拉得坐下,似勸似罵道:“二嫂別和一般人見識,現在我們府裏也算新來了個狐狸精,頂撞姨娘,頂撞嫂子,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準人說她犯了七出之罪,明擺著就把二哥二嫂沒放眼裏。算了,別跟這種人治氣,到時候我給二伯說去,就不信治不了她,準備吃飯吧。”


    這麽一屋子的人吵,老夫人當沒聽到般閉口不語,蕭姨娘沉默,令九雅覺得好生奇怪。


    傅長亭打了他媳婦,立即就像個憨人般氣呼呼回了座位,然而看著兒子媳婦吵架,媳婦還挨了打,蕭姨娘為了不再犯錯,硬是沉住氣,什麽都沒說就坐了下來。明瑤姑媽則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又挑起話頭道:“剛才長亭媳婦說譽兒媳婦犯了七出之罪,讓我來想想,究竟屬七出哪一條?”


    她的男人錢韋在另一桌皺眉道:“這個還用想麽?自是犯了七出的最後一條,惡疾!”


    傅清言擰起好看的眉峰瞥了他一眼,“姑丈,您能不能也別說話?”


    錢韋臉色一變,“清言,你這是在教訓姑丈?”


    見丈夫被訓,明瑤姑媽也跟炸了毛一般,尖聲道:“哎喲,犯了七出之罪還不準人說了,是不是昨天清言代弟當了一回新郎倌便以為就有資格替那個跛子說話啦?可要弄清楚,她是你弟媳,就算當初太子是叫你娶她,可是如今娶她的卻是譽兒,就算要護,也該譽兒來,你又算什麽?”


    這位姑媽說話尖酸,而且還不是老夫人親生,再說嫁出去的女,就該住婆家去,她倒好,不但不住婆家,還帶了家小一起搬來候府住。這都算了,但是既然寄人籬下,就該有寄人籬下的樣子,她偏偏說話還尖酸刻薄得很,完全沒有某種自覺,隨時隨地都在想挑起候府戰爭,不知道這種人,老夫人怎麽就容得下她?


    把這件事當眾拿出來說,還把話說得那麽難聽,九雅倒沒什麽,傅譽心裏卻是不舒服極了。昨天他大哥的行為,加上熊媽媽回報今早大哥看九雅的眼神,還有堂上大哥在老夫人麵前維護九雅的話,早已經讓他在醋海裏翻騰不已。此下姑媽把這話當眾點出來,心裏的不悅和醋意更甚。先是悄悄看了九雅一眼,見她麵靜無波,再把目光投向傅清言,看這位大哥怎麽說。


    向來溫朗笑意晏晏的傅清言難得的臉色一沉,看到傅譽射來的目光,好像被他看透內心的不堪一般,心下隻覺難堪,有些惱羞成怒,一拍桌子,發起了他做為世子的威風。


    “姑媽也三四十多歲的人了,平日看您年長,說什麽都不和您計較。但是這事能讓您拿出來說事麽?代娶是維護三弟,讓你們少說兩句是維護大家相處的和睦關係,怎麽一到你嘴裏就說得這麽不堪?難道你家沒有兄長小叔子,姑媽若和他們說話,就是有了私情?”


    從來沒有人看過傅清言如此動怒,不僅姑媽和她的丈夫嚇了一跳,連膳食堂裏所有人都跟著嚇了一跳。姑媽似乎有些欺軟怕硬,這會兒一句話也不敢說,忙假裝給碧姐兒夾牛肉吃。


    傅清言冷哼了一聲,推開椅子,“隻不過是吃頓飯,就從早上鬧到晚上,這飯我沒辦法吃,你們自用。”


    說完便拂袖而去,屋內的人麵麵相覷,怎麽這麽大火氣?


    傅譽嘴含譏笑,九雅自不知他笑什麽,但是那個什麽惡疾還要被休之事自然要說清楚,當下提聲道:“看各位都緊張得跟什麽一樣,連帶說話也不客氣起來。其實我這腿腳的傷既不傳染,又不會礙大家的事,怎能說是惡疾?再說這腳是傷了後還沒完全恢複,隻不過現在有點不方便,日後自然不會影響觀瞻,有必要那麽大聲說犯了七出麽?請問誰平日裏沒有個三病四痛,難道哪家的媳婦兒稍一患病,夫家就說有了惡疾,然後就要放言休妻?大夏律令好像沒有這一條吧。如果有的話,現在應該到處都是因患了小疾被夫家趕出門的女人。依我想,到時候估計整個大夏都要亂了套,相信英明神武的皇上也絕不允許此等事情發生,奶奶說是不是?”


    一篇長篇大論之後,她最後把這個問題交到了老夫人手裏決斷,而她把這事說得這麽嚴重,還提及英明神武的皇上,老夫人能說什麽?不過她本來就沒什麽,這事都是別人在說。她當下不表示讚同,也不表示反對,沉聲道:“既然你這腳是小疾,我們候府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隻要日後能恢複不讓人說閑話才成。”


    九雅笑道:“那是自然,孫媳也不想讓人笑話候府。”


    老夫人點了點頭,“看你不像個不懂事的,也罷,此事到此打止,以後誰都別再提了。都等了很長時間了,吃飯。”


    她說了吃飯,意思就是要九雅過去侍奉,傅譽卻敲著碗,很明顯,他也要九雅侍候他。


    九雅裝著為難道:“相公,你就自己吃,我得先去服侍奶奶。”


    她說著就要走,傅譽瞪她,寒子鴉道:“三奶奶,少爺這麽幾年來都不讓人近身,除了熊媽媽更不讓別人伺候,難得他對人如此上心,三奶奶又怎麽能拂了他的意?”


    老夫人沉著臉,蕭姨娘再次悠悠開口道:“我們候府裏,向來以仁孝治家,譽兒,你也不小了,也該懂點事,現在娶了媳婦,也該讓媳婦敬敬孝道,這是規矩,也是教你媳婦怎麽做人的道理,你這個嫡孫,可不能攔著。”


    她這個帽子可壓得大,傅譽才不管,把筷子一摔,扭過頭去就發起了脾氣。蕭姨娘臉色一變,就要放重語氣趁機訓他,九雅見勢不對,忙好言勸道:“好了好了,相公,我一邊在你這邊伺候,一邊在奶奶那邊侍奉,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那眉眼,那語氣,標準的賢妻良母,這話兒說得沒錯,又侍奉了老人,又照顧了丈夫,誰又能說不好?


    於是九雅就跛著一隻腳,一時轉到老夫人那邊夾夾菜,一時轉到傅譽這邊舀舀湯,還不時幫他擦擦嘴角的飯粒,夫妻之間的相處確實讓人感覺很和諧。不過別人本都坐著吃得舒泰,但是看她一個人高低腳的兩頭跑,大冷天的很快就額頭見汗,甚至還有一些輕喘,心腸再硬的人這飯也沒辦法吃下去了。


    雨嫣首先就忍不住了,放了筷子憐憫道:“奶奶,你看三嫂多可憐,明明早上腳就受了傷才包紮好,這會兒踮著一隻腳左右的跑,不可以讓她養好傷再敬孝麽?”


    老夫人吃著九雅才剛夾的鳳尾肉,話說得老而彌堅,“她男人都不知道憐惜她,奶奶又怎麽阻止她敬孝的心?三丫頭你別管,吃你的飯。”


    九雅揮揮汗,笑得燦爛,“三妹妹,我沒事的,身體壯得很。”她邊說腳下又是一跛,似乎踩到疼處,眉頭一下子就蹙到了一起。


    她這般模樣更是讓人不忍,三夫人轉過身來又說傅譽,“譽兒,你既然喜歡這個媳婦,就該知道心疼她,以前不都是熊媽媽服侍的麽?不如還是讓熊媽媽來?”


    傅譽兩眼一翻,寒子鴉就已知他心意,“少爺說,不是他不心疼自家媳婦,但是更心疼熊媽媽,熊媽媽如今年紀已大,說不定哪天就去了,這服侍的事,還得三奶奶來,所以無論如何得讓她先學著點。”


    三夫人笑道:“雖然說得沒錯,但是現在熊媽媽不是還能動麽,不如先就讓她服侍著?”


    寒子鴉的嘴狡得很,“如果哪天熊媽媽命不長,死在了前頭呢?”


    三夫人滯住,看了老夫人一眼,“這……”


    “夠了,你們兩個沒安好心的,就一心在那裏罵我個老不死,罷罷罷,免得被你們咒去咒來,譽兒媳婦,你就去那潑猴那邊侍候著,就看他能把飯吃個十碗八碗。”老夫人終於熬不過寒子鴉和三夫人的一搭一唱,總算是沉著一張老臉鬆了口。其實她哪裏看不出來這是傅譽和九雅的苦肉計,但是能糊塗就當糊塗一下。


    傅雨嫣喜笑顏開,忙去扶九雅入座。傅雪晴把嘴撅老高,三夫人略笑了一下,目含深意的和三老爺對視了一眼。大夫人依然不言不語,聞采荷則臉色大變,比吃了一隻綠頭蒼蠅還不舒服,明瑤姑媽不屑輕哼。九雅則不動聲色地把這些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蕭姨娘眉一挑,“老祖宗,這不合規矩。”


    老夫人淡聲道:“不要把規矩看得比人情還重要,這偌大的府裏頭,如果個個都是副冷硬心腸,大家不都跟活在冰天雪地裏一樣?現在譽兒媳婦有腿疾,譽兒這麽幾年來難得肯親近別人,既然有這麽個媳婦讓他上心,我這個老不死的沒必要跟孫子搶人。不然這一傳出去,說我們候府裏除了規矩,就沒有人情味,該多難聽?以後還有清言,宏博,月軒還要娶媳婦,這麽個傳言被人一添油加醋,誰還肯將女兒嫁來我們傅家?”


    蕭姨娘本想攔著她,不想到頭來還被訓了頓,麵上唯唯諾諾稱是,心底裏卻是詫異著老夫人怎麽來了個態度大轉彎?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受了教,誰都不敢再提出議異。


    沒辦法,由於九雅已經舒舒服服坐下來吃喝,聞采荷這個上任不得不在大家的注視下假裝欣喜的又去侍奉老夫人,心裏卻不知把九雅罵了多少遍。


    這一頓飯下來,九雅吃得份外舒暢,傅譽也為兩人的首場戰鬥以勝利告終暗樂不已。同時不僅不讓九雅布菜了,他反而還頻頻站起幫她夾菜,稍遠一點的都是他幫著夾過來。如此大的反差,弄得九雅極不好意思。但是傅譽就是要做給大家看,這個媳婦他著緊得很,以後誰都別想欺負她。


    飯後,便都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散了。


    各自離開前,九雅看到聞采荷笑比哭還難看的臉,心裏不知有多舒坦,叫她以後罵傅譽啞巴,自也會讓她吃些個有嘴也不能說的啞巴虧。


    回到淳華院,天已完全黑了下來。由於剛剛吃飯,九雅不想就坐暖室,想先消消食,免得自己還沒長開的身子先就發了胖。秀彩這時進來給小兩口遞了杯熱茶,笑著對九雅道:“三奶奶不知道吧,下午的時候二姑娘和三姑娘來過,說是想讓三奶奶教她們戴那頂新奇的帽子,不過奴婢說三奶奶有點不舒服在休息,她們便走了。這個時候要不要過去兩位姑娘那邊看看?”


    九雅這時才想起來早上送給雨嫣和雪晴的帽子,答應了人的事都忘光了,便笑著對傅譽道:“相公一個人先坐會兒,我去二妹和三妹那邊看看,答應了人的事,可不能食言,不然她們會罵我一個大話王。”


    傅譽有些不舍,拉住她的手想多糾纏一會,便寫道:“什麽新奇的帽子,我怎麽沒見過?”


    九雅笑道:“你自然沒見過了,隻要你有耐心等我回來,我就有好東西送給你。”


    傅譽兩眼亮亮地,馬上鬆了她的手,意思是叫她快去快回。


    九雅讓院子裏的一個小丫頭帶路到傅雨嫣那邊去,到了院子裏頭,見廂房那邊有燈光,就打發小丫頭先回去了。她和秀彩一直走到院子裏,竟都沒看到一個守門的。然後不是她們兩人想偷聽,卻偏偏就聽到廂房裏傳來的說話聲。


    “姨娘,蕭姨娘怎麽能把爹久病不愈的事怪罪到你身上?爹是在盧邑那邊中了暗算,回來後太子殿下請了宮裏的禦醫都沒醫好,姨娘日日侍候病榻前,勞累辛苦不說,她怎麽能把這盆髒水潑你身上?不是太不講道理了麽?”這是雨嫣的聲音。


    接著傳來一個微帶哭聲的女聲,“這我又有什麽辦法?如今蕭姨娘當著整個候府的家,她說的話,誰又敢不信?現在不僅老夫人看了我不喜歡,說我是個克星,連候爺也不願看到我,叫了蕭姨娘身邊的婆子侍候著,這以後我該怎麽過下去?”


    雨嫣沉默著,過了一會,才道:“姨娘不是還有女兒麽?這些日子奶奶正在張羅給我議門好親,等我有了好的去處,夫家有位勢的話,蕭姨娘便也不會再對你怎麽樣。”


    “再有位勢能強過皇太孫妃麽?有大姑奶奶撐著,蕭姨娘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說過些日子,蕭姨娘這幾天正準備請個法力高深的神婆來府裏瞧瞧,說怕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衝撞了候爺。照她這麽做,怕是最後的矛頭會指向我,一定會說我運程不佳,牽累了候爺,這下還要被趕出府了……”


    裏麵又傳出低低地哭泣聲,九雅隻覺偷聽不太好,方要轉身,秀彩腳下卻不小心弄出了聲響,屋外不遠處立即有人問道:“誰啊。”


    九雅趕緊笑應道:“哎呀,怎麽才一進院子就看到有野貓在跑,嚇了我一跳,三妹妹,快點出來給三嫂收驚。”


    她當什麽事都沒有一般直接往廂房走去,秀彩挑了簾子,她進去一看,雨嫣已站在門口,一個身穿綻藍蹙金廣綾長尾褙子的婦人正垂頭站在屏風前。


    “三嫂稀客,怎麽這麽晚過來,三哥呢?”雨嫣笑語嫣然,全不似剛才心情沉重過的樣子,這深門大院的,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這麽晚過來,當然是履行早間的承諾了。不然留待明天,三妹還指不定罵三嫂是個忘形鬼,說話不算數。”九雅邊說邊去看那婦人,會是雨姨的親娘柯姨娘麽?


    “我正準備罵呢,想不到三嫂就來了,差點讓三嫂白挨了罵。”雨嫣笑道,然後指著那婦人介紹道:“這是柯姨娘,姨娘,這是三嫂。”


    柯姨娘終於抬起了頭,眼雖然有些紅腫,但是五官秀麗,三十多歲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九雅一見她那略有紅腫的眼睛就是有種熟悉的感覺,不由多看了她兩眼,“見過柯姨娘。”


    “不敢當,見過三奶奶。”柯姨娘沒有蕭姨娘的沉穩,但是人看上去柔弱得多。


    雨嫣回頭對柯姨娘軟聲道:“這會兒我和三嫂有體已話說,你先回去吧。”


    柯姨娘點了點頭,就匆匆離開了。


    雨嫣立即拿出那頂紅帽子,嗔道:“下午的時候我和二姐姐去過你屋裏,她們說你休息了,便隻好作罷。本來想等晚飯之後再提,不料吃飯的時候又鬧出那麽多事,便不好意思麻煩三嫂了,隻是沒料到三嫂這麽晚了還親自過來。”


    九雅幫她散著頭發,把前麵的劉海梳下來,然後給她辮了個稍膨鬆的的辮子,側放身前,再將帽子給她戴上,整理形狀,“答應別人的事沒做,我心裏擱著,會一夜睡不著呢。為了能睡個安穩覺,無論如何也是要過來的……三妹,你自己對鏡子看看,看喜歡不?”


    雨嫣來到鏡前,看到裏的人兒,不由呆住。


    她今天著了一件淡綠色兔毛滾邊的小襖,配著一條白底繡滿幅秋海棠的湖綢大擺燈籠裙,這頭上不同於往日的發型,再加上那頂裝扮奇巧的紅色帽子,與身上這件兔毛滾邊的小襖相襯,紅白相間,綠掩其中,是一種說不出的嬌若花蕊般的柔美可人。


    她有些不敢確定道:“三嫂,這真的是我麽?”


    九雅也看著鏡子裏的小美女,鄭重點頭:“沒錯,當然是雨嫣了。”


    雨嫣反而有些不自信起來,“這樣穿著打扮,真的行麽?別人會不會說我?”


    “怎麽會?若是你自己看著都喜歡,別人又怎麽會說你?隻會嫉妒才差不多。”


    雨嫣喜笑顏開,前後照了又照,“明天我一定也教二姐這樣戴,她看了也一定喜歡。”


    看她歡喜,九雅也寬了心,就怕這個時代的人接受不了簡單的發式和這種帽形,還好,今天雨嫣的穿著與帽子很般配,沒有讓她失望。


    從雨嫣那邊回淳華院後,傅譽也剛好把一套拳法打完,他擦著汗去淨房淨了身出來,九雅也剛好散了發洗漱妥當。見他一身中衣,立即拿出她親手做的男式棉絨睡衣,傅譽捏住她的手,看著她手裏樣式奇怪的衣服,無聲道:“什麽東西?”


    九雅輕笑道:“睡衣。”


    傅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意思是問給他穿?


    九雅點點頭,同時讓他無從置疑地強勢給他套上,然後幫他係著腰帶,“這是我做的,還有一條睡褲,手工雖然不怎麽樣,但是麵料是我叫人精心紡織,毛絨絨地,很保暖。尺寸是我估摸著做的,也不知道你合不合身……”


    正在係腰帶的人感覺頭頂呼吸漸重,然後有光潔的手指撫上她的下巴,她不自覺抬起頭來,就見到一雙流光炫彩的眼眸正定定望住她,時而像即將噴發的火焰山,熊熊燃燒;時而又像被風拂過的湖麵,層波澹蕩。


    她立時感覺不妥,想把危險用距離拉開,傅譽一手攬住她的腰,似笑非笑地在她後腰慢慢劃道:“娘子,你真的為我做了這麽多嗎?”


    他的手指涔涼,但是卻帶著撩撥一般輕輕柔柔地劃動,九雅隻覺每一處被劃到的地方都麻酥酥地,想避又不能避,想躲又不能躲,欲拒還迎,卻比那初開的花朵還要嬌羞,令人心動萬分。


    看著她睫毛微微顫抖,牛奶般的肌膚細膩光潤,叫人感覺像珍貴的瓷玉般害怕她纖弱易碎,傅譽更是小心翼翼起來,胸口柔情萬千,不知是該把她含著,還是該把她一口吞下。


    過了良久,他忽發奇想,帶著不動聲色的誘惑,輕寫慢劃,“娘子,我該怎麽報答你?不如,我教你認穴,說不定日後還能教你學武?”


    九雅正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曖昧,說實在話,這個時代的人都成熟得極早,雖然這身體現在才十三歲,並沒發育成熟,但是這人若是要與她同房,行那周公之禮,她完全沒有立場去拒絕。


    可是……眼下要讓她去接受他,與他一起生兒育女,她一時之間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在前世,兩人成夫妻,總還有一段時間戀愛,慢慢培養感情,能讓雙方的精神境界達到同一高度後,方再進入柴米油鹽的夫妻生活。


    所以她還懷著前世的那種觀念,心理上亦認為不能對男女雙方的這種關係一蹴而就。此刻傅譽突然變得不再那麽激進,不由暗鬆了口氣。略略將他寫下的話在腦海裏一消化,不由驚道:“相公,難道你想……”


    傅譽立即用一指點住她的唇,促狹地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隔壁房間,意思是讓她注意影響,今晚熊媽媽在那邊值夜。隻是那指觸唇,九雅忍不住臉一紅,小聲啐道:“你就不能想點正經的?”什麽認穴,不就是想在她身上亂摸?色鬼。


    說完不待看他戲笑的臉,立即鑽到了被窩裏,傅譽自然是巴不得,他將燭火吹滅,九雅暖暖軟軟的身子就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相公,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害怕,不如我們先談戀愛吧?”九雅的聲音酥軟。


    傅譽任她靠著,這種相依偎的感覺讓他不再空虛,“談戀愛?那是幹什麽?”


    九雅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就是一對有意向成為真正夫妻的男女,在行周公之禮前,通過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慢慢地喜歡上對方,一直到離不開對方,必須要永遠生活在一起的一個美妙過程。”


    傅譽低笑,在她背後寫,“是嗎?既然是娘子提出來的,我自然無異議。不過……這期間我豈不是要當和尚?”


    九雅不樂意了,噘著嘴道:“什麽叫當和尚?和尚也可以看女人嗎?和尚可以吃肉嗎?和尚可以和女人談戀愛嗎?”


    傅譽想了想,“世間好像還沒有這樣的和尚,就算有,肯定也是個花和尚。”


    九雅大點其頭,“對,這是花和尚,我看你就當花和尚得了。”


    一句話說完,兩人在床頭笑作一團。


    過了一會,傅譽又一本正經寫道:“既然是說談戀愛,那麽在這期間,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傅譽心裏酸水直冒,“……心裏不準想著別的男人,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


    九雅忍著笑,“我爹也不行嗎?”


    傅譽霸道地寫道:“老丈人也不行。”


    九雅還真沒見過像他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把臉埋在他懷裏,更是悶笑不已。


    似乎感覺到她的沒用心,傅譽有些生氣地轉過身去,以背相對。他一直記得那日齊王給她贈畫的場景,那日,她笑若沉醉的空穀幽蘭,好像沉浸在夢幻與幸福中的小女人……隻是對象不是他……就算他現在暫且把她留到身邊,她……忘得了那人嗎?


    九雅沒料到他這也生氣,忙憋著笑轉移了話題,瞪著他的後背道:“對了,我有一件事要問你,金霞的腿被一塊大石頭擊穿屋頂砸傷了,這事,你老實告訴我,與你有沒有關係?”


    傅譽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九雅點了點頭,“哼的意思就說是你了,雖然下手有些狠,但是我不怪你,我知道相公是在為我出氣。”


    她接著又自說自話道:“五姐出嫁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把拓跋野叫走,讓他接不成親?”


    等了半天,他都沒有反應,九雅又兀自點了點頭,“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那天把母親氣得隻差暈過去,很好。不過,那個晉王世子拓跋野o人並不怎麽樣,就算是我姐夫我也要這樣說,所以日後你少和他結交。哦,還有,昨天母親告訴我,說五姐三天回門都沒回,擔心五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明天你若有空,不如去晉王府打聽一下,別是讓拓跋野那個黑心狼害死在王府裏,都沒人知道,姐妹一場,也該稍為表示一下關心。”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反正該說的都說了,夜已深,九雅緊貼著他的後背眼一閉,就安然入睡。過了良久,傅譽又輕輕轉過身來,黑暗中盯著少女安詳的臉,一動不動,直到不受控製的倦意襲來,歎了口氣,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不知不覺輕喚出聲:“九雅。”


    迷朦中,九雅似乎聽到一個暗啞的聲音在喚她,可是再一細聽,卻沒有了,心下略感失望,隻得當自己聽錯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傅譽自然還處於熟睡之中,九雅生恐驚動他,輕輕起身,洗梳,就欲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三奶奶,事情恐怕有點不妙。”門外,裴媽媽臉色極差,似乎一夜沒睡的樣子。


    九雅頓時把她拉到角落裏,讓秀彩在不遠處看著,防止人偷聽,“臉色這麽差,難道那東西還沒找到嗎?”


    裴媽媽低聲道:“我昨天悄悄問了幾個院子裏的小丫頭,各方驗證,她們那個時候都沒有接近過穿堂,春菊春梅我是知道的,她們那時候都在屋裏整理衣物,這下子再沒有可以懷疑的人,除非是……”


    九雅眉一跳,“誰?”


    “那個給姑爺送醒酒湯的巧薇,世子的通房丫頭。”


    “為什麽懷疑她?”


    “因為我當時進姑爺的房間,她是站在外麵的,若是她那時候稍一走動,就可以看到那東西。不過我回想又不可能,我敢肯定,她當時一直都是站在門外的,沒有挪一步。所以到現在我都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那東西自己長腿飛了?再有,如果盒子裏是財物還好,就怕是太太弄的什麽幺蛾子,恐怕要出大事。”


    九雅聽她這麽一說,方知此事的嚴重性,那裏麵的東西若是害了人,自然會有人把髒水潑自己身上,當然,不害人也有可能。不過,任何事都要防患於未然,當下想了想,立即在裴媽媽耳邊輕言了幾句,裴媽媽連連點頭,完後匆匆而去。


    等九雅到老夫人的榮福堂的時候,蕭姨娘和幾個姑娘還有聞采荷也都在,九雅給老夫人請了安,這時候三夫人也來了,不知道她今天逢了什麽喜事,進門就給老夫人道喜,“老祖宗,媳婦這裏要給您道喜啦。”


    老夫人端坐暖炕上,笑道:“老二媳婦啊,你每次見人都喜歡這麽咋咋呼呼的,好,你說今天這喜又從何來?”


    三老夫擠到老夫人身邊坐下,故作神秘道:“老祖宗,您要升級了。”


    “升級?升什麽級?”蕭姨娘抬眼問。


    聞采荷臉色一變,看向九雅,“難道是弟媳有喜了?”


    九雅幹笑,“二嫂,沒有人成親才兩天就能害喜的,除非是妖精。”


    傅雪晴撇嘴,“我們這裏不是有個狐狸精麽?”


    九雅不想與她一般見識,笑看三夫人,“三嬸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


    三夫人見大家都望著她,才意味深長道:“還能有誰,傅清言的通房丫頭巧薇唄,這下候府要添丁了,好熱鬧啊。”大冷天,她居然邊說邊用帕子在臉上扇,那眼神,分明就是不屑。


    九雅似乎留意到聞采荷的手一抖,心下奇怪,大哥的通房丫頭有喜,她抖個什麽勁?


    “什麽?那丫頭好大的膽子,竟敢偷偷懷孕?”老夫人大怒,頓時朝外麵沉聲道:“陳媽,你趕緊去把巧薇那賤婢找來!”


    外麵有人應聲,蕭姨娘的臉色也不好看,惱聲道:“老祖宗交待過好多次,正經奶奶沒進門前,各個屋裏的丫頭都得著緊些,別有那想一步登天攀高枝的心思。這到好,一再交待的事都給犯,怕是膽子也能上得天,不治治傳出去的話還得了?”


    屋裏的人都噤了聲,九雅沒料到蕭姨娘會如此著惱,要說她兒子是世子,至今未娶,為了穩住地位,不是跟金枝一樣,不管誰有喜,都應該讓她好好生下來嗎?難道真的又要來著規矩壓死人,想將那已經懷孕的丫頭給廢了?不會這麽殘忍吧?


    隻稍等得一會,就聽到外麵傳來低低的哭泣聲,然後昨天扶老夫人的那個婆子將一個大約十七八歲模樣周正的丫頭推了進來。那丫頭還沒站穩,立即就跪趴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求老夫人開恩……求老夫人開恩……”


    地上被磕得邦邦響,顯然巧薇已恐懼到極點,隻求這屋裏的當權者別把她肚子裏的孩子拿掉,竟是不知頭上輕重。


    眼看她額頭磕破開始流血,九雅真的不忍看,把頭別到了一邊去。老夫人怒聲道:“開恩?開什麽恩?你自己給我說來。”


    巧薇邊哭邊道:“奴婢不該悄悄將湯藥倒掉不喝,奴婢不該悄悄將世子的孩子留在肚子裏,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蕭姨娘冷聲道:“你也知道你該死麽?來人,把這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九雅打了個冷顫,真的要一屍兩命啊,古代的女人怎麽都喜歡為難女人?這多損陰德?


    巧薇差點癱軟,但是最後那一點求生的意誌又讓她有了力量,她一下子跪爬到蕭姨娘麵前,連聲哭求道:“姨娘,姨娘,這肚子裏的也是您的親孫子,您看看,二奶奶進門好幾年肚子裏都沒有動靜,求您讓奴婢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也好先給傅家留個種……”


    聽她那樣說,不僅蕭姨娘大怒,聞采荷也怒不可遏,嫁進來幾年肚子沒有動靜,沒能給傅長亭生個一男半女,一直都是她的心結,眼下被這個賤人當眾提出來,她的麵子放哪裏?若是她有孩子,還會每天都看老夫人臉色別人坐著她站著侍奉麽?


    她氣得臉色鐵青,一腳就把巧薇踹倒,罵道:“賤人,你要死就死,幹麽來惹我?是不是看我很好欺?”


    她那一踹的力度竟是非常大,巧薇跪在地上的人都打了滾才在地上坐穩,而這一腳,也剛好把巧薇踢到九雅麵前。忽然看到九雅,巧薇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九雅的褲腳,“三奶奶,求您……求您幫我,別讓她們殺我的孩子……”


    九雅看她可憐,伸出手,本想看多多少少能不能幫到她,哪知巧薇以為她要推她,立即厲聲叫道:“難道三奶奶也不想幫我?好啊,好啊,哈哈……既然連你都不幫我,那我死也要拉一個墊底的……”


    她像瘋了一般大笑,笑得九雅心裏直發虛,她和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拉她墊底?


    老夫人看巧薇成了這般模樣,肯定容不得她發瘋,幾個婆子正準備來拖巧薇,不想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竟從門口鑽了進來,她手裏用黑布包著一個帶長形的盒子,立即就跪了下去,“老夫人,蕭姨娘,若是你們能放過奴婢的姐姐,我願意把一件天大的事向你們揭露出來。”


    老夫人一怔,問身邊的蕭姨娘,“這不是你院子裏的丫頭麽?”


    蕭姨娘臉色一沉,問那小丫頭,“玉如,你天天都在我院子裏,究竟還有什麽天大的事我不知道的?”


    玉如迅速看了九雅一眼,然後將那層黑布層層解開,竟然……


    九雅倒抽了口冷氣,是肖氏給她的那個朱紅雕花盒子,這東西怎麽會到蕭姨娘院子的小丫頭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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