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姬敏銳的發現努達海似乎與過去有些不同。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有一顆極為細膩的心。她和努達海結縭二十年,當努達海變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答非所問,又心事重重時,雁姬就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壓迫。當努達海在床笫間,也變得疏遠和回避時,雁姬心底的驚疑,就更加嚴重了。


    這晚,努達海顯得更加心事重重,坐立不安了。他不住的走到窗前,遙望著天邊的一彎新月發怔。嘴裏喃喃的說道:“月牙兒,我的月牙兒,你還好嗎?”


    雁姬心驚起來,她知道,舒穆祿家的大格格,正是叫新月!難道說,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努達海已經和那個可以做女兒的新月格格,有個什麽“默契”嗎?


    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惑,雁姬麵不改色,不疾不徐的湊到努達海身邊,端了一碗參茶放到他的麵前,似是自語的試探道:“唉,也不知道,端親王的格格在宮裏過的好不好。趕明兒,我得遞個牌子進宮瞧瞧她去。”


    努達海就猛然站起身子,眼睛裏迸發出驚喜的神采:“雁姬,你要進宮?不知道月牙兒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好好休息…她那麽柔弱,說不定根本就不合適那冷酷的宮裏!哦,好雁姬妾,麻煩你幫向新月格格我傳達一下我的關懷!”


    “努達海,你可記錯了。”雁姬咬著嘴唇,帶著笑,心裏卻在滴血:“咱們的堂侄女是端親王的二格格,叫蓮珠。那個新月格格,似乎是庶出,跟我們家沒有半點關係。”


    努達海就震驚而又憤怒的看著雁姬:“雁姬,你的溫柔呢,你的善良呢?月牙兒那麽的弱小,那麽的孤苦無依,不管她是嫡出還是庶出,她都要叫你堂妹一聲額娘的呀!你就不能幫忙照看一些嗎?”


    雁姬強忍著想要尖叫的衝動,柔情萬千的湊到努達海的身邊,輕聲道:“好,我知道了。天色已經晚了,咱們安置吧。”


    努達海目光躲閃,還想用之前的借口來逃避和雁姬同床,隻是一想到雁姬馬上就要入宮,自己有求於她,便僵直了身子,任由雁姬解開了他身上的衣扣。雁姬的心似乎被錐子狠狠紮了一下,生生在疼。難道努達海是為了那個新月格格在“守身如玉”嗎?自己和他才是正經的夫妻啊!莫非努達海連想用床笫之歡,作為自己探望新月格格的交換嗎?


    雁姬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便帶著珞琳匆匆遞了牌子入宮。


    早在李葵察覺皇後和那個真二缺腦殘珞琳有著親戚關係後,就攛掇著皇後給珞琳找了兩個教養嬤嬤送到了將軍府上,免得以後這個傻大姐兒為了別人的眼淚就把自己的親媽給賣了。


    所以,珞琳現在雖然還是活潑開朗,伶牙俐齒,可是已經完全脫離了原著裏那種為了“友情”就同情心泛濫背叛自個兒親媽的傻帽形象。


    五格格熱心的把珞琳拉到偏殿,順便從小廚房端了好幾盤子點心。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蓮珠和珞琳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一起,討論起宮廷內外的大八卦來。


    “蓮珠這孩子模樣脾氣都是極好的,前兒個你妹子也千叮萬囑的求了本宮,讓本宮多看顧著點,怎麽,還不放心啊?”以前瓜爾佳氏的額娘經常帶著兩個女兒到那拉府上做客,皇後對雁姬也是非常熟悉的,寒暄了幾句便打趣起來:“往後,咱們可算是親上加親了。你妹子嫁給我弟弟,你堂侄女兒呢又要交給我們七阿哥。還有件事,就是我一些想頭了,現在兩個孩子都還小,先不提了。本宮已經幫珞琳看好了一個,正黃旗烏雅家的嫡子。你們家的驥遠也有十八了吧?這次努達海平亂有功,聽老佛爺的意思,有意給驥遠指一個‘格格’呢!”


    “格格?”雁姬心裏一緊,無意識的揪著手絹。皇後察覺到她的反常,倒也不惱,隻是奇怪的看著她:“怎麽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雁姬蒼白著一張臉,正猶豫呢,隻聽外麵一陣喧嘩吵鬧。李葵接收到皇後的眼神,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隻見一身縞素的新月正在坤寧宮門口嚎呢:“求求你們,讓我進去!我要見將軍夫人!”


    額…李葵默默然,忽然,新月發現了她,連滾帶爬的走到她的身邊,拉著她的肩膀哀求道:“容嬤嬤,求求你行行好,讓我進去吧!我知道將軍夫人進宮了,拜托你讓我見見她親口表達我由衷的謝意好不好?”


    從來都是小三怕見正室——做賊心虛嘛,可是上趕著要見正妻的李葵還是頭一次見到,唔,真不愧是鼻祖版的精品小三,就是與眾不同。


    其實,似乎古代也沒有小三這個說法啦,不過你說新月一個多羅格格,怎麽就這麽自甘墮落死乞白賴的非要做一個猥瑣大叔的妾呢?三觀不正也就算了,怎麽就連眼神兒也差了那麽點呢?李葵托著下巴走了神兒。


    這時候,秋琳從殿內走了出來,拍了拍李葵的肩膀,對她耳語幾句。李葵清了清嗓子,對新月“和顏悅色”道:“格格,皇後娘娘讓您進去,請吧。”


    新月怯生生的走了進去,看了一眼皇後:“新月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雁姬和珞琳也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向新月行了個禮。


    新月慌忙去扶起雁姬和珞琳:“快起來,快起來吧!千萬別行此大禮!我的命是努達海救的,我對你們充滿了感恩之心,把你們都當成家人看待,希望你們也別對我太見外了!”


    蓮珠站在五格格身後,狠狠地瞪了新月一眼。


    五格格哼了一聲,什麽嘛,這個新月就會拖蓮珠後腿。聽說本來蓮珠是不會受傷的,都怪這個新月!剛才聽故事聽得好好的,她又跑來哭天搶地,四格格和六格格都沒了興致,便散了,真掃興!


    “奴才謝格格恩典。”雁姬不卑不吭的站起身來,珞琳心裏卻又幾分不滿。她已經聽過蓮珠講述荊州之戰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蓮珠那欲言又止的態度和小心的措辭,讓敏感的珞琳很快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按照道理來講,蓮珠才是她們家的親戚,怎麽聽蓮珠的描述,阿瑪要對那個新月更好更照顧一些呢?


    現在,新月這個態度,更是讓珞琳疑心重重,她不由認真的打量起這個比她隻大了幾個月的“格格”。


    新月特別注意的看著雁姬,見雁姬雍容華貴,落落大方,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心裏不由得一酸:努達海有這麽一位貌美端莊的夫人和這麽活潑可愛的女兒,一定會把自己忘了的。自己卻像小醜一樣跑到她們麵前,自取其辱。


    這麽想著,新月的淚珠不由得又滾落下來。她哽咽的看著珞琳,真誠的說道:“你就是珞琳?我聽努達海在路上,提過你好多次。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皇後一臉糾結的看著新月,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無視的這麽徹底。可是這新月畢竟是蓮珠的姐姐,打狗….哦不對,應該說,不能為了打老鼠傷了玉瓶兒。


    珞琳有些驚訝的看著新月,她還從沒見過這麽…額,不計身份的灑脫格格呢!怎麽看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的味道嘛…珞琳心裏暗暗地想,麵上卻不顯,一臉嬌憨的笑道:“承蒙格格的抬愛,隻是奴才身份低微,這樣恐怕不好吧…”


    “不不不,請不要把我當成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格格,我隻是懷著一顆真誠的心想要和你做這個朋友呀!”新月情不自禁的抓住珞琳的手,急切的說道。她現在迫切的想要博取一切和努達海有關的人的好感,於是卑微而又討好的說:“大家都是親戚嘛,何必分的這麽清楚呢?請把我當做你的家人吧!”


    李葵目瞪口呆的看著新月,不要臉,太不要臉了!這麽蹬鼻子上臉的人簡直是天下少有啊!皇後還沒來得及開口訓斥呢,就見五格格笑嘻嘻的站了出來,對珞琳道:“是啊,他他拉小姐,你就不要謙虛了嘛,雁姬夫人是蓮珠姐姐的姨母,蓮珠姐姐的額娘是端王府的嫡福晉。按照輩分,新月格格雖是庶出,但是我看雁姬夫人也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嘛,一定不會嫌棄新月格格的出身的,新月格格也是有資格叫雁姬夫人一聲‘姨媽’的,你就不要妄自菲薄啦。”


    一番話把新月說的麵紅耳赤,她一向自傲於自己高貴的身份——在她看來,雁姬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都統之女罷了,怎麽能和王府的格格相提並論呢?自己屈尊紆貴的願意和珞琳做朋友,她們應該感恩戴德才對呀!沒想到在這裏,卻遭到了五格格夾槍帶棍的一頓搶白。


    在雁姬麵前丟了臉的新月一眼就瞄到了站在五格格身後的蓮珠。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到了蓮珠頭上,要不是蓮珠的額娘和雁姬是堂姐妹,自己怎麽會受這樣的侮辱?


    看著高貴而又平靜的雁姬,新月氣不打一處來。她緊板著一張臉,直視著蓮珠問:“蓮珠,阿瑪交代你讓你好好照顧克善,你怎麽隻顧著和五格格玩?克善雖然和我一母同胞,可是他也是你的弟弟!你這樣怎麽對得起地下的阿瑪和額娘?”


    蓮珠剛要開口,五格格一扯她的袖子:“別和她吵,萬一她到處張揚,不敬親姐不遵遺命的帽子扣到你頭上,你的名聲就毀了,看我的哈。”


    說著,五格格就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看著新月:“新月格格,你是以什麽身份在教育蓮珠格格呢?論出身,她是嫡出你是庶出;論地位,她是端親王嫡女,皇上親封的和碩格格,未來的七福晉,而你最多隻是一個多羅格格——甚至更低,畢竟你的額娘沒有上玉牒,雖然叫側福晉,實際上隻是侍妾而已。就算你是蓮珠格格的姐姐,可是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地位上看,你都沒有資格教育蓮珠格格。蓮珠格格做的不好,她始終要做我們愛新覺羅家的人,要教訓她,宮裏頭有太後和皇後呢,哪輪得到你一個外姓庶出格格插嘴多話?所以,新月格格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吧!”


    新月捂著胸口,淚如雨下。她拚命地搖著頭,還要說些什麽,皇後就衝李葵揮揮手。李葵會意,指揮著倆小宮女就把新月架了起來:“格格累了,還不快把格格送回延禧宮好好休息著?哎呀,對了,格格身邊還沒指派宮女吧?那個叫雲娃的丫頭是怎麽回事?記得囑咐令妃,好好教訓教訓那個丫頭,怎麽能讓自個兒主子一個人到處亂跑呢?…”


    五格格捂著嘴,得意的衝蓮珠笑了笑。蓮珠則是沉吟了一下,湊到珞琳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多,隻見珞琳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神情堅定道:“我知道了,格格放心吧!”


    楚楚可憐的新月就這樣被李葵從坤寧宮“請”了出來。她捏著手絹,淒淒慘慘的小聲抽泣著,慢慢的往延禧宮的方向走去。


    “永w哥哥,你把那個給我玩玩好不好?”忽然,新月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克善?他不是應該在上書房念書嗎?”新月自語道,另一個陌生的童音傳了過來:“唔,看在你是我七哥未來小舅子的份上,給你玩一下吧——七哥,我要上次皇額娘送給你的紫銅鎏金小佛像,快交出來!”


    新月悄悄地湊過去,隻見一個看上去很老實的漂亮少年無奈的從脖子上掏出一樣東西,遞到說話的那個男童手上。而自己的弟弟克善,正笑嘻嘻的抓著一個西洋望遠鏡,興致勃勃的把玩著。


    回想起蓮珠的冷漠,五格格的鄙夷,加上克善自幼被養在老福晉身邊,和蓮珠親厚的很,對新月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倒是冷淡得緊,新月心裏無名火起。她自語道:“克善是我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蓮珠有人撐腰我管不著,這是我弟弟,我不管還有誰管?”說著,便怒氣衝衝的衝了出去。


    “克善,你不好好上課,怎麽跑到禦花園裏來胡鬧了?”新月臉色陰沉的走到克善身邊,冷冷的厲聲問道。


    克善瞥了新月一眼,雖然自己從小就不喜歡這個老是闖禍,就愛哭哭啼啼的姐姐,但是該懂的規矩他還是明白的,於是他老老實實地站起身來回答道:“今兒個上書房沒課,所以到禦花園走走。”


    “你還撒謊!你口口聲聲都是謊話!”新月惡狠狠地看著克善,四處張望了一下,抓了桌上的一個蓋碗,劈頭蓋臉的就要往克善身上砸去。嘴裏還忿忿不平的大聲罵著:“你這樣不爭氣不學好,怎麽對得起地下的阿瑪和額娘?荊州之役你已經忘了嗎?爹娘臨終說的話你都不記得了嗎?你逃學,不讀書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說謊、編故事、撒賴…無所不用其極…你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今天不打你,地底下的人,一個都不能瞑目!”


    蓋碗裏是滾燙的水,克善雖然被眼疾手快的十一阿哥拉了一把,但下巴上還是被燙了一下,疼得他哇哇大哭。


    見新月又抓起桌上的茶壺,七阿哥大驚,急忙攔在克善前麵。好在他穿的是厚實,除了一擋之下手背被燙了一點點,其他的並無大礙。


    這下,七阿哥這種好脾氣也動怒了:“你…你在搞什麽?這麽燙…燙的水,潑到克善身上,你要害死他嗎?”


    新月衝七阿哥一凶:“不要以為如今我阿瑪身亡,我寄人籬下住在皇宮,就該對你這個阿哥百般遷就!你出壞主意我管不著,我弟弟不學好,我可管得著!”


    十一阿哥知道七阿哥不善言辭,又見新月氣勢淩人衝七阿哥吼,心裏又氣又急,且不說他和七阿哥是從小一起在坤寧宮長大的,七阿哥被燙的事情要是被五姐知道,自己還不得脫了一層皮?於是他擋在七阿哥麵前,大聲對新月嗬斥道:“放肆!我們是大清的皇子,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指責了?就連克善小世子,你都沒資格管!雖然他和你一母同胞,但他是端親王親自請封的世子,又被養在老福晉身邊,豈是你一個小小的格格能夠管教的?”


    服侍兩個小阿哥的宮女太監們,以及附近的侍衛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十一阿哥就很有氣勢的一揮手:“把新月格格給我綁起來!小林子!你去坤寧宮稟報皇額娘,就說新月格格在禦花園公然行凶,毆打小世子。七阿哥為了保護小世子身受重傷!我們現在要去禦書房找皇阿瑪討個說法,讓皇額娘帶著五格格趕緊過來!還有,小福子,你去延禧宮,告訴魏嬪娘娘,新月格格把小世子給揍啦!麻利點哈!”


    “ 斃x腫右慌ね肪鴕つ較蚺莧ィ甙8繒鱟乓凰苛嫉拇笱劬φ0駝0偷目醋攀話8紜


    十一阿哥一把扭住小林子的小辮子,補充道:“記住,那個七阿哥保護小世子受傷什麽的,你要著重的在容嬤嬤麵前好好提提,她會明白的!最好不要讓五格格知道!機靈點啊。”


    看著小福子和小林子遠去的身影,七阿哥有些迷惑的看著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歎了一口氣,踮著腳拍拍七阿哥的肩膀,在他耳邊嘰嘰咕咕的說道:“少年人,你還太嫩了些啊。嘖嘖,英雄救美美不知,杯具了一次又一次。這次幫你是看在我們兄弟多年的份上,不收費了。走,咱們去找皇阿瑪告延禧宮那位的狀去!”


    侍衛們看著新月糊著一臉的鼻涕淚,委委屈屈的樣子,歎為觀止。剛才還是一朵彪悍的霸王花,轉眼就變淚包了!女人真可怕呀真可怕。


    七阿哥還是一臉茫然,十一阿哥就衝押著新月的侍衛一甩頭:“哥兒幾個委屈點兒,勞駕,咱們禦書房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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