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雯和老夫人此時也被弄得愣住了,老夫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眼睛看到的,眼前這個居然會是若琴?而這樣的荒唐事,就她所知,除了蕭氏,沒有一個人做得出來。


    而傅璟雯是知道若琴被她母親接來府中住的意圖的,眼下突然出此變更,或許有什麽不得已,便勸住拓跋越,“這事有些蹊蹺,還是把事情問清楚了再說。”


    拓跋越臉色清冷,算是給了她一個麵子,“你是當事人,那你來問。”


    此下暖閣中的三夫人一臉意味深長,明瑤姑媽兩眼閃爍,老夫人在沉靜中想著過往,臉上神色不明。剛進來的傅長亭雙目凝聚,一雙細眼隻盯著若琴瞧得仔細,若有所思。蕭姨娘臉色難看到極點。


    傅璟雯看了她母親一眼,才開始問若琴,而話卻有些避重就輕,“你剛才說,粥是你從二嫂手中接過來,你什麽都沒做,是不是?”


    若琴見終於有說話的餘地了,連聲道:“真的是我從二嫂手裏接過來的,不信大姐可以把二嫂叫過來問。”


    蕭姨娘已緩過神來,朝孫媽媽吩咐道:“你去把二奶奶叫來。”


    孫媽媽應聲出去,過了一會,一臉不愉的聞采荷跟著她走了進來,一看屋子裏這麽個情形,還看到九雅一身皮開肉綻的趴在地上,一時間就懵住了。


    “二嫂,剛才她說是你把粥給了她,可有這麽回事?”傅璟雯問道。


    聞采荷都是些過來人,這麽一問,就知是那粥出了問題,頓時差點跳了起來,指著若琴大聲道:“喂,我說三弟媳,那粥明明是你說你肚子不舒服,又不放心交給下人送來暖閣,是你在騰雲閣門口遞給我的,怎麽又變成我把粥給了你?才剛在梨花閣那邊我看你無事,方把粥重新遞到你手裏,我也隻落了一下手,莫非還想把一些事賴到我頭上?”


    蕭姨娘臉色難看到極至,如果聞采荷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麽,這人肯定也就在聞采荷一接一送粥的時候給換了。可是若琴怎麽會跑到梨花閣去?她又為什麽還蠢兮兮地跑到暖閣來?不是故意在添亂麽?


    好個宋九雅,居然好像知道自己的計謀一般,被她將計就將擺了一道,真正是氣死人!


    若琴莫名其妙,氣急地反駁道;“二嫂,我什麽時候去了騰雲閣把粥給你?你斷不可胡亂冤枉我。”


    聞采荷一聽這聲音不對,嚇得往後麵直退,蹬蹬蹬,連退三大步,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你你……到底是誰?怎麽會是若琴的聲音?”


    這個問題一問,若琴就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才好。她眉目一轉,衝蕭姨娘哭叫道:“姑母,你告訴他們我為什麽是這個樣子,我……我……”


    蕭姨娘連連衝她使著眼色,意思是叫她別亂說話,把她這姑母給供了出來。但是若琴現在已經把她當成了救命稻草,哪裏肯放,又叫道;“姑母,是你告訴我萬無一失的,我現在……”


    眼見她越說越多,自己馬上就難以下台,蕭姨娘暗地捅了捅傅璟雯,傅璟雯隱隱有些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當即攔住若琴的話轉移問題道:“二嫂,你確定這粥是你在騰雲閣那邊從三弟媳手裏接過來的嗎?”


    聞采荷對三弟媳變若琴的事還沒進行消化,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若琴道:“自然是在騰雲閣那邊從三弟媳手裏接過來的,當時還有好些人都看到了,都可以叫他們來做證。”


    旁邊的拓跋越此時並不覺得這事有多撲朔迷離,而隻是對那落胎藥的來源感到震怒,當下沉聲道:“既然二嫂說沒有下藥,地上的一個也說沒有,那還有誰接觸過粥?為什麽不把廚房裏的人叫來查一查?”


    三夫人對此言投了讚同的票,“不錯,先丟開這些古怪的事不談,總要把那下藥之人也揪出來,今天是有個試毒嬤嬤,若是他日沒有了試毒嬤嬤,我們這些人豈不是要跟著遭殃?”


    傅清言緊跟著發話道:“易之,去廚房把剛才給大姑奶奶煨粥的人都給叫來!”


    他的小廝易之趕緊去了,過了一會子,就跟著來了三個看上去很是幹淨利落的年輕娘子。她們一進門就跪在傅璟雯麵前,其中一個臉色稍白的娘子說道:“回大姑奶奶,我們可以以我們的人頭擔保,那粥裏我們絕對都沒有下藥。而且姨娘就怕有人動手腳,一再仔細交待,是讓我們三個人都同時盯著那粥,直到煨好後三奶奶過去端,我們方才鬆了一口氣。不信我們已經把煨粥的鍋都帶了來,可以叫嬤嬤查驗。”


    其中一個娘子將一隻紫砂罐遞給試毒嬤嬤,試毒嬤嬤嗅了嗅,又嚐了嚐,“這裏麵確實很幹淨。”


    老夫人突然說道:“譽兒媳婦向來精通藥理,如果這粥裏有問題,她早就會去質疑廚房的人。所以說,這藥肯定與廚房的人無關。”


    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之多,外人自是一下無法想通其中關竅,傅清言冷笑道:“既然與廚房裏的人無關,那就是與這位假冒譽兒媳婦的人有關了,何況當中還有一個二弟媳接過手,誰都無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說來說去,就是這兩個人嫌疑最大,旁的人倒是無關緊要了。”


    若琴一聽又把問題繞到她身上來,大哭道:“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沒有去廚房端粥……”


    三夫人笑了,問那幾個管事娘子,“你們三個仔細認認,之前來向你們端粥的,可是這位?”她指了指若琴。


    廚房的管事娘子自不知道裏麵有古怪,之前蕭姨娘又一再交待她們指認宋九雅,於是不約而同道:“確實是三奶奶沒錯,三奶奶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很好看,我們都記得很清楚。”


    三夫人看了一眼蕭姨娘,“大家都聽清楚了麽?三個人都看見是她去端的粥,所以她的嫌疑最大。而且,剛才老祖宗也說了,真的譽兒媳婦是通藥理的,如果她發現粥有問題,肯定不會逞上來,偏這位若琴姑娘不懂就端來了。大家想想,她若是故意下了藥以譽兒媳婦的形貌遞上來,再將此事栽贓到譽兒媳婦身上,真是萬無一失的計策啊,這樣一來,譽兒媳婦必死無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都沒料到試毒嬤嬤如此神速就試嚐出粥裏下了藥,若琴還沒來得及退走,就給當麵抓了個正著。”


    她的這一番分析合情合理,若琴頓時就要鬧起來,蕭姨娘突然說道:“這事還有一個疑點,之前在這裏與我們說話的人分明是譽兒媳婦,那麽在長亭媳婦去騰雲閣的時候,那個遞粥給她的肯定也就是譽兒媳婦,而長亭媳婦轉了一個圈,在這邊見到了若琴,以為她是譽兒媳婦,才把粥端給了她。所以說,這事譽兒媳婦的嫌疑還是最大!”


    她現在已經把事情想明白,所以隻能盡量把罪責往九雅身上推。


    傅譽言插言道:“怎麽可能?之前淳華院的人就來過,說譽兒媳婦身體不舒服還把三弟叫了回去,她又怎麽來暖閣與你們說話呢?”


    蕭姨娘沒料到他會一直跟自己作對,暗怒道:“清言,如果先前我們見著的不是,難道是我們見鬼啦?”


    三夫人接口道:“見沒見鬼我不知道,不過眼前不是就有個一模一樣的鬼麽?為什麽要舍近而求遠,要想到身體不舒服的人身上去?是想轉移話題麽?”


    蕭姨娘臉色氣得鐵青。


    傅璟雯隱隱知道這裏麵她的母親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於是臉色一轉,陡然喝聲道:“若琴,你說,是誰叫你扮成這麽個樣子?又是誰指使在粥裏下藥?究竟有何居心?”


    此時她已不知該如何去圓場,隻能希望若琴聰明點,把這些事情都往宋九雅身上推,絕不能將自己母親的用心和若琴所幹的之事被別人知道。那樣的話,當著皇太孫,不僅自己沒麵子,整個候府都會失了麵子。


    若琴看她聲嚴厲色,張了張嘴,終於腦筋一轉,與她想到一塊去了,同時又回想起之前她說過的話,於是哭哭啼啼道:“真的不是我,是三表嫂,她說她好像是受了太子府的什麽伍側妃之托,勢必要在大表姐回來的時候把大表姐肚子裏的那塊肉給流了。這才讓我來下藥。”


    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氣,三夫人則直搖頭,這幾個女的簡直是瘋了,這個時候什麽話都編得出來,現在反而還在那裏對譽兒媳婦倒打一耙,真正是無恥卑鄙到極點。


    拓跋越的臉色驟然變青,傅璟雯當即以淚洗麵,捂著個胸口好像快要暈過去,“相公,你也聽到了吧?是伍側妃她……”


    拓跋越根本就不看她,一拍桌案喝道:“你這毒婦怎的扯了這麽遠?好,既然你說是三弟媳指使你如此做,為何還讓你裝扮成她的樣子?她是不是瘋了?”


    若琴這一瞬間已經完全想好了一套說詞,理誌氣壯道:“還不是因為三表哥最近和三表嫂吵了架?”


    傅清言忍不住問道:“這又和他們吵架有什麽關係?”


    若琴強忍痛意稍稍半撐起來道:“三表哥和三表嫂吵架,就是因為三表嫂老不和他圓房。三表嫂說她今天來了癸水,極是不方便,為了緩解和三表哥之間的矛盾,她就委托我,隻要我答應幫她在大表姐的粥裏下藥。並且以她的樣子代替她和三表哥圓了房,日後就會把我納了為妾,我本就對三表哥中意,如此誘惑,我豈能推辭得了,這才便依了她的意思……”


    如此牽強的理由居然都被她說了出來,不說傅清言不信,連那邊的明瑤姑媽和聞采荷都不信。傅清言氣極而笑,“若琴表妹,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如此有能耐的人,之前表哥都一直把你看走眼了。那照你這麽說,你這副模樣,還有那粥裏的藥,都是譽兒媳婦的主意是不是?”


    若琴死咬不鬆口,“是。”


    拓跋越也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女人嗎?讓別的女人扮成自己的樣子與自己的丈夫圓房?那個女人不是個瘋子就是與傅譽感情相當不和。他當即揮了揮手道:“叫人把三弟和他媳婦叫過來問話。”


    他的話音才一落,暖閣門口就多了兩個人,正是傅譽和九雅。


    此時傅譽笑語晏晏,目下生光,他和一身杏色衣裙抿著一對酒窩有著一雙笑吟吟水光洋溢的眸子的九雅相攜走了進來。


    彼時燭光通明,明珠溫潤,珠光照在二人的麵容上,隻覺男子華貴清美,女子猶如月下的雪,天光中的雲,晶亮而清妍。那五官雖與地上的若琴一般無二,但是那氣韻卻不知靈動了幾多,讓人不由恍然,原來雲泥之別不是在於其顏色,而是由內而外的那種質地,哪怕就算是模仿,形似,精氣神卻是截然不同。


    傅譽看也不看地上的若琴一眼,站在中間當頭一揖,笑嘻嘻道;“不知姐夫叫我們來何貴幹?”


    拓跋越閃了閃神,將他們兩人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後才對九雅說道:“這地上的女子與你一般無二,她剛才說,是你指使她給粥裏下藥,又是你指使她弄成跟你一樣的模樣,好讓她代你和三弟圓房?”


    九雅輕聲一笑,容光將整間暖閣都照亮了,讓人隻覺世間萬物的聲音都跟著靜了一靜。


    她搖了搖頭,溫聲細語道:“不說我和相公的感情好得很,就算我們感情不好,也沒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男人讓給別人。再說,這粥裏的藥不論是不是我指使若琴去下……”


    她說著就走到那盛粥的大碗前,嗅了嗅,接著說道:“但是像裏麵這種無色無味稍微不懂的人都難以察覺的落胎藥,如果不是用火煨,絕對融不到粥裏去,就算若琴想下毒,隻端粥的那一會兒時間,她也不夠。所以,這藥分明是在煨粥的時候給煮進去的,而這幾個廚房娘子偏偏又拿了個沒有毒性的罐子來,為什麽不派人另外到廚房或者附近去找呢?那些藥罐就算破了,也總有一些形跡吧?”


    拓跋越盯著她,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同時已揮手叫人去查。


    九雅微微一笑,回過頭來看若琴,“再有,若琴說是我指使她扮成我的樣子好勾引我的相公,原因就是因為我癸水來了不方便。可是若琴,你怎麽都胡編亂造呢?當著這麽多人,為了我的清白,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的那個沒來,與相公圓房的事更不勞你來操心。我知道你喜歡我相公,上次躺到我的淨房扮成我的樣子想魚目混珠勾引我家相公沒成,結果吃了那麽大的虧被趙三辱了清白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還不夠,居然又以殘花敗柳之身又來勾引我家相公,還倒打一耙說是我讓你扮這麽個鬼樣子來騙人,你真是臉比城牆厚啊?真的不知道羞恥二字為何物了麽?”


    既然她如此不要臉,那麽她幹脆把她的臉皮撕開了讓所有人都看看。如此讓人氣怒的人,還真是少見。


    傅譽在旁邊直拍掌,嘴裏嘖嘖有聲,“若琴,你以後就別打歪主意了,就算你扮成我家娘子脫光了站到我的麵前,我都不會覺得你有什麽美,更不會把人弄錯。所以,你就省省吧,你既然已經是趙三的人,以後就當給趙三守活寡,幹麽不安份,還要惹出這麽多事來?”


    九雅根本不給若琴喘息的機會,繼續道:“你今天扮成我的樣子來給大姐送粥,分明就跟三嬸說的一樣,是想栽贓於我,想除去我後再與我家相公雙宿雙棲麽?”


    若琴被他們兩人一番言論逼得捂耳瘋狂大叫,“別說了,別說了,如今我失敗了,我死還不成麽?為什麽要提起那晚的事?為什麽……”


    那個真正是她多日以來的惡夢,當夜纏綿的時候那麽纏綿,不管是對了還是錯了,那個人也不該就那麽一死了之,陡留她一個人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而今天再遇錯事,分明是又遭了眼前兩個笑得最最惡心的男女的算計,她的命為什麽就這麽苦?


    她又哭又叫,刺耳的聲音立即讓傅璟雯心慌起來,她白著臉,趕緊叫人將若琴的嘴捂住。蕭姨娘見大勢已去,不由跌坐椅子上,計劃又失敗了,若琴已經徹底成了廢子,經此一鬧,府裏的人的嘴可以封,可是有皇太孫在場,她總不能去封了他的嘴。那麽若琴的聲名已經徹底被毀,哥嫂那裏怎麽交待?若琴可能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喟然而歎,那邊拓跋越派去重新搜查廚房的人已經有了結果,“回皇太孫殿下,我們在廚房旁邊的一個土堆裏找到了這個,您看。”


    侍衛遞過來的一個托盤,上麵是幾塊碎瓦片,仔細一看,分明是一個紫砂罐的碎片,碎片周圍還粘有一些白色已經幹了的糊狀物。拓跋越並沒將那個碎片遞給那個試毒嬤嬤,而是直接把托盤轉到了九雅手裏,“三弟媳看看,這上麵是否還留有殘藥?”


    九雅接過來聞了又聞,最後點頭道:“沒錯,與大碗裏粥的氣味一模一樣,說明這個罐子才是曾經真正煨過粥的罐子。”


    旁邊那三個廚房管事娘子立即嚇得麵無人色,她們驚恐地望著蕭姨娘身邊的孫媽媽,孫媽媽卻當沒看到一般,她不怕她們把她供出來,因為,她們還有家小,若想家人沒事,最好是把一切事都自己給頂了,旁的人誰都別想拖累。


    果然,當拓跋越一拍桌案後,三個管事娘子已經趴在地上開始哭泣道;“是奴婢們該死,是奴婢們膽大包天在粥裏下了藥,求皇太孫饒命啊……”


    三個幾乎把頭都快磕破,拓跋越一聲怒喝,幾個侍衛就上前將她們一一拖了出去,外麵很快就傳來三人的慘叫聲,估計這下子是活不成命了。


    九雅暗自歎息,又便宜了蕭姨娘。


    麵對眼前一臉絕望的若琴,傅譽並沒準備放過她和她後麵的那個主使人。他眉眼一轉,就蹲下去笑問若琴,“表妹,你這易容的技法好高啊,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想必你自己是整不出來的,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幫了你,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啊?”


    聞采荷自己已經脫離了嫌疑,自是恨死若琴,就是因為她,她還差點要受冤枉,當即尖聲道:“若琴,你不要臉就自個兒不要臉,有這樣拖累別人的嗎?扮成三弟媳的樣子想幹什麽?又想跟上次一樣爬上三弟的床?看你這樣子也扮得唯妙唯俏,我們好多人都沒認出來,這藝法果然高明啊,快說說,那個給你易容的師父是從哪裏請來的?花了多少銀子?”


    若琴根本就不理她,隻是把目光狠狠瞪著蕭姨娘,若不是這個姑母把她接過來,一直慫恿她這樣幹那樣幹,她現在還在爹娘身邊過著悠閑的日子,再等得一些時日,尋得一門好親事好好過下半輩子。可是如今,她落得這般下場,固然與自己的私心脫不開幹係,可是這位姑母又何曾安了好心?利用自己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現在真的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把她當成最可信賴的人,去幹這些令人不恥的勾當?


    眼下如此多的指責,她卻沒有站出來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分明已把自己當了無用的廢子想棄掉。她心裏有一股悲憫之情陡然升起,含著眼淚大笑著說道:“我是個壞女人,我確實想爬上三表哥的床,可是我哪那麽大的能耐請來易容高手,那是因為……”


    “啊——我的肚子好疼,相公,姨娘,我我我疼得快不行了……”突然之間,傅璟雯像得了什麽急症一樣捂著肚子大叫起來,將若琴虛弱的聲音全數壓了下去。


    蕭姨娘一臉驚慌地扶著她,同時心裏暗鬆了口氣,果然是母莫若女,這女兒就是這樣乖巧。看傅璟雯突然叫得如此嚇人,拓跋越也不敢輕忽,趕緊就將她往旁邊的內室裏抱去,還邊吩咐著請太醫。


    而在同一時間,傅璟雯身後的兩個嬤嬤就摸到了若琴的身後,她們似乎是要來拉她,但是已經一左一右就扣緊了若琴的命門,內力暗吐,若琴當場就被震得直了眼。九雅和傅譽沒料到她們當眾就敢殺人滅口,在她們暗勁未吐完之際,傅譽立即就揮拳朝兩個嬤嬤攻擊而去,他的拳頭又狠又準,身上微彈,分明還有更厲害的後著。


    “大膽!”兩個嬤嬤暗喝一聲,同時身形後滾避開殺著,隨後彈腿叫道:“不知三少無故為什麽要對我們動手?”


    傅譽隻是想攔住她們動手殺若琴滅口,九雅自是知道,隻是若琴已中暗算,就算勁力未吐盡,但也離死隻有一步之遙。她立即捏住若琴的脈門,同時一粒救命丸塞往她口中,期望能強行將她救轉。


    這一變故讓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別人並不知道那兩個嬤嬤對若琴下了毒手,隻知道右琴突然就不行,老夫人已經跟著傅璟雯過去,三夫人和明瑤姑媽圍了過來,“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


    若琴突然睜了一下眼,卻是誰都沒看,隻被九雅捏著的手指動了動,一個小香囊就落入九雅的手中,隨後,她頭一歪,便合眼長逝,離開了這個醜惡的世界。


    明瑤姑媽和聞采荷等人大叫,九雅隨即退開,在傅清言的攔阻下,傅譽亦停了與兩個嬤嬤的打鬥。傅譽冷笑道:“兩個嬤嬤好厲害的手段,到了候府裏,居然都敢當眾殺人,是什麽人給了你們膽子?”


    那兩個嬤嬤極為彪悍,其中一個道:“三少請說話注意點,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問問這些長輩,他們剛才哪個看到我們殺人了?”


    傅譽不欲於她們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傅清言一看若琴,一時也不能判定她是因為仗傷而死還是因為別的,但是這兩個嬤嬤剛才確實近過若琴的身,如果是她們兩個殺了若琴,是為了什麽?目的何在?難道,是因為若琴快要說出那個指使之人了嗎?若琴平日最聽姨娘的話,難道這件事根本就是姨娘所指使?而大妹為了維護母親,就幹脆著人把若琴殺了滅口?


    這個認知頓時讓他猶如有一盆冰水從頭頂淋到腳底,如若真是這樣,姨娘的用心真可謂不險惡。讓若琴這樣勾引三弟,又陷害九雅於死地,這樣做究竟對她有什麽好處?府裏最近的人是死了一個又一個,現在連表妹了死了,舅舅那邊怎麽交待?


    在明瑤姑媽的驚驚乍乍中,傅清言不得不趕緊叫人進來處理。而三夫人立於九雅身邊,瞥了她一眼,歎口氣道:“連平日裏自稱最心疼的人都肯殺,心腸之狠毒,真可謂少見,以後好自為之吧。”


    她說完便走了,而那邊兩個嬤嬤卻沒準備幹休,她們兩人叉著腰大聲嚷嚷道;“快把你們府裏的蕭姨娘叫來,就說三少和三奶奶剛才把若琴姑娘殺死了,叫她趕快去報衙門,說他們兩人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


    還不待傅譽打將過去,傅清言已經大怒,掀袍直指兩個凶狠嬤嬤,“閉嘴!在這候府裏還輪不到你們兩個說話!若是不想我馬上告你們一個謀殺罪,就趕緊滾回你們主子身邊去!若是還要繼續在這裏胡攪蠻纏,不怪我不客氣!”


    九雅亦拉住摩拳擦掌的傅譽冷笑道:“這傷在命門,隻要找一個仵作就可以查出死因,大哥,還是去請薛大人過府來吧,查出真正的殺人凶手才能還死者一個公道。”


    那兩個嬤嬤這時氣焰才低了不少,嘴裏胡亂說了兩句,轉身就跑了。


    而一直未出聲的傅長亭瞟了還在那裏看熱鬧的聞彩荷一眼,目光又深不可測的盯著傅清言和九雅的後背影,半晌後才默不出聲的走開了。


    於是剩下的事,全都該傅清言處理了。


    老夫人看著傅璟雯沒事後,就回了榮福堂,而自這件事發生起,她就沒說什麽話,似乎有些事她已經明白原委。當陳媽告訴她若琴被大姑奶奶身邊的兩個嬤嬤殺死了的時候,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一夜,她想了很久很久,可是以她的見識和閱曆,她都沒能為自己為整個候府找到一個更好的出路,與其死幾個人來繼續維持候府的強盛,還是主持正義,將整個候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她的良心和理智在現實中左右掙紮,直至天亮,都沒有得到一個最正確的答案。


    又死了人,明瑤姑媽居然也沒那麽幸災樂禍了,還不待看出什麽結果,就出人意料的回去了。


    本來是一場好端端的迎客會,居然會鬧得死了四條人命收場。候府裏的氣氛驟然又降,下人們暗地裏都驚恐起來,畢竟他們自知,他們都隻是惟命是從的奴才,說不定哪一日,這種命運就會落到他們頭上。最近候府死的人已經太多,現在連表小姐都死了,該輪到他們的時候,哪裏還有幸理?


    回到淳華院,廳堂裏裴媽媽春菊雨蝶熊媽媽都在,她們一臉笑意,春菊當先就問道:“少奶奶,那個假的給當眾揪出來沒有?”


    傅譽依然黑著臉,徑自進了內室,惹得春菊吐了吐舌。


    寒子鴉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我這麽聰明的人在,豈能不讓那假貨露出原形?”於是他便把在暖閣發生的事一一向她們四個說了。


    熊媽媽慨歎道:“想不到姨娘竟想出如此陰招,如果不是少奶奶先就打了招呼給我們留了特殊手勢,我們還真難相信那個是假的,簡直是一模一樣。萬幸沒出事,不然真要叫蕭姨娘算計了去,估計老王爺那邊都跟著要倒黴。”


    雨蝶點了點頭,好奇道;“可是少奶奶又是怎麽把二奶奶引出去,再將粥轉到了表小姐手裏的呢?”


    九雅微微一笑,“這還真是寒子鴉的功勞,是他把蕭姨娘煨藥粥的事查清楚了,於是故意找兩個人說春梅在騰雲閣那邊和二爺胡天胡地,恰好讓她的丫頭小南聽到,小南於是就去報了二嫂,二嫂就去了騰雲閣。隨後我去廚房,寒子鴉不知在哪裏找了個丫頭跟他在騰雲閣那邊兜兜轉轉,直到我端藥出來說內急,讓她先幫我把藥端一下,要麽先送到暖閣裏去也行。可能她是等之不急,就想先送暖閣,而恰好相公把假的引到梨花閣,二嫂看她無事,自又會把東西塞她手裏讓她送暖閣去。”


    雨蝶插嘴道:“就不怕那假的不送麽?”


    九雅笑道:“怎麽可能?你還不知道你們姑爺那哄人的樣子麽?在他的誘哄之下,假的想不送都不行。”


    裴媽媽樂道:“這樣最好不過,雖然死了人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也去了後患,免得日後又生出事來,也算是好事。”


    大家都很認同她這個觀點,互相說笑了一會,九雅忽然挑過眉來問道:“對了,寒子鴉,你是從哪裏勾引了個小姑娘跟著你亂轉啊?”


    “少奶奶別說得這麽難聽好不好?什麽叫勾引?是那丫頭自願的。”寒子鴉叫道,隨後色色一笑,“我隻勾了勾手指,那丫頭就樂顛顛的來了,我又有什麽辦法?”


    雨蝶呸了他一口,“好不要臉,你以為你是個天姿國色啊,人家小姑娘就任你這種貨色勾引?”


    寒子鴉大怒,“就你這死丫頭天天說我這貨色,我在外麵行情好得很,像你這種姿色的送給我都還瞧不來。”


    兩人說著又快要鬥起來,裴媽媽趕緊過來打圓場,拉了雨蝶就道:“好了好了,大家都累了一天,趕緊服侍少奶奶洗漱吧。”


    被拉了開,兩人才偃旗息鼓。洗漱過後,九雅回到內室,拿著若琴死前手裏捏著的香囊,嗅了又嗅,一臉若有所思。


    傅譽不知自哪裏找了片葉子坐在廊下嗚嗚地吹,聲調哀婉,氣韻悠長。夜已深,把幾個丫頭都吹得睡不下了,不得不愣愣地坐起來聽他吹。


    九雅也是聽得心煩意亂,收了香囊,就把他拉了進來,隨手把門關上,沒好氣道:“你能不能讓人安生一點?半夜三更吹得像鬼哭狼嚎,別人都不用睡了麽?”


    傅譽哼了哼,往軟榻上一躺,“我高興,你管得著麽?”


    “我自然管不著。”九雅氣結,“可是你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還要老跟我鬧脾氣?我都不知道哪裏惹了你,到今天都還這麽拗著,就算是我錯了,你也要給我指個錯處出來。若是你錯了,每天都還這麽樣子,打主意讓我哄你,你想都別想,回頭休想我再理你。”


    她氣得轉過身去散發,這家夥簡直是不可理喻。


    傅譽一下子坐了起來,盯著她的後背影子惡聲惡氣道:“好啊,你現在反倒還有理了。我問你,你現在心裏是不是每天都想著別人?”


    她每天關在這方寸之地,還能想誰?真的像小孩子發脾氣一樣,九雅懶得理他。


    她不出聲,傅譽以為她是默認了,更是心裏氣惱,脹紅了臉,手指都摳進了繡墊裏,再次問道:“那我再問你,你有沒有什麽事隱瞞我?你如實回答我!”


    隱瞞他的事?九雅沉默了一下,想起不得問了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男人能在外麵做生意,你認為女人行嗎?”


    傅譽額上青筋直跳,斷然道:“不行!”


    九雅把最後一個發釵放到妝台上,淡道:“那我們無話可說。”


    傅譽氣得一拳打在軟榻上,低吼道:“你這個自高自大的女人,是不是認為我很沒用,才故意來氣我?”


    九雅根本就不理他,自已鋪了被子就睡了,累了一天,耗盡精氣神,哪裏還有力氣跟他爭執吵架,讓他一個人去鬧,看能鬧出個什麽樣子來。


    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著力之處,傅譽咬牙瞪著她,心裏有著委屈和失落。她有時候明明像一個溫暖的火爐,釋放自己的熱力,將冰涼的他慢慢烤熱。有時候又像一個裹了堅硬的殼的大甲蟲,任他左攻右刺也擊不穿她的心防。比如現在,他這般問她,她都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氣得再暴跳如雷,她依然巋然不動,平淡得猶如一碗水。


    這死丫頭,究竟準備騙他到什麽時候去?究竟準備把那個混蛋裝心裏多久?


    他氣得無以複加,幾乎就被嫉妒衝昏了頭腦,當下顧不得許多,三兩步就衝到了床邊,然後將她的被子揪開,將自己的身體壓了上去,並且捧著她的臉,湊上去就是一陣沒頭沒臉的親吻。


    九雅被他突出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睜眼看到他紅了的眼眶,脹紅的臉色,感覺他有一股突然燃燒的狂怒將會殃及到自己。她忙掙紮著低呼,“相公,你怎麽了,別這個樣子……”


    傅譽哪裏聽得她的話,當聞到她身上的香味的時候,整個人似乎就在一瞬間被點燃,嫉妒,氣怒,壓抑,委屈,各種情緒讓他陡然暴發一種前所未有的熱力。他隻覺得這一時刻他必須要她,占有她,讓她無處可遁,無路可逃,就這樣永遠烙上他的印記,別人休想將她從他身邊搶走。


    他感覺整個人都有一種狂躁的占有欲,讓他難以控製地按住她的掙紮,他狠狠地親吻著她,不讓她逃避,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小耳垂,漸漸往下,她細膩如白瓷的脖頸,鎖骨,每一處都在跳動著誘人瘋狂的光芒。


    他幾乎看不到她的眼淚,聽不到她的哭叫,感受不到她的推拒,他隻有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占有她,占有她,讓她永遠隻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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