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樟郡要捉拿他?為什麽?他作為抵禦吳越十萬大軍將士的將領,堂堂齊王殿下,羅樟郡為什麽要捉拿他?那麽那天聽到的郡守楚橫大人與安子程的對話,說上麵下令嚴查緊守,難道就是針對的齊王?


    她心裏不由大驚,齊王在邊韁保家衛國,城下敵兵都應付不過來,再加霍亂流行,後方斷糧,各種對他不利的因素齊在,為什麽還有人要下令捉拿他?


    在京城的時候,並沒聽人說盧邑缺糧的事,難道是他的消息根本遞不出來?就因為羅樟郡這邊一直在截堵他的人往京城傳消息?


    天,是什麽人,居然不顧國家大義,幹出這等要致他於死地,致十萬大軍於死地的惡事?


    她想到這裏,隻覺後脊梁骨發涼,在新宜的時候,張大人說齊王月餘未上城樓,黃大人派過去探消息的人都被人莫名截殺,這已經非常明顯,分明是有人想困死齊王!


    這個想困死齊王的,絕非皇上,因為一國之帝王,要的就是兵強馬壯,邊事穩定,強將威猛,將敵軍抵禦於國門之外。何況齊王還是他最得意的兒子?更不會下些糊塗令!


    那麽這個欲致齊王於死地的人,就已經呼之欲出!


    太子!


    可以推斷,楚橫是太子的人,那麽安子程呢?安子程知曉此事,難道他也是被太子收買,成了他的人?之前安子程說自己有危險,自然也可以斷定是太子要殺自己。


    她不禁苦笑,她究竟怎麽得罪太子了,讓他非要殺自己不可?


    然而還不待九雅問出羅樟郡為什麽要抓他的事,拓跋玥已經接著說道:“再說,你那日一身胡服,我完全是懵住了。”


    他望住她,“我不敢相信,遠在京城的九雅會到這裏來,更不敢相信,九雅會以那樣的裝束示人。”


    他輕笑一聲,河風都跟著溫柔了起來,“看來還是我對你不夠了解,把你想成了一般女子。幸好,我轉身跟了上來,沒有錯過救你的機會。”


    九雅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裏如水波迤邐的風景絕對不屬於她。


    她微別開臉,同時隱隱約約覺得此時他不願提起盧邑的事,或許是因為青衣魅影在的緣故。


    她望著河岸景致,轉了話題,“主人家的兒子呢?你把他怎麽樣了?”


    拓跋玥嗤地一笑,“你是說那個大腹便便啊,我一刀把他肚子上的怪肉給割了,給他弄了不少名貴藥粉,不知道還活不活得成,依我想,他與其那樣活著,不若割了自在。就算是因此死了,也是他的福氣,活著也是一種痛苦。阿彌陀佛,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看他在如此逃亡之時還能談笑風生,風趣幽默,九雅也忍不住心情好了起來,嘴角漸漸露出了笑意。隻是這個時候,傅譽怎麽樣了?


    青衣魅影站在船尾緊緊地盯視著拓跋玥,這個人的氣質,讓他們想起了連綿不盡的山巒,又想起高天上的流雲,看得清,卻是看不到盡頭。這等似行雲流水的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少奶奶又如何會認識他?


    同時,做為男人的第六感覺,他們看得出來,此男對少奶奶有非分之想,太他娘可惡了!


    兩人暗中對視一眼,等下總要擺脫他,不然少爺的女人可能要保不住了。


    青衣一望空中明晃晃的太陽,稍一辨方向,忽然發現小船是在順流往東而去,忙客氣道:“麻煩這位兄台馬上把船靠岸,我們得馬上上岸,若是向東,就距我們的目的地更遠了。”


    九雅此時也發現了方向不對,站起來道:“確實方向反了,得馬上靠岸。”


    拓跋玥微擰眉,“你們的目的地是哪裏?可知道,說不定等我們一上岸,那些追兵就會圍上來?”


    魅影斷然道:“這些我們自有分寸。”


    拓跋玥的目光在九雅麵上一溜,見她似乎也很讚同的樣子,便也不多說,槳一轉,小船朝岸邊靠去。


    四人一狗棄船上岸,這裏地界開闊,四周都是一片河水幹涸後留下的沙卵石河床地麵,幾人沉默著才將這段河床走完,步上林間小道,拓跋玥忽然停步,望著九雅,“你這次來新宜究竟有什麽事?難道不是為尋我而來嗎?”


    九雅鬧了個大紅臉,看了青衣魅影一眼,“請你說話注意一點,我是被朝廷派去新宜控製霍亂疫病的大夫。”


    “那麽是說你不是為我而來?”拓跋玥笑了笑,“可是大夫,你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為什麽會有人想要你的命?哦,他們是說要活捉你,你究竟惹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會為你如此大動幹戈?活捉你有什麽意義?”


    他一下子提了一大串問題,九雅也不知從哪裏答起。然而就在此時,他們同時聽到不遠處有急驟的馬蹄聲,青衣魅影臉色一變,拓跋玥暗哼了一聲,“我就說那些人極懂追捕之能事,你們偏不信,這下好了,要被人抓活的了。”


    他扯起九雅就開跑,青衣魅影也實在沒料到追兵會來得如此之快,兩人也不再囉哩叭嗦,趕緊跟上。然而兩條腿的怎麽跑得過四條腿的,何況九雅跑得幾步就體力不支,被拓跋玥拖著就快要趴地上了,青衣猛然上前掰開拓跋玥拉九雅的手,和魅影及為默契的左右一夾,就將她提了起來,飛快往前奔去。


    拓跋玥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手,抿了抿嘴,再望望飛奔而去的三個人,不會是這兩個男人喜歡她吧?小九雅,這可不好,你怎麽可惹這些爛桃花?


    轉而他微微一笑,費盡千辛萬苦才救出她,豈能讓這兩個家夥撿了便宜?


    他略一提氣就追了上去,後麵的蹄聲更近了,而且據震烈的蹄聲來估計,少說也有五六十騎。(.好看的小說)拓跋玥追上三人,命令道:“快往左邊躲避,已經跑不過他們了。”


    青衣魅影也知這個道理,腿腳一轉,就往左邊稀鬆的林子裏躥去。那些騎兵早看見了他們,其中一人大喝道:“快!大家包抄,別讓他們鑽進林子深處了。”


    眾人騎馬急追,甚至還有人因為急不可耐,還射出了箭矢。青衣魅影提著九雅邊躲著箭矢邊跑,才跑得幾丈遠,前路就被人堵住,不得不拔劍在手,準備大開殺戒。


    青衣魅影一戒備,拓跋玥就站攏了過來,他四下一望,一派輕鬆道:“你們兩個在這林子中能自保逃出去吧?”


    青衣看了他一眼,“你想怎麽樣?”


    拓跋玥很自然地站到九雅身邊,“這些人刁滑得很,來,九雅,跟著我,這下我們可能要各個擊破了。”


    九雅上下打量他,“帶著我這個累贅,你有把握麽?沒的把你也搭進去,那就不劃算了。”


    拓跋玥眨眨眼,“沒把握的話,也不會把你丟下。走吧。”


    九雅立即朝青衣魅影說道:“如果分散了,我就不去城北十裏,直接前往鄣州,我們在那裏最大的一家客棧會麵,不見不散。”


    還沒待青衣魅影答應,拓跋玥忽然一攬九雅的腰,提氣就往一株大樹上掠去,青衣魅影亦同時朝前衝去。眼前的都是銀色輕便裝的兵士,看不出是哪個軍種,屬哪個營統領。他們或刀或槍,蓄勢待撲。


    青衣魅影拔劍直襲當麵兩騎,身如閃電,刺中馬頭,健馬受驚長嘶,馬上人斥罵著摔了下來。


    不知是誰下令放箭,弦聲響處,他們兩人毫不停歇,驀然騰空而起,腳不沾地,揮箭迎向漫天箭雨,急向一側放箭人閃電射去。


    這數十支的勁箭,都是強弩所發,又狠又冷,就算兩人身法奇快,也無法全數擊落避開。青衣身中一箭,眉頭都不皺一下,兩人配合默契,猛然提氣,再將身形拔高,四掌按過一側樹杆,五指一收,就捏得兩支箭,成功投往躲在騎隊後麵的射箭手。兩人朝那一個缺口再出擊,還未近身,另外幾個射箭手已被他們強勁拍出的氣流擊中,慘叫著栽倒於地。


    他們兩人趁機各自搶得一馬,握劍的手腕一沉,長劍到處,兩股猛銳劍氣透鋒而出,登時又有三人栽倒,倒斃當場。


    趁此良機,兩人各自撈得一具屍體橫在背後,猛夾馬腹,馬兒長嘶著往前衝去,如雨的箭矢射在背後屍體上,又有人急追,兩人卻已從突破的缺口處衝上了小路,平坦路上,全然不理會身後的追兵,兩人瘋拍馬股,推下背後屍體,伏在馬背急馳而去。


    此時此刻,拓跋玥帶著九雅掠上樹梢,他的身形如靈猴般敏捷靈活,下麵的人架好箭待射,然而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拓跋玥已經手扳樹枝像蕩秋千一般飛速蕩開。他們大吃一驚,像這種帶著一個人,還要騰空準確連續抓樹枝,快速找出下一個落手處,不僅要腰力好,氣息綿長,還要有相當準的判斷力。


    樹下有人急呼道:“放下那女的,不然別怪我們下狠手了!”


    邊叫邊追,拓跋玥氣息悠然,聲音像綿綿不絕海濤般傳來,“女的就不放了,你們要下狠手便下,就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樹下是大罵聲,眼看他就進了密林,馬匹難進,那將會更加難追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令射箭。


    聽著箭弦急響,破空之聲淩空傳來,本已被這樹枝間急蕩的場景弄得已經天眩地轉的九雅更是緊張,她不由自主抱緊拓跋玥的腰,將頭埋在他肩上,隻覺若是摔下去,定然要粉身碎骨。


    拓跋玥輕笑出聲,身形不減,越是密集的樹林對他越有利,下麵的人已經棄了馬,可是林間荊棘從生,他們追過來的速度顯然要慢上很多。更別提射箭。


    眼見已經聽不到人聲,九雅終於睜開了眼,拓跋玥似乎也累了,攀上一根粗樹杈上坐下來。九雅也抱著樹杆顫巍巍坐下,幸好樹上枝葉繁茂,看不到離地有多高,倒少了恐高症的侵襲。


    拓跋玥額間已見汗,但是依然氣定神閑,他一手扶樹枝,打趣道:“是不是覺得很可怕?”


    九雅的臉色此時都還煞白,卻強自鎮定道:“還好,就是怕那些人的刀箭無眼傷了你。”


    拓跋笑著把她額際的碎發挽到耳後,“對於你的擔憂我表示很榮幸。不過你對我的沒信心又讓我很惱火,算了,這種冰火相交的感覺總不太好,我還是忽略過去才好。”


    他說著又站了起來,伸出手,“那些人快追來了,我們走吧。”


    九雅望著微汗的臉,猶豫,“還像剛才這樣?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如果很費力,我們還是下去,我自己走。”


    拓跋玥彎眼一笑,“我正有此意,畢竟你比以前長高了很多,帶你可不輕鬆。”


    九雅把手放在他掌心,隻覺他手掌溫暖而有力,想到他剛才親溺給她挽發的樣子,忽然之間覺得她不能承受他這種愛護。雖然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嫁給傅譽的事,但是她現在隻想親口告訴他,提醒他不要再對她這樣。


    腳踏實地,她措著詞,欲開口,拓跋玥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隻羅盤,分辨著方向道:“你是說要去鄣州嗎?為什麽選那裏?我現在有急事要往東部去,如果你的事不太急的話,就先隨我去塔克部族。”


    九雅果斷搖頭,“我不去東部,等出了這密林,我往北到鄣州,你一個人去塔克部族。(.)”


    拓跋玥側目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將羅盤收好,又折了一根樹枝權作開路杖,轉身就撥著叢木開走。


    他這種不言的沉默令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九雅再也不敢開口說她的事,默默跟在他身後。


    兩人揮荊斬麻,速度依然很快,就算九雅不懂追蹤之術,她也總感覺那些追兵並未放棄,總在身後不遠的地方。


    林中遮天蔽日,轉眼天色快黑,九雅咬著牙跟在拓跋玥身後急趕,就算她的快靴再柔軟,此時腳底也不知打了多少泡,但是她卻一聲不吭,不想讓人覺得她是個驕弱無用的廢物。


    拓跋玥行了一段路,又將羅盤在天黑之前最後一次拿出來辨認方向。九雅也趁機停下來歇息,喘息道:“要出密林,還要走多遠?”


    “馬上就要出密林了,因為前麵還有一座山,等翻山之前,我等想個辦法擺脫他們,不然,我們今晚都要不停歇的趕路。”


    九雅直皺眉,“這些人為什麽要這般契而不舍?”


    拓跋玥望著密林深處,“這就要問你了,你究竟惹了什麽難纏的人物,人家還要活捉你?”


    九雅歎著氣,皇上是想致傅譽死地,可能也會連自己一起牽連。但是他是想自己死,而太子更是如此,若是他知道皇上的意圖,恐怕行動得更積極。那麽活捉自己,肯定是傅譽未被他們抓住,想拿自己去誘殺他。


    所以說,惹上這麽兩位上位者,眼下是誰都沒解,那麽,要不要告訴齊王呢?


    天色越來越暗,密林中馬上就要伸手不見五指,拓跋玥等不到她的回答,也不追問,先是從九雅的外袍上撕下一塊布來,又自他自己的袍擺上同樣撕下一塊,他讓九雅稍等一會,然後就摸黑從樹間飛掠開去。九雅站在蟲鳴聲不絕於耳的黑暗中,強自忍著恐懼,等他回來。


    過得一會,拓跋玥就飛掠而來,拉起她就轉了方向,往下風頭走去,邊走邊道:“估計後麵的追兵有什麽能聞氣味的追蹤之物,我已經設了陷阱,他們要識破起碼要等到明天天亮。我們快點走,等到了山上,我們再找個地方休息。”


    九雅在黑暗中被他牽引著,高一腳低一腳的緊跟,忽然想起了什麽,“能聞氣味的追蹤之物?莫不是我的那條狗?剛才忘了帶它,會不會是它追著我來了?”


    拓跋玥歎了口,道:“極有可能,怪不得我怎麽轉彎都擺不脫,原來是你那條毒狗。”


    九雅不好意思道:“它也不是故意要咬你,一般它一見人攻擊我,就會咬人。”


    “你倒是弄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這樣也好,有它在,估計一般人是傷不到你,居然連我都咬了,殺傷力不錯。”拓跋玥說的話極為自負。


    九雅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是褒還是貶,但是我會權作是讚揚。”


    拓跋玥也笑了,“不錯,你倒是學得快,像我了。”


    像他?又怎麽會像他?不過聽到他的笑聲,有如雲開月明的感覺,九雅終於是鬆了口氣,此人不說話時,真正是沉悶得可以。如果這一路都要這樣下去,估計她要悶死。


    為了忘掉腳底的疼痛,她故意找了輕鬆一點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會出現盧邑以外的地方?盧邑那邊的戰事怎麽樣了?”


    “盧邑?那邊的戰事勉強支撐著,但是馬上就快要斷糧,朝廷卻有人不想我好過,派出向朝廷求援的人全如泥牛入海,所以我才不得不帶了幾個得力的人一齊悄然出盧邑,突破封鎖線,想不到一出來就遇見了你。”


    九雅一震,“既然你有要務在身,為何又要潛進新宜?這不是耽誤了很多時間麽?”


    拓跋玥的身形突然頓住,九雅粹不及防,一下子又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急急後退,他卻帶緊了她的手,讓她無法後退。


    “看到你和寒子鴉一起離開,我想我是撞著鬼了,居然鬼使神差地就轉了身,好在我並沒白跑,而那些事,他們也一定會給我辦妥。所以我並沒有耽誤正事,你不必想太多。”


    九雅咽了咽口水,“謝謝你。”


    拓跋玥在黑暗中低笑了一聲,“看你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怕我吃了你麽?”


    他轉過身去,“上來吧,估計你腳上的泡已經破了,再走恐怕要出事,真是個倔強的小東西。”


    九雅猶豫了一下,拓跋玥已經不容置疑的把她攬上了背,隨後他的腳步加快,九雅伏在他背上靜默不語,淡淡的迷離香在鼻端縈繞,心情隻覺沉重。


    此時此刻,新宜城裏,殺戮已經停止,到處都是殘亙斷壁,老百姓們四散躲避,城北城樓下,已經臨時搭起了指揮部,張郡守被暴民所殺,一萬官兵在被人炸城之時損失上千,與羽林軍共禦黑衣騎士損失兩千,城南開城門迎接匪眾視同與匪勾結叛變兩千,最後在黃大人指揮下,就還剩五千官兵,兩百羽林軍。榮昌王的一千順昌軍損傷較少,此時都圍集在指揮部四周,嚴密防守黑衣騎士半夜偷襲。


    “黃大人,對方的殺傷力如此之強,實屬正規軍,鐵腕手狠,這些官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剛才本王讓人去城南那邊探了一下,娘的,好像是王軍啊。那張大人在這裏當郡守,不僅不盡力讓那些大夫給老百姓治病,反而還關押他們,分明就是居心叵測,讓他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榮昌王坐在太師椅內,怒眉張目,氣得直拍桌子。


    黃大人坐在桌案後,沉眉哼道:“究竟是哪裏來的人,至今我們都還沒弄清楚,但是那張大人明顯和他們有勾結,叫手下直接開城門迎他們進來,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傅譽給黃大人倒著茶,“依我看,定然是針對榮昌王來,黃大人,你想想,榮昌王才來兩天,張大人不是就派人刺殺了他麽?而張大人孛逆了朝廷的意思,與他人勾結了殺榮昌王,這不是故意要引起朝廷和藩王的誤會麽?若是榮昌王不明理的話,還當是朝廷要收拾他,令人寒心啊。”


    黃大人一拍桌子,怒道:“這些人妄圖挑撥朝廷與藩王的關係,其心可誅!本官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哪方麵軍,魯郎將,明日由你領兩千兵,攻向城南,一定要將此事弄清楚。”


    魯郎將領命。


    傅譽此時又一臉憂愁道:“我家娘子到盧大員外家去看診,剛才過去的時候,根本就沒見了人,難道是被人殺了?還是被人抓了?真是擔心啊。”


    榮昌王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不必擔心,相信你媳婦會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明天我們再派人出去找找,一定能把她找到。”


    黃大人突然問道:“三少,你二哥呢?好像自廳堂大亂之後就沒看見他。”


    傅譽搖搖頭,“不知道。”


    黃大人皺眉,“還有那位安大人,從昨夜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影,幹什麽去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蹤跡,這時月嬋走進來,一臉驚恐地撲到榮昌王懷裏,“大哥,我怕。”


    榮昌王愛憐地拍著她的背,“別怕,別怕,現在我們雖然敵不過那些人,但是大哥已經傳信回去,相信就這幾天父王會派兵過來接應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接下來黃大人和榮昌王又商量了明天該如何應對黑衣騎士進逼的事,夜已深,累了一天的黃大人終於要休息了。各人都離去,傅譽卻唉聲歎氣地跟著黃大人上了臥榻。


    黃大人一怔,“你沒地方睡麽?”


    傅譽雙目無神,可憐巴巴道:“大人,我家娘子不見了,我心裏咯得慌,大人就陪陪我吧。”


    黃大人看他實在也可憐,便是允了他。兩人抵足而眠,傅譽卻抿嘴偷笑,估計等會傅長亭會帶人來刺殺自己,可是有那麽容易麽?最好等會讓其有來無回,抓住他的現行,讓黃大人去分辨。


    是夜,天上一輪孤月,映照著地麵隱隱綽綽疲憊的守衛軍。四周蟲鳴蛙叫不絕,夜色更深。


    從北邊已缺的城牆頭,幾條黑影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輕輕飄來。守衛軍站著都在打盹,一隊巡邏隊伍過去後,幾條人影飛速朝指揮樓掠去。走在最後的巡邏兵士似有所覺,等回過頭,後麵卻什麽都沒有。


    幾條人影掠上指揮樓的屋頂,看到門口四個守衛軍,他們手中同時銀光一閃,有飛刀直接封鎖他們的喉嚨,四個守衛軍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幾條人影破門而入,將正在酣睡中的黃大人驚醒,當他借著窗外的天光看到眼前幾把雪亮的長劍刺過來的時候,不由一聲怒吼,“什麽人?”


    他一聲吼,驚醒不少人,早已恭候的傅譽抱著他往地上一滾,大叫出聲道:“有刺客要殺黃大人,快來人呀。”


    他叫的同時,那幾條人影更是加快了手中的利器的舞動,各方齊圍,攻向大喊大叫的傅譽。傅譽身如靈猴,帶著黃大人突然騰空而起,單手吊住屋梁,嘴中仍在大叫,“啊,黃大人快要被他們殺了,快來人呀……”


    此時屋門外已經響起喝斥聲,黑衣人不敢再留,其中一人喝道:“撤!”


    幾個黑衣人同時朝窗子掠去,然而其中一人卻突然回身朝吊在半空中的傅譽提劍刺去,氣勢如虹,勁氣鋪天蓋地卷來,分明是一招絕殺技。


    傅譽冷笑,將快要嚇軟的黃大人扔下,十指齊張若球狀,在身體下落的瞬間狠狠推向那人劍尖。


    黑衣人戴著銀色麵具,大以為他必殺一劍能將傅譽震住刺傷,劍尖仍是推向他十指間的虛空一球,然而劍尖才刺入兩分,竟是再也無法進入,一股吸力還拉著他的身體一起朝下,他驚駭萬分,銀麵後麵的目光閃爍,與傅譽譏嘲的目光撞在一起,失聲道:“怎麽可能?”


    傅譽已經拽著他的身體朝下,冷笑,“怎麽不可能?以為我還在死睡?以為我還是當初吳下阿蒙?”


    隻這一耽擱,屋裏已經進來五六個羽林軍,銀麵人棄劍急朝外奔去,傅譽眉目一閃,淩空握劍,運起內力疾速一擲,快如流星,銀麵人悶哼一聲,右肩胛已被刺穿!他卻凶悍得很,左掌連翻,仍傷得兩人,掠上屋頂,飛速離去。


    黃大人追出去,然而敵人已遝,傅譽走過去,黃大人關切道:“三少怎麽樣?”


    “我倒是沒事,隻是這個來刺殺黃大人的人,勢必得查清楚,就是這些人與張大人勾結,現在殺黃大人,定然就是想群龍無首,用心歹毒得很。”傅譽慢慢說道。


    黃大人冷聲道:“今晚幸得有你在,不然本官真要被他們宰了,三少有沒有查出此人的辦法?”


    傅譽笑道:“剛才與我搏殺之人,武功極高,但是他戴著銀色麵具,分明是不想讓我們看出他的真麵目,難道……他是我們認識的人?”


    “那會是誰?”


    “我剛才已經刺穿他的右肩胛,明早大人隻管查受了此傷的人,說不定此人還在我們身邊,若是有那不在的,就完全有嫌疑。”


    黃大人點頭,“做得好,若是照這麽查,說不定能查出對方究竟是哪路軍。”


    傅譽笑了。查出哪路軍又怎麽樣,後麵的事情可是熱鬧呢,狗皇帝,大家都走著瞧。


    在並不深的山洞裏,拓跋玥撿來了柴點燃,以驅蚊蟲。為了不讓火光外泄,拓跋玥還經驗老道的在洞口籠上了無數枝葉茂盛的樹枝。九雅拿著一個草把掃著地麵上的灰塵,然後又找來幹草,一撮撮鋪得平平整整,坐上去又軟又不會粘了地氣。


    拓跋玥在她忙碌的時候,已經把剝好皮剖好的兔子肉拿到旁邊的山泉邊洗淨,坐在火邊把兔子肉叉在樹枝上,翻來覆去的慢慢烤,九雅撐著頭臉看他熟稔的動作,“你經常在野外生活麽?這兔子肉烤得恁熟練?”


    火光映在她臉上,氣韻柔和,在踴躍飛濺起的火星中更覺得細而溫暖,讓人覺得四周的風也輕輕,月也靜靜,萬物歡喜,而心底愉悅。


    拓跋玥手中翻動著,望著她的眉眼綿長輕緩,“我自小除了在宮裏讀書習字之外,十二三歲起就開始遊曆江湖,拜師,學藝,交朋友,與武林人物打交道,學著他們大口肉大口酒,大聲罵人四處打群架,甚至砸館踢場子,什麽事都做。而往往幹這些事的人,常常都容易被人追殺,就好比現在一樣,如果追殺的時候沒有野外生存的技能,連一隻兔子一隻山雞就烤不熟的話,勢必要餓死,或者茹毛飲血,畢竟我是斯文人,怎能學那野蠻人生吃肉食,所以,這烤山雞肉兔便成了我最基本的生存本領,你若認為我很熟練,那全是因為環境逼出來的。”


    九雅聽得咋舌,“不是吧?以前也確實聽說過你喜歡結交江湖人士,卻沒聽你混跡過江湖,而且還是打小就開始。你不是皇子麽?自小就含著金湯匙長大,為何要過這種生活?”


    拓跋玥輕淡一笑,“安逸讓人生惰性,你沒聽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的話?我就是那個苦命的斯人也,坐在皇宮裏,往往都會禍從天降,毒殺栽贓,蟲蛇蠍蟻,應有盡有,無所不用其極,我厭煩,卻又要適應,適應之後更加厭煩,就隻好出宮把宮中的特有絕技傳揚天下,拉朋結友,毒殺栽贓,打砸燒搶,無惡不幹,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不過也有人歡喜,畢竟任何事都是有正就有反嘛。”


    他把那些宮廷爭鬥說得輕描淡寫,自嘲中帶著不羈,遊戲中帶著不為人知的酸甜苦辣,九雅無法感同身受,但經過候府一段生活之後,她已經略有體會。所以說,眼前這位氣質優雅的齊王殿下,內裏根本就有一顆強大的心,人雖年輕,卻是經曆頗豐。如今就算被人圍困,他依然談笑風生,好似沒有任何人和事能讓他再怒意橫生,就跟看盡世態炎涼、看破紅塵的老僧般,他已將任何事都看淡看輕,獨留一顆無偽心。


    見她不出聲,一個人想得出神,拓跋玥低笑,“你呢?如今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大夫,果然了得,我們分別一年,我們的咖啡樹可有種下去?發芽了沒有?長勢好不好?”


    九雅撐著臉,怔了一會,忽然起身,有些牛頭不對馬嘴道:“你把你的外衣脫了吧。”


    拓跋玥手上的樹杈差點掉到火裏,他扶著下巴,“你幹什麽?不會現在就準備要我……”


    九雅趕忙打斷他沒遮攔的話,“你的袖子破了,我給你補一補,都想哪裏去了。”


    拓跋玥看了看被龜毛扯破吊著布塊的袖子,臉紅了紅,好像是他心思歪了點,是不是這夜太靜,便想起了不該想的東西?


    “啊,不好意思,我想我是被火烤糊塗了。”他咳了一聲,把樹杈遞到九雅手裏,然後將袍子脫了下來遞到九雅手裏,目光無意間看到手臂上破了的裏衣口子裏那一片青黑,滯了滯,忙不動聲色的垂下掩在了身側。


    九雅接過他的袍子,從腕上取下穿了白色絲線的鏽花針——這可不是毒針,隻是看腕上插針方便,就放了繡花針進去,反正不礙事。


    她將那破的地方鋪在腿上,看了看如何下針,便從下往上一針一針開始縫起來。若是不繡花,這麽一點簡單針線活自是難不攔倒她。


    她低頭認真穿針引線,山洞裏靜悄悄的,隻剩柴火燃燒劈哩叭啦的聲音,兩人的呼吸幾乎都靜而可聞。


    拓跋玥盯著她柔若花瓣的側臉,亦不再說話,第一次發現,原來女子在火光中縫縫補補的時候最好看,簡單而樸實,而這樣一身中性裝束的她,更是別具嫵媚風情,刹那間,他的心也跟著靜了。


    兔子肉已經開始滴油,他收回視線,決定認真對待這隻兔子,美味的兔子肉,才能喂飽人的肚子。


    直到兔子肉金黃帶色,那油在火上絲絲地響,他才收了工,吹了吹,待能手拿之後,便撕了半邊笑遞九雅,“吃吃看,雖然沒有鹽巴,但是味道……”


    他愣住了,女子此時抱著他的袍子已經在草鋪上睡熟,睫毛深深,呼吸勻長,一天的奔逃,已經讓她累得顧不上把肚子喂飽。


    他笑了笑,畢竟她是柔弱的。


    他把兔子肉放到柴上,過去把外袍折好放到她頭下權作枕頭,這樣睡起來應該舒服一些。


    此時他也胃口全無,盯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估計她此時真不會醒來,才將左手臂上的裏衣衣袖掀起,而之前被狗咬過的地方,居然還是一片青黑。


    他微皺著眉,那狗的毒太過霸道,盡管九雅給了他解藥,但是藥行還未運行開,他們就一直在不停的奔逃,血行迅速,毒氣漫延極快,加之之前強耗大量內力吊樹飛掠,已經運行開的毒,後來的解藥根本就不能完全解掉。


    他把柴加好,當下便盤膝而坐,希望自己能把毒逼出來,不然,高坎又不在,時間越久,可能會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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