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先就叫那少女來給九雅見禮,九雅莫名其妙,老夫人亦笑道:“譽兒媳婦,如夢是你三嬸的侄女,今兒正巧過來玩兒,看到了那雙你送給三嬸的襪子,就覺新奇,想向你討教做出來的法子,譽兒媳婦不妨教教她。”


    九雅在喉嚨裏哦了兩聲,怎麽她感覺根本不是那事兒,再看看姑媽,嘴邊掛著冷笑,分明一臉的譏誚。


    “如果三奶奶不嫌棄如夢手笨的話,可不可教我那襪子是怎麽做出來的?”如夢一臉嬌羞,絞著手帕坐在了九雅身邊。


    九雅又哦了兩聲,那是她的不傳之秘,怎麽能隨便教人?教給她了,以後自己吃什麽?


    三夫人見她隻在喉嚨裏吱聲,恁是沒下文,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幹脆把話挑明了說道:“譽兒媳婦今年多大了?”


    九雅不知何意,但也隻能老實答,“十三歲,轉過年就十四了。”


    “癸水來了多久啦?”三夫人問得有些咄咄逼人。


    九雅還沒見過這樣的三夫人,平日不是都很和氣的一個人麽?今天是怎麽了,當下仍老實答道:“還沒來,不過最近常感腹疼,想必也快了。”在宋府裏一直營養不良,原主哪來什麽發育啊。如果不是她來了之後,從各個方麵進行調理,大姨媽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來。


    三夫人把臉扭向老夫人,“老祖宗也聽到了吧,連癸水都沒來,怎麽生養孩子?”


    老夫人點了點頭,鄭重地朝九雅道:“譽兒媳婦,你當該也知道譽兒的情況,所以說時間不等人,既然譽兒答應你幫他納兩房妾,你三嬸也最是熱心,這便把她的侄女兒送了過來讓你考量考量,若是看著還喜歡,我們長輩看著她身段好,利於生養,你就幫譽兒把她納了吧。當然,這個納妾,也就是幫你這個正室找個幫手。看看之前譽兒老吵著隻要他媳婦兒侍候,等如夢進來了,你也跟著輕鬆了不是。”


    老夫人一番長篇大論,直接把九雅轟愣在那裏。給傅譽納妾?之前是有過那麽個想法,可是也隻在想想的階段,何況自己才進門三天,就這麽急不可待的要納妾,這不是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麽?這京城裏哪戶人家正妻才進門三天就要求納妾的?


    當下她的臉色就僵了一僵,看了頭快低到胸前的如夢一眼,淡淡道:“其實奶奶要給相公納妾孫媳自是不敢有異議,但是為什麽沒有在孫媳進門之前先納了?這會兒孫媳才進門,奶奶就要納妾,這傳出去,都還以為孫媳有什麽惡疾,以後孫媳還要出門見人麽?”


    三夫人沒料到她會找這種話來推拒,當下就沉了臉,不悅道:“之前沒給譽兒納妾,就是尊敬你這個正妻,怎麽,難道我們這也做錯了?”


    九雅暗自動了怒,說得這般堂皇,怕是之前想給傅譽納妾,以傅譽的性子,怕是納一個打一個,納兩個打一雙,她們敢麽?現在是看傅譽接納了自己,或許是昨天和傅譽那兩句抬杠子的話讓有心人聽了去,他們就認為有機可趁,也不顧自己的臉麵是否掛得住?


    一直未出聲的明瑤姑媽忽然陰陽怪氣地笑道:“譽兒媳婦說惡疾,這跛腳不就是惡疾麽?”


    九雅最不喜聽她的聲音,便不鹹不淡地回道:“這跛腳算是惡疾麽?其實我已經與我家相公約好了,他什麽時候能說話了,我這跛腳也就什麽時候能好,而且我與相公這樣,走出去才般配不是?誰又能把這當惡疾來說?恐怕那一再說惡疾的,其實是自個兒已經患了惡疾也不一定,不然也不會連婆家都不敢回。”


    “你……”明瑤姑媽氣得臉色脹紅,說不出話來。


    據三夫人這麽幾天的觀察,她已經看出來九雅是個有主見而且有機心的,不然也不會讓傅譽對她那麽服貼。所以,如果想讓傅譽把如夢納了,還真得從九雅這裏下手。


    當下她又緩了語氣,一臉悲痛道:“這不是說不給侄媳遮臉麵,實在是譽兒的身體狀況不等人,老祖宗就為他這事,頭發都不知急白了多少,就怕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這黑發人還沒來得急留個後……不都是在為譽兒著想麽?”


    九雅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微動容道:“什麽?相公的身體狀況不等人?不是說那病已經用毒控製下來了麽?就算毒會傷身,怎麽又會不等人?”


    三夫人一愣,想不到九雅也知道了以毒控病的事,是譽兒告訴她的?她轉頭再看了看老夫人,不知這事該不該讓九雅確切知道。老夫人沉吟了一下,為了讓九雅能答應把如夢納回去,便也顧不了那麽多,沉聲道:“這事也是瞞不住的,譽兒的病雖然用毒控製住了,但是那毒的毒性其實也很烈,這兩年下來,他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那個施毒的人曾經說過,這毒越到後麵,越能麻痹他的經脈,睡覺的時間會越長,照他說的話,譽兒也就這兩三年的事了……”


    老夫人邊說眼淚就出來了,三夫人忙勸道:“老祖宗也不必太過傷心,既然知道是遲早的事,我們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所以才想趕緊讓譽兒趁現在還好著,就給他找個能生養的,若能給他留個一男半女,總也能讓人好想一些。”


    九雅真正的呆住了,傅譽隻有兩三年好活?之前他可沒跟她這麽說,隻說那毒有毒性,會慢慢讓人喪命。她之前認為人生自古誰都免不了一死,他若是比一般人稍早一些去倒可以接受,何況都說要幫他找治病之方,誰知道時間會這麽短?


    “譽兒媳婦,我們現在也把真正的底細交給了你,難道你現在還能攔著不幫譽兒納妾麽?”三夫人看九雅一臉震驚,以為她因為即將要守寡而驚,但是不管怎麽樣,事已至此,她驚也沒用。唯一的辦法是一定要將如夢納了。


    九雅沉默著,好一會,才道:“既然是這樣,我自然無話可說,納便納吧。”


    三夫人大喜,門口卻有人說道:“聽說三嬸娘家侄女來了,在哪裏啊?”


    眾人望去,竟是傅清言。他一身錦袍玉冠,更襯得一張俊臉俊朗非凡。他一進來就看到了如夢,不禁讚道:“好個標誌姐兒。”


    如夢何時見過這等俊美的公子哥過?何況他說的話雖然有些輕佻,但是稱讚之話誰不愛聽,當即就紅了臉起身福了福。


    三夫人臉一滯,“清言這時候怎麽在屋裏?”


    傅清言回過頭,輕笑道:“本來是在外麵的,但是聽說府裏來了嬌客,竟是情不自禁就回來了。怎麽啦?這嬌客隻讓弟媳陪著麽?要不要我把淑嫻也叫來?”


    九雅自然是知道的,他說的淑嫻是他納的一房貴妾,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三夫人幹笑道:“那倒不必,其實是想把如夢說給譽兒,希望他早納貴妾早生貴子。”


    “哦――”傅清言長長哦了一聲,他看也不看九雅,立即就朝老夫人深深一揖,“奶奶,在這事上希望您千萬別偏心,您看看吧,三弟的媳婦都娶進門了,我這個做大哥的還沒著落,眼看他又要納妾,這下我無論如何是不會依的,要說不管是生孩子還是娶媳婦,不都應該讓我這個大哥在前頭麽?這如夢姑娘我一看就喜歡,不如就納我屋裏去吧。”


    老夫人沒料到傅清言突然唱這一出,怔怔道:“清言,你屋裏已經有一房妾了,怕是再納,那邊會不高興。”


    三夫人也是沒料到傅清言來插一腳,心裏雖然有些心動,但是更舍不下傅譽那邊,當看到如夢在那裏羞得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方醒悟過來當著她一個姑娘家這般討論,還真是失禮。[.超多好看小說]趕緊叫人把如夢帶了出去,隻是臨離去前,如夢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傅清言一眼。


    佳人離開,傅清言才淡淡一笑道:“如果那邊真心與我們結親,又豈會在意這一兩個妾?”


    老夫人猶豫不決,明瑤姑媽始終靜觀,三夫人一咬牙,直聲道:“這事恐怕不能依了你,我們主要是看譽兒媳婦年齡還小,生養不利,這才說要給譽兒納妾,讓他早日留個後。”


    “是這樣麽?”傅清言終於將身子轉過來,慢慢盯著九雅看,唇角緊抿,目光幽深。


    不知道為什麽,九雅覺得他今天神情很怪異,是因為昨天她吼了他嗎?可是那是他活該。再有,他為什麽要阻止傅譽納妾,難道又沒安什麽好心?


    她語帶譏諷道:“難道大哥不希望我家相公早日生子?”是不是指望傅譽死了,如果沒後,他這個大哥就可以順理順當地接受他的財產?


    聞言,傅清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麵白無色,盯著眼前這張容顏,有一種苦澀的滋味在心底漫延,是什麽事讓她如此敵視他?


    他驀然別開頭,淡道:“如果弟媳有心,為何不自己來?三弟曾經說過,他從始至終隻想娶你一人,你以為給他納妾,他就會去生兒子嗎?為了不傷害另一個女子,我建議,如夢還是納我屋裏來吧。”


    九雅最不喜他明明心懷異心,還一副為他人著想的樣子,她偏要跟他唱反調,“傷不傷害另一個女子,還得人家說了算,這事隻要如夢同意,她這個妾我就代我相公給納了。”


    三夫人喜出望外,“就知道侄媳明理……”


    隻是她一句話未落音,門口就旋風般卷進來一個人,卻是寒子鴉,隻見大聲道:“少爺說,他不同意。”


    轉而從他身後走出一人,正是傅譽。此時他臉色鐵青,像跟誰有仇一樣,先是站在傅清言麵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坐到了老夫人身邊,他張嘴,寒子鴉說話,“我屋裏差是差人,至於生養孩子的,已經有了一個,倒是差個提夜壺的,如果三嬸不嫌棄,如夢姑娘就去我屋裏提夜壺吧。”


    明瑤姑媽“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竟悠閑地嗑起了瓜子。三夫人臉脹得通紅,沉下臉道:“譽兒,你這是什麽意思?三嬸好心好意為你著想,你就這麽報答三嬸的麽?”


    傅譽冷笑一聲,“三嬸以為我是那邊那個好欺哄的木魚腦殼麽?真以為你們的心思我不知道?”


    九雅汗顏,他這是在罵她麽?她都是在為他著想,怎麽又成了木魚腦殼?


    三夫人硬著頭皮大聲道:“我們有什麽心思?不都是為了你好?”


    兩人在這邊爭論,外麵又有人在說道:“譽兒這麽急叫三叔來,究竟什麽事啊?”


    說著三老爺就邊扶著帽冠邊走了進來,見到一屋子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道:“這麽多人,在商量事情麽?”


    傅譽望著他,臉色極其難看,三老爺心裏一突,惴惴道:“譽兒這是怎麽了?誰惹了你生氣?”


    傅譽冷哼了一聲,“我記得我已經把兩處旺鋪都交給三叔去打理了,難道這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還要往我屋裏塞人,到底還想要多少?”


    當寒子鴉把話說出來,三老爺和三夫人頓時跟炸了毛一樣跳了起來,三老爺大聲道:“我說譽兒,什麽塞人不塞人,現在是讓好好的如夢到你屋裏去,可是想讓你留個種,怎麽把話說得恁難聽?如果你認為三叔是居了壞心,你不要就不要,可不能傷了我們叔侄的情份。”


    “好,既然三叔還顧著叔侄情份,那此事就此打止,誰要是以後再提往我屋裏塞人的事,別怪我跟他翻臉!”傅譽說得極是絕情,想必自小在候府裏長大,氣勢自然而就,那冷眉肅眼,看著就讓人有些生懼。其實最懼的就是九雅,她剛剛都還滿口答應下來,結果卻是兩人意見相左,他似乎氣得不輕的樣子,進來後,一直瞄都沒瞄她一眼,是不是在恨她自作主張?


    她的心裏打鼓,三老爺和三夫人也是一臉不鬱,首先是傅譽完全不給他們二人麵子,當著他媳婦就那般帶著警告的口吻說話。其次是如意算盤落空,還差點連到手的鋪子都收走,這種驚嚇可不能來第二次。


    但是老夫人卻不依了,她生氣地打了傅譽一下,“你這個逆子,是怎麽跟長輩說話的?再說奶奶剛才已經看了那個如夢姑娘,是個好姑娘,雖然是個庶出,卻也懂規矩知禮數得很,而且年齡與你相當,你這一納回去,說不定趕明年就有兒子抱了,有什麽不好的?”


    傅譽仰著頭,問,“奶奶,我沒有媳婦麽?要兒子媳婦不會生麽?幹麽要找個不相幹的人來?我不喜歡!”


    他說完就怒氣衝衝地走了,撇下一屋子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無言以對。


    看他那麽大火氣,九雅心知不妙,忙急急告退,追著傅譽而去。


    回到淳華院,裴媽媽和幾個丫頭正愣愣地站在院子裏,看到九雅,秀彩忙過來小聲問道:“三奶奶,姑爺是怎麽了?剛才進屋把門摔得山響,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九雅抹汗,這廝好大的脾氣。她勉強笑道:“沒事,他練手勁。”


    她這麽說,誰都不會信。見九雅去推門了,裴媽媽擔心道:“不會是吵架了吧?”


    雨蝶點頭,“應該是的,姑爺那麽大火氣,估計是三奶奶惹了他。”


    春梅望著那扇書房緊閉的門,歎著氣道:“這麽好的姑爺,三奶奶怎麽就不知道珍惜?”


    秀彩笑著打趣她,“三奶奶不知道珍惜,那春梅你來幫三奶奶珍惜?”


    春梅羞紅了臉,用手裏的雞毛撣子拍她,秀彩笑著跑開了。


    九雅直接去推書房的門,還好,裏麵沒上拴。她推門進去,隻見傅譽躺在臨時臥榻上,身上也沒蓋被子,就那麽雙臂枕頭,緊閉雙眼。


    九雅過去給他拉被子,笑道:“相公吃飯沒有?如果沒吃,我叫廚房做一點送過來?”


    傅譽聽到她說話,一下子就翻過身去,給她留一個背脊。九雅討了個沒趣,也不氣餒,又挨著邊兒輕言軟語道:“相公,口渴不渴,我給你端杯熱茶來?”


    傅譽仍不理她,九雅又自已找話說,“啊,相公不是喜歡喝咖啡麽?不如我現在去衝咖啡來?”


    傅譽依然不言不動,九雅瞪著他的後腦勺,無奈至極。好半晌,才道:“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生氣,但是天地良心,我做任何事都是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著想,我……”


    一聽她這話,傅譽忍不住了,他翻身過來猛然拉住她的手疾書,“請你不要拿為我好來搪塞,你的好心我受不起!所以從今以後請把你的好心收起來,我不需要。”


    寫完他又翻身過去,死死地拉緊被子,任九雅叫他也不理。


    九雅也甚覺委屈,她為他考慮也有錯麽?他奶奶為他考慮,難道還希望害了他這個孫子?同樣的道理,她把他視為暫時可以倚靠的人,自然也不會想虧了他。


    看他火氣難消,她也心有怨氣,便起了身,隨他去。開得門,熊媽媽剛好叫人從廚房裏端了飯菜過來,“三奶奶還沒吃飯吧,先吃飯了再說。”


    九雅悶悶道:“相公吃過沒有?”


    秀彩過來把菜一樣一樣地擺在桌上,熊媽媽回道:“應該沒有。一回來不就是讓二爺叫走了麽?聽說才走到半路,就半途轉了回來,才剛打發人要我準備飯菜。”


    “哦,那把這菜還留一份熱著,讓相公等下吃。”九雅說得心不在焉。


    秀彩依言留菜,熊媽媽站在旁邊,九雅靜靜地吃。


    過了良久,熊媽媽終於是忍不住了,“奴婢已經聽說了,三夫人說要給少爺納妾,是不是有這麽回事?”


    九雅一愣,抬頭,“怎麽了?”


    熊媽媽歎口氣道:“奴婢好久沒見少爺生過氣了,看少爺那麽個樣子,想必三夫人叫三奶奶去,三奶奶是答應了納妾的事,是吧?”


    九雅把筷子放下來,皺眉道:“三嬸和奶奶都讚成,還說了那麽多理由,我不答應能成麽?”


    熊媽媽看著她,“有件事恐怕是三奶奶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少爺對三奶奶的心思,相信三奶奶能了解少爺為什麽要生氣。”


    見九雅一臉不解之色,她接著道:“在三奶奶快進門之前,少爺就一直怕府裏的人給你臉色看。而那位三夫人向來在老夫人麵前很有些份量,所以先就給了三老爺兩間旺鋪打著,意思就是讓他們兩口子多吃飯,少說話,不要為難他媳婦。不止這,也還給了二爺一間生意很好的鋪子,意思也是一樣,結果二奶奶似乎因為少爺給的比三老爺少了,便不樂意起來,所以這幾日沒少為難三奶奶。但是不管怎麽樣,少爺這份心,三奶奶就體會不到嗎?今兒納妾這事,三奶奶總該和少爺商量一下,結果你商量也沒有一個,就直接要把人納了,他會怎麽想?”


    九雅呆住,傅譽用生意最好的鋪子,就為換來這府裏的人不要對她刁難?怪不得之前傅譽在老夫人屋裏提到鋪子的事,他是不是認為別人給他屋子裏納妾,根本就是為了他的錢?而這位三老爺嘴巴說是為了他的身後事,無非就是想到時能分一杯羹。難道誠如傅譽說的,人心不足蛇吞象?送妾不過是個由頭?


    而那位二爺屋裏的更好笑了,別人給了她好處,卻還嫌少,更是百般刁難,說不定比沒給前還鬧得凶,怎麽還有如此不知好歹貪心不足的人?


    再有,傅譽為什麽要對她這般用心?他真的就如此期盼自己成為他的妻子嗎?


    此時此刻,九雅真的不知道要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去想那個身患重病的人,他為她做了這些,她又能為他做什麽?


    不明白他的心,惹他生氣嗎?


    不怪他罵她木魚腦殼,她差點鑽進別人花言巧語設下的圈套,所有人都覬覦著他的財產,她還幫著外人牽線搭橋,置他於一個不堪的交易中心,他能不生氣嗎?


    心下隻覺懊悔,立即飯也不吃了,端了秀彩準備好的飯菜就往書房走去。


    推開門,果然見傅譽仍裹著被子躺在那裏,似乎連身都沒翻過。她不由微微一笑,把托盤放在桌上,過去掀他的被子,“相公,起來吃飯了。”


    傅譽充耳不聞,九雅兩手放他腋窩底下,“再不起來我就不客氣嘍。”


    傅譽一巴掌拍開她的手,九雅笑嘻嘻地一收,然後雙手從他背後延伸,猛然撓向他的腰和腋窩,傅譽像被鬼打了一般,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死命往床裏躲,最後脫離九雅的魔爪,他依然撐著頭,麵向裏的坐著。


    九雅爬到床上,越過他的膝蓋探頭去看他,“我們現在可是夫妻,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躲得過我去麽?”


    此時傅譽黑著一張俊臉,終於不快地斜睨著她,目光閃耀,弧度勾人。


    九雅一怔,這個角度,這個眼神,半遮的眼,分明曾經在哪裏見過……她眼前忽然掠過那日那個像患了麻瘋病的老頭,那日那人那一瞟的風情,不知讓她恨了多久。她情不自禁拿了袖子去遮傅譽的麵部……


    傅譽一看她怔然狐疑的眼神,再看自己的姿勢,就知她有所察覺,連氣也忘了生,忙不迭坐正身子抓住她的手,咳了兩聲寫道:“你還理我作甚,不去陪三叔三嬸麽?”


    見他總算開了竅,九雅笑吟吟望著他,“三叔三嬸隻是長輩,我自然是要陪相公的,對不對?”


    傅譽生氣的寫,“說得好聽,我看你跟三叔他們根本沒兩樣,都見不得我順心不是?還是你看我不順眼,就隻想把我往外麵推?”


    九雅矢口否認,“沒有的事,是相公疑心生暗鬼。”


    她說著仍想用袖子覆他半截臉,傅譽見她還沒忘,嚇得魂飛魄散,立即捂著胸口一下子歪在床上,齜牙皺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九雅急了,忙拿起他脈門急問道:“喂,你哪裏不舒服,哪裏痛,快告訴我?”


    傅譽指著胸口,九雅以為他痙攣症要發了,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症狀,便毫不猶豫就解他的衣袍,然而衣袍解開,看著他肌理均衡而又白皙的胸膛,並未見有任何異常。不由用手指四下按,亦未發覺不妥,當即就伏下頭側耳去聽,隻聞聽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並未有任何發現。


    她實在想知道他的病因了,竟支著耳朵貼著他的臉膛不斷換著地方聽,然而當她聽到他胸膛裏發出一股怪怪的悶氣聲後,不自覺抬頭,那家夥居然憋著一張臉,已經笑得通紅。


    “你騙我!”九雅終於醒悟過來,她一拳就朝他胸口捶去,傅譽抓住她的手,突然一手強按著她的身子,讓她再次靠近他胸膛,九雅欲要掙紮,他卻是放柔了動作,輕輕撫摸她的臉。他的手指涔涼,像沒有溫度的機械手,九雅心有所動,將手覆於他手背上,輕輕道:“你的手,為什麽這麽涼?”


    傅譽另一手在她背上輕劃,“因為我的心,是涼的。”


    九雅呼吸一滯,“為什麽心涼?”


    傅譽沒有寫。不知道為什麽,九雅感覺他有很多說不出口的過往,她笑了笑,臉頰貼著他的肌膚,“沒關係,我相信相公日後一定會告訴我知道,我會等。”


    此時此刻,她不願說出太多的承諾,但是她會用實際行動來看顧好他。這個人,因為有病,壽命很短,而在這短暫的生命中,說是心涼,他是不是經曆過什麽?患病?世子之位被人奪?還是另有其他?不管怎麽樣,她一定要找到能救他的辦法,以報他時時刻刻用心對她的恩情。


    兩人就這麽躺著,過了良久,忽然聽到熊媽媽在外麵催促收碗筷,九雅才驚跳了起來,一邊應著,一邊手忙腳亂的拉傅譽起來,看著她又紅又慌的神色,傅譽情不自禁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際偷香了一下,換來九雅驚恐一捶。


    不快的陰影很快散去,用過飯後,九雅不禁把他的脈門拿起,很仔細認真的查問了番,傅譽任她拿捏,問什麽答什麽,但是這初步一查,九雅並未發現不妥之處。隻覺他脈象與常人無異,難道是服用了那毒的原因嗎?


    這事隻有慢慢琢磨。


    第二日,九雅一大早就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問九雅勸過傅譽沒有,九雅自說勸了大半夜,他偏不聽,還在跟她治氣。老夫人歎了口氣,也不好說什麽了。想到蕭氏還問她什麽時候把她娘家侄女帶來,看來都隻能作罷,那小子太倔強了,決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九雅出來的時候,秀彩小聲咕噥道:“好生生的樹,怎麽會死?怕是蟲蛀了吧。”


    九雅好笑道:“秀彩,你一個人嘀咕什麽呢?什麽東西蟲蛀了?”


    “剛才少奶奶沒聽外麵的丫頭說麽?說候爺屋前的一棵百年老槐樹忽然死了,說那樹是候爺曾祖父出生那一年自生的,象征著候府興衰。現在府裏的人暗地裏都傳得好可怕,說如果連老槐樹都死了,候府會不會……”說到這裏,秀彩就沒說下去,誰都知道那省略的不是什麽好話。


    九雅警告道:“這些沒有形跡的事最好少說點,若叫人聽了去,肯定會找你麻煩。”


    秀彩哪裏會不知道厲害關係,當即就閉緊嘴。回到淳華院,傅譽還沒起來,她就到櫃子裏把那日齊王給她地契翻了出來,想了想,拿紙筆寫了封信,又另外寫了個地名,扭頭把朝外麵不知和誰說話的雨蝶叫進來:“雨蝶,你進來一下。”


    雨蝶聽了喚聲,立即推門進來,九雅把地名給她,“我看平日沒事時還會翻下書看,想來認得字吧。所以等下你去城南這個地方找一個姓餘的管事,叫他就這兩天按我信上寫的去辦,不要耽誤了。”


    雨蝶接過東西,有些奇怪道:“少奶奶什麽時候認識的餘姓管事?我怎麽不知道?”


    九雅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對了,到了地方還告訴他,若是遇事有什麽問題可以叫他直接來候府找我。”


    雨蝶應了,帶著一肚子疑問出了門。九雅看著手裏一疊的地契賣身契,眼前不由又浮現那個稻香漫天的日子,有一個人將這些東西送到了她手裏,英華內斂,輕笑慢語。可是現在,他成了她的長輩,他亦隻當她是一個合作的夥伴,在成親那天,好像都不曾見他這個長輩來道賀過。看來無論是對傅譽,還是對她,他都不過認為是無關緊要的人,自然也不會親來了。


    “少奶奶,六姑奶奶來了。”就在這時春梅在外麵稟道。九雅忙收起那疊地契,同時亦收起心底裏一絲惆悵,笑臉出門迎金媛。


    金媛已坐在花廳裏,兩人稍一寒喧之後,九雅先就把那一千兩銀子給了她,金媛滿麵通紅,“八妹,六姐這真是厚臉皮了,這銀子,等鋪子裏有了收益之後,我馬上就還給你。”


    九雅笑道:“六姐不必太客氣,銀子有了就還,沒有也不用太著急。”


    金媛一臉訕訕,收下銀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九雅自知她要說什麽,“關於生意上的事,我還沒問相公,不如你先等一下,我去找他說說。”


    她不好說傅譽還沒起床,不過估計這個時候時間也差不多了,等到得內室,果然見到傅譽在穿衣起床,便讓熊媽媽去打水,她一邊親自服侍他穿衣,一邊把金媛昨日所求之事說了。


    傅譽低頭嗅她發上香氣,漫不經心在她肩上劃,“那間墨生繡莊我已經交給二哥去打理了,進貨的事我並不清楚,不過既然是你親自來說,總不能折了娘子的麵子。你先讓六姐等一會,我把二哥叫來交待一下。”


    九雅聽他允了,便笑道:“這可是在為你的鋪子節約呢,好像還送了我天大一個人情一樣,好事都讓你一個占了,乖話也讓你給說了,其實本質上還是一個精打細算的奸商。”


    傅譽挑了挑眉,抬起她的下巴,一臉輕佻,“在你的眼裏,我有如此會盤算麽?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九雅拍開他的爪子,沒好氣道:“別磨蹭了,去辦正事吧。”


    傅譽這才收了嘻笑之心,出去先讓人去叫傅長亭,再和金媛見了禮。稍過一會,傅長亭就來了,傅譽把他帶到書房,讓寒子鴉代為將這事問出來。


    “少爺問,以現在墨生繡莊那邊的生意,怕是需要的綢緞量比較大,看能不能趕在這年關的時候,換兩家進貨?”


    傅長亭一怔,“這怎麽行?那些都是簽了合約的老主顧,無論是哪一家,都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不能拿信譽當兒戲。”


    寒子鴉道:“但是這兩家的進貨價要比現今的進貨價要低,而且質量保證相同,既然有這麽省錢的事,為什麽不換呢?”


    傅長亭憨厚的臉上一片呆滯,過了半晌,才問道:“不知道那兩家綢緞莊的老板是誰?”


    “是有些親戚關係的護國候府,如果沒問題的話,護國候府就會派人直接找二爺接洽。”


    傅長亭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哦,原來是三弟媳那邊的親戚,既然是她的姐夫那邊,就是再難,這事我也一定好生處理。”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接下來傅譽去了膳食堂,寒子鴉將這個消息告訴金媛,金媛大喜,立即起身就要回去。九雅留她用飯,她隻說府裏還有事,隨後不知是有意還無意地說道:“原來這繡莊真是二爺管著的,我好像聽你姐夫說,二爺做生意很有一套。不過,在進貨上,好像一般都會比別上高上一成至兩成,所以京城裏很多人都想和墨生繡莊作生意,所以我說我們比現今的進貨價低一成,都不會虧,嗬……真是謝謝八妹了,姐姐真要走了。”


    九雅把她送到二門就轉了身,心裏不由一直回味著金媛的話,傅長亭掌的墨生繡莊同樣貨品的綢緞要比別家高?這是傻,還是故意的?


    到中午的時候,雨蝶就回來了,說那餘管事聽到九雅已經成親,並且是嫁給了傅三少,很是吃驚的樣子。九雅沒以為意,便問她餘管事還說了什麽,雨蝶說餘管事答應按她交待的事去做,不過過兩天會到候府來,有些事想和她當麵講。


    九雅認為餘管事來也好,保存好的咖啡豆開春之後就可以育種了,這事她隻能說方法,實際操作,還要交給這些種地老手去做。


    到下午的時候,候府竟變得有些熱鬧起來,原來是蕭氏因候爺的病老不見起色,怕是犯了什麽衝煞,於是大老遠的,已經從清風觀請來了法力高深的道士,今晚就要在前院開壇做法事。


    “聽說清風觀的道士真能降妖伏魔,抓鬼驅邪,上次劉大人的夫人就是被鬼附了體,成天在府裏喊打喊殺,把這清風觀的道士一請去,開壇就看見有餓死鬼附體,當時棒打火燒的,折騰了好久,才把惡鬼趕走。”


    聽到候府裏要開壇做法事,淳華院裏的丫頭們都是很興奮,她們整天關在大宅院裏,何曾見過外麵的世界?自然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她們的好奇和八卦。


    春梅卻偏偏最愛這口,瞪大了眼睛問道:“那後來那位被鬼附體的劉夫人怎麽說?她有沒有感覺到鬼附體?”


    一個灑掃的小丫頭像個包打聽,很神氣道:“劉夫人哪裏能說啊,聽說被鬼附體後元氣大傷,結結巴巴的,連話也說不了了,後來劉大人嫌她那模樣太呆癡,就把她休了送到了莊子裏,重新娶了房新夫人回去。”


    眾聽者大驚,“被鬼附體大傷元氣?天哪,竟還這麽恐怖,那位劉夫人怎麽就那麽倒黴,攤上了這事?”


    “所以奉勸大家晚上走夜路的時候要小心,千萬別遇到了髒東西,可是要命的。”


    幾個丫頭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九雅在窗邊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其實依她看,那位什麽劉夫人鬼附體,根本就是劉大人要休妻另娶的理由,若是由清風觀的道士配合著做下的話,那麽清風觀裏分明就是專為特權人士服務幹陰暗勾當的人,那今晚由蕭姨娘請來開壇做法,不知有沒有帶這層意思?


    忽然之間想起柯姨娘那晚所說的話,蕭姨娘真是為了對付柯姨娘特意請來的道士嗎?


    請吳道士吃過飯後,酉時末,大院前麵,吳道士正式開壇做法事。各房的人自然要去觀摩一番,九雅從未見過這種法事,不由也有些好奇,便拉了傅譽一起來看。


    隻見大院四周一片黑,唯獨院子裏吳道士特設的香案上煙氣繚繞,火光陣陣。吳道士拿著一柄桃木劍左劃右劃,指東打西,左搖右擺,又是畫符燒紙,又是吞雲吐霧,忙活了半天,最後終於跪於香案前,口中念念有詞,沒人能聽明白他在念什麽。


    九雅不禁對傅譽開玩笑道:“看到沒有,這就是跳大神,學著一點,說不定哪天我被鬼上了身,你也能幫著伏魔驅邪。”


    傅譽捏了她小巧的鼻尖一下,示意她隻看不說。


    “這道士能行麽?為什麽隻見念不見說,難道還沒看出個子醜寅卯來?”這麽大冷天,老夫人赫然也在,她坐於左側旁,披著皮毛,見那道士老半天沒說一句話,隻顧自己念叨,不由小聲問旁邊的蕭氏。


    蕭氏安慰道:“老祖宗先別心急,道法高深的人向來也穩重,不會把沒看清楚的事說出來,但是隻要說出來的,向來都極準。就圖這準頭,我們等等也是應該的。”


    老夫人這才稍定了心,蕭氏這時看了看站在身後的柯姨娘,不經意道:“可把候爺看好了?不要隻圖一時稀奇枉顧了候爺?”


    柯姨娘小意道:“候爺是睡了我才過來,不用擔心。”


    蕭姨娘點了點頭,就沒再理她了。這時那吳道士突然睜開了眼,手中桃木劍突指東南方,緩緩站起來朗聲道:“請問候府,最近府上是否有人生了病?”


    蕭姨娘跟前的孫媽媽立即上前回道:“確實是有人生了病。”


    “那是否已是久病榻前,一直不見好轉?”吳道士繼續問。


    孫媽媽點頭,“是的。”


    吳道士嗯了一聲,“那是否府裏頭還另外有人久病不愈?”


    孫媽媽一下子就想到了傅譽,忙應道:“是的。”


    吳道士閉上眼,開始沉思,又等得人不耐煩的時候,他才睜眼再問,“候府西南方是不是有一棵百年老槐樹?”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住了,這可是在候府內院的東西,其他那些有人生病之類的事都可以在外麵打聽得到,但是這樹外麵的人不可能也打聽得到。頓時都對這位吳道士肅然起敬。


    孫媽媽自是也一臉驚異,“確實有這麽棵百年老槐樹,有什麽問題麽?”


    吳道士哼了一聲,“自然是有問題本道才提出來。”


    老夫人忍不住了,“那樹有什麽問題?”


    吳道士看是老夫人,語調倒輕緩了不少,又生恐人聽不到他的話,提高聲音道:“那樹可是護著候府百十年的祖上福澤之樹,但是最近這福澤卻被一股東南方來的煞氣給完全克製住,估計現在那樹已經根枯葉落,回天乏力了。”


    聞此言,老夫人真的驚得站了起來,“道長說得極準,那百年老槐樹今早突然被人發覺樹幹枯死了,更別說那葉子,已經掉得片葉不剩,事已至此,道長可有什麽好的解煞之法?”


    吳道長收回桃木劍放到香案上,將一紙黃符又點在火上燒著,沉聲道:“先別說這解煞之法,倒聽貧道將這煞氣所要帶來的危害先說給大家聽。”


    偌大的院子裏,頓時除了火燭燃燒聲,便是啞雀無聲。


    “現在那煞氣一來,就先攻擊護佑候府的福澤樹,眼下福澤樹被克製而死,下一個,就會克候府的頂梁柱,然後再克那久病未愈之人。這一個個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院子裏的人聽得都倒抽口冷氣,這哪裏來的煞氣,竟是如此凶?


    老夫人也被嚇得兩腿發軟,說話也不利索了,斷斷續續道:“……如此凶險……那請道長趕緊出力救治,花再多錢都要救治……”


    陳媽生恐她倒下去,忙在旁邊扶著,蕭氏也扶了左邊。


    吳道士一臉為難,“不是錢的問題,有時候錢再多也不見得能買得到平安,主要是那煞氣極難治,弄不好本道或整個清風觀都要毀在它手裏。不然的話,本道不用老夫人說,就開始施法救治了。”


    聽他越說越嚴重,老夫人更是大聲懇求,連蕭氏和三夫人都跟著求了起來,吳道士最後被逼得沒法,才道:“罷罷罷,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道現在就把解煞治煞之法說與你們聽,大家都聽好了。”


    吳道士頓了一知,接著又問了句話:“敢問候府現在是不是新添了人丁?”


    不僅孫媽媽,所有人都同時朝九雅這邊望來。九雅同時隻覺心裏有一種不祥預兆,這死道士不會說她是凶煞之源吧?好吧,她承認是個靈魂穿越而來,說得好聽是靈魂,說得不好聽,根本就是個鬼,那麽也就是常人說的鬼附身。可是這又怎麽了,她又沒害過人。


    孫媽媽緊張道:“確實新添了人丁?”


    “那此人是否就住在候府的東南方向?”


    “正是。”


    吳道士深吸了口氣,相當鄭重道:“好,那本道就直話告訴你們,給候府帶來煞氣的,就是那個住在東南方向新添的人丁,此人如果不及時化解他的煞氣,將會危極整座候府。”


    現在很明顯,隻要對號入座,這人絕對非九雅莫屬。因為她湊巧住在了淳華院,而淳華院又湊巧正是在候府的東南方向。


    老夫人急得隻差跳腳,“既然知道有這麽個禍害一樣的煞氣,道長又準備怎樣幫我們治煞?”


    “這個……因為此人前世做過的冤孽事很多,所以現在還能身帶煞氣,不過本道也隻提個建議,聽不聽隨你們,但是現在似乎不行了。人命關天,本道認為,首先就是要把此次引來煞氣的人帶走,把他送到我們清風觀,讓我們的觀主每日在他身前化符多次,天長日久,相信他身上的煞氣才能化解。”


    九雅聽得心火直冒,拉了傅譽就要走,狗屁吳道士,分明就是一個神棍。


    傅譽卻是不走,一臉玩笑之色,在她手心劃,“娘子,這事就算你走了,這個人還是把髒水潑你身上,也不知他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九雅沒料他會跟她的想法一樣,當場精神一振,在他耳邊小聲道:“你不相信他的法力?”


    此時傅譽的眼,竟是閃閃發光。有他護著,九雅當即有了信心,便再細聽那吳道士說話,“如果候府是真的想除煞的話,那麽本道就不客氣地要把那個人用我的桃木劍指出來了。”


    不僅老夫人,就連在場所有候府的人都一萬個讚同。


    吳道士再次將案上桃木劍一挑,就從圍觀的人群中,由西而東的用劍尖指向每一個人。眼見他的桃木劍在慢慢往這邊劃來,九雅不禁緊張,傅譽暗握緊她的手。


    在眾所期盼之中,桃木劍劍尖終於直端端地直指九雅鼻尖上,明瑤姑媽的聲音立即從人群中驚詫傳來,“啊,這不是才剛進府沒幾天的譽兒媳婦嗎?這是怎麽回事?候府的大煞星竟然是譽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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